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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宫廷往事:大明三百年(上)-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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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小娟也曾为自己渺茫的前途而与那位客人相抱拥泣,但善解人意的苏小娟总能很快就自掩泪眼,让她心爱的人高兴起来,而不是沉浸在哀伤的氛围中。所以那位客人自从出其不意地与苏小娟两下里被迫分开,就悲怀难抑,一路上鸟啼花落,越发让他触景伤情,一心只想着善解人意、清高出尘的才女苏小娟而不是妓女苏小娟。
  第二天一清晨,那客人就起身盥漱了,连点心也不肯吃,就要出城瞧那画舫。马俊劝他不住,只得备了三匹马,令两个健仆陪他前去。那客人很是性急,一出城门就马上加鞭向着菱湖疾驰,此情此景一如当年星夜往祭黄香菱的幽幽倩魂。
  那个客人不顾一切地疾驰到了那里一看,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但见湖中寂静,画舫一只也看不见了。那客人慌了,逢着路人就打听,才知道在今天的五鼓,被巡抚于公派了六名马弁,持着令旗督迫着二十几艘画舫迁往江南去了。
  那客人听了路人的话,呆呆地怔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还是那两个仆人劝他回城去再行商议,那客人如梦方醒地口里应着,却仍是一个劲儿地控住马缰不肯走。想起昨天还和心爱的苏小娟姑娘谈笑风生两情依依细语绵绵,今天桃花依旧,人面却已不知何处去了,只剩下滔滔的碧水,依旧不住地向东流着。
  那客人坐在马上,不禁悲从中来,竟伏鞍放声大哭,两个仆人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可怜他。两人一前一后,替他代控了丝缰,三匹马很扫兴地回了城。及至到了署中,那客人一见马俊就大哭道:“糟了!糟了!我的小娟果然也被那个于强贼驱走了。”
  马俊听说,也觉得于谦的手段太过了,就劝那客人道:“事已这样,哭也无益,不如星夜赶往江南,或者还能够和苏小娟相见,见面再商量下一步的事吧。除了这个法子,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那客人就止住了哭,当即就命人去雇了小舟,全力急速地往江南行进。但只说一句江南,可江南的地方多了,什么淮扬、姑苏,哪一处不是烟花所在?这可让那个客人从何处寻觅呢?可怜他东奔西走闹了三个多月,非但曾家画舫找不到,连曾家同业的画舫也没有寻着半只。
  那客人就像神经了似的,竟来见扬州知府罗裕昆,命他就境内派役访查。罗裕昆见他胆敢如此说话,如果不是个疯子,谁能这么疯疯癫癫的,于是就很不耐烦地命衙役赶他出去。那客人却大声说道:“我就是逊国的建文皇帝,曾家舫子里的苏小娟是我的眷属,你们快给我找来!你们如果做不了主,那就向上报知有司。”罗裕昆听了大惊,不敢怠慢,忙把他接待进了藩司堂上去,一面飞报入金陵。
  其时守金陵的都御史龙英闻得这个消息,忙令罗知府陪着这位自称是建文皇帝的人同至金陵。那龙英是个新进的后辈,也不认得建文帝,但看他南面而坐,自称原姓名,追述往事,完全像模像样,于是忙飞章奏闻英宗皇帝。
    ■ 生死由来同一梦
