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历史在这里沉思-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老家——那一幢洋房如今住着二十来户人家,她指指点点,真的如数家珍……
当然,她也有很鲜明的个性。她从小就独立生活,非常要强,靠着个人奋斗,走上港台艺坛。这样的经历,逐渐形成她在生活中一切以自己为中心,形成孤傲的性格。她的一位亲友曾说 :“她很难与人有自始至终的友谊,叶先生是一个例外。”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为梁实秋编情书选(3)
她的过分要强,以致不去看病,连自己高血压都不知道,最后因高血压中风而猝亡。
她也有令我不解的地方:她是歌星,我却从未听到她唱过一支歌,甚至连哼几句都没有!她对我说,“我已经唱得太多,所以不想再唱了!”唯一的一次,是她从台湾给我带来许多她过去演唱的歌带。一边播放,她一边哼着,然后一句句向我解释含义,唱一句,解释一句……
通过多次采访,我为她与梁实秋传奇色彩的恋爱,写了一部纪实长篇,书名叫《倾城之恋》——借用张爱玲的名作的篇名。
我把初稿寄给她。她给我写了这么一封富有文采又含义深沉的信:
永烈:
谢谢你寄来的初稿。
教授认识我时已七十三岁(引者注:她按虚龄计算),他逝时是八十六岁,十三年的恩爱岁月,虽然短了些,但留下了可歌可泣不可磨灭的回忆及一页流传的佳话和历史。我此生没有白活,直到如今我仍沐浴于爱河中,因为他永在我的心底。
1月4日(腊八)是他生日,我专程带来亲友们赶到北京为他庆祝冥诞,并想在内务部街为他焚些元宝。但文茜说那个小胡同内交通拥挤,不能随便点火,所以在文茜的住所楼下带了她祖孙三代焚香给教授,过年时不知她照做没有?虽是“迷信”随俗了一些,但是不如此作,我就是于心不忍。我们是患难夫妻(当时各方指责,简直是如临大难。那几个月两人精神上的激,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的,比没钱过日子还苦!)有难同当,有福自然同享。他留下了《雅舍小品》的版权给我,我不能自己专享,所以每月坟上去一次,鲜花、水果、甜食、金银(纸钱)及香烛,一定要带给他。人嘛,“得一知已,死而无憾”。除了夫妻之情、忘年之恋之外,我想我们是最知已的。世上找一善解人意的人已不大容易,能像我和他之间的“了解”、“知心”,我看历代至今没有多少对。现实是很残忍的!但我能忍。我心中有他,就有一股力量。我能忍受许多女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我想这就是“纯情”与“爱”的力量吧?
从前在镜子上我写“世上没有真爱”,现在我拥有了真爱。那面镜子上的字,教授早已擦掉,房子也早转手了!
自上月14日回来,忙完了过年,就一直感冒至今。整天一个人三只猫,冷清寂寞不在话下!与在沪和你见面时你所看到我家的子子孙孙相聚情形,刚好成反比例。今后我会两头跑跑,过过寂静的日子,也过过热闹的日子。人生苦短,在我有限之年“云游四方”,多看看老友,也多认识几个新朋友。上次你提及的那几位我所崇敬的文人、画家,我一定去拜访他们,当然少不了你作陪。
我将来会将新婚一年的日记,慢慢整理好,让你过目后,交由你发表。稿费尽量争取后,再做有益的花费。慈善家我不够格。我常喜欢尽一点心意,为社会、为人类做一点事。
为梁实秋编情书选(4)
虽然我从歌从影,当年为旧社会人士藐视。认为是“娱乐”、“不成大器”!但我认为尽本能的做到,能给人健康的误乐,有何不好?做人多苦,生下来就哭,死去时又哭,活在世上给人类一点快乐,是很可爱的。此行业除了有少数败类,多数人还是很高尚。各行各业的人都有好有坏。我不明白封建时代对影歌一行,何以那么不尊重?直到我与教授结婚,人们的反对无非也是因为我“入错了行”!不过他们提起某教授的续弦下场极惨,那位女士却是一位中年的公务员,且恋爱多年才结婚的。他们的婚姻才是“盲目的恋爱”、“了解的分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人比人气死人”。我不懂为什么当年那般(班)文人雅士,都会有俗气的想法!扯远了,纸到尽头该收笔了。忘记先向你请安呢。你和你爱人都很健康快乐吧?从电话中听到甜美的声音,是她呢?还是女儿?代我问好。
致崇高敬意。祝一切如意。
菁清
1990年2月15日
这一段话,是她的肺腑之言。对于她来说,一生中最大的一件事,莫过于嫁给梁实秋。当年,梁韩之恋在台湾掀起轩然大波。梁实秋的学生们甚至成立“护师团”反对梁韩结合。反对者所反对的并不是两人年岁相差近三十,因为倘若梁实秋所娶的是一位年轻的女教授,他们就会纷纷贺喜;反对者所反对的,就是因为韩菁清“从歌从影”,是个“歌女 ”,是个“戏子”!
