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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左道-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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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思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好大的威风!我到要见识见识。”
他随同这狱卒去到县牢。刘二一见到他便破口大骂:“姓李的,你与我嫂嫂通奸,又将我冤枉下狱为淫妇报仇。天下自有公道在,可没便宜的事!我在衙门里也是有人的!”
狱卒上前踹了他一脚。刘二仍然是大骂不绝,狱卒还要再打。李三思阻止了他,冷笑而去。片刻后折返回来时,身后多了两位魁梧的狱卒。李三思命两位狱卒将刘二按住,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径奔他而去。
刘二尖叫道:“你……你想干什么?你想吓唬我,我可不怕!”
李三思掐住他的右手腕,一刀割破他的食指,再捉住流血的指头在囚室的板壁上写下八个大字:“冤魂索命,罪有应得”。
写毕,李三思收了匕首,喝道:“解下这厮的裤带!”
两名如狼似虎的狱卒按着刘二开始强行解他的裤带。刘二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先前的好汉气概一点也没有了,尖着嗓子大叫道:“弓虽。女干啦!青天白日弓虽。女干啦!”
一名狱卒狠狠踢了他一脚,骂道:“你这兔儿爷想得到美!”
狱卒解下刘二的裤带后,站在床上挂在房梁上,绕了一个圈儿,打了一个结。,做成一个绳圈儿。刘二这时觉出不对来,神色惊惶地道:“你们想干嘛?”
李三思面无表情地道:“刘**死寡妇,夜夜遭冤魂索命,良心难安,写下血字遗书后,趁人不备解下裤带悬梁自尽。”
刘二听了,顿时觉得浑身发凉,一股惧意从心底直涌上来。
李三思转头向两名狱卒道:“刘二死前每晚都发疯吵闹着说见到女鬼索命,你们都听到过动静了没?”
两人齐声道:“对。这全牢里的人犯牢子,个个都听得清清楚楚,人人都被这个疯子吵得日夜不安,这疯子老是嚷嚷着要寻死。”
刘二惊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李三思喝道:“动手麻利点!”
这两名狱卒合力将刘二举起,将他的脑袋强行往绳套儿里按。
刘二吓得魂飞魄散,大叫道:“你们干什么?来人啦,要出人命了!”在这黑牢之中,任凭他叫,哪里有人理会?他终于是知道害怕了,涕泪齐下的向李三思求饶。
李三思给他取来笔黑纸李,命他自己写下认罪书,签名画押按掌印。刘二胆气尽丧,无有不遵。
事了之后,李三思出了县牢,在牢狱门口低声对送他出来的牢子道:“李奎,想不想发点财?”
这位名叫李奎的牢子道:“李爷,您是说……?”
李三思道:“刘二那厮到也白嫩清秀。你在牢里拣几个坐监已久,又出得起钱的壮汉,与他关在一起……”
李奎会意,笑道:“谢李爷指点。那厮日日在牢里吵闹叫骂,就连小人也挨了也不少骂,正想好好整治他一番。那厮不是怕那个调调儿么,这可不就正好?管保他生不如死。”
李三思掏了一锭银子赏了他,又道:“这事你办得得漂亮点,以后我寻个机会在冯老爷面前抬举你。”
李奎眉开眼笑接过谢了,领了吩咐而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三思露出一丝罕见的冷酷笑意,他已然确定,这刘二的日子是差不多到头儿了。
果然,没过几天,李奎便找到李三思告诉他说,刘二趁着上茅房,解下裤带上吊了,这一回是真的自己寻了死。
这到并不出乎李三思的意料之外,也是他想要的结果。像刘二这种色厉内荏的家伙,能经得起牢头狱霸这种折磨?必然是早死早解脱。
李三思原先做警察时就知道,天下监狱一般黑。黑牢之中,人如草芥,这是古今一般同。犯人受不了牢头狱霸的欺凌折辱寻死,那也是常有的事。他早已有心要弄死刘二给刘寡妇偿命,起初也有点犹豫不决,觉得会不会下手太狠辣了些。但是刘二如此不知死活的想要翻案闹事,那就怪不得自己心狠手辣。
这就叫作:不作死也会死;作死就会早死,惨死,不得好死。
虽说囚犯寻死本属寻常,但李奎毕竟是有点心虚,有点怯怯地问道:“李爷,您看这事……”
李三思淡淡地道:“这事与你何干?又与我何干?”
