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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李白-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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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掌。

  高力士说到这儿把话一顿,瞅着齐浣。

  67.软钉子

  在接着说这段传奇之前,我还不得不先唠叨一段闲话。

  说起李唐王朝,大家首先想到的是的唐太宗李世民与他的贞观之治。颇有些个人把这称为大唐盛世。泛泛而谈,这当然没错。可说句公道话,唐太宗治国的那会儿,那还只不过是开李唐王朝风气之先罢了;要论真正意义上的“盛世”,还得数开元年间。——只是经过开元天子、史称玄宗李隆基前期的厉精图治,才有了杜甫所谓“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皆丰实”的盛唐气象。此时的玄宗李隆基,虽然已有怠于政事、追逐声色犬马之娱的苗头,毕竟还是在认真求治。至于对改元“天宝”的政治与唐玄宗的是非功过如何评价,则是另一回事,不可同日而语。

  眼下提这码事干嘛?因为我们这传奇的根基就在这儿。真要到了“天宝”后,没有了李隆基的厉精图治,任高力士、齐浣再怎地忧国忧民、有天大的本事,也折腾不出啥好结果来了。

  好,言归正传。齐浣听罢高力士这一席话,不禁暗自心惊。

  他与高力士并无深交。眼下,高力士对他这前吏部侍郎能托以腹心,把如此重大的事情,合盘托出,可见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就冲着这种信任,他又怎能无动于衷。不过,经麻察告密一案,齐浣倒了大霉,也看透官场黑暗、人心险恶。此外,对绝情寡恩玄宗,也是灰心透顶。他得好好琢磨一下。

  齐浣苦起了脸。瞧这老头儿并没如他预期的激动、昂忿,倒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高力士心头一凉。沉吟再三,高力士这才道一声:

  “齐大人,如何?”

  今儿高力士这一提王毛仲,又使他有点儿动心。毕竟皇上因了他齐浣在禁中的一番直谏,对王毛仲警觉起来,也算替他出了那口恶气。不过这回,他怀里却先揣了个小九九,不愿马上把这活儿应承下来。麻察告密一案发生后,他为人处世颇长了几分小心。眼下,对高力士有意亲近他、怂恿他弹阂王毛仲的动机,产生了怀疑。因而,并不想主动朝王毛仲这话题上靠。齐浣抬起头来。只见他把个吊角眼儿一翻,道:

  “此情事严重,高将军,容我想想再作计较。——眼下不是还没拿着他王毛仲的把柄嘛。”

  于是相顾无语。接下来,齐浣便拿了眼下一个道传里说的宫里的笑话,来问高力士。高力士绝顶聪明,忙会意地笑笑。当下由着齐浣的话头,又聊了几句闲话,满脸赔笑地起身送客。

  瞅着齐浣枯瘦的背影,高力士不禁呆了。

九.网(下)
68.交恶

  说到这儿,或许有读者要问,高力士为何如此执着地与王毛仲过不去?

  这跟高力士的身世和为人大有关系。提起他的家世,总教后代无数人欷殻г偃K拘辗耄娣氚唬瞥跤诹肽戏夤⒐W嬷菑妇猓诔佟F溆资保嬗敫肝∪讼莺ιッ蚨骼胧蝗斯章粞烁睢U饨酉氯サ木缎绿剖椤匪档妹髅靼装祝骸笆ダ酰肽咸只魇估钋Ю锷隙硕唤鸶眨涣κ俊N浜笠云淝课颍犯伦笥摇W壑鸪鲋V腥烁哐痈Q樱什湫铡!