后来,征得她的同意,她写给我的那封信,就用作《倾城之恋》的代序。
《倾城之恋》在两岸三地出版,她非常高兴。她说,“叶永烈的这本书为我彻底‘*’”。这“*”,是指她和梁实秋结婚时“护师团”们泼在她身上的污泥浊水。
为了帮我写好《倾城之恋》,她在家中翻箱倒柜,把她当年跟梁实秋恋爱时所有的情书和婚后的家书,从海峡彼岸带来给我。我曾对她说,你给我复印件吧,或者我复印后把原件还给你,因为这些原件太珍贵了。她却说,我带来了就不再带回去,放在你这里,比放在任何地方都放心。我完全相信你。这些信,本来是谁都不让看的。
我仔细地看了这批书信,以为在删去个别语句之后,完全可以出版。起初,她很犹豫,怕公开出版这些书信,在台湾又会招来闲言碎语。我再三“鼓动”她,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可谓“时过境迁”了;再说,书信中有许多“暗语”,只有她才能“注释”。幸亏她接受了我的建议,在她的亲自过问下,编定了《梁实秋·韩菁清情书选》一书,厚厚的五十万言。记得,那些日子,她就住在离我家不远的一幢宾馆里,要么见面商量,要么电话商榷,终于把一条条注释“敲定”。这本书先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然后由台湾正中书局印行,成了畅销书。像这样道地的台湾“土产”,本应由台湾先出,这一回却颠倒过来,先在上海出,令台湾出版人士感到惊讶。其实,那是因为她看重上海,把上海视为故乡热土。 。 最好的txt下载网
为梁实秋编情书选(5)
梁实秋并不注重信纸的“豪华”。他所用的是很普通的打字纸,很薄,没有印横线或方格,但他的钢笔字很秀丽工整,一行行如同稻田里的秧苗般。他的信一气呵成,几乎没有涂改。信末不仅写明月、日,而且写明年份以至“早五时”、“晚九时”。总是签署“梁实秋”三字,写情书时,有时署“秋”、“秋秋”或他的雅号“小汤米”。他的信分段落时,通常空两格,而不另起一行,以节省用纸,他旅居美国时寄航空信,信纸正反两面都写满字,以节省邮费。
与众不同的是,他的信大都编号,信纸的右上角写着号码(有时特地用红墨水写号码)。他要韩菁清在给他的信上也编号。这样,一旦有一封信邮递遗失,他便马上发觉。自然,信纸角上的编号,为我的编选工作带来莫大方便——一下子便把一堆凌乱的信按号码顺序排好。
梁实秋最令人惊讶的是,他与韩菁清热恋时,“天天见面,而且一见面就是七八小时”,却每天一见面便向她呈上一封情书。他并非拙于言辞的人,他是散文高手,书面文字往往能够表达口头难以表达的感情,所以他以潇洒的诗一般的信语言倾注于情书。如他所言:“我每天早起,趁你还在睡中,我必写信给你,然后面交你的手里。”
他当时从美国来到台湾,与韩菁清萍水相逢,坠入爱河。一个多月后,他必须回美,料理事务。恋人乍别,他的情书写得更勤了,通常“早晚各一封”,有时甚至“早中晚各一封”。他说:“情人不相见,纸笔代喉舌,绵绵、叨叨、喋喋,哪里有个完?”他给她写信,这是我的生活必需的功课,也是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情书频频似乎还不足为奇,毕竟他正在恋爱之中。然而,在婚后,每逢他去美国看望女儿,与妻子小别一个来月,依然鱼雁如梭。他仍每日一信,每信编号。
