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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农-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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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话语,却都是要针锋相对的人停下来。

    拓拔谌苍白着一张小脸,无力的拉了拉元疏忆对襟褂子的衣角,柔弱的唤她“元疏忆,别闹了。”

    元疏忆不想理她,她心里委屈着呢,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骂,还是被人骂“破鞋”,可是她一心维护的人却让她“别闹了”,想想她就不能解气!她故意将头转过去不看拓拔谌那张没有血色的脸,

    却看见一个拄着拐的七旬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这茅草房的正中间。

    元疏忆眯了眯眼,凭她在万元坊混的这些年的经验来看,他做那把拐杖的木头的价钱可不能跟拓拔谌拄着的那个随便从林子里捡来的木头比。

    老人一来,整个屋里都肃静了下来,屋里的人不论老幼,都垂着手站着不发一语。就连那一直在闹的妇人都温顺的给那老人行了礼叫了声“族长”以后就不再说话。元疏忆看他那满面威严的样子和这屋里人的反应,就猜到了几分,料想此人不是族长就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果然那疯婆子的话证实了她的想法。

    元疏忆一手搂住拓拔谌,一手捋一捋头发,随即挑衅的用眼斜睨那老者。仗着年纪比她大就要倚老卖老是不是?长这么大,除了继伯父,还没有人敢跟她对着干呢!她今天倒要看看,这破老头还能吃了自己不成?只是被她搂住的拓拔谌,脸红的都能滴血了。

    老族长年轻时是个读书的秀才,读了不少经史典籍,后来战乱频发,民不聊生,他才断了上京赶考的想法。等到后来新朝初立,他想要去都没那机会了,少年光阴一时不复啊!

    老族长此时看了元疏忆的动作,鼻子一歪就被气的七窍生烟,拓拔家的瘸腿儿子救了个姑娘回来他也是知道的。本来祖宗定下规矩不能带无关人等进入村庄,只是最近这些年村子里男人都找不到媳妇,他也顾念着与拓拔谌爹在世时的情分想想拓拔谌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不容易,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只是后来他听见这女子的名声,心里就有些芥蒂。此刻又看见她这样的放浪行为,立马脸色变了“哪里来的不知礼数的放□□子!”

    他这么一说,旁边围着的村民也立马附和道“就是,这女人不是狐狸精吧。太不知礼了。”

    哼!礼?元疏忆不在意的咧嘴笑笑,在她眼里,就没有什么事是有礼的!谁让她是“未开化的蛮荒之人”呢!

    只是她怀里的拓拔谌本来苍白的脸就更加白了,她挣扎着就要从元疏忆怀里出来,元疏忆偏不许。两人纠纠缠缠的动作在守旧的老族长看来怕是不亚于春宫戏了。

    “真是岂有此理!”老族长气的花白胡子发抖,不停的用他的拐杖敲着地,指着元疏忆就骂“你这个不知廉耻的……”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娘,他动了!”元疏忆一下子听出来这是那个要做阴婚的小女孩的声音,那她说“动了”,是谁?

    元疏忆心里微微一动,以自己绝佳的视力越过这些人远远看去,就看见那个原本已经没有气息的少年微微蜷了下手。
第10章
    越是穷乡僻壤,鬼神之说越是盛行。

    “娘,他动了!”小女孩独有的稚嫩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除了元疏忆,别人都没反应出来她说的“他”是谁,直到听见一个妇人训斥她“别胡说八道,死人怎么会动!”的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

    周围的村民不论是老的少的与老李家交好的还是不屑的,听得那小女孩这样嚷嚷,顿时都慌了神,有的甚至已经脸色发白的准备抬脚溜了,只是因为族长在这里,顾忌着没有动弹。那老族长此刻的脸色也是不好,胡子抖了抖,拐杖戳了戳地,看样子也是想走,只是顾忌着自己的威望,到底没动。元疏忆冷笑,怎么现在不见刚才那趾高气昂骂自己的样子了?哼!活该,位高权重的也要付出代价不是?

