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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于飞-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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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中一暖,唏嘘道:“哎,辛苦爱卿了。”

鸿钧没有说话,伸指在沙上划了几个大字,秦星河使力一挣,想要欠起身,却痛得脸皮抽搐,牙齿格格打战。鸿钧扶抱着她坐起来,小秦往那几个字扫了一眼,两只眼睛顿时散作无数个同心圆,圆心是一颗大大的汗滴。这……这是神马蝌蚪文啊!!鬼画符也比这明白些,她以前究竟是怎么写出让鸿钧看懂自己也懂的文字来的?

书面语沟通失败,两人只好借助身体语言,双手一摊,表明无奈也,互指对方鼻子,满面堆欢,嘘寒问暖也,一方拿出玉牒,一方眉头大皱,此为罪魁祸首也……秦星河看了眼玉牒,用见鬼似的目光瞪着鸿钧,心道:凭什么我把这玩意扯出来就得搭上半条命,换他来就运使随心,收放自如,与一般法宝毫无两样?莫非真是那个理由?正欲质疑,忽觉一阵昏眩,神识中一阵疲倦虚弱,不由自主软倒在地,人事不省。

这一次再醒来,发现自己又被鸿钧抱在膝上,法力真元自后心汩汩注入,小秦同学就是神经再大条,也已察觉出不对。相比起普通人,炼气士的精神力都很强,肉|体受伤,疼得撕心裂肺很正常,伤得不能动也很正常,失去知觉好几次就不正常了;就算是元神受创,修为上肯定会有影响,但也决不会这样时昏时醒,无法保持清醒的头脑。小秦意识到自己的状况,心怀忐忑,眼望鸿钧,双目中露出惊疑之意。

鸿钧低头瞧着她,眸光如水,静静的看不出表情。他素来淡然闲适,波澜不惊,此刻却双眉紧蹙,一脸沉肃之色。伸手做了个“嘘”的手势(从ET那里学来的),小秦马上条件反射地闭眼,躺平,全身心放松。鸿钧分出一道神识,沉入她的识海当中,判断这里的空间已经初步稳定,经得起和风细雨式的变动,遂极其小心地将玉牒复归原位。玉牒清鸣一声,微微震颤,似乎很不情愿被关在此处,最后还是乖乖停住了,逸散出无尽的生机青气,自秦星河神魂的眉心贯入。

那神魂合目沉睡,身体完全是透明的,只保持着一个虚幻的女童形状。得这股生机之气相助,女童的身躯稍稍凝实了些,但也只是微乎其微的变化,起不到明显作用。鸿钧收回神识,眉宇间染上一抹阴云,开口道:“一个好消息,两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先说坏的吧……”

秦星河提着气说道,话一出口就瞪圆了眼:矮油,鸡同鸭讲的局面这么快就结束了?沉下心品味了一下,才发现出自鸿钧之口的字句,和出自己口的字句,其实差别颇大,但就是能毫无障碍地理解,与理解母语同样轻松。再看那沙上的几个大字,明明就是一句问语:“你感觉怎么样?”清清楚楚,平平常常,字形还是那个字形,为什么刚才就变文盲了呢?

识海中玉牒轻轻一动,小秦恍然大悟,凝目看向鸿钧。鸿钧缓缓点头,道:“我也是才想到,你没有传承记忆,应该是不懂混沌神文的。这玉牒……”

他没有说完,但两人都明白,什么法宝能神异到这种程度?什么法宝能有针对有选择地赋予人部分传承,将语言和文字的含义同化,而且让仙人都不易觉察?什么法宝记载着包罗万象的众多法诀,从修行到炼器应有尽有?什么法宝居然能对抗诛仙四剑的杀气?这一桩桩BUG般的功能,恐怕就连太极图、混沌钟也是难以企及,拥有这样一件奇宝,不是大福,就是大祸。秦星河想起大自在天索要玉牒一事,不安的感觉愈发浓烈,低声道:“阿钧,玉牒的事我猜到一点,但我不能告诉你。”

悟道悟道,关键在于一个“悟”字,旁人无心说出的话或可助人顿悟,可若是有心提醒,反而往往会误人机缘。小秦左右为难,鸿钧却道:“不能说就罢了。”竟是一句不问,也不催她解释原因。

秦星河亦不惊讶,虫子就是虫子,温和归温和,下决定一样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她龇牙一笑,打趣道:“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鸿钧微微而笑,抚了抚她头发,道:“跟玉牒有关的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是都猜出来了,此事虽大,毕竟不急。跟你有关的可是迫在眉睫。”

“是什么?”

