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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因你不同-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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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想你是问了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是:是的,我已经意识到微软研究院在开发机器翻译技术。第二,我也意识到他们正在寻找潜在的落脚点。据我所知,他们考虑过很多地方,他们也询问过由我管理的自然语言处理小组是否是个合适的地方。
律师:那么他们是否给了一页 PPT,阐述了他们希望把这个产品落户在自然语言小组?
我:我不想推测他们为什么要作这个报告,但是他们确实给了我这个报告。
下面的例子是他们偷偷用产:品的概念来误导我承认我的团队做了和搜索有关的“产品”。
律师:你是否知道自然语言处理小组正在研究个未来的产品叫做x 平台?
我:我不会把x 平台叫做一个产品。这只是一个尚处于孵化中的研究。
律师:你最近已经看到了x平台技术可以与MSN的搜索引擎结合并提供搜索结果了吗?
我:不,有关这个技术能否与MSN 的搜索引擎结合,我没有丝毫印象。
律师:那你是否记得那个技术演示里所举出的一个例子,比如能够显示某一天从纽约飞往波士顿的航班。
我:是的,我记得。
律师:那种技术会自动填入航班的信息。
我:没错,我记得。但是那根本不是互联网搜索技术啊,那只是为航班预订而设计的一个东西。
律师:是的。但是你看到的演示是在MSN 搜索引擎的最上端运行的,对吗?
我:那是运行在旅游网站上面的,而这个旅游网站是个航空查询和预定系统。这个网站可能选择在搜索引擎里面显示搜索结果,但是,这不代表它与任何一个搜索引擎有直接的关系。
律师:李博士,你曾经对微软说你长假后会回到微软,是吗?
我:是的。
律师:你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打算回去吗?
我:我说的时候还没有决定是否参加 Google。如果不参加,我当然会回到微软工作;如果决定参加,我也会在长假后回到微软做好一系列交接工作后再离开。所以,我认为我是打算回去的。
律师:你回答的时候并没有说这么多,那你认为你的回答是真实的吗?
我:我认为是真实的,但并不完整。
律师:为什么你不给一个完整的回答呢?
我:在我没有决定离开的时候,我说太多是不明智的。我相信,这是一个容易理解的人之常情。
律师:李博士,你是否为了钱跳槽 Google?我的律师抗议:这个问题和竞业竞争无关
我:我可以回答,不是的。
律师:李博士,难道你没有开价l 000 万美金作为跳槽的转会费?
我:当然没有。Google 问我在微软累计的股权和股票大约的价值,他们希望雇我,因此希望确保在这方面我没有损失。我想没有人会愿意降薪换工作的。
律师:李博士,如果你下面 l0 个月不加入Google,Google 依然会补偿你的薪水和股票,对吗?
我:是的。
律师:那么,其实无论庭上如何判决,你也不会受到损失。对吧?
我:不对。如果判我违反协议,或不允许我去Google 工作,我的损失会更大,因为人生在世,名誉比金钱重要得多。失去了金钱没有关系,但是名誉受到伤害,事业也就结束了。媒体对这个案件已经有太多负面报道,如果我败诉,并且一年内不能加入Google,那么我的未来也将彻底结束。
在经过一系列的激烈辩论以后,双方律师分别做了总结陈词。微软做出的陈词依然在我们的预期之内,内容包括:李开复加入微软时签了“反竞争协议”,明确承诺离开微软后一年内不到别的公司做同样的项目。
另外,我度长假前,微软曾经问我是否打算回来,我当时说“是”,但却没有回来。另外,微软明确规定员工休长假之前一定要承诺回来工作,因此,这个“背信”的人至少一年内不能加入Google。
而 Google 也按照之前的准备作出了我们的陈述,其中包括:
微软声称李开复拥有许多微软的机密,但李开复从苹果到SGl 公司,又从SGI 到微软,从没有泄露过任何商业机密。因为泄露商业秘密不仅有违法律,同时也有违职业道德。所以这些担心毫无意义。
微软声称,李开复将在Google 从事他在微软竞业禁止协议下限制的那些项目,但我们认为这个竞业禁止协议本身就是不合法的,因为微软没有对此提供任何补偿。而且,就算我们考虑这个合约,我们也清楚地知道李开复在微软美国的工作是操作系统里的语言语音技术,而他在Google 将要启动的则是一家设在中国的公司和工程研究院。这两者没有
任何关联。即便如此,为了照顾微软的感受,李开复愿意承诺在之后的四个月内不接触任何语音、语言,以及他从不曾做过的搜索技术。我们只要求他能够从事启动Google 中国以及相关的招聘、选址等工作。
