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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画卷-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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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反常举动是魏杰做出的决断之一。
他的另一个决断是调度桂河街附近的一百二十余名好手,命令他们不惜任何代价阻击一切敌人。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魏杰接收到了一个惊天消息。
无忧门主于秋水小筑遭到大罗教的阴谋狙击!
魏杰的决断快速而果断。决断执行的同时,他通过沿途的斩悔堂十六分堂、十三分堂火速将李无忧遇袭的消息传向倒影塔方位的萧温菊与袁何氏。魏杰相信以萧温菊的应变能力与袁何氏的老道经验,当可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出动的路上,魏杰的内心灰暗阴郁,从得到的消息来看,不敌而走的李无忧门主无疑身负重伤,宫无上的现身意味着秋水小筑一事绝非寻常的摩擦走火。大罗教想全面开战吗?双方实力的对比是一个五五开之数,双雄多年的平衡也是取决于此,大罗教的发难委实出人意料。不过既然大罗教敢于发难,无双门自是不惧接战,但是消息暗藏的隐忧太可怕了,狙杀过后,谣言四起,事实更是玉桥门主竟真的没有随在李无忧身边,暗哨探报回玉桥与两名疑似公主岭大寇的人物共乘一辆马车离开了秋水小筑,大罗教并未阻拦。
这是怎样的一颗重磅火弹啊!
回玉桥的异常行动以及大罗教对其的放任不管,皆令人心寒的指向回玉桥的背叛嫌疑。
魏杰却不相信回玉桥会背叛无双门,他更不相信回玉桥会背叛李无忧。到了回玉桥这个层级的江湖人物一不缺金钱,二不缺女人,三不缺名望,剩下能够撬动一个人内心的似乎只有对权利的贪婪了。但就是权力,回玉桥也是不缺的。李无忧赋予回玉桥代其决断门内一切事宜的特殊地位,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回玉桥手中的权利不止于副门主的地步,除了不能掌握倒影塔,回玉桥和一个代理门主没什么差别。
无双门所有的门徒都知道下一任的门主是谁。
回玉桥不可能背叛!
绝对不可能!
魏杰本能的否定这个嫌疑。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然而倘若回玉桥叛门,趁着门徒不知内情反戈一击,今日无双门岂不是覆灭在即!魏杰的猜想到此为止,他不敢再推敲下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了丰和街的前方。
丰和街是通向倒影塔的三条道路之一。从城东的秋水小筑到桂河街到丰和街再直至倒影塔,这条路线分布着斩悔堂的七个分堂,无双门的布置衔接最为严密。但是所谓的严密也仅是针对普通的对手而言,如果突袭而至的敌人由大罗教坛主级以上的人物率领,光靠分堂的力量是无法阻止的。
前方乃是丰和街路段的一处陡坡,名唤一撇坡,此时,一道人影飞一般掠了上来。这个人引领双雄火并掀起的浪潮,不知穿过了多少条街巷,他的速度实在太过快疾,带起的气浪又实在太过猛烈,沿街的七八个平民被骤起的狂风扫的东倒西歪。
魏杰看到此人,内心的灰暗登时一扫而空。
门主!
他迎接的人终于到了!
纵掠的李无忧一言未发,只是眼角余光扫了魏杰一眼,就几个起落越过了一众门徒。
不超过三个呼吸的间歇,又有一个高大身影掠上陡坡。那个人影有着一飞冲天般的气势,状若魔神连晨阳也遮住了片刻。
魏杰望着紧追而来的宫无上,厉喝道:“结阵!”