李奎听明白这话里意思,心中一凛,惊疑地道:“这……这……”
李三思皱眉道:“你我与他都素无仇怨,也无钱财爪葛。囚犯自己畏罪自尽,谁也拦他不住,又有亲笔自书的认罪自白书和血字遗笔在,又多虑什么?那刘二若是有得力之人帮衬,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无非是穷得卵蛋砸板凳响的无赖一个,人见人嫌,狗见狗厌,死也就死了,又担心什么?你如此经不得事,我怎生在冯大人面前抬举你?”
他三言两语便给李奎吃了好大一把定心丸。这一番分剖说来头头是道,李奎听得心悦诚服,暗觉这位年轻的李师爷见事极是分明,当即便宽了心,道:“李爷见教得极得!谢李爷了。”
李奎回到县牢后当即处理刘二的后事,等了两日,却不见有家属来领尸。看来果然真如李三思所言,这刘二并无帮衬他的亲眷朋友。叫来两名役夫,抬将刘二用草席包裹,抬到城外专葬死囚和无名尸的乱葬岗草草一埋了事。
先是替邱寡妇雪冤报仇,后是替刘寡妇洗耻扬名,正当李三思准备在挽救大明的寡妇们的道路上再接再励之时,突然收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邱寡妇死了。和刘寡妇一样,她也是寻了短见。不论古今,寡妇大约都是自杀率最高的一类人,尤其是在礼教森严的大明时代更是如此。
这一次邱寡妇的死,却让冯县令和李三思都大为光火。虽然如此,却也恰好给了李三思一个机会,让他将抬举李奎的承诺付诸实施。
这是因为,这一次的根子是出在官府身上。
第二十三章 大明女子大可怜
邱吴氏的自尽源于在县牢的半月时间里遭了奸辱。
萧山县的县牢和全国其他的州县监狱一样,并没有单独的女牢。女犯和男犯一样只是分隔不同囚室,都由男性狱吏牢子或是官媒婆看管。让男人管女犯,那是叫馋猫照看咸鱼,剩不下囫囵个儿。妇女一旦犯事下了牢狱,便会立刻面临**之虞,几乎个个贞操难保。官府对此并非完全视而不见,《大明律》中关于妇女犯罪的条款规定:但凡妇女犯罪,如非干犯人命罪案,不得随意下监,已嫁者着令本夫收押,在室者着令父兄看管。
这个规定本是好意,但如此一来,这衙门里的狱吏、书办和衙役们下手之时往往就更加没了顾忌。反正下狱的女囚都是干犯了人命罪案的,迟早死路一条,也没有多大希望能够出去再找自己的麻烦。再者嘛,这是潜规则,法不责众,地方官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邱吴氏也是在县牢里遭了凌辱,只因为夫仇未报,含冤未雪死不得,只好忍辱苟活。待到她出狱之后,本来也是无事,当初在牢中凌辱她的一名狱吏却向人夸口卖弄,自己把这事给说了出来。此事渐渐传扬得邱吴氏四邻亲眷皆知,邱吴氏羞忿难忍,竟然投梁上吊了。她却是一个识得字的人,也有些心计,临死前留下一封遗书,控诉狱吏的暴行,其中点了名,道了姓,说得有根有据,地点、人物、时间等三要素齐备。这封遗书流传十分之广,影响十分之坏。
冯县令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李三思更生气,作为一个三观端正的正直警察,这种事绝对不能容忍。邱吴氏在牢里受了大刑咬牙顶住了,被冤杀夫也顶住了,却唯独熬不过这流言杀人。李三思念及此节,心中愤懑不已,这就是大明的女人们面临的残酷现实。
冯县令召齐衙署之中的所有大小属吏,准备将这封控诉遗书中点到名字的两名狱吏当众打板子。这是杀鸡给猴看的意思,告诉下面的属吏衙役等人,再惹出这样的事来,这二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冯县令作色怒斥了这两个败类通令,传令:“与我着实责打一百大板。”
他抓起签子就要掷下时,李三思却出面阻拦,说道:“冯大人,不宜擅加杖责。”
冯县令听李三思的这话像是求情,就有点纳闷,按理说他不是这样的人呀,便问道:“按你说,该当如何处置?”