  一向深隐幽匿的建文帝何以敢自报家门,现于众目睽睽之下呢?这不能不让所有人费解。是时间、是岁月改变了这一切!是的,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它是最无情的,时间轻松地收录着人类所有生命末路的浓重悲哀;它也是最有情的,时间能消解化没一切的悲伤仇恨怨。
  到了宣德二年,建文帝听说追随他出亡的前编修赵天泰死了,前刑部郎中梁田玉也死了,前镇抚王资和前按察使王良都死了,是的,死了,都死了,建文帝不胜悲恸,却仅仅只能是悲恸而已,阴阳异途,岂能奈何,这种无奈在随他出亡的汪秋云早些年死的时候,他就深有体会。
  

第九章  四面危机(32)
到了宣德三年正月,谁知又听说了昔日徐王府宾辅史彬被仇家追讼其追随先帝即建文帝出亡之事,史仲彬竟然因受此事的牵累而冤死,于是建文帝又恸哭不已,无可奈何地痛哭失声。
  到了当年的十月,建文帝潜游暗行于汉中,遇见曾追随在他身边的前兵部侍郎廖平之弟廖年,建文帝非常震惊地得知廖平已于宣德元年死于会稽山中,死前,对建文帝忠心耿耿的廖平曾寄书信给家中,让将他妹妹配与已死的太子朱文奎为妻室,今已成亲三年了。
  遵三从四德的贤淑端庄的廖平小妹就这样在父死从兄的情况下,成了一个从未见过丈夫面、更谈不上心心相印肌肤相亲情意绵绵的一段真正名存而实亡的婚姻里的未亡人,她的丈夫早在七岁的时候就随建文帝的皇后葬身于火海了。
  建文帝被廖平已异化成痴心的忠心感动得又大声痛哭不已。从此建文帝因为思念追随他出亡的诸臣,十人中早死去了###个,竟然神情恍惚,中心无主,于是又蓄发出游。自此以后,东行西游,了无定迹。直到宣德八年,朝廷因奸僧李皋造反而下了严令:“凡是关津地区,但遇削发之人,即着押送原籍治罪。”
  建文帝被这道严令逼得只好又归还渌泉。到宣德十年,听说何洲、蔡运、梁中节、郭节、王之臣、周恕都死了,建文帝心中惊惕不安,由悲伤而成惊惕,是的,年已半百的他当惊自己的来日已无多了。心中难安的建文帝于是对程济说:“这么多当年追随我出亡天涯的忠义之士,如今皆东死西归了,不知日后我将埋骨何处?”
  已是华发满头的智者程济凄然道:“叶落还是归根,唉!”
  建文帝非常吃惊:“归根,可归吗?”程济成竹在胸,安然地安慰道:“事往矣,人老矣;朝代已换,恩怨自当全消;如今天下久定,有什么不可归的?”
  建文帝于是从此就萌发了归念。到正统五年庚申,建文帝年已六十四岁,自感来日无多,于是决意东归。因此他先是选择了大同这个大都会来出风头,为的是引起官府的注意,却不想一不小心又与那位出淤泥而不染的小娟姑娘有了一段情感故事,而且他还再次动了真情,在他的男女情愫已然淡化了的几十年后。
  不多几天,十四岁的英宗皇帝就有旨让建文帝乘驿道到京师。到了京师后,英宗皇帝有诏,让他寓住在大兴隆寺。众人争相看之,却见逊国三十年的建文帝如今只是一个垂暮老僧。
  建文帝觐见英宗时,他是直立不跪的,英宗也弄不清楚这个自称建文帝的人是真是假,于是就令朝臣辨认,但一个也不认得。因为建文帝从二十多岁的青春少年开始逊国出亡,如今已是看似五十多岁实则六十四岁的老翁了,而朝中又都是新进供事的官员,大家连面都没见过,谁又能认出建文帝的真假来?
  英宗忽然想起了内监吴亮,也曾侍候过建文皇帝,于是就命内侍召吴亮上殿。吴亮上殿后,英宗就命他去辨观真假。吴亮也认不太真切,毕竟事隔了三十年,一个青颜少年如今已是鹤发老翁了,于是就摇头说是不像建文帝,不过他的头摇得犹犹豫豫,因为他有个强烈的感觉,那就是这个人其实就是逊国出亡三十年的仁君惠帝朱允炆。
  就在吴亮犹犹豫豫地摇头时,对着走到面前的吴亮,建文帝马上就叫道:“你不是吴亮吗?怎么你还能在这里,真是幸存啊!”吴亮故意假说道:“我不是吴亮。”
  建文帝笑道:“你怎么不是?当年我在仁寿宫进膳,曾掉了一个子鹅肉球在地上,我当时只说了声可惜,你就去伏在地上把肉球吞下肚去,还说替我增福,你难道忘了吗?”
  “……倘是故主,左腕上当有一粒朱痣的……”
  听吴亮这么一说,建文帝大喝道:“吴亮你只管来验看!”