  终玄宗一朝,高力士都极受宠。说到高力士为人和作风,一千多年后,陕西出土的高力士墓碑说得很衷恳:“中立而不倚,侍君而不骄,顺而不谀,谏而不犯。传皇言有度,持国柄而无权。”此碑立于信宗大历十二年,此时高力士已死去十五年,可谓盖棺论定。可见高力士还算谨密正直,并不是个恃宠揽权、恣意胡作非为的小人。至于跟王毛仲过不去,大抵上是出诸公心,却也不能不说有一份私怨起了作用。

  高力士与王毛仲结怨,由来已久。

  王毛仲其人极聪明,偏偏在对待内府宦官的问题上昏了头。对皇上宠信的、同样是皇家奴仆的宦官,他却卑鄙形于色,极妒嫉之能事。近些年来,屡屡恣意凌辱内府宦官,连对高力士这三品将军,也常出言不逊。尤其是去年底,因了王毛仲给他的一个美妾所生的儿子做“洗三”,狠狠地侮辱了高力士一把,令他深恶痛绝。

  依唐俗,孩子生下三天,照例要行洗身礼,叫做“洗三”。 那天,王毛仲家来了不少公侯权卿,也收到好多极可宝重的礼品,自然更是少不了大受贺客的恭维。正当客厅里欢蹦乱跳、极尽一时之喧嚷的时候,高力士带了几个随从小太监,异常恭谨地走了进去。高力士如今回想起来,也没觉察当时有何失礼之处。只是王毛仲一说起话来,便不对味儿,满是那么一股子异调怪腔:

  “高公公光临寒舍,卑下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鄙人奉皇上旨意,为开府王大人弄璋之喜致贺。”高力士不亢不卑地道。说完,回身对随来的一个小太监点点头。那小太监也极乖巧,恭恭敬敬地碎步上前,捧献出皇上赏赐礼品清单。皇上赐玉佩一枚,黄金九锭,御酒十坛,贡锦百匹。这边王毛仲冷了脸,接过礼品清单,嘟哝着低头谢恩。这边清单才转交管家,高力士又称,“有旨意,”说罢从袍袖里抽出一份黄制书,双手捧给王毛仲,道,“皇上有旨意,赐开府大人贵子五品官!”

  这一出人意料的喜讯,将在场的众宾客听得艳羡不已。多少人西域浴血几十战抑或科场拼打数十年,熬到白了头也极少了愿的五品乌纱帽,如今却戴到了这胎毛都还没剃尽的臭小子头上!按唐制,朝廷命官三品以上衣紫,四品绯色,五品着浅绯色。他的亲家、老伙伴葛福顺大笑,说是这臭小子往后连尿布都可以用浅绯色的啦。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这下王毛仲该高兴了吧?

  且慢。王毛仲这回没有马上谢恩。他手里捧了制书,却眼珠一转,斜白了眼咬死高力士肥胖无须的脸,象把玩一个岭南进贡的珍稀小动物似的。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咧嘴一笑,挤出一句话来:

  “俺这小儿,竟不配做个三品官么?!”

  高力士至今还记得那天,是怎样一个情形。所有在场的王毛仲的亲朋好友,先是惊呆了;接着便是死一样的沉闷;最后爆起满堂哄笑,简直象是要掀开整个大屋脊子。他们都了解王毛仲,都一下懂得了王毛仲的意思。

  他高力士当然也懂得了王毛仲的意思。

  王毛仲此人当年也不比高力士强到哪儿去,按理说,王毛仲与高力士该同病相怜才是。其实在当今皇上眼里,依然不过是、而且永远是个贱之又贱的的奴才。这些人与那么些个出身豪门,或者十年寒窗苦熬上来的官员是比不得的,是有天壌之别的。而大凡做阉臣的,多出身卑贱,缺欠教养。所以,这些人是无论如何得宠、哪怕就是象高力士权倾一时、天下仰重,一旦退进自家屋檐,襟内最深处的那一个心角,还是浸透了自卑的。自惭形秽可以,却又最忌讳旁人置喙。更何况高力士这等本来家世高贵,却又遭际悲惨的主儿。