“你现在只剩一魂三魄,另二魂四魄离体而出,不知去向,你说急不急?火烧眉毛了同学。”

“你你你你你是说,我我我我……我是鬼??!!我死了?!”秦星河惊闻噩耗,脑袋当机,立时就傻了,“……玉牒里有没有适合鬼修行的功法?”

完了,不仅挂了,还落到和《哈利波特》里的某个切片癖同等悲催的境地,人家好歹还是自主切片,我这是逼上实验台啊!漫漫鬼生,情何以堪,为表悲苦,咱要不要在头七那天闹宅呢?闹宅了会不会被虫子吃掉呢?

“……魂魄缺失久了的确会死,但你还有一魂三魄,只要及时找到那二魂四魄,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也就是说我现在还没死……………………………………不过快了。”

鸿钧说得轻描淡写,秦星河哪会不知他是为了宽她的心,六道轮回还没有出现,谁死了就是孤魂野鬼,天晓得会飘到哪里去。她这还是残魂呢,万一运道不好,被抓去炼了当器灵,那就只有等死一途了。秦星河打个哆嗦,摸摸顶心泥丸宫,不解道:“你说我丢了二魂四魄,那我怎么没感觉?”

说感觉感觉就到,讲了这一会儿话,小秦神困体乏,不觉间眼皮越来越沉,身子一歪,几秒钟不到就昏昏睡去。再度醒来时,她睁着眼睛瞪视着虚空,怔了很久,忽然又急又快地问:“阿钧,我当真是丢了二魂四魄?”

鸿钧见她神情古怪,惨白的脸上浮起一层潮红,语声发颤,心底微感异样,答道:“是真的,但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找到办法的。你是不是不舒服?”

秦星河不答,用力闭上眼睛,良久,终于睁开眼来,直直盯着鸿钧,眼瞳幽黑,一瞬也不瞬。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眼神,熟悉而又陌生,安静而又狂暴,柔软而又冰冷,脆弱而又凌厉,视线之强烈,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你确定是二魂四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确定,我把玉牒置放在你识海时清晰感知到的。”

鸿钧莫名其妙,按下满腔疑虑,还是如实回答了她的话。秦星河愣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弯腰捧腹,笑得眼泪也流了出来,一缕血线自唇角溢出,但她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痛,依然狂笑不止。笑声直上云霄,由响亮变得沙哑,由沙哑而转微弱,最后化成一串断断续续的剧咳。鸿钧等她笑完,一掌拍在她背上,大量真元输了过去,淡淡道:“你笑什么?”

“咳,咳咳,笑、笑死我了,不关你的事……”

秦星河大笑了一场,狂态稍敛,抬起下巴望着他。她凝视着这张谙熟于心的面容,平淡而深邃的五官,每一处凸起的棱角和折转的弧线,眼光渐渐柔和,蓦地狠狠一闭眼,隔断了眸中情绪。虚脱般躺着,小秦感到自己被人轻轻抱了起来,没有升上九霄,而是沿着海面一路滑行。那人动作轻柔,一点也没碰痛她新生的肌体骨骼,小秦软软靠在他胸前,垂着头想,啊,我知道你是鸿钧,可你干吗要是鸿钧呢?