微软要求李开复不能从事启动 Google 中国以及相关招聘工作,只因为他们单方认定李开复所获得的一切都属于微软。这显然是荒谬的。
大家都已听到了李开复的个人陈述,他在中国获得的名声完全是因为他拥有在多个公司的成功经历,并具有无私奉献的精神,才取得了学生的信任。我们认为,他的名声可以帮助Google 招到更好的人才。大家也了解到了李开复的能力所在,他理解中国,他知道公司业务如何在中国得到强有力地执行,而他在中国还拥有广泛的人脉。但是,他的能力、执行力和人脉不为任何一个公司所独占,这一切都属于他自己。
是的,因为李开复的名声、执行力和过人的能力,我们完全能够确定两年以后最好的中国IT人才会越过微软,更向往Google。但是,微软没有权利声称李开复的名声和能力属于微软。
为我做总结陈词的律师是约翰·柯克尔,他是一位资深律师,他的总结很有气势,如同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这给了我们巨大的信心。
在庭审阶段结束以后,我们的律师团队根据他们的经验作出了判断——结果将会是乐观的。宣判—— “我们赢了第一回合!”
听证阶段,也就是庭审阶段结束了。就如同一场大考结束,尽管还不知道分数,但是大体的情况,
自己总是能够感受到七八分。我和律师们都认为我们已经竭尽全力,做了能做的一切,律师们再一次对我的表现加以肯定,他们说“从没见到过如此沉着冷静的当事人!”因此,他们都对结果表现出相当程度的乐观。
当天晚上,我们就到了西雅图最好的牛排馆Metropolitan Grill(大都市烤肉)举行“庆功宴”了。在晚餐中,每一个人都非常放松。在经历了数个星期不眠不休的疯狂工作后,这个团队终于能够坐下来轻松交谈微软、Google 和李博士以外的内容。大都市烤肉馆的环境非常好,每面墙壁都由深色的木头包起来,显得古色古香。在轻柔流畅的音乐中,我们坐在包问里,饮着美酒,轻松交谈。我的“教练”苏珊·哈里曼第一个开始敬酒。她拿起酒杯,讲了一个笑话。“知道吗?我今天遇到西雅图市的市长了,他告诉我他想把这座城市的钥匙交给开复,留他在西雅图。原因呢?有三个。第一,我们要感谢开复在过去短短两个月里给西雅图法律界和新闻界带来的众多工作机会和可观收益。第二,如果开复留下来继续当西雅图市的居民,那对我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因为我们需要一个像他这样聪明的人,这样也就能将他聪明的基因留给这个城市。第三,开复去哪里都会有一堆精英追随,如果他离开西雅图,这个城市的精英都会被他带跑的。”这席话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宴会的气氛也更加热烈起来!
此时,我站起身来表达我的感谢。
“两个月之前,如果有人告诉我,你将开始人生中最糟糕的两个月,我绝对不会相信。如果有人告诉我,未来的两个月,你唯一的欢乐源泉是来自一群律师,我更是怎么都不会相信。”
这时,大家又哈哈大笑,因为“律师”在美国往往是近似“鲨鱼”的形象,人们还编了很多笑话取笑律师。“但是,这样的事情确实发生了。在这两个月里,我度过了我人生中最为煎熬的日子,但是今天,回顾过去的两个月,我的内心却非常温暖,并心存感恩。那是因为,我的身边还有天才的你们。让我感动的不仅仅是你们出色努力的工作,更是你们正义和善良的心。“我希望你们知道,你们如此辛苦地工作,不仅仅在为李开复一个人战斗,也在为保护我的隐私而战,为保护我家庭的快乐而战,更是为 Google的未来而战。最重要的是,你们还在为华盛顿州所有居民能够自由更换工作的权利而战。他们的未来将取决于你们的工作,还有更多的华盛顿州的居民们都期盼着这个案例能够迎来一个自由更换工作的判决。为了你们的工作,为了华盛顿州居民的自由!干杯!!”“干杯!”和我并肩作战的律师们都拿起了酒杯。接着,各位律师都站起来说出他们心中的话,并举杯祝贺。此时,另外一个感人的时刻出现了。坐在角落的律师助手斯科特·里沃茨(Scott Riewerts)站了起来,他说:“在我的职业生涯中,这个案例让我们不仅仅是为了赢得官司而渴望胜利,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善良正派的人而战。开复除了善良、正派,他面对困难的能力,对每一个人的真诚,还有他对技术的掌握,都值得我们尊敬。我会永远珍惜和开复工作的这几个月。他是一个最值得我们尊敬的人,他当之无愧地拥有胜利!”大家鼓起掌来,而我受到了感染,走过去激动地和他拥抱了一下。
如同一次“围炉夜话”,我们边享受美味大餐,边敞开心扉聊天。我特别感谢为我做出慷慨激昂的总结陈词的约翰,正是他逻辑清晰、感情充沛并且具有感染力的表述,让整个庭审阶段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对他说,“如果将来和太太到北京来玩,一定要来找我!”他开心地说:
“好啊!”
