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禛馨纪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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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了挥手,他将正要回话的苏培盛打发下去。笑了笑,他轻描淡写的对我说道:“没事儿,只是些许擦伤罢了……”
我不相信的反问:“方才都昏过去了,怎会只是些许擦伤?!”
“你不也骗过我么,今儿可算是报仇了。”他看着我,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愣了愣,想起去岁密函的事,好笑的对他说:“爷真是小心眼儿,多久远的事儿了,还记在心上。”
坐到他身旁,我不放心的又问道:“真没事儿么?我看看。”
“没事儿。”他笑了笑,淡淡打消了我的疑虑。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瓶,原来是化淤的跌打药酒,我轻声问:“还没上药么?我……”
“不用。”话未说完,他立即拒绝,一面扭捏着别过脸,看向纸糊的格窗。
微微皱起眉头,难道他怕我见到他的伤势严重?压抑不住对他的担心,我劝道:“及时上药,淤伤才好得快。趁着患处尚未淤结,我帮你……”
“不用!”他避开我的手,神情激动地拒绝。惊讶的睁大眼,看着他拉紧了衣裳,而我像个登徒子一般抓着他的手。
我慌忙放开手,红着脸低头摆弄项链上的鱼形吊坠。一阵尴尬的沉默,他缓缓开口说道:“听苏培盛说,你把那些人都处置了。”
“是。我正要跟爷说这个事。”我低着头,把对那五人及其家眷的处理告诉他。
“可能处置重了点……”我偷眼看了看他不做声的模样,接着解释,“但若不如此,伤了爷这个事叫外人知道,他们几个脑袋都不够,就连我,府上的管事,大福金可能都……”
“我知道,”他打断我的话,笑着说,“只没见过你这般严厉的样子。听苏培盛说:底下人怕再也不敢胡闹了。”
我的头更低了,还不是见着他受了伤,气昏了头才会如此。
沉默片刻,我轻声问道:“他们,是你指使的吧。”
他淡去笑意,问道:“怎么知道的?”
“我单独问过他们……怕他们把爷指使的事儿说出去,不得已才决定将他五人贬至盛京庄园为奴……”为了府上的安稳,我不得不这样做,即使因此错待了一些人。
我知道,对于高高在上的主人来说,出了错,做替罪羊的永远是无辜的下人。这个时候,我只能选择牺牲他们。心里泛起一阵悲哀,久久不愿作声。
“是,我想要这两件东西,”他叹息一声,轻声说道,“嘱了他们去买,谁知竟……”
“下面人只想着主子的吩咐,哪里管用什么混账方法。倘出了事,谁人不说是作主子的不是,那个作恶的奴才倒成了听使唤的应声虫了……”我默默的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其他。
他点点头,想是听进我话里的意思,我又问他:“如今他们抢来的这两样东西怎生处理?”
见他有些为难,我建议道:“我见那老头儿是个倔强、较真的,闹不好出了人命,到时就有口难辨了。这两样东西不若送还给那老头儿。做件善事,功德无量呢。”
“你倒也跟我谈佛论道了。”他笑看着我,一脸的稀奇。
见他眼中仍有些不舍。“爷看这样可好,”打开随身带来的一个漆盒,我说道,“这是我央了大哥哥在肇庆府寻到的鸲鹆眼青绿凤端砚1。……”
他听着急忙接过,拿在手中仔细观赏,嘴上赞叹:“果真是一绝好端砚!上品!上品也!”