两人一路无话,行至千里开外,鸿钧寻了个僻静的小岛停下,打坐调息许久,方才借水遁继续前行。秦星河看不下去了,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事实证明ET的生命力还是很强的,在海上迈了三步才倒下去,如果忽略她走成了同手同脚这一点,其实这份术后恢复纪录足以供人顶礼膜拜。鸿钧将小秦捞回来,看着某人望天咬牙,咝咝倒吸冷气,嘴角一牵:“你不是说过吗?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的新青年,扶助老弱病残是义务。”

“……”

秦星河知他有心说笑,缓和一下气氛,却实在没心情打嘴仗,捋起袖子准备掐人。不料一捋之下,手感光溜溜的,袖子不知何处去,玉臂依旧笑春风。她面皮抽了抽,向鸿钧道:“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忘了什么?那四口宝剑的事?”

小秦嘴一张,森森白牙滴着寒光,冷笑道:“你还记得那四口剑呀?拜这四剑所赐,咱们的穿衣风格又开始向斯巴达靠拢了。你是虫子,只围个兜裆布你不在乎………………………………………………………………………………………………………………………………可老子身上还是比基尼装!!你打算什么时候变两套衣服把我们俩盖住??!”

——————我是两个人拍了一个月沙滩写真的分界线——————

“失魂落魄”这个词,一向被用于形容心情极度沮丧,但要是真的失“魂”落“魄”,后果又岂是沮丧那么简单?小秦一天到晚昏昏沉沉,恹恹欲睡,连动一根手指头都费力,稍一举手抬足,就痛得龇牙咧嘴,时而遍体滚烫,火烧火燎,如置身天南不死火山;时而四肢冰寒,瑟瑟发抖,如玄冰煞气入体;时而头痛欲裂,如倒吊着坐云霄飞车,烦恶欲呕,吐又吐不出来;时而迷迷蒙蒙,神智模糊,连自己刚说过的话也记不得。种种匪夷所思的症状将她折磨得苦不堪言,短短几日便形容憔悴,双目无神,需鸿钧连续不断地输入真元方能维持片刻清醒。寻找那二魂四魄之事,已是刻不容缓。

两人再次踏上旅途,这一场磨难,任谁都被折腾得不轻,且此事从头到尾透着诡异,不管是玉牒还是大自在天的言行,均疑点重重,扑朔迷离,令人难以揣测。两个人各怀心事,鸿钧面上不显,实则心思极重,秦星河又一日虚弱过一日,话语渐少,神志清楚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是以这一趟寻魂之旅甚是沉闷,没了从前的轻松自在。

幸得二人并非漫无目的地寻觅,如今尚无六道轮回的概念,天道不全,生灵死后归于何处,就连大神通者也不敢说知之详尽,但总有一些规律可循。魂魄性阴,照理说会受到阴寒之气的吸引,往天地间至阴至寒处汇集,可死魂阴气极重,生魂却多少沾点阳气,秦星河的情况属于生魂散佚,是否会飘向“至阴至寒”之地还不好说。鸿钧趁她醒着时列举了几个地名,小秦听了一遍,只指了两处,一是幽冥血海,二是她初来洪荒时,随星辰光柱一起降落的无名山谷。

封神之战中,姜子牙被姚天君施法拜去了魂魄,一魂一魄飘飘荡荡,先是往封神台来,其后他一心不忘昆仑,又往昆仑山来。精魂离体,冥冥中会向着自己记忆最深、眷恋最深的地点而去,秦星河的魂魄再怎么BT,也不可能跨越时空飞向家乡,那剩下的就是那个小山谷,唯一联系着她与过去的所在,也是她初遇鸿钧、在陌生的世界里收获第一份温暖的地方。

而幽冥血海,传说是盘古的肚脐所化,引脐中污血而成形,是天地间杀气、戾气、浊气聚集之所,方圆上万里,周围生灵绝迹,海中血浪滚滚,鱼虾不兴,鸟虫不至。血海日夜流转,吸纳一方水土中最为浑浊、最为阴毒之物,人、仙、鬼、巫、妖落入其中皆会污元神、损身躯,端得歹毒无比。万千魂魄为这里无形中散发的阴寒凶戾之气所吸,纷纷沉入地下,来到这洪荒第一阴暗污秽之地,再也脱身不得。血海之下,就是众生轮回之所,秦星河的二魂四魄若往此处而来,倒也说得过去。