  吴亮去捋起建文帝的左臂,见腕上果然有颗红痣,忙跪下大哭起来。吴亮的眼泪是真诚的,他压抑了三十年的同方孝孺一样的忠心耿耿的眼泪,让他伏地痛哭得抬不起头来。
  

第九章  四面危机(33)
建文帝叹息道:“你不必悲伤,只管好好地为我向皇帝复命吧。说我乃太祖高皇帝嫡孙,如今朱家天下正盛,朱家子孙岂可轻抛骸骨于外?如今我归来,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落叶归根,葬在故乡而已。”
  吴亮好好地为建文帝复了命后,又唯恐不能取信于英宗,于是连忙缢死,以表明他的忠诚和真诚。
  英宗见是真的建文帝,而自己是他的侄孙辈,不便难为他,于是就和三杨计议,最后决定封年号建文的惠帝朱允炆为愍王,又下谕道:“皇太叔朱允炆着令在西苑宁寿轩居住,无故不得擅离。”同时宁寿轩被改造成了庵庙样式,一如当年朱允炆为汪秋云改造大内居处一样。
  好在英宗虽然禁止他的自由却厚加供奉,只是在称呼上,因为他曾做过四年皇帝,不便称呼,只是称建文帝朱允炆为老佛。
  建文帝才得了安身之地,他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派人去找苏小娟。
  苏小娟自从建文帝去后,又遭于谦驱逐,后来随曾妈妈一行到了襄阳定居,但她从此一客也不见。在沉沉的相思折磨和重重的鸨儿摧残下,苏小娟很快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一病即倒,躺倒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病中的苏小娟因为相思至极,整天恍恍惚惚,那一天她忽然对一个姐妹说:“妹子好住,我如今要去会我的文郎了。”
  人家只当苏小娟是发烧糊涂了,就好笑地说:“好不远的途程!你这样的病体,怎么能行得了?这可不是痴话吗?”
  苏小娟怪模怪样地笑道:“不是痴话,相会只在眨眼间了。”说着就声也嘶了,气儿也咽了,死前连声呼唤文郎。
  几个小姐妹哭了一回,大家凑钱买棺材盛殓了她。相思身先死的苏小娟做梦也不会想到,就在她死后仅仅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京城里就来人找苏小娟了,苏小娟若是还有一口气在,她就真的可以和心上人团圆了。
  到底是官家力量大,当初建文帝自己四处寻苏小娟不得,建文帝虽有太祖高皇帝为他早就在外备好的几世用不完的金银,但在王权至上的时代,钱毕竟没有权来得更有力更迅捷。
  又是二十年后,七老八十的建文帝病死了,这位仁君总算得着了善终。寿终的建文帝被敕葬于北京西城外黑龙潭北,一邱一碑,碑题曰“天下大师之墓”。因葬礼非天子之规格,所以相传言之西山不封不树。
  而当年追随他出亡的如牛景先、金焦等一班臣子,听说建文帝进京受封后,他们也纷纷落叶归根了,各自散去,各自归乡了,如一片叶子从春走到秋,完成了它的全部使命,如今在人生垂暮的瑟瑟寒风中,纷纷飘落到了自己的出生地,然后就停泊不动,说好听点是养老,说不好听点就是等死去了。
  到建文帝寿终时,当年随从他流亡的二十二臣差不多都死了。当年建文帝朱允炆在逃亡的三十年后再回到京城里,身边唯有程济一直跟随,虽然他不是步步紧跟在身前左右,而是遥遥跟随;直到故主朱允炆被送入大内,程济才还南而去,从此他的踪迹无人知晓,不知其所终于何处何时。
  程济当年在朝时,曾与魏冕相互言志,魏冕说他愿为忠臣,而程济却是愿为智士。如今追随先帝逃亡几十年,屡次帮故主朱允炆脱身于大难,直到最后竟然让故主归骨其乡,程济自称智士,真是无所愧!