我指着端砚背后笑说:“这是大哥哥仿了爷的字刻的‘破尘居士’铭文。”
他反复看了又看,才放下砚台,同意了我的建议。
我二人又商量起退还夺来物品的事情,当下约定过两日出府将砚、墨送回,我才离开书斋。
注:
1。端砚砚石中含天然生成的各种花色,视花色不同而有青花、水纹、玫瑰紫、黄等品种。各种花色中有一种“石眼”,绿晕数重中含以圆如眼珠的黑晶,晶莹鲜活,俗称“鸲鹆眼”,是极为少见难得的珍品。关于端砚的眼,古有“自唐以来,便以青眼为上,黄赤为下”之说。(周作明·《中国起居图说2000例》)
其二十八 夺财(下)
更新时间2008…1…26 11:01:00 字数:2312
(康熙五十三年一月-二月事)
心里愧疚他因我受伤的事儿,我早早赶至书斋听候他吩咐。进得室内,见他悠闲的斜倚在榻上看书,缓步走过去,坐到他身旁,我奇怪的问道:“怎的不见苏培盛在旁伺候?”
他合上书卷,看着我笑着回答:“我差他给十三送些东西,怕是要到晚间才回得来。找他有事儿?”
我讪讪笑了笑,垮着脸暗想:苏培盛若在,我也不用这么遭罪了。
放下手中的药瓶,我对他说:“昨个儿找出大哥哥以前给我的跌打药酒,是南边苗人的草药特制的,比京里医家的要好,特地拿来给爷用。”
“放着吧。”他看了一眼,对药酒的疗效并未上心,只是淡淡说道,“茶。”
我听话的拿起矮几上的茶盏递到他面前。“点心。”他略饮了一口,又吩咐。
开始了,心里泛起嘀咕,这两日,他还真当我是婢女一般使唤!忍耐、忍耐……我不停劝慰自己,谁让他因我受伤呢。
“爷的点心。”我昧心的笑着端来糕点,他接过也不吃,兴趣缺缺的瞧了一眼后放到榻旁的矮几上。
见他又要开口,我慌忙说:“爷不记得今儿要出府归还砚、墨的事了么?此刻再不动身,恐怕要晚了。”
他眼底泛起一丝笑,隐隐觉得他在心里得意对我的作弄,听他吩咐道:“更衣。”
我瞪了他一眼,恨恨想着:就给他使唤几日,以后再没有这样委曲求全了。
进到里间打开衣柜,挑了件天青色的行袍,见他皱起眉头,我另换了一件黑色的,他才舒缓了紧皱的眉。
“黑色,城府深……”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脸色一沉,冷冷的命令:“不要这件,要方才那件天青色的。”真啰嗦,我嘟囔着换了天青色的行袍为他穿上。
视线经过他的肩部,看见中衣下那片青紫色的淤伤触目惊心的出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心里一阵难受,我哽咽了声音问道:“疼么?”
“又不是你受伤,哭什么?”他冷漠的打断我的难过。猛吸了吸鼻子,我倔强的反问:“谁哭了?”
说完,我气呼呼的伸手为他结上领口处的纽扣,他低头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穿戴完毕,我与他带了德保等人夺来的墨、砚来到老头儿家里。
正欲打门,却闻得一股血腥味儿直冲鼻腔,我二人疑惑的互望一眼,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的紧跟在他身后,轻声上前透过虚掩的屋门,见得几个满人模样的男子,凶神恶煞的对着那日见过的老头儿呵斥道:“可是不交出来?!”
老头儿全没有了昔日的固执,语带着哭腔,哽咽讨饶:“前儿就被人抢走,家里实是没有砚、墨啊,爷不信可以自去找找,小老儿不敢欺骗爷。”
为首的满人冷哼一声,扯过虏获的人质,霎那间,手起刀落,结果了老头儿家的女眷。
我瞪着眼,紧紧地拉着他的胳膊,无法抹去眼前这血流满地的恐怖景象。
那满人却毫无作罢的样子,又拉了小哥儿和一个不满周岁的稚童,问道:“还要嘴硬?!”
小孩儿还不会说话,只是害怕的呀呀哭喊着,揪人心肺;小哥儿满脸是血,此刻也无半点气力反抗,两眼无神的坐在地上,等待命运的终结。
老头儿欲哭无泪,颤抖着说:“实是没有,如何交得出啊!”