    正常人家死了人,都顾忌着找个和尚或是神婆做做法事,别说这孩子还是在河里淹死的了。

    不吉利啊。所有的人都在想,这孩子怕是怎么样也不能葬进土里了,还是跟拓拔谌他爹一样火化了事吧,哎呦,咱们村里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

    而那本来恨不得撕了拓拔谌的妇人此刻更是疯了一样,双眼哭的通红,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一把扑到拓拔谌身上就开始对她拳打脚踢的,“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爹掉了河里淹死成了水鬼,我家小虎怎么会成了替身的?啊?都是你!”

    拓拔谌本来身子骨就弱,被那因为长年做农活手劲大的惊人的妇人一抓,哪里还有挣脱的余地,就算有元疏忆顾看着她,她到底还是挨了好几下,白瓷一样的皮肤顿时显出了淤青,缎面上的淤泥一样格格不入。

    元疏忆把牙齿咬的格格响,她伸出舌头舔舔嘴角,美艳的容貌越发明艳,此刻邪魅的地狱来的使者一样,她狭长的丹凤眼一眯,伸手就给了那妇人一个大耳刮子,怕是不够似的,她放开从方才就一直抱在怀里的拓拔谌,走到那个被她一巴掌扇到地下坐着的妇人前面,又接连扇了好几巴掌,直到看见那妇人的粗糙的脸肿的两寸高,才满意的收手,磨牙威胁道“你再敢欺负她试试!”说着,她微眯的双眼猛的一睁,一道蓝光就射了出来。

    那妇人被她打的一个趔趄就坐在了茅屋的烂泥地上,还来不及反应就又被打了好几个巴掌,等到她觉得脸上的疼正想就地打滚撒泼发疯时,被元疏忆那一眼看的忽然就心慌了,想着自己这是在自己家,自己又有男人帮持着,她心里又有底气了。正想壮壮胆打元疏忆这个破鞋时,却意外的发现自己不但嘴巴动不了,连身子都动不了了,顿时一颗心就掉到了九寒天的冰窟窿里,看着元疏忆的眼神里瞬间带着几丝惧怕和求饶。

    现场的人都被这一个变故惊呆了,他们没想到长年做苦力活,力气比村里有些男人还大的李家大婶竟然被元疏忆这样一个小姑娘打了一巴掌就跌倒了。而其中有几户人家,曾经请过李家大婶挑过稻谷的,更是吃惊,他们可是十分清楚李家大婶子的力气的,而此刻看着元疏忆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却不费吹灰之力的一巴掌把人扇到地下坐着,对元疏忆原本的形象就有些改观。

    元疏忆可不管这一群人怎么想她,她转过身拉着拓拔谌就往放着那木板的少年那里走,周围的人也不知是不是被她刚才的模样给吓到了,竟然自动自觉的给她让了道。

    顺利的到了那少年的跟前,元疏忆放开从一开始就安静的雪人儿一样的拓拔谌的手,弯下腰想要仔细给那少年检查一下。

    一只泛着褶子的手却拦在了她面前,她不耐烦的望过去,却是一个缺了几颗牙,满头白发的老太婆。

    “你不许动我孙子!”说着那老太婆将木板上的少年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她旁边还有两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此刻也是红着眼睛拦着元疏忆的动作。

    哪里来的烦人精!元疏忆不耐烦的一个一个眼刀射过去,直到那些人都动不了了,她才满意的把那少年小心的从老太婆的怀里抱出来。

    此刻围在那少年身边的只有那个要阴婚的小女孩和她娘,并这少年的爷爷奶奶和爹爹,还有一个拓拔谌,这摆放木板的区域又不大,此刻正好严严实实的从东、西、北三个方向遮住了旁边村民或是好奇的或是不怀好意的眼神,元疏忆自己在南方朝北的方向,摸了摸那少年的鼻息,很好,进气多出气少,到底还是有气。又向下移到他的胸腔,弹棉花一样弹了弹,意料之中的听见了“砰砰”的水声。