接着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在越战期间手臂如何被打断,而医生又如何帮他接上的故事。他又现场表演了他的手臂如何反转,这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点害怕,都说“别闹了,约翰”。而我今天还记得他当时顽皮而得意的微笑!
后来,他真的带了家人到北京,并发生了一系列好玩的故事。
9 月8 日到11 日,官司结束后难得几天可以放松休息的日子。我和家人终于可以短暂地团聚一下。在等待判决的日子里,我回到加州,和太太、女儿一起看了电影,逛了逛街,去了几家环境温馨的餐馆吃饭,好像回到了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其实,我对家人的愧疚非常深。在我日夜准备官司的6 个星期里,先铃独自带着两个女儿生活。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由她一人承担,我几乎对所有的家事不闻不问,而她从来没有对我抱怨过一句。只是小女儿经常给我打电话,奶声奶气地说,
“爸爸,你不在家睡觉,我们都好害怕!”听到她这么说,我心疼极了。
而在这几天,我终于又牵着女儿的小手一起逛街了,可以带她去吃最喜欢的冰淇淋——酷圣石
(Coldstone)。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温暖的感觉一阵阵地涌上我的心头。
在那三天,我们还去了家具店,预定了一些可能在回国后使用的家具。我们告诉家具店的老板,我们会在9 月13 日正式打电话通知他们,到底要还是不要。
9 月13 日是法庭宣布我能否去Google 上班的
日子。对于结果,我们充满乐观的期待,但并没有盲目自信。
9 月12 日,我和律师们再次一起乘飞机从加州飞往西雅图。而这一次,我的心情难以形容,因为法官将要宣布判决结果了。那天早上,全家人都为我送行,在我离开家门之前,小女儿德亭跑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在我耳边悄悄说,“爸爸再见,祝你好运!”大女儿德宁也走过来,加入了我们的拥抱。
先铃那个时候正在门外等接我的汽车,我走过去拥抱了她一下,对她说,“谢谢你!这段时间你受苦了!”她只是微笑着摇摇头。我和她开玩笑说,“如果输了,我就退休,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你再也不用抱怨我不回家吃饭了!”她笑着说:“你
不会输的,你会赢回一切,无论是你的自由,还是你的名声。你肯定会比过去还忙!”
在飞往西雅图的飞机上,约翰·柯克尔、拉加什·唐格里和我坐在一起。我们谈起即将揭晓的法官判决。我问拉加什:“你觉得结果会怎么样?”拉加什是个保守派,他说:“噢,我可不敢轻易对任何一个案子的任何判决结果作出推断,你知道,法庭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但乐观的约翰说,“我觉
得我们的表现很好,结果肯定很理想!”约翰还说:
“结果取决于法官对所有资料的理解和判断。我认为法官冈萨雷斯是一个不偏不倚的人,他很公正。”拉加什接过话来说:“不过,法官冈萨雷斯的缺点是一直在从事公务员的工作,他没有在业界的从业经验,因此对于真正的跳槽,他恐怕得好好理解一下。我还是觉得他会作出一个相对平衡的判决。”
9 月13 日上午9 点,律师和我走进法庭听取庭审结果。无数媒体都守在那里等待最终的判决!微软的法律副总裁来了,Google 的公关总监来了,双方的律师来了,大家神情肃穆,而我也在安静地等待着宣判。摄影记者一直举着照相机,生怕漏过当事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一片紧张而躁动不安的情绪弥漫在空气当中。
最终的判决终于宣布了:法庭支持了 Google的所有要求!.