五十四名斩奏堂弟子各就各位,长街如玉带,阵型如勾环,五十四人人分列为两圆阵,两个小圆阵交错互融,浑然一体,不分彼此,这个阵法称作晦沙陷龙阵,质性在于以弱击强,以柔克刚,是一个小门派的镇门之宝,被魏杰千方百计搜集得来,又加以改进,还胜原来三分。
此时堂主一声令下,静寂的阵型由死转生,动如沙行,就去兜截宫无上。
掠上一撇坡的宫无上人在半空,总要落脚。魏杰要抓的就是这个节点,他审时度势,不求留下宫无上,只求缠住一刻。
绝对不能让李无忧在身受重伤的情势下与宫无上展开决战,这是魏杰来此的目的。李无忧如果倒在倒影塔外,那么对无双门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魏杰摘下背上的白霓银尺,押在晦沙陷龙阵之后,作为策应。他抬头仰望着来势汹汹的宫无上,眼睛忽被光芒晃了一下,魏杰眯眼细看,却见宫无上的手腕一翻,手里现出一物。
此物在晨阳的映耀下发出灿灿的金芒,乃是一件三指余长,上下有尖,两头九股,腰身雕镂七叶宝石莲瓣的金刚降魔杵!
魏杰联想起宫无上威震西北的独门兵刃,顿感不妙,他大吼一声:“散开!”
已是晚了。
宫无上手握此杵,猛地当空刺下。这一刻,杵与心合,金刚降魔杵的挥动有多疾,宫无上的下坠就有多快,宫无上操纵着金刚降魔杵,某种冥冥之意也依附上了宫无上,太乙真仙就像是一颗陨落的流星,狠狠的砸在了地表。
轰然一声,梵音大彻之后便归于寂静,大音希声,重器无锋,金刚降魔杵凿进青石铺就的路面,干净的路面鼓浮出一圈灰尘,青石如同脆弱易碎的水晶镜,扩散开无数的裂纹。
宫无上的落点正在晦沙陷龙阵的中央。
魏杰离这落点有四丈之遥,震波与裂纹扫过,魏杰的心口咚地一跳,他感觉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攥握住了心脏,心腔里的血液瞬间压泵了出去,整个人膨胀欲裂,偏又半点气劲运使不出,除了心跳的声音,魏杰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耳际淌血,双眼涨得赤红,大脑一片空白的看着十数个子弟离地飘起,十数个子弟四向横飞,还有十数个子弟软绵跪倒,亮晶晶凄艳艳的血珠如一阵雨雾黏上他的脸面,短短一瞬间,五十四个斩奏堂精英子弟没有一个能够保持站立的姿势,而这些倒下的子弟能够再站立起来的也不会有几个。
魏杰一口鲜血喷出,双手使劲拄着染血的白霓银尺,方能不倒。
判断无误,谋算正确,魏杰今日的行动亦没有一丁点错误,他的应变达到了极限,然而面对宫无上这个西北一顶一的传奇高手,他掌握的与之对抗的力量太过渺小了,完美的极限也无法带来改变,虚弱无力的魏杰只能任凭宫无上飞身而过。
宫无上一记威能莫测的行到伤心杵,破掉了晦沙陷龙阵,重创了魏杰。宫无上本可以杀了这个无双门斩奏堂堂主,不过他并没有那样做,善后处理自有随后跟上的魏魁斗、三清三世乃至婆娑小队等众。宫无上吸取了桂河街的经验,不做多余的纠缠。这些敢于螳臂当车的无双门门徒勇不惧死,只要能拖住敌人一刻,倒下时就是带着微笑的,对此,宫无上倒也存着几分敬意,于是,他的敬意便化作不藏拙的雷霆手段,先发制人毁了这群蝼蚁。
今日之局千载难逢,宫无上不会浪费追灭李无忧的大好时机。为了促成今日之局,大罗教付出的代价非同小可,想对李无忧下手的人不少,但是真敢下手的人却是没有几个,打动这些人,并不容易。可一切皆是值得的。杀掉李无忧,等于扫清了凉州的江湖,西北之境再无人配做他的对手。西北王府方面,大世子岑文海完全倒在他这一边,虽然现在种种迹象表明西北王对岑文海大为不满,将其削权冷藏,但这只是一时之气,与岑文海相比,李纯一怎么说都是一个庶出的上不了台面的野种,宫无上不信西北王有把李纯一纳入族谱的勇气。