他的信,往往早上写一段,中午、晚上又写一段,翌晨散步时寄出,其实也相当于“早中晚各一封”。他的家信,如他所言:“睽违之后,有所见,有所闻,有所忆,有所感,不愿独秘,愿人分享,则乘兴奋笔,藉通情愫,写信者并无所求,受信者但觉情谊翕如,趣味盎然,不禁色起神往……”我读他的家信,真切地了解他笔下的美国社会,一封封家信成了一篇篇旅美见闻。正因为这样,我以为他的家信比情书更有价值——当然,情书在表达他的情爱观方面又另有值得研读之处。
在他的一大堆遗札中,我忽地发现有几叠方格稿纸——他从不用方格稿纸写信的。难道是他的文稿混杂在信件中?;细细一看,这是奇特的日记式的信件:原来,那是妻子韩菁清去香港料理事务,短短数日,倘若寄信去,信到香港时她已回台北。怎么办呢?他就把自己在家的起居情况、对爱妻的思念,逐日写了下来。妻一到家,他头一件事便是把这日记式的信件面呈!他是一个既温情又专情的人,一直挚爱着妻。正因为这样,他把婚后的家书仍称“情书”——交流感情、倾诉爱情、寄托思念之情的书信。
梁实秋不仅勤于给妻子写信,据他的次女梁文蔷说,30年间他给她写的信达1000多封!我访问过多位梁实秋亲友,也都说手头有许多封梁实秋的信。虽然无法精确统计梁实秋在漫长的85个春秋中究意写了多少封信,估计起码有一万多封是不会错的。以一封信5百字计算,有七八百万字之多,也许远远不止此数。
书信是作家的另一种形式的著作。在书信中,可以无拘无束地讨论各种见解,明明白白披露自己的心境,是“透视”作家极好的窗口。正因为这样,我编了《梁实秋情书选》一书,我以为这本书远远超出他与爱妻谈情说爱的范畴,而是梁实秋晚年生活的真实记录和内心独白,既具有阅读价值、文字价值,也具有研究价值和史料价值。这将是梁实秋一部特殊而又重要的遗著。
1994年9月23日,台湾作家谢武彰先生给我发来一份传真。那是前一天台湾《民生报》文化版的一篇报道,巨大的七个黑体字标题,使我吃了一惊:《韩菁清悄悄走了》!
报道一开头便写道:“文坛耆宿梁实秋的遗孀韩菁清上个月底因脑中风送仁爱医院急救,延至8月10日过世,年六十六岁……”
我简直难以置信。因为1994年4月间韩菁清在上海衡山宾馆跟我握别时的话音,仿佛还在我的耳畔回响:“过了盛暑之后,到上海来过中秋节。”那时,她看上去还是那么壮健。
台湾报道所称韩菁清六十六岁是不确切的。其实,她只六十三岁。女人的年岁通常是个敏感问题,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女人。我在采访她的时候,不便于直截了当地问她。我记得,她曾说过她命苦,因为她属羊——女孩属羊命运乘戾;她又说自己的生日是重阳节。据此,我就算出了她的准确的生日;属羊,意味着生于辛未年,用万年历算出辛未年9月初九,亦即公元1931年10月19日。
她听罢,哈哈大笑,说是我头一回查清了她的“年龄秘密”,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公历生日——她向来是在重阳节过生日。从此,她除了在重阳节过生日外,每逢10月19日也要过一回生日,而且笑称这是“叶永烈用他的‘科学怪脑’给我算出来的生日”!