    都说一个人掉进河里淹死了以后,灵魂就被禁锢在水里投不了胎了,要想重返人世只有找到下一个替死鬼才可以,可元疏忆却重来不相信那些。她娘在她小的时候就告诉她,我们死了就是死了,在这个待我们像后娘一样的世界里消失了,你怎么留恋也好,怎么不甘也好,到底逃不过生老病死。她娘还告诉她,等你娘死的时候啊,你可千万别哭,因为你娘终于摆脱了这后娘养的世界,你该高兴,最好找咱们草原上最好的舞姬歌姬摔跤能手,点上篝火,你们好好闹上几天,对了,到时候别忘了给你继伯父也送几条烤熟的羊腿,记得撒上孜然啊,咱呛死那个喜欢吃素的。

    最后,虽然她遗憾的没能好好闹几天,但她也并没有伤心她娘的离世,因为在她懂事时她就知道,她们族里,不想死是死不了的。

    元疏忆微微拢了拢思绪,专心的应对眼下的情况。她娘幼年时逼她学了许多,其中就有医术,虽然她娘不许她学巫蛊占卜之术,但对于其他的杂学来说,她娘是恨不得全天下的东西她都能学会,用她娘的话来说,孩子,我是怕你哪一天饿死啊。先不说她娘咒她亲生女儿这种事有多没品,但是到底她学到的医术派到了用场。

    医书里有记载,溺水者必七窍流血且耳鼻处有泥沙,而胸腔里积水也多,使得溺水的人像是整个人发福了一样。她刚才进来看见时看见这孩子没有书上记载的状况,心里就有些奇怪,现在知道他只是在水下因为憋的时间长了而昏了过去,只是他的肚子里也装了不少水,如果不弄出来,恐怕待会儿就要真的回天乏术了。

    想着,她眼睛一瞥,视线射向两个从刚刚开始就被她定住的两个男人,没好气的道“去找一头牛来。”

    虽然奇怪要牛干什么,但那两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方才被元疏忆的举动给吓到了,他们可是亲眼看见元疏忆的眼睛会发光的,本来就有些怕,现下听见元疏忆恶劣的说话态度,心里更是着慌,连忙答应着去了。

    元疏忆不断的拿着自己的衣袖给那少年扇着风,心里想着便宜你了,连拓拔谌那个傻姑娘都没这个待遇呢!只是想想拓拔谌,她又有些心疼,转过头看看一直在旁边愣神的拓拔谌,那个傻姑娘,别人打她的时候也不知道躲的啊!

    乡下人家本来就是靠着牛过日子的,虽然这个村子穷了点,但到底还是有那么几户人家有水牛的,好容易李阿生和他爹花几文钱借到了一头刚刚帮主人家犁了地还满身都是泥的水牛,忙不迭的就赶到自家的茅屋里。

    村里围观的人还没有散,毕竟族长还在,此刻看见李阿生拉着头牛回来都奇怪了,却不等问,就看见那个狐狸精一样的女人嫌弃的看了眼那牛道“把孩子抱到牛身上。”

    那两个老实巴交的人不敢违背,到底是自家孩子自家心疼,李老爹抹抹眼泪,小心的将他孙子抱上那还在甩着尾巴的水牛身上趴着,又想着他孙子还在的时候最喜欢骑牛了,没想到临了竟然可以如一回愿,心里难受就又抹起了眼泪。李阿生看见自个儿活蹦乱跳的儿子此刻没生息的在他爹怀里,也是泪眼婆娑。

    元疏忆嫌弃的看了眼那又脏又臭的水牛,又嫌弃的看了眼此刻一旁相对抹泪的爷俩,从腰间拿出她一直带在身边的画着奇特花纹的牛皮软鞭,轻轻往那还在用尾巴甩着牛虻的水牛屁股上一抽,“哞”的一声,那牛吃疼就要发足狂奔,元疏忆拿着软鞭往空中又是一抽,狭长的眼睛一眯,那牛大如铜铃的眼睛里就有蓝光浮现,继而通人性似的驮着那少年慢慢的左三步右三步得踩着,不一会儿,从那少年嘴里就吐出许多水来。