小秦连指两处地点,鸿钧都点头首肯,毫无异议,出发时也是说走就走,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但她还是隐隐有种直觉,这一趟旅程,只怕将是他们出行以来,至为艰难凶险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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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故地
公元前XXXXXXX万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更猛一些,烈风怒吼,狂嗥不绝,犹如老天爷一夜间变成了泼妇,大雪封山,天寒地冻,胜似搬来了一整个冰河世纪。树木在严霜下凋零,鸟兽们储备好过冬的食物,纷纷宅在窝里不露头,皮毛厚的蜷缩成一个暖和的球,尾巴大的拿尾巴当被盖,舒舒服服冬眠去也。

正当洪荒原住民们睡得哈喇子直流时,天上忽然响起一个游魂般的女声,中气不足,音效欠佳,奈何穿透力绝强,震得积雪簌簌直落,每一座山岭、每一条峡谷,每一个大洞小洞里都回荡着一句:“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翻来覆去就这么四个字,百念不厌,没完没了。一天下来,冬眠者们烦不胜烦,只要是有听觉的都被这空对地广播吵到神经衰弱,爬起来开始失眠。直到一个男声无奈地插|进来:“别喊了,你喊破喉咙魂也不会回来的。”

女声不服气地道:“我不信,破喉咙!破喉咙!破喉咙!”连喊三声,收不到预期效果,那女声似乎出离愤怒了,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魂~~~兮~~~归~~~来~~~魂~~~~~兮~~~~~归~~~~~来~~~~~”无数松鼠啊黑熊啊火速从树洞里探出头来,松果泥巴雪球齐抛,飞烂菜叶子在天,都无改那女声虽万千人吾喊矣的精神,将叫魂行动从空对地广播上升到了全方位无死角三界强力扩音。最后那男声忍无可忍,愠道:“星河,你有完没完?”

“老子还就没完了!”

“……好吧,喊了这么长时间,你累不累?”

“累……”

“胸口疼不疼?”

“疼……”

“=口=|||那就歇会儿再喊……你还是换句话喊吧。”

于是广播自动消音,那女声咕哝道:“哎呀到站了,阿钧,清场。”接着九霄云上一股怪风吹下,裹住了一众有起床气的鸟兽,它们原本成群结队地窜出窝巢,炸毛抿爪,欲揪出真凶围殴之,经此怪风一吹,个个好似瞌睡虫上身,哈欠连天地蹒跚归巢,重又倒头大睡。山野回复了冷清,只见青影一晃,一对年轻男女已出现在雪地里。那男子负着四口古剑,素袍竹冠,挺拔而略显清瘦,神韵天成,女子却容色枯槁,一副无精打采病骨支离的样子,被那男子横抱在怀,正是鸿钧与小秦二人。

狂风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平地卷来,两人的衣衫随风鼓荡,发上身上却半点未湿。鸿钧凝神感应了一下四周,眉心微蹙,对秦星河道:“前面就是那个山谷了,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什么感觉都没有,我的魂到底在哪里啊?”

十年光阴,纵然不至于沧海桑田,也足以让昔日熟悉的景象改头换面,大雪一落,茫茫渺渺,更是遮盖了一切痕迹。若非群山环抱下、白雪掩映间,露出一泓清亮的湖泊,秦星河几乎认不出她曾经待过七年的地方。无意识地呼出团团白气,远目望去,只见惨白的月光洒在湖面的冰层上,一派清寒寂寥,附近的混沌灵气已散逸一空,不知水底是否还有点滴留存。湖畔空荡荡的,她亲手搭建的茅屋早已塌毁,当初被灵气漩涡毁坏的地表也长出了新的草木,一枯一荣,令人恍然有隔世之感。

鸿钧突然扭头,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爬上背脊,好像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窥视,仔细看时,又空无一物。放出神识察探一遍,并无什么发现,心底那丝怪异感却挥之不去。秦星河撑着他肩膀跳下地,刚想询问,湖面喀喇一响,一个三角形脑袋从冰上的一个洞里钻出来,嘴里叼着一条鱼,扒扒扒,三两下扒上冰面,爬爬爬,一口气爬到岸边。哦,好大一只王八。