我深为她的猝逝而痛惜。我赶紧拨通她在大陆的亲属的电话,他们居然都还不知道她的去世。我又连忙写了报道,传真到上海《新民晚报》,当天就登出了她在台北病逝的消息。
我写《傅雷画传》(1)
一本父亲写给儿子的家书集,成了中国的畅销书,一版再版,印行了一百多万册。
这本书的封面,出自名家之手:蓝色的封面上,画了一支洁白的羽毛笔。
蓝色象征海洋,表示家书穿洋渡海;白色表示不俗,象征作者高洁的品格。
羽毛笔的含义是双重的,一是象征翻译家——因为作者是中国著名翻译家,所译的大都是十八、十九世纪法国文学作品,当时法国作家是用羽毛笔写作的;二是象征家书——鸡毛信。
哦,那支羽毛笔,仿佛飘飘欲飞,在蓝色的大海上空飞翔、飞翔……
这本家书集,就是《傅雷家书》。
封面的设计者是著名画家、曾经担任中国工艺美术学院院长的工艺美术家庞薰琹,傅雷的好友。
傅雷,他把毕生的时间,凝固在十五卷《傅雷译文集》中,共约五百万言。他把手中的笔,化为一座架在中法之间的文学桥梁,这座文学桥梁,永存于人世。
至于《傅雷家书》,却是傅雷生前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出版的书。然而,如今傅雷最广为人知的著作,是《傅雷家书》。《傅雷家书》的影响,甚至超过了傅雷的译著。
为什么一本家书集,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
生于艰难,死于危世。傅雷的一生,历处逆境。他的这些家书,在写作时只是与儿子作纸上倾谈,无拘无束,心里怎么想的,笔下就怎么写。它是傅雷思想的真实流露,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颗纯真的心灵。《傅雷家书》的巨大魅力,正是在于傅雷高尚的人格力量。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可以说是傅雷品格的生动写照。他非常喜欢这两句诗。 这是《全汉三国两晋南北朝诗》中无名氏的诗,原作全文是:
生年不满百,
常怀千岁忧。
昼短苦夜长,
何不秉烛游。
原意是说,人的生命不满百岁,可是常常为身后的事忧愁不已。既然人生短暂,又昼短夜长,何不持烛夜游,及时行乐呢?原诗的意思是消极的、颓废的。
但是,傅雷先生截取了前两句,含义就大不相同。1963年7月22日,他在给傅聪的信中写道:“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此二语可为你我写照。”
1985年5月27日,我在上海采访傅聪时,他说,他的父亲傅雷最喜欢这两句诗,作为座右铭。他的父亲的特点就是“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傅聪说,父亲总是忧国忧民,为整个人类的命运担忧。他是一个想得很多、想得很远、想得很深的人,是一个内心世界非常丰富的人。
傅聪记得,在1948年,印度民族运动的领袖甘地被极右派刺死,消息传来,父亲傅雷悲愤交集,三天吃不好饭……正因为父亲傅雷“常怀千岁忧”,所以他的心灵常受煎熬,常处于痛苦之中。
傅聪还对我说,他的父亲是“五四”一代中国典型的知识分子。知识分子,不应当只是理解为“有知识的人”,亦即英文中的Intellectual。知识分子应当是Instruction,即有思想的人。知识分子是社会进步的先锋队。也正因为这样,许多进步的知识分子在历史上总是命运坎坷,如伽利略、哥白尼等等。他们总是保持自己独立的见解,不做“顺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我写《傅雷画传》(2)