  后人览靖难逊国,不胜感愤,题诗叹息道:
  风辰日午雨黄昏,时势休教一概论。
  神武御天英烈著,仁柔逊国隐忠存。
  各行各是何尝悖,孤性孤成亦自尊。
  反复遗编深怅望,残灯挑尽断人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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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叔侄争天下(1)
燕王朱棣血洗应天府,以此向不肯臣服的百姓们示威……
  燕王大肆虐杀不肯降服的建文帝旧臣,制造了血雨腥风的壬午殉难。大学士方孝孺痛斥燕王篡位,不仅他自己被燕王零刀碎割而惨死,还把他的宗族亲戚共九族,并及朋友、门生作为十族,近千人都诛杀了,可是方孝孺却慷慨就戮……
  铁铉宁死不屈,被燕王割下他的耳朵、鼻子,用火烤熟后塞到铁铉口中,铁铉却厉声朗朗道:“忠臣孝子的肉,还能不香甜吗?!只有那些逆贼乱党的肉,才猪狗不食,遗臭万年呢!”被零割肉尽的铁铉尸骨在燕王的油锅里依然没有屈服……
  倜傥尚大节的景清行刺燕王,被活活剥下整张人皮,填实了草的人皮景清被悬挂于长安门城楼上,可是人皮景清依然力犯燕王之驾,于是燕王不仅夷灭景清九族,而且还诛杀其全乡,制造一个亘古未有的瓜蔓抄大惨案……
  燕王篡位后就被历史称做了永乐君,又称太宗。太宗皇帝为人英明果断,极似太祖。但他却铸成了宦官干预朝政的大错……
  太宗命宦官郑和出使海外,名为宣威示德,实是暗中探访出亡海外的建文帝的踪迹。于是就有了热闹传奇的郑和七下西洋,此后出现了华洋通商时代……
    ■ 血洗应天府
  历史走到了这一时段,燕王朱棣开始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正式主宰起明代社会的最高权力层了。就这样他在公元1399年在北平起兵,号为“靖难之师”,经过四年艰辛的浴血鏖战,终于在公元1402年,靖难军渡过长江,直扑入京城,京城内百姓一片惊恐,惊恐万状。
  也不能怪京城内百姓们一片惊恐,惊恐万状,就在建文帝出鬼门的时候,燕王的北军已开始杀戮百姓了。平民百姓都害怕敌方的大队兵马,在燕军一进城,城中的百姓多半往西门逃走,恰巧张武、邱福的兵马冲来,北军不问青红皂白,乱杀了一阵,伤亡了平民百姓无数。于是城中的百姓便纷纷逃回家,然后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最有中国特色的做法:闭门家中坐。可这一做法在燕王眼里,却认定这是百姓在拒绝他的意思,诚然也的确有这个原因,百姓对于不臣不忠不仁不义的燕王和他的军队确实很反感,即使他们不杀戳无辜百姓。
  于是大怒的燕王就让这些闭门家中坐的百姓们,祸从天上降,他立刻就下令屠城,血洗应天府,让这些小民们都知道知道燕大王朱某人的厉害。亏了朱能、邱福等力谏,燕王才肯稍稍对他的这一命令作了一下修正,谕知将士只把闭门在家的百姓,一齐捕来斩首示众。可全城中十之六七的百姓都是闭门家中坐的,于是一时间因为恐惧而关上自家门、这个自古以来就很盛行也很灵验的自卫方法的百姓们,一个个身首分离,比之当年因为偶然间一言半语不慎便被悉数杀死的更来得冤更来得惨,太祖的衣钵其实还是燕王继承得好,他做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然后燕王同安王、谷王并马到了五城兵马司署中暂驻,又下令扑灭了东门及宫中的余火,踏着无辜百姓的遍地鲜血,出了安民的手谕。
    ■ 焚宫焦骨