    “哇……”那少年叫了一声,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就喊“娘,我要吃莲蓬。”

    哼,莲蓬,元疏忆看着那少年稚嫩的脸上还没褪色的苍白,心想要不是刚巧遇到姑奶奶管了这桩闲事,你就去地府里吃去吧!
第11章
    “娘,我要吃莲蓬。”那少年像是刚从梦里醒过来一样,微微撅着失了血色的嘴唇,用自个儿胖乎乎的手揉揉眼睛,撒娇道。只是他嘴角还残留着的水渍和裹在他身上透湿的麻布短衫证明了方才的一切都不是梦。

    老李家的虎子真的活过来了!

    “哎呦,我的亲娘哎,这不是在做梦吧?”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一拍大腿,叫嚷道。其他围观的村民也都不相信似的议论纷纷,对着元疏忆指指点点“那姑娘怎么比村里的张家阿婆还邪乎啊?明明捞上来的时候人是断气了的。哎呦,那姑娘可不是什么山里精怪变的吧!”

    “你怕什么,”有人接口了,幸灾乐祸一样,“要害人,她还不是害拓拔谌那个死瘸子?不过,那臭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从哪里捡来的这么个漂亮姑娘,瞧那身段,我看着都有点忍不住。”

    “哎,你可别乱来,族长还在呢。”

    “放心,我有分寸。”

    ……

    听着耳边这些吵死人的嗡嗡声,按照元疏忆以往的性格早就一鞭子抽过去了,只是她现在头有点晕,看东西都几重样的;胸口闷闷的也有些疼,她不着痕迹的将右手搭上左手的脉搏,一摸,果然自己体内的东西被封住了。她暗暗叹口气,心想着她娘也太狠,梁絮虞那家伙也太不念旧情。她现在被困在这个穷旮旯里,连鹿鹤鸟恐怕都找不到自己,如此一来,别说她想回草原了,能不能回到京都都是个大问题。想着,心里就有些烦,郁结滋生,就有血气从心肺溢出来,顶上喉咙里,铁锈一样的味道就蔓延在口里。

    元疏忆嫌弃的皱皱眉头,喉咙微动咽下那血气。这一下,她可亏大发了,等她回到京都,看她弄不死拓拔宏那个贱男人!

    “我的宝贝孙子啊!”那少年的奶奶见自己孙子又活过来了,扑上去抱住他就开始哭,那两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也是哭的不能自己,元疏忆嫌弃的看那边抱成一团哭着的一家人,没好气的抬脚往一直傻愣愣站着的拓拔谌那里走,走到半路,想起来还有一个疯婆子呢,眼锋一扫,那本来呆了一样的妇人就慢慢动了下身子。她兢惧的偷偷看一眼不耐烦的元疏忆,连忙连滚带爬的跑到自家儿子跟前,抱住失而复得的孩子大哭起来。

    眼前人间极乐的画面着实感人,有好些有了白发上了年纪的人都陪着老李一家子抽泣起来,整个屋子里吵人的都是哭声。元疏忆走到拓拔谌跟前,戳了戳她苍白的甚至能看见流动的血管的脸,又捏捏她的耳朵,才抿抿嘴角微微一笑,用有些柔媚的声音贴着她白玉般精致的耳轻道“傻姑娘。”

    拓拔谌傻愣愣的抬头看着她,眼睛迷茫的像是在风雪里与家里人走失了的孩子似的,她用自己冰凉冰凉的一只手握住她同样冰凉的手,好半天才找到声音似的,嗓子哑的厉害“我们回家吧。”

    “嗯。”元疏忆用没被她抓住的空闲的手摸摸她的脸,清浅一笑“我们回家。”

    小河边是碱土最多的地方。一来水里本身就有盐分,村里人挑水时不小心将水洒到土里,被日头晒干了以后盐就留在土里了;二来,这村庄的土地本就是山石风化形成的,如此两厢交加,在小河边找一处水草最不茂盛的地方就能找到碱土了。