《傅雷家书》,也可以说是一本忧国之书,忧民之书。尽管傅雷受极左路线*,不得不终日蜗居,与世隔绝,但是他的心是博大无涯的,紧紧地与国家的命运、人民的哀乐相连。
傅聪说,透过父亲写给他的那么多家书,足以看出父亲是一个非常热情的人,充满父爱的人。《家书》谈的是做人的原则、艺术的修养。父亲既热情,又细致,细小到衣、食、住、行都要管,什么都替你想到了。傅聪坦率地说,有优点必然有缺点,他以为父亲过于严格、慎微。他大笑道,幸亏他一半像父亲,另一半像母亲,他从母亲那里继承了宽容、乐天的品格。
我曾说,我作为上海作家,向来很忌讳写上海作家。傅雷与戴厚英是两个例外。傅雷与戴厚英都是命运乖戾、受尽“左”的压迫而死于非命的上海作家。我多次采访戴厚英本人,为戴厚英写下了纪实长篇《非命》。
我关注傅雷,最初是从关注傅聪开始的。
喜欢音乐的我,很早就注意到中国音乐界的“两聪”——马思聪和傅聪。这两“聪”都曾有过“叛国分子”的可怕名声。我为内心痛楚、客死美国的马思聪先生写下了纪实长篇《风雨琴声——马思聪传》。
1979年4月,傅聪从英国回到阔别已久的祖国,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上海,出席父亲傅雷*昭雪的追悼会和骨灰安放仪式。这时,傅雷的冤案已经*,可是笼罩在傅聪头上的“叛国者”阴影并未散去。关于傅聪的报导,在当时是严加控制的。就连傅聪的报道不能超过多少字,必须安排在第几版,都有严格的规定。我当时从《中国青年报》的一份内参上,看到详细的傅聪的动向报导,傅聪又爱国、又“叛国”的曲折经历,引起我的关注。
我对傅聪有了些了解之后,我发觉他和他父亲傅雷都有一颗火热的爱国之心。尽管当时无法发表关于傅聪的报告文学,我还是以他为模特儿写成一万五千字的小说《爱国的“叛国者”》,在1980年发表于《福建文学》杂志。
我采访了傅聪,又采访了傅敏。我的视线转向他们的父亲傅雷。我采访的范围逐步扩大,内中包括傅雷夫人哥哥朱人秀、傅雷的老保姆周菊娣、梅月英(荷娣),傅雷夫人侄女朱佛容;傅雷的许多好友:著名作家柯灵、楼适夷,数学家雷垣教授,翻译家周煦良教授,声学家林俊卿教授,音乐家丁善德教授,小提琴家毛楚恩教授,翻译家严大椿教授,法学家裘劭恒教授,傅雷干女儿、钢琴家牛恩德博士;傅聪的好友:中央音乐学院院长吴祖强,中央音乐学院周广仁教授,钢琴家史大正,上海音乐学院吴乐懿教授,上海音乐学院李民铎教授……
1983年9月,文化部外事局俞慧钧女士给我很大帮助,给我看了*中央总书记*对傅聪问题的批示的影印件以及有关文件。
我的采访逐步深入:
“挖”出了那位冒死保存傅雷夫妇骨灰、感人至深的江小燕;
在上海市长宁区公安局查到傅雷死亡档案,采访了有关公安人员,首次揭开傅雷之死的真相。
在广泛采访的基础上,我写出关于傅雷、傅聪、傅敏的三篇报告文学,写出了《傅雷一家》一书,于1986年9月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
此后,1993年作家出版社出版七卷本《叶永烈自选集》,选入《傅雷与傅聪》一书。
楼适夷先生在给我的信中,曾经建议我写长篇《傅雷传》。我原本也准备写,所以对傅雷亲友作了广泛的采访。然而,后来我忙于“红色三部曲”、《“四人帮”兴衰》、《反右派始末》等一系列重大政治题材的长篇纪实文学的创作,也就把《傅雷传》的写作搁下来了。