  69.柳暗花明

  如今,于公于私,他都该出手了。

  送走齐浣,高力士赶紧往宫里去。其实,这高力士与齐浣的一席话,也是多有隐瞒。所谓昨晚有人向他透露,此人却正是他的心腹小宦官刘富儿。

  最近一段时间,高力士暗地里派遣他出去搜集王毛仲不法情事。此后,他又令李东等人顺藤摸瓜,找出了劫道者后面的一个大背景。他本来为扳倒王毛仲物色了一个极好的对象,即新到任不久的监察御使杨汪。此君为人耿直豪爽。三十出头,却已在地方上做了两任县官,颇有政声。去年调入京都、任职监察御使不久,这家伙就因为一桩事关权贵的案子,与他高力士手下的一个小宦官结了怨。结果倒是高力士主动示好才结识以至于交好的。那杨汪来京没几天,却已风闻不少有关王毛仲这位天子宠臣的不法情事以及同僚对此人的恶评。高力士把择机扳倒王毛仲的意图一说,杨汪便上了心。为此,他近来对王毛仲的一举一动颇为留意。不巧的是此人最近正好出差扬州,一时半刻回不来。高力士才又盯上了晋京奏事的齐浣。

  对齐浣今儿不愿多事,他并不特别心烦。今儿个,他的本意只是给齐浣透点儿风,蹴他一下。因为他毕竟胆识过人,又有过个吏部侍郎的背景,颇有几个死心眼的追随者。如果他齐浣出来活动活动,去揪王毛仲的尾巴,事情就会顺溜多了。高力士知道,一旦掌握了要害证据,他高力士有办法把齐浣那股子诤臣之气提起来,再给皇上递个本儿,告王毛仲一告。只是这要害证据肯定存在,却不好找。

  往宫里去的一路上,高力士冥思苦想,难有万全之策。

  他自忖,此案事涉手握北门禁军大权的辅国大将军、左武卫大将军王毛仲,不可轻举枉动。虽说皇上已对此人不甚满意,可要除去他,恐怕还没下定决心。事情尚无眉目,万万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反倒会坏事。进了宫,已不容他再多念叨此事。直到未牌时分侍候玄宗睡下,他才忽然记起一段往事,由此牵出一个人来。如今再联想到,王毛仲官拜检校内外闲厩兼知监牧使,曾屡屡持节抵太原、朔方籍兵马,他仿佛已猜出,严挺之与王毛仲之间会发生什么事。

  想到这儿,他额头不禁沁出一层冷汗。

  70.暜润

  对高力士而言,这么多年来,就数今儿个的夜晚最难熬。

  这一夜,他满脑子都是王毛仲,也开始为大唐帝国的安危,担起他的那一份忧愁。这一来,公心倒把那一颗私心压住了。主意是不久就拿定了,可他的心神更慌乱。皇宫中好静。唯其静,那隐隐约约传入高力士耳中的更声,在他听来,更象是一声声鼙鼓,听来格外惊心。好不容易熬到五更,他才定下心来,也由此不禁“嗨”地一笑。于是,他赶紧唤来机警伶俐又有极高武功的心腹宦官李东,让他去宝昌寺找住持暜润大和尚,请和尚务必等在寺里,他高力士下了值后,要会一会他。

  他夜间忽然记起的一个人,便是这宝昌寺住持暜润大和尚。

  说起这暜润和尚,可是大有来历。——景龙四年{公元710年}六月,就是他把韦皇后要在两天后血洗皇室、登极称帝的消息,透露给了临淄王李隆基。他并请李隆基来宝昌寺主持政变会议、当夜发动了诛灭韦后的政变。暜润从李隆基发动诛灭韦后的政变,厥功至伟。可他却从此悄悄然引身而退,再也不过问官家闲事。倒是与高力士私交甚笃,暗底里时不时有个来往。

  数月前,高力士得悉王毛仲的心腹管家牛二,与漠北大同附近的军牧场监牧沈及往来频繁,形迹鬼异。这下高力士来了精神。因为他知道暜润有个徒弟,便是大同名刹祈福寺的当家和尚。于是,他便借了给老母亲做法事的由头,亲自找到暜润大和尚,请他着一个可靠机伶的门子,去漠北大同府,请祈福寺那和尚暗中悉心侦缉。暜润当下未置可否,高力士也是一笑了之,并不以为忤。直到去年腊月初,暜润才着了一个小门子来他家告诉他,原来却是那严挺之不知怎的,恼了军牧场监牧沈及,弄得沈及数度遣杀手行刺严某。终究是严挺之防范甚严,未能得逞。此事的幕后人物,是王毛仲的心腹管家牛二。看情形,又与军牧场监牧的上级王毛仲颇有几分瓜葛,甚至于主谋便是此人。只是严挺之如何跟王毛仲结了怨的,却还是个谜。