    元疏忆懒得费那个功夫将这些土运回去,直接就地取材的挖了个坑,在坑里埋着柴火,再拿出她们带出来的石锅放在上面,那石锅很大,本来是拓拔谌小时候她娘用来烧一家三口的洗澡水的,结果元疏忆强盗似的,也顾不得重,硬是将它运了过来。等到铺设好了,她又将石锅从左到右不同高度各打了两个洞,第一个的耳洞里穿了一块大大的麻布,第二个则是铺了一块棉布。一切准备就绪,元疏忆从竹筐里倒出一些碱土放在麻布上,再浇上一些水,兑到土里,一些含盐的水就透过麻布淅淅沥沥的渗到棉布上,再透过棉布渗进石锅里——如此一来,就将盐里的泥土剔得差不多了。

    拓拔谌帮忙在石锅底下烧火,她蹲在地上,不停的往石锅底下添柴火,火光印红了她苍白的脸。她看着在上方忙碌的元疏忆,眼底恍惚。她记得在她幼年,每次她家的烟囱里冒出烟时,她爹也是这样帮着她娘在灶下烧火——还时不时的趁她娘不注意的时候给自己在灶里的草灰里埋个鸡蛋。每次她娘都会训斥他们,却又将家里母鸡下的蛋全部做成蛋羹喂了她们爷俩,自己却总是推说着已经吃过了。

    想着,她眼里泪光浮现,朦胧里元疏忆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娘,谌儿真的有努力的在活着。

    元疏忆两只手的衣袖都推到了手腕处,一边用干净的木棍搅拌着石锅里混了盐的水,一边不停的用衣袖擦着汗,她也顾不得麻布衣服擦在脸上刮得脸生疼,也顾不得现在要是窜出个人看见她这不雅的模样会怎么样,只顾着看石锅里的动静,她这是第一次自己做盐,难免兴奋的不能自拔。

    石锅下的柴是元疏忆刚从树林里弄的,火力足,今个又没有风,火势迅猛,不一会儿石锅里的水就被蒸干了,只剩下许多晶莹剔透的在日头下还闪着光的粗盐,足足有大半个石锅,怕是足够她们用好几年了!

    “哈哈哈哈哈哈!梁絮虞,你总是说我不务正业,就该让你看看我现在的成就!”元疏忆不顾形象的掐腰大笑,继而邀功似的低头看着好似在抹泪的拓拔谌,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被柴熏着了?”然后又别扭的加了一句“我是不是很厉害?”说着,她还自己往脸上贴金似的加了句“你看我今天是不是特别好看?”

    “嗯。”拓拔谌也不知道是答她哪一句话,只是一味的点头,她抹了抹眼角,勉强笑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对啊。”元疏忆得了她肯定的回答很是开心,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隐隐约约又有蓝光浮现“咱们收拾收拾就去卖盐吧!”她双臂环胸,嘴角掩饰不住的都是笑意,现在她好像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向她招手了。

    只能说元疏忆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在她用上盐以后的第一天,她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这从她嘴角一直挂着的笑就知道了。可到了第五天,她已经让拓拔谌告诉了那些村民自己家可以换盐了,却还是没有一个人上门的。元疏忆原本带着笑的脸一天天的变黑,到了第五天的黄昏,眼巴巴的守着五天而拓拔谌家的门槛还是没有一个活人肯进来的时候,她彻底爆发了。

    “气死我了!”元疏忆不停的用皮鞭抽着拓拔谌家庭院里的一棵柳树,完完全全把它当成了自己在草原练武的靶子,一个软鞭下去,树上就留下一个狰狞的鞭痕。树上刚长不久的嫩叶也随着她一鞭子下去而“簌簌”的飘落,活像人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求饶似的。而这样她还是不解气,依旧不间断的抽着,偶尔还用自己的脚踢上一脚。“气死我了!”