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读图时代”到来了。读者喜爱图文并茂或者以图为主的书。复旦大学出版社约我写《傅雷画传》,由于我曾经为写作长篇《傅雷传》作过充分的准备,所以很顺利就完成了《傅雷画传》,于2005年出版。
画传,是人物传记中的新品种。通常的人物传记是以文字为主,厚厚的几十万字,在书前插几幅照片;通常的人物画册以图片为主,图片多达几百幅,每幅图片配以一、两行说明词。前者内容丰富,但是文字太多,要花很多时间阅读;后者图片虽多,但是内容显得单薄。画传则介乎两者之间,既有相当深度的内容,又有形象丰富的图片。可以说,画传的特色就是图文并茂。
傅雷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不屈的代表,也是多灾多难的中国知识分子的缩影。《傅雷画传》浓缩了傅雷这样一代中国知识分子遭受的“左”的苦难以及坚强的抗争,歌颂了他们的正直、勤奋以及浓浓的亲情。
傅敏先生提供许多珍贵图片并非常仔细审阅全书,写出长达十五页的审稿意见,使《傅雷画传》许多史实上的出入得以逐一改正。
《“四人帮”兴亡》后面的小故事(1)
2008年岁末,从北京传来好消息:经过七年的艰难报审,我的182万字、1500页的纪实长篇《“四人帮”兴亡》(上、中、下卷)获得*中央党史研究室审读通过、国家新闻出版总署批准,由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这部长卷在2009年1月7日开幕的北京书市上一亮相,便引起广泛关注。
《“四人帮”兴亡》是我经过二十多年采访、写作、修改才终于完成的,书背后的故事一大串。在众多的被采访者之中,秦桂贞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不是名人,连大字也不识几个。用这样两句话,就可以概括她的一生:解放前做保姆,解放后是幼儿园的保育员。熟悉她的人,都叫她阿桂。
我好不容易打听到她的住处。1986年7月,我在上海南京路的一条弄堂里,第一次走进她家。她孤身一人独住。听我说明来意之后,她一脸严肃地对我说,一定要经过党支部批准,她才能接受采访——尽管她并不是*党员。
无奈,我只得到上海作家协会开了采访介绍信,再到她所在的幼儿园请党支部书记在介绍信上批了“同意采访”四个字,然后再到她家。虽说她不识字,见了介绍信上的红色公章,见到介绍信上那四个字——她认得党支部书记的笔迹,这才愿意接受我的采访。七十一岁的她头发已经银灰色,齐耳直梳,一双大眼睛仍显得炯炯有神。她用带着常州口音的上海话跟我聊着,思维清晰,谈话颇有条理,一口气谈了三个多小时。
我被她的自述所震撼。她的坎坷身世,使我产生了深深的同情感。从那以后,我有空,就和妻一起去看望这位孤独而历尽苦难的老人。我们总是喊她“秦阿姨”。她也把我们当成亲人一般,无话不说。我向日本NHK电视台介绍了她,带着哇啦哇啦讲日语的朋友为她录像——当然,她事先托我向党支部请示过。我们的友情一直保持到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在2001年4月19日凌晨二时病逝,终年八十七岁。我在龙华殡仪馆为她送行。
本来,她是一生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然而,在她二十一岁的时候,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她结识了与她同龄的“蓝小姐”,深刻地影响了她的一生,使她的命运跌宕起伏,使她的经历变得“非常”……