  等李东应命离去不久,高力士又接二连三得着消息,说是原本已逃之夭夭的漠北客印西桥,好象已潜回长乐坡,着力在找一件被他弄丢了的要命的东西;与印西桥有宿怨的大侠麻衣张盖,也已到了京城,正在找机会干掉他;京城大富商陆申,被人刺死在长乐坡自家的商号里。眼下棺材已运回陆府。

  听到后一消息,高力士不禁连连顿足。此人颇受他尊重,相处相当融洽。数年来虽与他一意结交,也常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为人却极正直。他本想不妨瞅个机会,把皇上冷淡王毛仲的内幕给他透一透,相信他肯倾力帮忙。凭着陆申极为广泛的关系和大富商的灰色身份,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谁会想到竟也惨遭不测。这么一来,心里顿觉一阵阵烦恼焦灼。

  没过多久,起自大内的鼕鼕鼓,已一声声敲了开来。高力士下值回家。就在他准备去宝昌寺会暜润时,小宦官刘富儿来报,暜润大和尚遣弟子来说,晌午前便去他家一会,请他下值后届直接回宅子歇息便可。这下,他心里才觉得安稳了不少。此时已交五更,他却毫无倦意。非但不想上床睡觉,反而连喝三大口酽酽的普洱茶,卸下外套,来到偏院,操了一遍已有多日未顾及的南拳。随着他身子上下翻腾、左右盘旋,压在心底的那股豪气,也被一阵拳脚激荡了出来。那原本残留的积雪,早已化作一派白蒙蒙的雾气。

  须臾,高力士收手住腿,感觉整个人笼罩在一种特别的神清气爽里。

十.两难(上)
71.恶作剧

  我接着再说齐浣。

  别过高力士,齐浣由便门转出高府。小宦官刘富儿已牵了他那小毛驴,恭顺地侯在阶旁。齐浣从兜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打发了他回去。此刻,小巷象是被一大块黑幕裹成了个方方正正的黑色通道。下了一天的雪已停了下来,空气里透着一股叫人不痛快的孱羸。只有一阵凄厉的北风走过,似有似无的雪片快意地上下翻滚,然后从幽长的巷子尽头扬长而去。这当口,隐隐约约,有丝竹声在左近飘浮。齐浣驻足回首,似乎瞧见那声音沿着身后的高墙青瓦爬了上去,朝向一片洁净如洗的深黛色的天空在飞升。

  冬日的天空,居然还如此高旷。

  齐浣不禁感叹起来。也怪,等他回过头来,前一刻还觉得堵得慌的心里,豁然开朗。

  突然,刚才那声音又出现了。侧耳一听,原来声音来自北边不远处的长安城天街。

  他出门之前,还在为高力士提到的事儿发愁。眼下却打定主意,不再去揽王毛仲那档子破事,且来消受消受眼下这大好的世俗风情。想到这一整天牵挂不已的事儿,竟是有了这么个着落,虽说是有点儿丢人,却也不禁有些得意。齐浣自忖,此番晋京奏事,因了王毛仲那旧案,日复一日闭门不出,也着实憋坏了。眼下正好趁此机会,活动活动腿脚,呼吸点大唐帝都新年伊始的新鲜空气。于是将驴绳一带,拔腿便直奔北而去。

  今儿大概就该他交“华盖运”。你道是怎么回事?原来齐浣埋头趟出坊道,还没踏上大街街沿,便迎面撞上了一急匆匆横过街面的胖大布衣老丈。

  齐浣一个瘦弱老人,那经得起这折腾。于是早一个趔劂,被反弹到一丈开外的一棵老梧桐树上,摔倒在街角一生意兴隆的小吃滩旁。那小毛驴受了这一惊,径直窜到正在小吃滩上吃得兴高采烈的人群中。这一来,坊道口真是乱了套,简直是座翻凳折、鬼哭狼嚎。等到滩主扯起他来,只见他幞头丢了,耳朵挂出一道口子,衣袍肩胁满是油污,狼狈之状不堪言传。那雇来的小毛驴已不见了踪影。

  齐浣急了,回身就对着那老头儿破口大骂。可等他定神一瞧,却又愣住了。

  72.重聚

  这撞上他的人,竟是经年不遇的老友麻衣张盖!