宫无上蕴含强大力量的一击击垮了无双门的拦阻,更转化为启动身法的沛然动能,他再度掠出的速度比适才登坡时快了一倍。太乙真仙催动秘法调动全身的真气,毫不留力,一双瞳仁隐透着金色,十二成超负荷的向前狂飙。
丰和街离无双门的宗门塔林已经不远,宫无上死拼这最后一段的追逐,即使追不上李无忧,他也要把李无忧逼上绝路。
建筑物时光倒流般的急速后退,乱七八糟的背景对宫无上而言毫无意义,他只注视着前方逐渐显现的死敌。李无忧的身影已变得清晰可见,两人间的距离亦在接近,虽然有那么一刻,两人间的距离维持了不变的恒定,但是随着宫无上眼中的金芒转红,继而大盛,差距又再度缩小。
一会儿的功夫,两者之间的距离缩短至七十丈。
塔林不远,街市愈发稀疏冷僻,沿街的楼宇挡不住无双门宗门里最高耸的几座塔。
距离缩短至六十丈。
追跃上楼宇的宫无上眼界大开,巍巍茫茫的塔林好像森海一般迎面扑来,无双门的宗门就在眼前了。
距离缩短至五十丈。
大量的无双门门徒出现在宫无上与李无忧这两道快如闪电的高手周围。无双门门徒避让第一道闪电,奋不顾身的迎向第二道闪电。
距离缩短至三十五丈。
宫无上单纯依靠高速便震飞了三四个试图切近的人影,虽然还有更多的人妄想阻止宫无上的脚步,但是他们连接触一下宫无上都无法做到。
距离缩短至十五丈。
刀光骤现。
在这个极度危险的距离终于有人截住了飞跃的宫无上。
翻滚似香河汛期怒潮的长刀狠狠斩向宫无上的双足,无声无息似突降怨咒的柳叶双刀划向宫无上的左肩,柔情暧昧似暗藏心事的方寸小刀直搠宫无上的心口。
第三九章倒影塔(六)
无双门的三大刀王一齐向宫无上出了手。
三把刀极快,宫无上亦极速。快速的对接之间,眼看太乙真仙就要中刀,变化便发生了。
刀在侵掠的过程中突然震颤得像是波动的水纹,发出了凄清欲碎的合鸣!
宫无上的心心相印掌准确无误、几无间隔的拍上了三把利刃,凛烈的来势倾泻而出,他的身体移动状态由高速奔行一下子转为骤停。
滚地游龙刀王武,双眉敛恨刀华宗言,相思方寸刀元结俱感到一股掌力刹那袭至,这股掌力诡异莫名,不可言道,想防的时候,掌力似乎已不走经络,径上心头。
王武、华宗言、元结的心脉猛地紧缩贲张,咚咚的心跳声好似擂响的战鼓一般可怖可闻。
心痛欲裂!
心伤已到绝处!
掌力击在刀背上,却更像是直接印上了心头。大敌当前,激斗正酣,正是注意力集中的时候,然而无法抵抗的心痛穿透防御令这些准备变得如同虚幻。王武、华宗言、元结手中三把利器的光芒骤然黯淡下去,武器若有心,此刻武器之心也被这诡异的掌力摧毁殆尽,一把无法领会武者意图的武器施展不出高妙的杀招。
刀被破,人遭创,但是刀势依然在。练刀到了三大刀王的境地,距离又与强敌接近到了这个地步,有刀无刀实际已无多少分别。招式仍是原来的招式,三大刀王的武器却由刀换成了手掌,掌非刀,犹胜刀,变化的掌刀隐带离体而出的摄人气劲,凌厉非常。
宫无上把握到三人招式转换的停顿,硬是一错身,飘落到了三人的背后。
随之落下的还有金刚降魔杵。
行到伤心杵的无形杵波霸道的发散出去,七八名切至宫无上丈内距离的无双门门徒顿时通体赤红,血蒸如汗发,萎然倒地,同样承受了行到伤心杵威力的三大刀王却是屹立不倒。
宫无上收杵起身,无视四周众多的无双门门徒,他望着李无忧身影消失的路口,那里正是无双门宗门的塔林,作为大罗教教主,宫无上尚是第一次来到无双门宗门,他感受着身后虽死犹然不去的杀意,叹道:“好刀,好个无双门,可惜,今后却不会再有了。”