李三思一字一顿地缓缓道:“按《大明律》治罪。”
这五个字说来轻易,却是字字杀机!在场的众属吏衙役听了,个个心中打了一个突,神情悚然。两位犯下奸辱女囚罪案的狱吏更是惊得面如土色。按《大明律》,公门胥吏差役奸辱囚犯,是要问死罪的。这可比责打一顿板子的惩罚要厉害得多了。
冯县令原来是打算当众杖责一顿就这么了事的,听他这么一说,就有点为难。毕竟这是一个由来已久的陋规,所犯非止此两人,若是非要严格按律条规定治人死罪,就有点没撞枪口就不管,撞着枪口就弄死的意思。他这个做领导的要考虑到下属的整体感受,人心一散,众人寒了心,这队伍就不好带了。这些考虑自然不便明言,也不能当众直言李三思主张的依法办事有什么不对。
“这个,你说得甚是有理。再议,再议。”领导就是领导,冯县令答得含含糊糊。
李三思却知道这事是逆势而行,丝毫放松不得,大声道:“失之宽和,则济之以为刚猛。矫枉必须过正!不如此不能整顿陋俗,警怵人心!”
他上前两步,低声对冯县令道:“这件丑闻传扬甚广,若不能依律治罪,恐怕别有用心之人以此说大人你徇私包庇下属,到那时就是一个把柄了。不如有一论一,依法办事,虽然略显严苛,却可以免除后患。”
这最后一句话说动了冯县令下令,他再不迟疑,下令将两人下在死牢里,依律治罪。
退堂后,李三思回到住处。过不多时,县衙里管钱谷的钱师爷来访。这位钱师爷约摸四十来岁,精理钱谷,善于营算,当初是跟随冯县令到任的,在这儿呆了几年,也算是有些根基。李三思主理刑名,与他的职分并无交集,虽然不熟络,却也没有争权夺利构成的嫌隙,两人相见向来只是拱手而已。李三思不去主动贴附他,他这位老资格的幕宾当然就更不会主动来贴附李三思这一名新进之辈了。
今日这钱师爷屈尊前来过访,李三思料定他必是有所请托。果然,寒喧几句后,钱师爷摸出两锭大银,放在桌上,客气地说道:“李先生,这是两位犯案狱吏家人的一点心意,托我转交给你。望李先生能讲几分情面,能劝得县尊老爷从轻发落此事。”
李三思微微一笑,把这些银两推了回去,说道:“钱先生也太瞧得起我了,这是县尊大人决断的事,我又何德何能?”
钱师爷道:“此事原是李先生极力主李从重惩治,只要李先生肯改口,这件事定然能扳得过来。”
李三思敛住笑容,缓缓道:“要是我不肯帮这个忙呢?”
这一下子就把话说僵了,钱师爷也有点变了脸色,说道:“李先生,你初来乍到想要烧要杀伐立威,也能理解,却不要做太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三思冷笑一声,说道:“我一介布衣,又有何威可立?要立威也是为王法立威!”
钱师爷板着脸道:“李先生莫非嫌钱少?”
李三思嘿嘿一笑,道:“你钱先生都不嫌钱少,我又哪敢嫌钱少?”
这话到是说得中了。钱师爷受案犯家人的请托,收了六十两银子,却只拿出了二十两给李三思。钱师爷见被揭破,就有点恼羞成怒,忍住气道:“李先生,究竟要怎样才肯网开一面,不妨直说。”
李三思冷然道:“几十两银子洗清牢狱里的一番凌辱,这生意到做得过。要想我网开一面,也行。就请案犯家女眷或者收了钱的人的女眷到牢狱里呆上几个月,也受一番跟邱吴氏一样的苦楚。这件事那就算扯平!”
“你欺人太甚!须看来日,看你张狂到几时!”