    拓拔谌从灶房出来看见元疏忆的行为,又是叹口气,这棵柳树也是遭罪,平白无故的就被元疏忆当成了出气筒。其实她一开始听说元疏忆想要卖盐就觉得不太靠得住的,倒不是说元疏忆制的盐不能吃,按照元疏忆的说法,“我可是先把粗盐熬出来再用卤煮的啊!比有些黑心官府卖的盐还好啊!”只是村里的人历来吃惯了官府或是货郎那里买的盐,别人的再怎么好,不习惯,又怎么会买呢?

    拓拔谌摇摇头,正想过去制止她的行为时,她家杨木做的门鼻环就被人拉响了。

    拓拔谌看看日头已经快沉到西山了,心里奇怪,谁会这么晚来敲她家的门呢?

    想归想,她还是拉开了门栓,将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妇人黝黑又粗糙的脸就露了出来,是李家的大婶。

    “谁啊?这么晚了还敲门。”元疏忆在院里打的累了,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问道。

    拓拔谌没回她的话,也没有把人往屋里让,只是隔着门板客气道“大婶这么晚了还有事吗?”

    “哎,有事,有事。”李大婶老脸通红,不断的搓搓手“拓……谌儿啊,今天我是来谢恩的。”说着,她就从身后拉出来因为害羞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儿子,训道“还不快叫叔叔好。”

    “叔叔好。”那少年完全没有那日刚从河里救出来的虚弱模样,头上的头发被剃了个精光,露出圆滚滚光溜溜的脑袋,也不知是谁教他的,此刻他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打个揖,微微弯下身给拓拔谌拜了拜道。

    拓拔谌被他这憨态可掬的模样逗笑了,她将门板完全打开“晚上外边风大,孩子刚好,大婶还是带着孩子进来说话吧。”

    “哎哎。”李大婶答应着,不断的用衣服的下摆擦擦手心里的汗,抖着身子跟着拓拔谌进了她家的门。一走到庭院里,她就看见她的噩梦元疏忆正斜躺在躺椅上,一手拿着牛皮软鞭,另一手不断的缠绕着她自己的头发。虽然她是微笑着的,可在李大婶看来,她分明就是城隍庙里的恶鬼。

    元疏忆听得门响,将眼珠子微微一滑,视线就转到了正在庭院入口的三人身上,还未及说些什么,就听见“啊”的一声尖叫,随即那前些时日里见过的那什么李大婶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元疏忆抽抽嘴角,我有那么恐怖么?
第12章
    元疏忆淡淡的扫了眼那瘫倒在地下的妇人,也没想开腔说话,她现在心灰意懒,看什么都是淡淡的,颇有一副看破红尘的架势。

    “大婶,没事吧?”倒是拓拔谌,被这李大婶的行为吓了一跳,看见她瘫坐在地上,马上就要把她扶起来。而那唤作虎子的小少年,也是一心一意护着娘亲的孝顺儿子,看见娘亲见到眼前那个漂亮姐姐就摔倒了以后,立马用自己胖乎乎的手掺着娘亲起来。在两个小少年的合力下,李大婶虽然腿软,到底能堪堪站住了。

    元疏忆一只手捏着她的软鞭,一只手捏捏自己垂在胸前的头发,她在躺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看霞光染红了拓拔谌家的那堵破旧的围墙,染红了她方才抽过的柳树,又一路铺到她脚下,葡萄酒一样,惹人心醉,却也惹人心碎。

    她到这里,快两个月了。

    “元疏忆。”拓拔谌首先开口了,“这是李大婶,这是……”

    “我知道。”元疏忆扭过头将视线投在那惴惴不安一直在抹汗的妇人身上,语气淡淡的“不就是说我破鞋的那个么。”

    她这么一说,那李大婶原本就软的腿就更软了。那天她被元疏忆吓坏了,回去做了好几天的噩梦,而她脸上被元疏忆打的巴掌印到现在还没消下去,只是元疏忆又救了她们家唯一的独苗,一家人一合计,还是要上门谢谢的。而这谢恩的责任自然落到了一直以来就强势的说一不二的李大婶身上,只是上次她与拓拔谌和元疏忆闹得那么不愉快,一直以来也想不到什么借口可以上门谢恩顺便消除拓拔家和李家的龃龉,刚巧拓拔谌前两天说可以与她换盐,且拓拔谌定下的盐的价格又低,他们家就有些心动。于是,今天李大婶就特地带着儿子提着东西悬着心上门来了。