按照Google 提出的自我限制条约,李开复在下次开庭前不能做搜索、语音、语言技术方面的工作,但可以立刻为Google 开始工作,负责Google 中国的建立,并启动招聘工作。另外,李开复负责Google公司的政府关系、公关关系、选址等要求也全部予以支持。判决书里写道,“李开复可以提供给Google任何技术或商业建议,只要不谈到微软的机密”。
这样的判决等于全面否定了微软对法庭提出的要求。因为微软的要求是:不允许李开复在Google开创中国公司,包括招聘、政府关系、公共关系、选址等工作,也不允许在中国工作。在诉状里明确表明,“微软与李博士的协定不允许李博士使用他个人的公众形象或个人的关系。”
另外,微软提出我不可以参与Google 在中国的运营也被驳回。在诉状里,法官表示:“在微软期间,李博士在中国的工作不能够被列入竞业协议的约束条款。”另外,微软不可以将李开复在2000 年8 月之前在中国的工作纳人竞业协议内容,因为该协议早已在2000 年过期。
至于双方争论的焦点:2000 年8 月之后的竞业协议是否合法?是否微软在签约前提供了补偿给我?是否应该约束我在搜索方面的工作?法院表示将在
随后的一月份作出判决。
关于语音、自然语言处理、搜索等领域的细分,也将等到4 个月后再作判决。当然,我出庭前已经答应不接触这几个领域,另外因为先期会忙于Google 中国的设立,暂时也没有时间和需要接触这方面的事情。“我们赢了第一回合!”约翰高兴地揽住我的肩膀,“我们所有的诉讼请求都得到支持!”拉加什开始和我握手祝贺。记者们马上蜂拥到我的面前,拿起相机对着我一阵狂拍,还有无数的话筒伸向了我,希望了解我对判决结果的想法和感受。
面对媒体,我简单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情:“很高兴终于能够回到中国工作了!”“非常感谢我的律师团队所作的努力,正是由于他们,我才能回到中国实现我的梦想。我想,此刻我没有任何遗憾!”
媒体把这些话全部收录了进去,而微软的法律副总裁在另外一边也开始接受采访。他语带讽刺地说,“Google 正在聘请一个有史以来最贵的人力资源经理。”这让我很惊讶,微软居然在所有的诉讼请求都未获支持的状况下说出这样的话。也许这句话会让一些媒体引用为标题大肆报道,如果媒体将这句话作为标题,那无论文章的内容如何偏向Google,都可能会误导读者。想到这一点,我马上走到记者中间,伸出双手做出V 的姿势。看到这一幕,摄影记者纷纷跑来抓拍这个镜头。不出所料,大多数美国报纸都把这张照片刊发出来,还把我的胜利当做标题。这个镜头浓缩了太多我无法表达的语言,浓缩了我“用勇气改变可以改变的事情”的最终成果!宣判的当天,我径直从西雅图飞回加州。晚上,女儿们用欢声笑语迎接了最近“成功瘦身”l5斤的爸爸。小女儿对我撒娇说,“爸爸,你说过,如果到中国去,我就可以养一条狗了。现在,我是不是终于可以养狗狗啦?”我亲亲她的脸蛋说,“宝贝,可以了,爸爸带你去中国!去北京!你想养几条小狗都行!”判决出来的第一时间内,Google 就发布了公关稿以及“Google 和李开复博士的博客”。这些博客是 Google 的公关部门在我的第一个员工郭去疾的指导之下提早准备好的,他们在博客中逐条反驳微软的控诉。而这个版本,也是为了迎接我的诉讼宣判而准备的。
第二天,媒体纷纷以大篇幅刊出报道:《微软和Google 都宣称自己赢了》、《Google 赢得了第一回合》、《李开复可以去Google 上班》、《法官允许李开复立即为Google 开始招聘》等等,几乎没有一篇是对Google 的负面报道。而我伸出双手表示胜利的照片也传遍了互联网。
一场微软和Googte 的“大规模武装冲突”就这样暂时陷入了平静当中。个中滋味,冷暖自知!