王武、华宗言、元结悍勇一击的姿势仍在,可是三人生机已绝。其实三人在宫无上第一波心心相印掌的冲击下,心脉便碎断不可续接,但是三大刀王凭借着强烈的战意还是攻出了一轮搏命的掌刀。
宫无上一跃,轻松掠出七八十名无双门门徒的包围,此间再无一人能近了他的身,就更别说有谁能够留下他了。不过,宫无上的速度明显不比刚才,他知道耽误这一小会儿工夫,已是无法将李无忧击溃在倒影塔外。但是他想达到的目的达到了,以己推人,他施展秘法伤了元气,李无忧必然更不好过,重伤之际强行抽提元气,李无忧的伤势起码会再加重三分。
白色砂石铺成绵延无尽的道路,道路如城河一般包围着无双门宗门,明净的白砂石过滤了世俗烟火气息,街巷市坊的格局到此戛然而止,这里已是另外一个显赫国度。宗门左边是一片海棠花点睛的碧湖亭园,右边是百塔竞秀的广袤塔林。塔林占地一千三百余亩,经营的年代无比久远,乃是无双门的传承产业,而那新增的百亩碧湖亭园则是李无忧古海之战护驾有功,由岑玉柴颁旨赏赐给无双门的。
无双门宗门塔林的入口无牌无匾,也无院墙,但是因为面积广大,茂密的花树与参差的古塔便构成了天然的遮挡屏障,从外部根本看不透内里的玄虚。
宫无上选择李无忧遁走的路径,昂然入内。一入塔林,身后追击的声音就弱了下去,幽密的林间却多了些不算协调的气息。宫无上并不将此放在心上,他神色肃然的审视着一座又一座拔地而起的古塔,高低不一的古塔,峥嵘大气,暗涌着迫人的威势,宫无上从容在敌营中穿行,他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释然道:“是塔非塔,似阵非阵,原来历代无双门之主都是葬于此地的啊,李无忧,你也是来寻找自己的安身之所吗?”
塔林的中心存在一处古老的泉眼,泉眼之水四季长流,冬时亦不封冻,泉眼四周早漫成一个方圆五丈的小湖。清澈的泉水浸泡着一座怪异的黑色建筑物,建筑露出水面的部分四平六角,高约两丈,阔约四丈,模样像是一尊漆玄大鼎,如不是有人告知,恐怕谁也猜测不到这就是无双门的标志性建筑物,倒影塔!
塔的本来面目沉没于泉眼地底,望去庞硕幽深,恍似某座巨塔的水中倒影,充满了是非颠倒的荒谬感,这座塔一反登临虚空的筑塔常理,竟然是向下修建的!
结实严密的环形壁垒围住了倒影塔与泉眼小湖,壁垒五层七十二孔,不设顶盖,正面留出圆形的塔门作为入口。
倒影塔,这无双门重中之重的所在,驻人把守的位置皆看不见人影,仅在塔顶与塔门位置可以见到两个人。
一个发白如雪的老妪盘膝坐于倒影塔塔顶,守着塔顶门枢。
老妪刀眉厉目,面部轮廓硬朗胜过许多男儿,她穿着白色的紧身衣,背负红缨双剑,身量在女子中可算是高大,老妪双手捏诀,就在清泉流淌的倒影塔入了定,可是眼睛会不时睁开,望着远方的古幽路径。
壁垒的入口塔门之处还立着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青年外套一袭轻薄的青色儒衣,内着白衫白裤,头插玉簪配黑发,打扮得既干净又透着几分书卷气,青年低着头凝神看着脚尖,一言不发。这两人便是无双门的斩经堂堂主袁何氏与总堂主萧温菊了。
袁何氏反复看着来路,忽然开口道:“萧总堂主,不如老身前去接应一下门主吧。”
“赶不及的,赶不及了。”萧温菊喃喃的说完这句话,他背后的目光便化成了两把利剑,萧温菊低头恍然不觉,不以为意的补充道:“门主一定会安全抵达的,袁堂主,你绝对不可轻动,你的位置没有人可以替代,这个当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动难测,门主来了一切好说。”
袁何氏森然道:“门主要不来呢?”