别误会,没有骂人。这位在寒冬深夜下湖捕食,拖着一串水迹上岸的仁兄,背着一个墨绿色椭圆无纹的甲壳,外缘呈柔软状裙边,足有丈许围圆,四肢粗短扁平,肢各生五趾,趾间有蹼膜,确实是一只圆滚滚的,巨大的,很有范儿的王八。它上岸之后,没有往哪片淤泥里一钻,而是叼着那条鱼,迈着威严的四方步,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爬到一座山包脚下,悍然违背水陆两栖动物的行为准则,开始往山上爬。

王八叼鱼,天经地义,然而这是下雪天啊,一只王八不冬眠,偏要怀着小资情调踏月登高,知不知道冻久了是会脑残的呀。小秦在后面叫喊半天,苦口婆心不被笨蛋王八理解,这只学名叫甲鱼的家伙,爬两步跌一步,仍然坚定不移地在山道上踽踽独行。小秦转头看着鸿钧,用一种梦游般的声音道:“你说,我的魂是不是附在它身上了?”

“应该没有吧……”

如此特立独行、敢于发出时代的怒吼、超越自我奋勇向穿山甲进化的王八,鸿钧也是生平仅见,以至于答话的语气有点不确定。秦星河一时激动,揪住他好一通狂摇,“到底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

在散架之前,未来的道祖总算把自己的脖子从狼爪下解救出来,顺便给因为动作过猛而咳嗽连连的某人拍背顺气。秦星河爆了一下seed,又萎靡不振地靠回他肩上,沉沉闭上双眼。鸿钧心下怜惜,软了口气道:“不会的,这么近的距离,真要是你的魂魄,你怎么会一点感应没有?”

小秦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盯了他一眼,“阿钧啊,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的那二魂四魄找不回来了怎么办?”

鸿钧沉默一阵,道:“是有这种可能。”

看看,多么欠揍多么不华丽的回答,作为一个称职的闺蜜,至少要斩钉截铁地掷下一句:“不可能!一定会找到的!”先给人吃一颗定心丸,打一针强心剂,再以轻言细语慰之,豪言壮语激之,坚决摒弃一切悲观主义思想,才能带人穿过虐海驶向幸福的彼岸吧?可是他不。他沉默,是真的在考虑这种情况,以及这种情况发生后,该怎么办。

“……魂魄缺失虽说会危及性命,但毕竟没有先例,你来历奇特,有异宝伴生,也许不致身陨。只是修为恐怕就……”

“恐怕不倒退就是奇迹了,终其一生也不会再有进境,是不是?”

鸿钧停顿一秒,还是点点头,“你也不用担心,眼下洪荒并无大劫,大神通者多闭关不出,参悟大道,以你金仙的修为只要别惹事,自保是足够的。若有何不测,我护你一世便是。”

此言一出,小秦纵是皮厚如城墙拐角,也不禁脸上微红。惨淡的人生,淋漓的鲜血,统统打包扔给虫子来面对,咿,貌似不亏本。她定了定神,竖起食指,轻声道:“嘘,别说这话。你不能……我现在才算懂了,一饮一啄莫非天定,天上掉的馅饼照样要付钱,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得到,也没有平白无故的失去。这还不可怕,怕就怕得失之间,往往由不得我们自己选择——所以才说天意如刀啊。”

天意如刀,至软至柔的刃。上帝抑或上天,都喜欢把我们身边最好的东西拿走,然后告诉我们拥有的太多。

这一刻她的神情莫测,眼瞳清澈,有温柔的光影,那样无声悲悯与刻骨尖锐。鸿钧久久凝望她的眼睛,小秦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十分钟后………………………………………………鸿钧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没反应,果断地扛上人就走。不出他所料,怀中传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我是睡神其实跟囧神穿一条裤子的分界线——————