钱师爷气得脸上又青又红,一拍桌子,拂袖而去。
李三思笑吟吟拱了拱手道:“不送。”
钱师爷吃了瘪拂袖去了也就去了,也没法儿就这种说情不成的事向冯县令告状,最多只能逮着机会和自己为难。这一节,李三思却不惧他。李三思故意要把话说得这样过火儿,成心气走钱师爷,既是鄙夷他的不分是非什么钱都收,更是有意下个狠招把话说重一点以杜绝后来的说情请托之人。
果然,钱师爷气呼呼地走后,就没有一个人再敢来说情。这件案子到底是依了李三思的意见,将两名犯罪的狱吏判了一个死罪,上报朝廷等待秋决。腾出的一名典狱长的空缺,李三思便推荐了狱卒李奎充任,也算是对他为自已办事的一个奖励。
因着这件案子,李三思在萧山县里的声望又爆涨了许多,不徇私情秉公断罪的名声流传乡里。不单如此,就连县衙中胥吏差役等人看李三思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无不透露着几分敬畏。他执意要将两名犯罪狱吏依律论死的本意并不是想杀伐立威,但这个威却毕竟是立了起来。
李三思没能料到的是,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既是一个开始,也是一个昭示。在援助大明的妇女们的道路上,他终将越走越远,
并且先后为此和萧山县中的两个最大的势力蒙阴伯府和黄士定有了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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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松江太守学不得
杀鸡给猴看,不如杀猴给猴看。将两名犯案的狱吏依律论死之后,县衙上下人心肃然,六房六班的胥吏差役鱼肉乡里、吃卡拿要的之风收敛不少。一个县里有编制的胥吏衙役等人不过几十人,连带着围绕着这些人吃闲饭帮衬干事的没编制的“白役”,却可多达百人。这些人干起勒索乡里、鱼肉百姓的事情,比起有编制的公门中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明代基层治理的日渐败坏与此大有关系。
这一番杀伐立威之后,县衙内外上上下下人人知畏,都不敢太过胡来,连带着白役也规矩多了。不过一月之间,整个县衙里的风气就好转多了,连带着冯县令的口碑官声也往上涨了一截,州府上官来看过一次后,对他颇有嘉勉。因着这个事,冯县令对李三思也更加信任,觉得这个年轻人不仅遇事果决,更兼有远见卓识。
虽然得东家的信任,同僚的敬畏,李三思却深知太刚则折的道理,对县衙中上上下下的人都更加平易亲和,不端架子不摆威风,到也慢慢将众胥吏心中的不满之气给捋顺了。
李三思的职分是主理刑名,佐理刑案是他的主要工作,但一县之地的刑案和要案毕竟极少,民间争讼之类的小案子却不必劳动他来干预。这萧山县的百姓本就好讼成风,之前是只要进衙门告状,不论大事小事都要先给钱,告状的人也就没有太多。此番整风之后,胥吏白役们不敢胡乱收钱,县署的八字衙门是真正朝南大开了。告状不要钱,不告白不告,这告状的百姓就骤然多了不少。
告状有正经要紧事也罢,但是每日前来县衙喊冤告状的,绝大多数都是一些诸如李家的牛吃了李家的禾苗、赵家的院墙倒了压坏王家的牛棚之类的鸡零狗碎的事。
李三思觉得无趣,也就懒得常去听审,只是苦了冯县令而已。
这些民事纠纷不同于刑案,冯县令擅长的打板子技能派不上用场,但处置起来又不比刑案少费脑筋。要是不管,于法于理都不合。县令是老百姓的父母官,当父母官就是得为民作主,大事要做主,小事就更要做主。老百姓一辈子也难得遇上一件需要上公堂的大事,小事就多了去,也都关乎切身利害,父母官不给自己作主那怎么行得?
一日,李三思碰见冯县令满脸的疲惫地从公堂上下来,便笑问道:“冯大人,今天审的是兄弟争产还是亲家悔婚,又或者是小叔子偷寡嫂?”
冯县令一脸苦相地道:“差不多,都是些狗皮倒灶的事。这个地面真是好讼成风,芝麻小事也非要告官不可,依律我又不能不管,可是把我给烦死了。”
李三思微微一笑,道:“冯大人,你请我喝一顿好酒,我就给你支上一招,保准能让你轻闲不少。”
冯县令素来信服李三思之能,忙道:“好,好!莫说一顿酒,十顿我也请。”
李三思轻摇手中的拆扇,说道:“我这法子说来也简单,就是一个‘缓’字。对这些琐碎的诉案,不是不管,只是缓上一缓。以后但凡有人来告状,只要不是什么紧急事务,你就让他明天再来。小事争讼,大多是因为气上心头。你让他缓一两天再来告,他的气消了,冷静下来,就会觉得为小事告状不值得。
像那种兄弟争产的家务事,一旦对薄公堂,就真的是翻脸成仇了,以后再也难以和解,未免有伤人伦。到不如让兄弟两人有一两天时间消消气,等冷静下来,就会念及兄弟之情,也就能会慢慢和好如初。这岂不正好又有敦风励俗、教化人心的功用?”