萧温菊脚尖碾地,发出细细沙沙的声响,他研磨着心事,轻轻笑着,没有回答。
“希望你指挥得当,配得上门主对你的提携,否则你担待不起,萧总堂主,我不是给你压力,紧要关头只要肚子里有话,老身就必须当面讲出来,过了就没机会了。”
袁何氏口气相当的不客气。
斩经堂主掌刑罚、财政、拱卫等重大内事,在五大堂序列里占据特殊地位,平时根本不卖其他四堂的面子,而堂主袁何氏不光资格老,更曾经是四大世家袁世家的人,高贵的血统与倨傲的性格令袁何氏很瞧不起萧温菊这等江湖散户的出身,她骨子里也从来没有把萧温菊当做总堂主看待,事实上,无双门几任总堂主中真正压服过袁何氏的只有“连心神枪”厉啸兰一人。
“袁堂主,我忝列总堂主之职,当然知道身上的担子不轻,您老的好心提醒却是不必了。今日之事,唯有死战。但究竟怎么个战法,我说了,要等门主回来,急躁不得。你若不服,我俩就以半个时辰为限,半个时辰不见门主,你可以自有判断,我不阻拦你的行动。”萧温菊不温不火的说着,但是口气明显不类平日的亲和姿态。
“小子,你以前入过何门何派?”袁何氏的口气愈发不善,他厉目看着萧温菊,狠狠的问道。
“无双门是我加入的第一个门派,也是我最后的门派。”萧温菊接下来的语调忽而变得轻松,他调侃着说道:“不像某人,对吧。”
袁何氏生硬的面部起了几根线条,她冷哼一声,不屑的道:“嘲笑老身?门里还没有一个后生敢这么和我说话。不错,老身早年在袁家被逼着站队,没有法子,我只能选择出走,但老身投的可是太上,不算改换门派。”
萧温菊转身腼腆地问道:“袁堂主,当年太上是何样风采,比之无忧门主,如何?”
“太上退隐那会儿,我还未出师呢,哼,你小子见不着,老身就能见着么。太上在时的袁世家可是排名四大世家第一位,可你瞧瞧现在,袁捉士、袁召宣治下的袁世家还有几分荣光?一副不依顺着武陵山庄就活不下去的衰样。”袁何氏鄙夷地说道。
萧温菊却直接地问道:“袁堂主,我说的是当初的太上与现在的无忧门主相比,谁强谁弱?”
袁何氏刀眉倒竖,寒声道:“你什么意思?”
萧温菊正色道:“很难判断么,好,我再问,袁堂主认为无忧门主可否撑过今日之难关?”
袁何氏张口欲驳斥,但是她看到萧温菊的坚毅表情,醒悟到了什么,又闭上了嘴。
萧温菊续道:“太上门主当年英雄了得,但是却遭人算计,败走西北。再观今日,无忧门主境况不比当年的太上优容几分,太上还有融入无双门这条退路,而无忧门主则只剩下倒影塔了。我不知道当年有没有人替太上他老人家挡挡刀子,我只知道现在无忧门主身边不会缺少这样的人。现在,各堂口誓死奋战,拼力与敌抗争,接应之事,斩奏堂第一时间已经有所行动,我想门主洪福,一定能返回塔林,这没什么可担心的。”
袁何氏心下稍缓,却难以自制地骂道:“该死的回玉桥,火烧眉毛了,他却在那里?这厮不会真是叛了吧?”
“玉桥门主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相信……”萧温菊忽然不语,青年侧着脸庞望向塔林西北方向的一座楼阁式高塔,那高塔名唤大雁塔,塔顶有着通讯的号旗,此时大雁塔塔顶挂出一红三黑四面旗帜,萧温菊的脸色阴晴不定,沉声道:“门主来了!”