  燕王巡视宫殿一周,却见金碧辉煌的皇宫大半成了瓦砾焦土,只有奉天殿、谨身殿、文武楼、武英殿、仁寿宫、万春宫不曾毁去,好在高皇帝的诸妃也都逝世,各宫本来就是空着的。燕王看了一遍,不禁也点头叹息,黯然神伤,随即率领众臣出了皇城,仍回到兵马司署中安歇。
  第二天的早晨,燕王升了军帐,大犒军士,又命设庆功宴,和有功的诸将开怀畅饮。正吃得兴高采烈,一群负恩忘义、热心利禄的建文时代的旧官吏,都顶冠束带来拜见燕王。尚书茹常首先匍匐在地,伏身叩头劝进,诸臣也顺水推船,齐齐地跪在地上,劝燕王即日登大宝。
  正中下怀的燕王当即兴奋又高兴地忙命诸臣起身,然后手执酒杯,谦逊且诚挚地说道:“孤家举兵靖难,志在除奸,如今少帝捐躯,孤家已负罪祖宗,况且天下之人,必将怀疑是孤家威逼少帝自焚的,这样使孤家永蒙不臣之恶名,孤家真是有冤无处诉呀!诸君看看,真是哪个庙都有屈死的鬼!”燕王一边说着,一边无辜至极清白至极地向那一班谄媚大臣们摊了摊手,表示他真是百口莫辩,然后他继续真诚仁善宽容地说,“所以这个大位,孤家决不敢妄想,列位还是别选贤能来继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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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叔侄争天下(2)
老于官场之道的茹常立刻就以一种完全相信真诚仁善宽容且又谦逊并委屈得百口莫辩的燕王的绝对表演到位的姿态连忙再次跪下,大声说道:“殿下乃太祖嫡嗣,功德薄于海内,正宜应天顺人,早登大宝,以孚众望,怎么可以这样推让?殿下这一推让可是会让天下人寒心的呀!”茹常的话犹未说完,侍御王朗、刑部主事黎天民、御使钦宏、尚书江太玄、少监周忠、将军冯翔等就都跪下来奏道:“茹常之言,正合天心,望殿下千万不要再谦逊推辞了。”
  燕王这才以众口同声、天命不可违的无奈,答应了下来。于是众臣齐声欢呼,拥着燕王登奉天殿受贺,群臣山呼礼毕,分班侍立。然后燕王下谕,改是年的建文四年为永乐元年,册立原配徐氏为皇后,长子高炽为东宫。又大封功臣,晋朱能为成国公、邱福为淇国公、张信为隆兵侯、房宽为思恩侯、张武为成阳侯,追封张玉为韩国公,丁胜、庞来兴均晋伯爵。又封次子高煦为汉王,幼子高燧为赵王。又封解缙为侍读,杨士奇为编修,杨荣为修撰,入直机务,时定为内阁。又命编修黄淮、胡广入直文渊阁。又下谕即日祭告太庙,大赦天下。
  做了皇帝的燕王在此之外,要办理的第一件政事就是追问:“少皇建文惠帝现在什么地方?”兵部尚书袁镜答道:“当日宫中大火四起,想必少帝已自焚了。”
  心中暗庆幸自己得脱亲手弑君罪名的燕王故意长叹道:“朕此番兴兵,原为救国靖难清除奸臣起见,所以行军始终竖着白帜,此耿耿忠心可书可表,敢对青天,敢问日月。可是万没想到少帝不体谅朕的苦心,竟然以身殉难,叫朕怎对得起祖宗呢?”说罢又流下几滴真诚的泪,然后便令学士张肃撰起祭文,燕王亲自带领将士,到宫中来祭建文帝,由张肃朗读祭文。读毕,燕王伏地放声大哭,诸将在旁也无不流涕。燕王祭罢,就命人在瓦砾场中寻找建文帝的尸骨,谁知骨殖很多,也分不出男女,更认不准哪一副是建文帝的,吓得直发抖的宫人们只是胡乱找出两副来,算是帝后的遗骨。
  脸上满是悲泪、心中却大大畅快、志得意满的燕王见那从灰烬中拨拉出来的尸首,满身焦烂,四肢残缺,辨不出是男是女,也觉得惨不忍睹,于是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唤起了他久违的悲伤,就这样燕王不禁真诚地垂泪道:“痴儿,痴儿,你干什么要弄成这个样子啊?”可是在这种真诚的悲伤里面全是让他感觉非常不纯粹不舒服的渣滓,此刻他听到这种把亲情和悲伤都弄得非常不纯粹非常不舒服的渣滓正在一个只有他能够听得到的角落里厉声质问他:是谁导致了这一幕?