两人在山谷搜寻数日,一无所获,取得成果如下:王八入水图、王八捕鱼图、王八出水图、王八登山图各一张,由秦星河同学信笔涂鸦而就。

芳魂杳杳,渺无影踪,小秦提议取直线上三十三天,看看天堂动工与否,上帝有没有在那发面包。鸿钧反驳说吸引魂魄的是重浊之气而非轻清之气,咱不如深入地底,挖一挖九幽黄泉,看能淘出什么来。秦星河腹内暗诽,果然江山易改蚓性难移,即使披了层人皮,也依旧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这回兹事体大,当然不可能由划拳或抓阄决定,鸿钧直接抛出无数高难度专业术语,辅之以N+1次逻辑三段论推理及反向正误命题假设,成功将某ET侃晕,进入暂时失语状态。或许是精神不济,小秦出奇地平静,直到本次行动目标眼看就要被单方面定下,她才低低开口:“不用去了,不会是那里。”

“为什么不会?”

“不为什么,我就是知道。一种感觉。”

鸿钧默然,那是她本人的魂魄,如果她确切地感觉到不会在地底,那多半就是不在了。最有希望寻回魂魄的两个地点,其中之一已被排除,秦星河却一反常态,没有内牛满面,更没有化颓丧为力量掐人出气。只听她笑微微地道:“反正都是白跑一趟,阿钧,咱们去瞧瞧那只先锋王八如何?”

语调情态,鲜活一如旧时,只是声音无中气,笑容无神采,怎么看怎么不对味。那双灵动的眼眸中,剩余的生机活力正逐渐逐渐地衰微,枯干,化作一潭死水。鸿钧不忍拂她之意,轻轻理着她的长发,道:“好。”

——————我是一章中难得二度出现的分界线——————

跟踪一只王八,实在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举动,不过一只王八抽风抽成这样,爬山也就罢了,还天天两点一线,咬着鱼呀虾呀来回于湖与山之间,不眠不休,比挑山工还勤快,就是木头人也会好奇心爆棚吧。

王八登山,跟斗连连,时而肚腹朝天翻倒在地上,非半个钟头以外翻不过来,还不能急着起,起得急了一头栽倒大喘气。秦星河开始是尾随着它,后来等不及了,不顾空间狭小,一侧身就从王八身边挤过去。王八立即把壳一缩,四个爪子挪挪,彬彬有礼地让出路来。秦星河大囧,一不留神绊了一下,王八伸长头颈,抵住她的背防止她摔倒,小眼睛里闪着慈和的光,仿佛在说:小心啊。

别看人家温良恭俭让,倘若绕到前方,想跟王八玩个狭路相逢,或者手脚不老实,让王八误会你想夺它嘴里的鱼,它就会变身霸王龙。鸿钧和小秦试图从正面接近它,谁知嗖的一下,王八昂起头,连脖颈上的褶子都层层招展开,一只王八而已,居然人立起来,好像马上要膨胀成一大坨,然后直接一屁股坐死拦路者一样。小秦吓了一跳,手一抬,神识中就传来一句:【上仙,别别别别别打呀!它脑子不好使很久了……】

【谁说要打了?我就是怕它咬我,随手挡一下。】

秦星河不忿地回了一条,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诶,为毛这道神识这么熟悉咧?鸿钧衣袖一招,也不见动静,一只绿壳乌龟就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飞出来,啪嗒一声落在二人脚前。这只乌龟体形虽大,明眼人都看得出它已经很老了,皮肤皱巴巴的,龟壳上布满坑坑洼洼的痕迹,苔藓水藻们长势喜人,茂盛非常。秦星河随便拿眼一扫,顿时又惊又喜:哎哟喂,这不是当年献上清净琉璃瓶的老乌龟吗?

故地重游,本来就别有一番心情,故“人”重逢,感慨可不是一点半点。那时她还是一只小小菜鸟,连老乌龟这种粗具灵识的小妖都打不过,如今虽说状态不佳,半挂不挂,但好歹也是个上仙了,翻身农奴把歌唱,怎一个爽字了得。小秦眯起眼,和蔼可亲地握住老乌龟的两只前爪,一通忆苦思甜后,意犹未尽地问道:【龟伯伯,你这老尾巴老爪的,干什么也来攀岩?那只王八……甲鱼又是怎么回事?】