言毕,李三思熟稔潇酒地一抖腕,刷地收扇在手。这一抖却将他自己抖醒了,李三思惕然惊觉自己的做派就已经很像古人。像到这个程度也就足够,再多就是对不起自己前22年的人生。不妨吃古人饭,穿古人衣,说古人话,“三观”却必须是自己的。
他心意既决,不动声色地双手将纸扇掰断。
冯县令自然瞧不出李三思心中的决断,对他的计策到深以为然,仿佛是得了锦囊妙计一般,顿时倦容尽扫,十分开怀地道:“听君一席话,胜作十年官呀。你的这条举重若轻的缓兵之计,既不违背律条,又正合乎圣人化教。当真是值得一百顿酒!高,实在是高!我说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能想得出这样老道的好办法呢?”
李三思笑而不答。这件事说破就不好玩儿了,其实他也不过是师法古人而已。
明宣宗年间有一位松江知府赵豫,深患当地好讼成风,于是每有告状诉讼者来,只要不是急事。他都会让对方明日再来。等到告状人隔夜之后消了气,也就不来了。久而久之,当地百姓编出一句话来取笑赵豫:“松江太守明日来。”此后,当地好讼之风渐息。
史载,赵豫在松江为任十五年,政通人和,深得百姓拥护。那位赵豫只比冯县令要早上百余年,说起来也是他的前辈。但冯县令是熬了好几个寒窗十年到四十余岁金榜题名,才得以选授这县令一职,是以向来也没什么心思像李三思那样尽读些杂书,因此他反到不如李三思熟知这则轶事。
自此之后,冯县令就按照李三思传授的妙法,只要来告状的不是要紧事,就吩咐他明日再来。这法子果然是立竿见影,有一半左右为小事情到县衙告状的人听了冯县令的“明日再来〃后,次日并没有真的再来。由此,冯县令要审的案子由平均一天**件下降到四五件,接案数量减半,萧山县的和谐指数暴涨一倍。
见李三思的妙策果然有效,冯县令十分高兴,也就当真践诺,在县衙后园摆下一桌小宴,单请李三思一人。
席间,李三思充分发挥一个现代人的知识优势,指点风物,议论世情,说得冯县令听得好奇不已,深觉这个年轻人的才干与见识似是高深莫测,言谈也十分新奇,特别是对天下的妇女似乎颇多同情与不平。
酒酣耳热之际,冯县令笑着打趣道:“李先生似乎生来有一颗怜香惜玉之心,这一个多月来你办下的几件大案,都是为女子抱不平。”
李三思微微一笑,道:“大人取笑了。大明的女子最为可怜,我略施援手,那也是出于公心。”
冯县令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大明的女子哪里可怜了?单说我昨日就遇到一位以妻告夫,求判‘义绝’的少妇。她丈夫不过是出手教训了她一顿,她便要来上告,要求官府判决她与丈夫“义绝”。区区小事,就要弃夫,这岂不是以上犯下么?”
李三思做这个刑名师爷已经一个多月,大明律也背得差不多了,知道‘义绝’就是离婚的古代说法。古时候的已婚妇女除了被动的被丈夫“出妻”、“休妻”之外,也享有受限制的主动离婚权。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妇女也可以向官府起诉丈夫,实现判决离婚。
这里所说的“理由”当然不会是像现代这样,从“老公房事不给力”到“他每天和我抢马桶”那样可以无所不包,在《大明律》中仅限于三条:一,丈夫强迫妻妾与他人通奸;二,丈夫逃亡已满三年;三,丈夫殴打妻子致折伤以上。也就是说,丈夫殴打妻子要打得骨折以上才算数。那位少妇起诉丈夫要求离婚的正是这第三条。
“大人是如何处置的?”李三思对这件事也还果真上了心,当即便细问详情。
冯县令原本就是拿这个事逗他,见他当真关切,也就取笑了他几句,细细说了经过。
昨日,他在二堂理案之时,这名少妇前来告夫。冯县令瞧她虽然被打得像一个蘸上了酱的大包子,脸上红一片,紫一片,肿得都起了褶皱,但好像也能走能跳,四肢全乎,并没有骨折,并犯着律条上的妻告夫“义绝”之条。他就照着李三思传授的“缓”字诀,吩咐那少妇明日再来。
李三思听了,眉头便不由自住地紧皱起来,说道:“大人,法律不外乎人情。你这事处置得十分不妥,对那少妇也十分不公,只怕会有后患。”
听了他当面直陈自己之非,冯县令就有些不高兴,心说,本官这不是在按你教我的法子在办这个事么?你却又来说我的不是。一个区区妇人又能带来什么后患?你这家伙只怕是沉溺女色,见了女人就脚软心软的主儿。
他心中对李三思大大的不以为然,沉着脸道:“李先生,只怕你太过夸大其辞了!”