9 月13 日晚上,我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我跟对方说:“和您确认一下,我要那些家具!”不历史和解
9 月17 日,经过l3 个小时的飞行之后,我在那片我热爱的土地上降落——中国北京。正如Google 的律师对媒体所说的那样,“李开复马上会忙碌起来的!”
在飞往北京的飞机上,我拿出电脑记录下了自己的心情:“又踏上北京的土地,看到雨后灿烂的天空,感觉真好。就像我最近的两个月中,经过了一阵狂风暴雨,让我更加珍惜雨后美好的天空。”
要建立一个新的机构,工作肯定是海量的。从一个光杆司令开始,招聘、政府关系、媒体关系、公司选址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要从零开始,所有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辛苦是不言而喻的,但这种辛苦被激情支撑着,我的心情格外轻松和兴奋。
在刚到北京几天之后我就得知,清华科技园为了欢迎世界上最大互联网公司的进驻,决定打破惯例,同意我们在租用的大厦里建一个厨房,这可是园区内唯一一家可以在写字楼里建立自己厨房的公司。
这个时候,中国媒体的报道已经基本侧重于“李开复如何在中国开展工作”这个方面。对于还没有完全结束的诉讼,媒体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兴趣,只有零零星星的记者还在关注。媒体似乎习惯了一种方式,只对正在进行中的事件才有兴趣报道,而且会以轰炸式的方式集中报道。而当一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媒体的兴趣也会一落千丈。我回到北京以后,Google 中国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我启动Google 中国的业务。我以为媒体还会针对我的诉讼大量提问,但没有想到的是,发布会上的所有媒体都只对招聘、选址及政府关系等问题有兴趣,他们甚至连诉讼都没提!那时我才恍然大悟,对于媒体来说,有关微软和Google 的争夺大战,早已经成为旧闻,成为了新闻记者眼中的“易碎品”。其实,官司还没有结束。在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内,我们没有看出微软有和解的意愿。但是由于我在中国工作繁忙,因此我的律师也没有就官司的进展情况过多地给我打电话。一直到ll 月的某一天,我终于听到了新的消息,律师要我去西雅图再进行一次“取证”。像上一次那样,我作好应对整整一天“取证”的准备。但没有想到的是,我只被律师问了两个技术问题以后就被告知——“取证结束了!”我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这也叫做取证?因为律师问我的问题全部与 技术 有关 ,比 如,“ 请 问什 么是feedbacktechnology(反馈技术)?”“请问,什么叫做 statistical translation(基于统计的翻译)技术?”因此,这一次的取证更像是一次技术调查。取证完毕,我在外面的屋子里站着,等着和我的律师拉加什·唐格里一起离开。谁知道,过了一会儿,拉加什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平静地说,
“开复,我们已经和解了!微软撤诉了,官司结束了!”“啊,这就结束了,怎么这么突然?”我问。
拉加什说:“是的,官司进行到这个程度,和解就是一个趋势了,无非是时间问题!”我疑惑地问:“既然如此,那刚才为什么还要对我取证,问那些技术问题?”
拉加什说:“噢,因为微软方面弄不太懂你所做的技术,但我们要在和解协议里提到这项技术,所以他们索性利用取证的时间让你解释一下,然后添加到和解协议里。”拉加什充满自信地把一张纸递给我说:“看看吧,这就是和解协议!”我接过这张纸,看到里面是一个个的专有技术名词,还有我在 Google 可以展开各种技术的时问表!我惊呼:“条件这么好!你们怎么谈的?”拉加什平静地说:“其实大家早已疲惫了,他们只是为了面子才没有轻易撤诉。虽然耗了两个月,但我们并不着急。眼看着下个月就要开庭了,对方根本没有胜算的把握,所以现在轮到他们急了。”“那太好了,我把这些条件告诉大家,不就等于他们打输了?”拉加什说:“那不行,你看最后一条。”我低头一看,在这张纸的最后写着“双方对此和解协议必须保密”。我担心地问:“啊,如果不披露这个保密协议,那别人会不会误解我们付钱来进行‘竞业禁止’赔偿,或者我被严重地限制?”