    “那是我这乡村野妇不懂事,姑娘您可千万别跟俺们这些粗人计较啊。”李大婶听元疏忆这么一说,心下着慌赶忙陪笑道“这不,听说元姑娘这里可以换盐,我们家刚巧缺了盐,今儿个……”

    “好啊,”元疏忆笑得无害,她抬了抬手,捏在手心里的鞭子就晃晃悠悠的动,引得李大婶的心也颤颤巍巍的七上八下“这盐二十文一斤,要是没有现钱也可以拿一石米来换。”说着,她抬抬光滑的下巴,眼睛半睁不睁的斜她“你是要现在换吗?”

    听她这么一说,李大婶的脸都白了,咬牙想她这哪里是换盐啊,分明就是抢劫!二十文钱哪里可以买一斤盐啊,都可以买够她们家一两个月的糙米了!心里清楚元疏忆这是为那天的事报复呢,她本来听元疏忆这样说了后就想走,只是她看看元疏忆捏着鞭子懒洋洋的样子心里又有点怕,毕竟那天她实在是被元疏忆吓坏了,但是二十文钱也太多了,她只好陪笑道“二十文钱实在是太多,姑娘那天也看到我们家里的景况了,实在是不怎么好,姑娘念在咱们都是一个村里的,就原谅我这个村妇,稍微降些价吧。”

    哼,她倒是会攀人情!元疏忆心里冷笑,也不知那天是谁把拓拔谌身上打出那么一大块淤青,到现在还留着印迹!她只是赏她几个耳刮子都算是便宜她的,要按照以往她的性子,她非剁了她的手不可!好让她知道,什么人是能动的,什么人是不能动的。她被拓拔谌劝着没去找她的麻烦她们家就该烧高香了,现在她倒是敢上门来了!

    没错,元疏忆小心眼而且记仇,小的时候她撺掇着梁絮虞一起偷溜到京都玩时,不小心被人偷了钱袋子,结果她二话不说就直接跑到府衙里去逼着那都城史硬是派出了所有在城里巡逻的金吾卫在一天之内找到了那个偷她钱袋的人。要不是梁絮虞拦着她,她早就把那个人打死了,虽然当时那个男人出气多进气少的猪头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于此,梁絮虞还曾骂过她心胸狭隘,不懂得珍惜人命。结果她磨磨牙回道“我在意的人的性命才是人命,至于其他的,人不犯我我自然不会犯人,但若是犯了我,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当时她才六岁,被她娘听见她说了这番话后,什么也没说就封了她的能力,并且从那以后再也没教过她巫蛊占卜之术。

    “想要就拿东西来换,不想要,就滚出去。”元疏忆依旧懒懒的倚在躺椅上,她一边玩着手里的软鞭一边说着话,只是她眼睛里有若隐若现的蓝光浮着,吓得那李大婶哆哆嗦嗦的,也不敢再跟她讨价还价,只是脚生了根似的也走不了,一时急的不行,脸涨得通红,浑身上下都是汗,下雨似的流下来。

    “大婶别怕,她是逗你玩的。”拓拔谌看她这幅模样心里不忍,好心开解道,又提醒那胖乎乎的少年“给你娘擦擦汗。”

    “哎。”那少年答应着,伸手碰了碰他娘却发现自己有点矮,够不到他娘的脸,就唤了声“娘,您稍微蹲下点,我给您擦汗。”

    被儿子的动作和话语唤醒,李大婶浑身一抖,像是回过神一样道“哎哎。”说着,她自己用衣袖抹抹脸上的汗水,却发现整个身子都水泡的一样,衣服也湿的彻底。

    “大婶,这盐你还要不要啊?”眼见着拓拔谌就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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