  当时,侍读王景小心地陪在燕王身边,在燕王问他葬礼该依什么规格档次来办理的时候,王景躬身答道,当以天子礼殓葬。燕王点点头,然后这两具残尸就被葬以帝后的礼节,也葬在孝陵,一切过程是殓葬如仪的,但不曾追赠谥号,直至清代的乾隆年间,才被当时的最高统治者追封为恭闵惠皇帝。
    ■ 大学士方孝孺的下场
  当年的那只大雄猫生下的小猫,此时也长成了只大雄猫,此刻它也拖了只肥老鼠当街走着,边吃边落泪,以此让人们看看它是多么的慈悲。它正在自我感觉良好地走着时,忽然有一个人满身缟素,踉踉跄跄地奔到阙下,匍匐在地就失声痛哭,那从地面上升起的高高的大哭声,一时间声震天地。燕王当即喝令左右赶快拿下,然后燕王对着这个人,盯视了良久,冷冷着脸子,暗暗咬牙狠狠地说道:“你就是方孝孺吗?朕正要拿你,你却自己送死来了!”此刻,燕王那本来就很长的脸这时候就更长了,而他那本来就很冷很狠也很吓人的眼神此时也就更冷更凶狠更吓人了。
  原来在燕兵初破金川门的时候,宫中大火四起,大家都说皇上已崩,方孝孺听说后当即便头顶麻,身穿孝衣,日夜号哭,后来燕王悬了极高的赏赐捉拿他,他不仅不躲避,反而哭上殿来。此刻方孝孺一听燕王的话,马上就大声对抗道:“名教扫地,还活着干什么?”
   。。

第十章  叔侄争天下(3)
燕王更在暗中咬了咬牙,继续狠狠地说道:“你想死,很好,可朕偏不让你死,你能怎么样?”说着,燕王见方孝孺头顶麻,身穿孝衣,就又说道:“你是个儒者,是搞学问的人,那你就应该知礼。朕初登大宝,你头顶麻,身穿孝衣,这合什么礼?”
  方孝孺冷笑道:“孝孺当然知礼,正因为知礼,所以才头顶麻身穿孝衣。因为方孝孺是先皇的臣子,先皇遭此惨变而崩逝,孝孺食其禄感其恩,怎么敢不来哭临!至于殿下登什么大宝,孝孺不知道。”燕王一时间被方孝孺说得哑口无言,默然了一会儿,他摆摆手,命左右带方孝孺下狱。
  早在燕王大举南犯的行前,留国师僧道衍辅佐世子居守北平。当时道衍送燕王一直到郊外,跪启道:“臣有密事相托。”燕王问是何事?道衍道:“江南有一名士,就是文学博士方孝孺,他素有学行,文章道德,天下闻名。建文帝视为股肱之臣,每有什么人事,建文帝必会垂问于他,臣料到殿下武成入京,金陵城的文武归命之时,这个人必定不肯降服,甚至会有激烈的犯上言行,但是殿下万不可杀此人。若杀了他,天下读书种子从此就断绝了。”道衍虽是器重方孝孺,未免言之太过,但道衍若不如此说也不会引起燕王的重视。果然燕王当即就点头满口答应,也果然就记在了心里,所以在他大索所谓的前朝旧臣罪人的时候,虽然列方孝孺为首犯,但他的本意却恰好是打算保全这位大学士,逼迫他臣事于己才是目的。
  燕王对道衍一向是言听计从,而且不仅仅是言听计从,他在得了天下后,对功臣也如同他的父亲太祖高皇帝一样大加杀戮,却唯独对谋僧道衍不是这样,当初他儿子朱高炽是和道衍一同入京师的。燕王见了朱高炽,不过淡淡地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而一见道衍进来拜谒,就忙笑着给道衍赐座。旁坐在燕王身边的道衍马上就被这位杀人不眨眼的皇帝陛下推为第一功臣,且马上就授予了资善大夫及太子少师,并从此下令只能敬呼道衍为少师而不能不恭地叫他的名。
  好一个大和尚道衍,至此可谓是心满意足,生平志遂,于是得意就忘形的道衍是舞之蹈之地离开了京师,扬扬得意地回到长洲故里探亲访故问旧友。乡里乡亲旧朋故友的一看道衍如此贵显,敢不恭敬,于是都夹道欢迎,这让道衍更是乐不可支。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唯独他的同胞姐姐不仅不来欢迎,甚至干脆就是拒不见面,道衍在万分惊异中硬求一见。
  一个平民是无法抗拒显贵的召见的,于是道衍这位出人意料的姐姐就让别人捎话给他说:“我只认我那个做和尚的兄弟,我可从来不知道我还有个什么做太子少师的兄弟,所以我当然是不会见这个不穿僧服而穿官袍的什么兄弟。”
  对于这样的一个奇妇人,好不容易才显贵起来的以太子少师身份荣归故里的大和尚道衍没法,只好脱下他那身心爱的官袍,改穿上僧服。可是他姐姐仍是坚决不肯见上一面,经过家人的再三力劝苦劝哀劝,奇妇人这才来到庭堂,严声正气地对道衍说:“你既做了和尚,就应该六根清净绝尘脱俗,可你又为什么要开了杀戒,闯出这样的滔天大祸,害了无数好人?如今你居然还了俗,还回老家来访亲戚探旧友,别人羡你贵显巴结你,我却绝对不会的!现在我是一个平常百姓,天下最穷的人,也不配做你这样功名心重的人的姐姐,所以你赶快离开我家,去吧!去吧!快去吧!以后休得再来胡缠!”