  张盖见状,哈哈大笑,惹得满大街的人儿侧目而视、窃窃私语。齐浣一下就明白了,这是老小子在耍恶作剧。他哭笑不得,抡起巴掌就朝张盖脸上打来。张盖一把接住,他禁不住朝齐浣肃手一个长揖;又丢给上前交涉的小吃滩滩主一个银锞子,算是赔了礼。随后便不由纷说,拉起齐浣就往附近的“得福”大客栈酒楼便去。

  这一胖大、一枯小的俩老家伙,施施然进了“得福”大酒楼店堂。

  此时,原本与他俩相熟的老掌柜的,早已迎上前来,在一旁恭侯。稍一寒喧,随即将他俩请进酒楼三楼临窗的最豪奢的一间雅号。张盖先是请那掌柜的遣人去给齐浣置办一身新袍褂,随后便将齐浣让进上席。自个儿褪了靴子,在一旁的客席扶膝而坐。

  一眨眼的功夫,一个机伶的小二已垂手站到他俩跟前。张盖把小二唤到身旁,招呼他给齐浣上一床四碟子精致的时新瓜果蔬菜冷盆。又给自个儿要了三斤这家酒楼脍炙人口的酱驴肉和二十张油煎胡饼。这边小二应声而去,另一跑堂的已一手端了只极考究藤制大食盘,一手提着一只盛了几条热毛巾的精致竹篮,乐颠颠地跑了过来。俩人擦完脸手,那跑堂的已将一大盘酱驴肉、和高高堆起的油煎胡饼布在了张盖面前。随后又有一侍者捧来一个青竹编就的食盘。盘子里是四个盛了时新瓜果蔬菜的极精致的小青瓷碟子。他将碟子两两相对,摆到齐浣这边的床面上来。这边的小巧精致,恰与张盖那床一大盘酱驴肉、堆积如山的油煎胡饼,相映成趣。

  张盖把一双细眼往朝两边食床上一溜,不禁放声大笑。稍一让齐浣,便膝席起身,放手享用起来。不一会儿,那床面上的驴肉和胡饼,便如风卷残云一般,被扫荡干净。没等张盖擦净手,这边齐浣也已拍拍肚子、打起了饱嗝。早已在一旁侍侯的小二,赶紧将安顿在席旁的一坛还没开封的南酒启了封,各给他俩斟了一大觞黄澄澄极醇和的绍兴老酿。

  俩人相视一笑,各浮了一大白。

  73.渊源

  齐浣是绍兴人。喝起这北地不多的好绍酒,齐浣想家了。想起家,就想起了还是三十多年前,在老家绍兴与张盖结交的事儿。

  有一天,张盖的一个外甥与一群朋友在乡间一家小酒肆喝酒。那外甥喝得性起,跑到一旁强迫另俩与他素不相识老爷子陪他喝。人家当然不干,于是起了口角。那外甥肝火旺,一时破口大骂,还率先动手打了人家。碰巧对方俩人中的一个是个屠夫,随身带了刀。结果给*了的那屠夫拔刀就捅,当场把那外甥给捅死了。

  现场一片混乱。屠夫见闯了大祸,吓傻了。同伴见妆,赶紧把他支走。那屠夫逃回家后,找人料理后事。本想多赔几个钱给丧家免去牢狱之灾。可听人说那被他误杀的小伙,是大侠麻衣张盖的亲外甥。他的老姐非得张盖出头要了那屠夫的命。这下可完了,一家七口抱头痛哭,等死而已。张盖了解了案子的起因后,本不想找那屠夫的麻烦。抵不过老姐的催逼,还是派门人把那屠夫拿了。