正在这时,刑房的伍书吏突然闯了进来,向冯县令行了个礼,禀报道:“大人,出了人命案了!二王庄的王周氏妇杀害丈夫王火旺,犯妇已经由地保乡邻押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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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男人是狗女是猫
冯县令一听,脸色一变,霍地站起身来。这王周氏正是昨日前来县衙告夫的那位少妇,所告的丈夫也是叫王火旺。莫不成是吴周氏与夫“义绝”不成,便一怒杀夫?
他当即细问伍书吏详情。
伍书吏细细禀报道:“据王周氏自陈,王周氏的丈夫王火旺得知她状告自己不成,就比往常更是加倍暴打了她一通。她怨气填胸,趁丈夫醉酒酣睡时,挥起菜刀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刀,硬是砍死了他。”
冯县令听了,半晌做声不得。这事竟然真如李三思所言,当真便有后患。只因自己不分缓急一味拖延,一件丈夫殴打妻子的区区小事,硬是就此酿成了一件人命血案。
李三思连连顿足,对冯县令道:“冯大人,我不是给你说过么?遇有讼案,你该先分清轻重缓急,加以区别对待,不能只看见所说的事情不大,就一概让告状人明日再来。可以缓上一天的讼案,是那些兄弟邻里乃至亲友之间的争讼,只要他们之间情谊倘存,所争的事情又不大,让他们冷静一两天,争端自然就可能平息。
但这桩妇女告夫案就不同,事情虽小,但是缓不得。他们夫妻之间只有怨愤和暴力,毫无感情可言,若是拖延不决,怨怒越积越多,爆发出来就可能酿成血案。”
冯县令原是对此有些歉疚,便辩解道:“俗谚说,宁拆十家庙,不毁一家亲。我判准别人夫妻‘义绝’,那是有伤阴德,总是不太好。所以,也就想让他们夫妻凑和过日子,谁能料到那个娇怯的女人能做得出这等事来?”
李三思大摇其头,愤然说道:“冯大人,你这话大错特错!这世上的男人好比是狗,女人好比是猫。本来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畜生,所以猫狗不能同笼。强要关在一起,互相撕咬是常有的事。老天爷硬要将这两种性情截然不同的畜生强要撮合在一起组成家庭,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看起来是狗凶壮,猫柔顺,但猫可比狗记仇多了。所以,狗要迁就猫的挑剔善变,猫要忍受狗的粗鲁蛮横。这样日子才过得下去。若是猫狗实在对付不下去,那就该强行分笼,不然就必有死伤,那才有叫伤阴德。什么‘宁拆十家庙,不毁一家亲’?纯粹就是扯淡!”
冯县令听见李三思竟将男人比喻成畜生,那是连带着将他和自己二人都骂了,就有点哭笑不得,但是略略一想,又觉得似乎不无道理,待到细细推想起来,更是觉得李三思的这番不伦不类的比喻之中,似乎隐含着男女之间的至理。
他哪里能想到,李三思的这番议论,只是他在穿越前从现代的各种情感杂志专栏中剽窃来的论调而已?又更加哪里能想到,在几百年后剖析男女感情竟然也会成为一个有门有利的热门职业和生意?
冯县令觉得这个年轻人当真是深明世事、细辨人情,学问和智识深不可测。就凭着这几句话,冯县令对李三思的敬意又陡然增加了许多。
冯县令本来要当即升堂提犯妇王周氏过堂,李三思阻拦道:“冯大人,王周氏不是自陈杀人,供认不讳了么?眼下天色已晚,既然如此,此事不必忙于一时,到不如由我先去私下访查一番。”
什么天色已晚?咱们刚才吃的是午饭好不好?冯县令算是听出意思来了。他猜到李三思多半想掺和这件案子,多半是想出脱吴氏,这到正合他的意思。
冯县令自己本也有心想从宽处理,便道:“也好。此案我明日上午再审。”
这酒宴李三思也不喝了,告了退后,径直去了县牢探望那名少妇王周氏。
县牢自从上次李三思将两名狱吏论死之后,狱卒牢子们办事就规矩多了。王氏刚来就被单独关入了一个为女囚准备的单间,有门有帘有马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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