拉加什说:“不会的,开复。下一季度的财报一出来,媒体就会知道我们没有赔钱,你工作范围的扩大也会马上被看到。所以大家都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好吧!”我拍了拍这张单薄的纸,说:“我看媒体自从9 月份的判决后也已经不再关心这个案子了。”
就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闪电诉讼,以波澜壮阔、气势汹汹的方式到来,又以虎头蛇尾、悄无声息的方式结束。这么一场让两个世界级IT 巨头耗资上千万美金的决斗,就由这么一张纸、几条没什么意义的条款画上了句号。
今天的很多人,对于当时的诉讼“盛况”早就失忆了,时问一直在向前奔跑,世界在日新月异、分秒必争地向前迈进。但是对于作为当事人的我来说,这个事件已停留在生命里,成为了一个深刻的符号。这个事件,让我在漩涡中感受了世间的冷暖,有最刻骨的伤害,同时也有最温暖的关怀!
很多人都会有类似的感受,在经历一次人生危
机的时候,一切都仿佛凸透镜一样,折射出人生百态。有的人坚定不移地支持你,有的人冒着自己受伤害的风险帮助你,而有的人在经历心理挣扎后退却,有的人也在这个时候作出了伤害你的决定。官司,就像一块试金石,不经意间,把人间万象顷刻检测了一遍。
在这场诉讼进行的过程当中,有许多让我感动的故事。
记得诉讼刚刚开始的时候,微软公司发出禁令,不允许微软的员工和我有接触。但微软的华人员工中有很多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些是得到过我帮助的中国员工,有些还是我的学生。他们自发组织了一个“送别团”,在一位员工的家中给我开了good.byeparty(告别聚会)。在这个告别会上,他们轮番向我表达他们的感谢和祝福。我们都非常职业地避免谈两个公司的任何事情。虽然我离开了微软,但我仍拥有一些员工的祝福,这让我非常欣慰。和他们度过的那个温暖而开心的下午也让我终生难忘。
更让我惊讶的是,他们在聚会即将结束时彼此约定,回到公司谁也不能再提这个聚会,也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听到他们在彼此约定时,才知道微软曾经发出这个禁令。在跨国公司里,这样集体违背公司规定的事情非常罕见,尤其是参加这个聚会还有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后来,果然有一个朋友因为这件事情惹祸上身。他由于被我方律师抽调去作“取证”,因此受到微软律师的提前指导和培训。微软的律师在对他进行培训时问他:“李开复离职以后,你见过他吗?”他回答说,“见过。”虽然他可以隐瞒,但是却无法对律师撒谎。微软律师一听,惊讶不已,“见过!你见过他?你在哪里见过他?”“在告别聚会上!”而微软律师更加震怒,“什么?居然还有告别聚会?还有谁参加了?”我的朋友这个时候却守口如瓶,“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这件事情给这位朋友带来很大的麻烦,过了一段时间,他就从微软公司退休了。
我的另外一位朋友在取证阶段也一直遵循自己
内心的原则说话。我后来看到了他的全部证词记录。
律师问他:“你认为李开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说,“我认为他是一个非常正直、正派的人!”律师又问:“如果将来你有机会和李开复一起共事,你是否还愿意?”他回答:“我愿意!”律师问:“你信任他吗?”这位朋友坚定地回答:“是的,我信任他!”微软律师在听了几个这样的回答后,马上叫停,并带他出去“教育”了半天,但他回来以后依然如故,按照自己的方式问答问题。然而,这给他的职业生涯带来了相当长的一段“低迷期”。
在整个诉讼阶段,我们也能够感到,再冰冷的世界,再冰冷的对手,也可能表露出有人情味一面。在整个官司结束以后,我除了对自己的律师团队的杰出表现心存感激以外,还对对方的一位律师印象颇深。
微软聘请的这位律师名叫杰弗里·约翰逊
(Jeffrey Johnson),是Preston Gates&Ellis 律师事务所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不到40 岁就已经成为律师事务所的年轻合伙人。他身材高大魁梧,面部轮廓分明,很像好莱坞的电影明星。
在临时禁令出台之前,他扮演了一个极其强悍的形象!他试图从各个细微的角落强力出击,甚至有些强词夺理。但从取证阶段开始,我们的律师发现他似乎在慢慢地发生着改变。比如,当他听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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