  那时的齐浣,还只是绍兴乡下一个聊倒窘迫的穷书生。尽管其貌不扬、瘦弱得不成个样儿,却是豪气干云、好打抱不平。闻讯后,特意赶到张盖家,要为屠夫说几句公道话。恰巧那天张盖外出,他的门人被齐浣闹得烦了。不仅一顿拳脚把他打得鼻青脸肿、直不起腰来,还把他给捆了起来,留待张盖回来问罪。不料张盖回家后,马上给他赔礼道歉。最终,张盖还是把那屠夫放了。为这事,他没少受老姐的责难。直到一年后,他老姐才与这位大侠小弟重修旧好。

  打这以后,齐浣就与张盖交上了朋友。

  张盖了解了他的穷窘后,还不时周济他些个银钱。齐浣也因此得知,这张盖出身书香门地,本名骆开,乃骆宾王族侄。自幼父母遭人陷害,双双庾死狱中,由骆宾王带在身边,早晚教导。不过,这张盖早年无心问学,却于拳剑有缘,总想着做一个义薄云天的豪侠。后来又追随骆宾王入塞多年。血雨腥风,金戈铁马,骆宾王几度救他于危难之间。睿宗文明元年'公元684年',武则天篡唐,徐敬业起兵*武氏王朝。骆宾王加入义军,草《为徐敬业讨武氏檄》。连心高气傲的则天皇后,也叹服其胆识过人、才调卓异。

  徐敬业兵败被杀。一次大战后,张盖与骆宾王失散。他更姓改名,远遁岭南,最终落脚扬州。四海之内,数十年来张盖独服骆临海,至今未敢淡忘其人其事。——那天在长乐坡“歇仙楼”酒家,张盖生生将厚重的铜觞捏成了个铜疙瘩,即是由骆宾王而起。李白这一番引骆宾王为知己的慷慨歌吟,直听得张盖五腑俱热。一时间,万般酸楚涌上心头,以至于不禁老眼泪湿。而那李白又哪里知道这番缘由。

  自与张盖结交后,齐浣时来运转。他不但进士及第,还官运亨通做到了吏部侍郎的高位。这齐浣却不曾忘乎所以,隔三年差个五载,总会找个机会去瞧一瞧张盖,与他聚上一段日子聚叙叙旧。眼下,俩老朋友倒是又有十来年没见面了,却不曾想在京城的大街旁,竟是撞在了一块儿。

  74.一对老顽童

  这老哥俩都是好酒量。

  要细论起来,那身量个儿只有常人大半的齐浣,还稍胜胖大的张盖一筹。有一回,张盖请齐浣在那他屋后的一家小酒肆喝酒时,没带足酒钱。结果,这小不起眼的齐浣,竟一个人就喝掉了大半坛绍兴老酿,差点要张盖当了宝刀才付了酒帐。今儿这酒还没过三巡,俩人已把身前那足有三十斤的一甏酒,喝了个底儿朝天。

  此时,就听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随后,也没等房内的张盖和齐浣应声,早已袅袅婷婷地飘进俩女子来。走在前面的,是个怀抱琵琶、薄施粉黛的半老徐娘;瓜子脸上稍有几点雀斑,使她平添一份忧郁感。她身后紧跟着的女子,只十六七岁年纪,却是体态丰盈、举止灵动。她有一张清甜的圆圆的脸,两只乌黑的大眼盼顾流转、满透着机伶劲儿。她的手里,是一个青布包袱。这领头的女子走到张盖跟前,敛身一拜,道了个万福。随后,又朝齐浣拜了一拜。

  没等张盖开口,那齐浣已扭过身子朝他发话了:

  “咋地,你我之间也来这一套!”刚说了这两句,他的脸一沉,嗓音顿时冷了下来。又道,“这突然袭击差点儿把老夫弄晕了。早听说你张大侠近些年是贿赂公行,难道连本官也不卖个面子、放放过么!。”

  张盖忙道:

  “您老有所不知。嗨!——还是先听一听嘛。这唱的,还是一个朋友的新词哩。”

  “谁?”