袁何氏表情严肃,腾地站了起来,与萧温菊一起望着塔前笔直的林荫道。
这条通向倒影塔的路径夹道种植着火焰木与吊钟花,值夏日时光,古香古艳的火焰花旖旎浮空,开得正盛,清新洁白的吊钟花则已然凋谢,星点散落于地,自然的塔林像是睡在清晨里的孩子,幽静甜美,然而那来自远方的强劲风潮却唤醒了地下树上的红白花瓣,点燃了期待者的眼睛。
来者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携带着狂风、花瓣与鲜血抵达了倒影塔塔门。
萧温菊难掩震惊之颜色,只因他睹见来者的脸色苍白且泛着死灰,肩部创处濡红未涸,胸前伤口凄厉如新,其气息忽长忽短,竟有了油尽灯枯之相,萧温菊快步相迎,咬牙恸声道:“门主。”
李无忧走到萧温菊的身侧,脚步略有停顿,就在两人错身的位置哑着嗓子说道:“萧,至少需要一个时辰,辛苦你了。”
萧温菊只觉一股热血上冲,不知怎地就回忆起大雨滂沱的那个夜晚,他攥紧了拳头,毫不犹豫的道:“门主尽管放心。”
李无忧“嘿嘿”笑了两声,一晃身,跃上了倒影塔顶,对恭身的袁何氏吩咐道:“打开吧。”
袁何氏应声,从怀中掏出三把钥匙。她将钥匙插入倒影塔门枢的三道孔眼,按次序开启机关,一块三角形的平台便凸现出来,老妪紧接着伏下腰身,探掌与三角形平台相触,发力下压,然后便移到一旁。李无忧踏上平台,整个人便迅速下陷,转眼沉入了倒影塔。袁何氏收起钥匙,等到门枢重新闭合,就随手一扬,三把钥匙叮咚坠入了泉眼。
极端不利的形势,袁何氏做了最极端的打算。
自现在开始,如果不是塔内主动开启通道,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倒影塔。但是倒影塔并不是用来逃生的暗道,好比塔林中众多的宝塔,被封锁的倒影塔与一座大墓无异。
大雁塔的彩旗紧急变幻,连续打出了数个旗语,皆在表述大敌入侵的人数、方位。
萧温菊收回仰望的目光。
他卸下儒衣,脱去内衫,细致的叠好衣服,放在了一旁。萧温菊赤裸的上身没有一分赘肉,体格虽然不是十分的强健,但亦能看出远超常人的精壮,萧温菊刀横眉前,缓缓拔出了暖儿刀,亮丽的刀映着坚定的脸,青年平稳的呼吸着,冷静的注视着刀中的自己,少顷,萧温菊脱手抛飞了刀鞘,反手执刀,向来文质示人的他在塔门展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概。
袁何氏跳下倒影塔,走到了萧温菊的身旁,她选择站定的位置略为靠后,显露出心境的微妙变化,询问道:“小……咳,萧总堂主,发响箭?”
萧温菊略一寻思,即道:“现在来的只有一个,再等一等。”
第三九章倒影塔(七)
载人石台飞速下沉,顶部黯弱的光源远了,黑暗侵袭而来,粘稠且无边,封闭的空间回响着轧轧的机关绞索之声,偶尔加上李无忧发出的一声急咳。声音提醒着时间仍在流逝,量度着倒影塔的深度。石台下潜的通道其实是一口深井,除了此路,围绕石台之井还有螺旋向下的阶梯,那是一条真正考验入塔者诚心、耐心还有胆量的道路,而此次拜访者的身体状态跌至低谷,没有选择的余地。
速度渐缓,最终静止。
倒影塔确有神奇功效。在这深邃的塔底,李无忧感觉严重的伤势减缓了恶化的速度,他竟然可以强行压得住。这样的话,就能在那个老人面前保住几分面子了吧。尽管目不视物,李无忧果断在黑暗之中迈出了步伐。没有借助任何照明火具,李无忧一路沉默的走着,他恰到毫厘的低头侧身,避让岩壁,走着与记忆重叠的老路。路面像是又一场波澜壮阔的人生,起伏五次方才水平延展,这时望去,道路尽头有一扇依稀透着薄光的暗门。
转眼到了门前,李无忧几度调息,然后二指轻轻叩门,在一扇冰冷的石门敲出了浑厚好听的声响。
门内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作为应答。
李无忧推门入内,暗门自动反转闭合。门内的空间暗香浮动,萦绕着这个十丈方圆的天然溶洞。
这片空间四分之一的地方被一个小水池占据,水池里存活着一种类似芍药样状的植物。深达百余丈的地底深处能够看见植物,这已然是一个奇迹,更为神奇的是这种水生植物的花瓣还散发着微微的白光,将池水化成了一面顾影自怜的魅镜。如果观察得再仔细些,便会发现,真正发光的其实不是植物的花朵,而是那碗状层叠花瓣里浅浅的一层露水。