  道衍被姐姐说得无言以对,汗颜赤面,踉跄着离开了姐姐家,惘惘然地去访故友王宾。不想王宾也是一样地闭门不纳,只是从门内向他高声说道:“和尚错了!和尚错了!”这个八字足足抵得上一篇绝交书,于是再次回到京城的道衍仍是以僧寺为居宅,平日除了入朝以外,仍是穿着僧人缁衣。成祖劝他蓄发,道衍也没受命,而赐给他的府第和两个美貌的宫人,他也全都退还了。到永乐十七年,道衍以一个和尚的身份死于寺中,死后被追封为荣国公。
  

第十章  叔侄争天下(4)
因为对道衍的言听计从,所以虽然列方孝孺为首犯,却本意只打算逼迫他臣事于己才是目的的燕王就召来方孝孺的门徒廖镛、廖铭等,让他们到狱中去劝说老师归顺。不想他们两人只得到老师方孝孺的一顿厉斥怒叱:“你们这两个小子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大义吗?”但燕王听了两个人的回报也没往心里去。
  过了几日,朝廷要草即位诏,然后颁诏于天下,在讨论草诏之人选时,在廷的臣子都说:“此系大制作,必得方孝孺之生花笔才能妙成天章。”燕王于是命侍臣,持节到狱中,召出方孝孺。
  方孝孺仍是缟素麻来见,并且痛泣建文帝的悲恸之声,早在他人未到之前就传了来,响彻于大殿之中。燕王一见方孝孺进殿了,亲自从高高的宝座上站起身,拾步降阶来到他的跟前安慰道:“先生何必苦自己呢!朕此举,本意不过是想效法周公辅成王罢了。奈何成王如今也不在了,朕受文武之请,不得已只好自立了。”
  方孝孺却好像没听见他后面的话一样,厉声问道:“你不过是想效法周公辅成王,那么成王何在?”燕王讷讷地说:“他自焚死了。”方孝孺又质问道:“成王既不在,何不立成王之子为帝而辅之?”燕王只好顾左右而无奈地搪塞道:“朕闻国利长君,孺子恐误天下。”
  不料方孝孺的声音更朗更高更硬地问道:“那为何不立成王之弟?”燕王到这儿是真的语塞了,无可置词中,他紧皱着眉头,勉强说道:“这是朕的家事。先生就不必过问了。”燕王说到这儿,自己都感觉因为过于理亏而词穷,顿时更感觉发着高烧的在臣下们面前的面子太过不去,于是他又壮了壮气地说起理来:“立成王弟,乃支也。既支可立,则朕登大位,怎么就不行呢?”
  方孝孺还要再说什么,燕王早已转过脸去,命令左右递上纸笔,笑着说:“如今朕既已然即位,欲诏告天下,使万众咸知。这不是件小事,所以恳请先生费费心,好好地起草一份诏告天下的即位书!”方孝孺还没等他说完,就又把他刚刚在说话时止住的痛哭声再次大放悲恸起来,并且抓起笔来一把扔到地下,且哭且骂道:“天命可以强行,武功可以虚耀,却只怕名教中一个篡字难以掩盖啊,殿下虽千载之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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