  张盖道:

  “李太白。”他把小二新斟的一大觞酒,一股脑儿倒进嘴里。道,“就连您老眼前的两位,也是绍兴老乡。”

  齐浣“哦”了一声,没再表示反对。此时,那俩女子稍作准备,就开始表演。那年岁大点儿的怀抱琵琶,“叮咚嘎戈”、抑扬顿挫地弹将起来。而另一小女子,一边幽幽地唱,一边翩翩起舞。她唱的是李白的《长干行》:

  “妾发处复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这小女子一阙还没唱几句,齐浣干枯的老脸,早已红润起来。只见他频频点头,嘴里“喃喃”自语道,“不错,不错”。也不知是赞他的老乡表演的好,还是说李白诗写得棒。张盖见状,朝那俩女子拍了拍巴掌。于是,琵琶声突然急促粗重地扫过众人的耳旁。再瞧那女孩,已连连旋转起来,动作也一变而成大开大合的北派舞蹈。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原同尘与灰。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苔生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迎不远道,直至长风沙。”

  瞧得出,张盖这以前听过这小女子的歌唱。眼下,他就在那女孩舞动起来后不久,便腾然起身,加入到歌舞之中。他的舞蹈里,揉入了不少拳脚动作,显得威风凛凛。与那娃儿的阴柔配成一对,特别赏心悦目。齐浣不会武功。不过自古以来,绍兴那一带尚武之风盛行。耳濡目染,男人都会耍个几下拳脚、走一趟剑步。齐浣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学啥都一学就会。只不过就武道言,瞧着招式有点儿象,只会一点皮毛功夫而已。今儿难得高兴,于是从那小女子的青布包袱里拿了一根长竹笛,也把身子一扭、凑到那女孩与张盖之间缓缓跳动。他把笛子当作剑来舞动。因为招式不熟练,加之他久不动腰腿,动作特别笨拙。就连在一旁伴奏的女子,也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良久,这小女子才唱道:

  “烛龙栖寒门,光耀犹旦开。日月照之何不及此,唯有北风怒号天上来。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幽州思妇十二月,停歌罢笑双蛾摧。倚门望行人,念君虎文金鞆靫。中有一双白羽箭,蜘蛛结网生尘埃。箭空在,人今战死不复回。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 。 想看书来

十.两难(下)
75.另起炉灶

  一阙唱罢,齐浣却还没过完舞瘾。于是又让琵琶手重新弹了一回。

  这一闹,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等她一拍琵琶、拨出最后一个筢音结束全曲时,别人的动作都嘎然而止,齐浣却还在起劲地扭动身子哩。

  把那两个老乡打发走后,这齐浣又跟张盖闲聊起来。这回聊的是李白。——虽然他文章诗赋做得不咋地,鉴赏力却是一流。几句话说得张盖不住点头。齐浣还有点儿人来疯。他又从李白聊到古往今来的文人骚客,任意品头论足,就是不提张盖此次来京的事儿。把这颇有城府的老张盖,弄得心烦意乱起来。

  原来今儿张盖跑进京城道政坊,有一大半便是冲了他来的。

  自从在长乐坡让印西桥逃过一劫,张盖就一直在想着如何找到他。原本他把希望寄托在李白这边的陆申身上。黄昏时分,杨锴、袁方道骑快马从长乐坡来。杨锴告诉他,有关印西桥的来由和去向,有了新的重大进展。——

  今儿晌午前,司马无疾在小镇闲逛时碰巧遇见一个老同乡。此人是个厨子,昨晚下乡给东家弄新鲜野味的。那人的东家原来是左领军大将军葛福顺。此人的的表姐夫,便是这家汤浆铺子的老板。于是,由他做东,请此人在隔壁一家汤浆喝酒聊天。席间,那人多喝了两杯,无意间透漏,听府里那与他要好的护卫头领说,长乐坡血案的真正的缘由,是太原府的一个大官儿,托印西桥回京传递一封与北门禁军某大佬有关的秘密文件。那豪商陆申被杀,也是因为卷入了这事儿。

  司马无疾起初没觉着这与印西桥的踪迹有关。回到“隆盛”客栈与杨锴、袁方道一合计,推测那印西桥此次进京,如果真是传递一封与北门禁军某大佬有关的秘密文件,多半为的是给太原府少伊严挺之送信。如果真的是告发甚人,那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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