借着露水的微光可以看见,溶洞中有着简单的起居物件,一床一柜一桌一椅,不过无枕的床是空的,桌子上亦只摆放着一口打开的长匣,那位传奇的老者却坐于椅上,处在微光难映的黑漆角落。
第二次相见了,李无忧不再是站在远处聆听的青涩配角,这次李无忧距离老人的位置接近到了五丈,不知名的植物散发的光辉也远远强过以往,可是李无忧仍然无法在心里镂刻出老者的具体相貌。李无忧感觉老者的形象就如一条黑暗的长河,不知其存在多久,不知其何时终结。
“小家伙,文景呢?”老者的话音沧桑如岁月的褶皱,他显然不常与人交谈,第一句话只有短短六个字,但是能这么称呼李无忧,天下仅此一人。
“文景门主不在了。”李无忧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很平和,情绪还有身体都是。
“哦,文景不在,你也受了重伤,发生了什么?”老者的眼睛似火光般点燃了一瞬,敏锐的道:“毒伤,内伤,剑伤,还有……那是暗算的伤吗?怎么搞的,你和文景如此不争气,连我这个苟延残喘的老头子都活不过吗?”
李无忧伤感的道:“文景门主亡故于更迭之乱,没有维护好文景门主,无忧实在惭愧。”
“更迭之乱?这个天下改朝换代,不再姓翁了么,那可是号称不倒的翁家,结束一个五百年的皇朝,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司马穷途了吧。我叮嘱过文景,告诉他不要多事,看来他还是介入了。这是他咎由自取,与你何干,何况你那时年少,又能做什么。小家伙,我困惑的是大成的你竟还能落到这步田地,想必犯了和老夫当年一样的过错。信错人了吧,后悔吗?”
“若心存疑虑,起初为何相信?既然相信,那他必有值得我相信的地方,无忧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呵呵,呵呵,哼哼,呵呵。”老者痛快笑了一阵,大声批道:“固执,狂妄,愚蠢,外加自以为是,不过,我喜欢。”
李无忧看了看空然无物的长匣,想说点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
“把你迫到这个地步,无双门也面临生死攸关的局面吧,你若想求我做点什么,就开口,不要不好意思。”老者悠悠地说道。
李无忧深吸一口气,方道:“太上当年神功震世,医术也堪称回春妙手,我想知道我的伤还能不能救,能救的话,有没有什么秘法可以快速恢复七八成的战力。”
太上冷冷的道:“小家伙,敢把自己弄成这个模样,就要有所觉悟啊,你来找我就为了祈求这种不可能的事情?你在做梦吗?”
“我想也是不可能了,那么我接下来的请求就无理了。”李无忧笑了,脸上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笑道:“太上,既然我不行了,您总可以出手吧。”
太上淡然道:“要我出手也可以,可是对我来说,这倒影塔已从天国变成了牢笼,我离开倒影塔的后果,你可知道。”
“死亡?”李无忧笑如稚子,一时间幽暗的地底都无法给他戴上阴霾的面具,李无忧侃侃而谈道:“我与太上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是无双门前任几代为了接纳太上,当初背负了天大的压力,太上的兄弟还有前朝的翁氏帝君可是非常的想念你啊,当然他们抵不过岁月,都成了墓中白骨,没了对手,你觉得这个世间还有何新鲜事情?太上,恳请你用命帮无双门一回。”
“冷香蕊参是世间奇珍,它早就应该灭绝不存了,你竟然还能得到一株残参,并且毫不犹豫的送给我这个废人,这中间花的心思,费的功夫,经历的曲折,我无法想象。单纯为了此事,我帮你一把,也没什么,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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