【唉,说来话长啊……】

【=皿=|||那就长话短说。】

老乌龟摇摇头,【难说!难说!二位上仙只需跟着那甲鱼走,到时候一看便知。】它说着把堆满褶子的脑袋一扭,朝鸿钧点首三下,一对小眼睛恳切地上翻——真的是很小的眼睛啊,王八是绿豆眼,它是芝麻眼。【待上仙了解事情始末后,小妖还有一事相求,万望上仙答允!】

【何事?】

【这……不是小妖自己有所求,而是为那甲鱼。此事于小妖难比登天,于上仙却是举手之劳,小妖怎敢以冗务劳烦上仙?】

秦星河撇撇嘴,人老成精,这乌龟也是越老越精,知道二位上仙中只有这个是靠谱的。鸿钧微一沉吟,道:“那也无妨,但我不能在此地多待,耗时久的事就不成了。”

两人一龟磨蹭了半天,那只王八才爬到山腰,它扁圆的身躯移动渐慢,四爪蹒跚,一步一晃,常常要歇息好一会才能再往前爬。又上了一段,前面是一片被山洪冲出的斜坡,一块巨岩斜斜立在坡下,从角度上看,大概是从山顶滚落下来的。巨岩的一角略微高起,底下压着个圆圆的大东西,黑绿斑驳,看不清是什么。那王八在巨岩前停住了,垂下三角形脑袋,缓缓地、轻柔地松开嘴,把叼着的鱼放在那大东西跟前。

目睹这一幕,老乌龟前爪划拉两下,噗噗噗吐了一串泡泡,竟然惟妙惟肖地模仿出叹息的音效。小秦骤然明白过来,“啊,那是另一只王八!它在给它送吃的!可王八怎么会跑山上去的?”

“不是……”

鸿钧只说了两个字,他的语气平淡,秦星河却感觉到一种独属于他的,在凡人身上司空见惯,但对于讲究力量至上的太古神祗来说极为罕见的感情:怜悯。这分怜悯,对她有过,对人参果树有过,对不周山蒙昧无知的生灵有过,对东海遭难的亿万水族有过,博大厚重到可以包容一方天地。

秦星河细看之下,惊觉那块巨岩周围,散落着数不尽的鱼骨、蚌壳、虾须、蟹钳等水底生物的残骸,有的只剩一副骨架,有的还挂着腐肉,想必是那只王八经年累月搬上来的。风中飘来淡淡的腥臭味,因着天气寒冷,味道尚不明显。然而岩下那个黑绿斑驳的庞然大物,并不是另一只王八,而是一个空空的甲壳。

那条费尽千辛万苦叼上来的鱼躺在那儿,静静的,没有一张嘴去吃它,就和旁边堆积如山的腐烂鱼虾一样。不久,那只王八忽然叼起鱼,头颈一伸一缩,对那个空洞洞的甲壳做着喂食的动作,鱼一次一次掉落在地,它又一次一次捡拾起来,耐心细致,温柔体贴。就像它的灵魂自主自发地飘了出去,与虚空中的某个影子相合。

听着老乌龟缓慢的讲述,一个简单到透明的故事在秦星河眼前拼凑成形:快乐的湖泊里,有一对快乐的王八,它们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起,每天凫水嬉戏,上岸晒背,被周遭浓厚的灵气滋养着。终于有一天,它们有了懵懂的灵识,开始主动吸取天地元气,日月精华。也许是想找个好的修行地,也许是嘴馋什么灵花异果,一只王八爬上了山,不幸一块巨岩滚落下来,将它砸在下面。血腥味招来了众多毒虫怪鸟,它无力逃走,更无力反抗,很快就被吃成一具空壳。而另一只王八要么是悲痛过头,要么是心理过于脆弱,始终不承认伴侣已经死了。它把那具空壳当作被压在岩下动弹不得的伴侣,成日价上山下湖,捕鱼捉虾带给它吃,风风雨雨,从未间断……

纵然是最深远醇厚的感情,痴心抵死的眷恋,敌不过生老病死的转轮。

它是尘世孕育出的平凡生命,不是先天神祗,也不是忍者神龟。再强韧的耐受力,这样不吃不喝,没日没夜地奔波下去,迟早也非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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