这位“蓝小姐”,便是当年上海滩的影剧明星蓝苹,也就是后来的江青。秦桂贞常常被人说成是“江青的保姆”。她在接受我的采访时,一开始就澄清这一似是而非的讹传:“蓝小姐当时哪里有钱雇保姆?我是她当时所租的房子的二房东家的保姆。我跟蓝小姐都属虎,生于1914年。她叫我阿桂,我叫她蓝小姐,由于同龄的缘故,我们很谈得来,成了好朋友……”
秦桂贞告诉我,她当年受雇于上海环龙路许家。环龙路,也就是今日南昌路。
我和妻用车接她到上海环龙路,去寻找许家当年的住处——当然,也就是蓝小姐当年的住处。我们一起来到了当年的“上海别墅”。虽然几十年过去了,弄堂口那“上海别墅”四个字依然刻在那里。她拄着拐杖,旧地重游,不胜感慨。尽管多年未曾来此,她依然熟门熟路,带着我们来到弄堂底的一座三层楼房。那房子仍保持原貌,如今住着许多户居民。
《“四人帮”兴亡》后面的小故事(2)
她来到底楼的灶间,告诉我说,她那时候当佣人,每天在这里烧菜,而蓝小姐住在二楼,进进出出都要经过这底楼的灶间。她说,许家住在三楼。她带我们上楼时,每走一级楼梯,都要歇一口气。她感叹道,当年她每天飞快地上上下下,不知要跑多少趟。光是一日三餐,就是由她从底楼送到三楼许家,再把盘碗从三楼拿到楼下灶间洗掉。她总是把楼梯擦得干干净净。
她告诉我,这幢房子的产权不属于许家,而是许家租下来的。许家又把多余的房子租出去,所以许家成了二房东。
有一天,一位年轻的山东小姐拎着一只黑皮箱和一个铺盖卷来了,租下了二楼的一间房。她便是蓝小姐。
秦桂贞带着我们上了二楼,来到蓝小姐住过的房间。这是一个不多见的直角三角形的房间。三角形的顶端是一个小小的卫生间,装了一个坐式抽水马桶。房间大约十来个平方米而已。有一扇窗。秦桂贞回忆说,当时,窗下放一张书桌,桌上有台灯。三角形的直角处,放一张单人钢丝床。床下放着一只小皮箱。另外,还有两把椅子。这便是蓝苹住处的全部陈设。由于人们不喜欢住这三角形的房子,所以租金最廉。也正因为这样,底楼的那间三角房子,作了灶间,而三楼的三角形房间,成了佣人秦桂贞的住房──她与蓝小姐的房间只隔着一层楼板。
秦桂贞忽地想起,在二楼楼梯口,有一间几家合用的大卫生间,便带着我们去看。那卫生间里有个搪瓷大浴盆,秦桂贞认出是当年的“原装货”。她说,蓝小姐就在这里洗澡,她也用这个浴盆。只是经过半个多世纪,那浴盆底部的大片白瓷已经脱落。浴盆依在,人事全非。如今住在那里的人,仍在用这浴盆洗澡。他们听说这浴盆原是江青用过的,都显得非常惊讶。
秦桂贞回忆说,蓝小姐来了没几天,就跟她熟了,“阿桂、阿桂”地喊开了。也有的时候,蓝小姐随着许家孩子的口气,喊秦桂贞为“阿妈”。
秦桂贞说,“那时候,我跟蓝小姐很讲得来,一有空就到她的房间里闲坐……”
秦桂贞挺善良,看到蓝小姐忙于拍电影、演戏,就替她拖地板、冲开水、洗衣服,从不收她一分钱。
秦桂贞发觉,蓝小姐怎么不吃水果?
“没钱呀!”蓝小姐把双手一摊。
于是,秦桂贞把西红柿洗干净了塞给她。有时候,蓝小姐不在家,就放在她的窗台上。秦桂贞还发觉,到了月底,蓝苹常常一回家就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吃点糕饼。
“吃过晚饭了吗?”秦桂贞问。
“没饭票了!”蓝苹答道。
那时候,蓝小姐在霞飞路(今淮海路)罗宋饭馆(即俄罗斯人开的饭馆)搭伙,三角钱一客。到了月底,钱用光了,只好喝西北风。秦桂贞到东家的厨房里,烧好蛋炒饭,偷偷端进蓝小姐的房间。这时,蓝小姐一边大口地吃着蛋炒饭,一边连声说:“阿桂真好!阿桂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