我吓得说不出话,完全忘记了手上还紧抱着装着砚、墨的漆盒。
“别看!”他伸手挡住我的眼,将我拥进怀里,轻声说道。我瞪大眼,在他怀中不停颤抖。
哭叫声不绝于耳,血腥盘旋在脑海中,久久不曾散去。我麻木的听着,这唱戏般喧闹的场面。
应该做点什么,心里如是想到,脚却生根似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个一个的动手,太过麻烦,不如……”,透过他指尖的空隙,我看着其中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提出建议,还未说出,一干人等已经了然的笑了起来,想是干过不少这样的勾当。
听到有人下令:“点火!”一众人即刻动起手来。
他急忙拉着我,避到不远处一颗大槐树后,我脑中一片空白,思考不得半点东西,只能任由他拖着。
“怎么可以,他们怎么可以?!”我喃喃的自语着,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他。
那几人跑出院子,哈哈笑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周围经过的人,低着头,匆匆走过,连多看一眼都不敢,更别说是报官或求火了。
转瞬间,大火将房屋吞噬,借着风势,越发烧得疯狂,眼看着映红了半边天。
耳边全是屋内人们的哀嚎,我想冲上前,“救人、救人……”我满脸是泪挣扎着颤抖说道。
他紧紧抱着我,低声在我耳边说道:“是老八家的马起云和老九府上的太监何图……”
我幻灭的抓着他的衣服,紧咬着牙。大火燃烧,映红了那些恶人的嘴脸,清晰深刻的烙印在我脑中。
我们就这样看着,直到众人散去,直到房屋化为灰烬,我们才跌跌撞撞的回了府。
书房里,我二人默默对坐,注视着陈放砚、墨的漆盒。
良久,他开口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罢,他狠狠地拍着桌子,“实在太过分了,他们与当日的二阿哥,又有何区别?!”
我吓了一跳,仿佛刚从那恐怖的恶梦中醒来。“爷打算怎生处理这两样东西?”我看了他一眼小声地问道。
他冷哼一声,愤愤说道:“我难道还会留着么?!指不定老八、老九他们什么时候就烧了我的亲王府了!”
听着这句话,我打了个冷颤,说道:“给他们去!太可怕了,几条人命啊……”
说着,我狠灌了一口茶水,压下那阵颤抖。原来,京城的早春,是这般寒冷。
“过几日是老八的生辰,到时候将砚台、宝墨送去给他……这个事儿就算结了。”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最后如此决定。
是的,送给八阿哥,这个事儿就可以完结了,可是,眼前的血腥恐怖和那一阵阵无法停止的嚎叫,应该怎样结束?!
其二十九 小园筵宴
更新时间2008…1…27 11:32:00 字数:2326
(康熙五十三年二月初十事)
八贝勒府花园里如期举行的生辰宴会上,络绎不绝的贺寿人群、各种珍贵稀罕的寿礼,仿佛昭示二废太子后,八阿哥空前的权势。
我默默的饮着酒,冷眼看着,觥筹交错,热闹背后人们个怀鬼胎的虚伪面容。
身旁的大福金与兰心笑说着什么,李姐姐离了宴席寻到相熟的友人说话,转眼见到殿外不远处的他,与九阿哥、十四阿哥畅声谈笑,心里一阵厌恶。
趁着无人注意,我起身离座,悄悄退出酒席。
刚饮下的酒,有些上头,我斜倚在汉白玉栏杆上,回头凝望眼前的浮华,竟有些不真实的模糊,摇曳的烛光,在黑夜中灿烂燃烧,映衬着天上的繁星点点,这就是我皇朝辉煌的存在,这就是掌控权利的最好诠释。
只是,我分明嗅到空气中,那阵令人窒息的血腥和绝望的哀号,浑浊的荡漾在这片繁华上空,久久无法消散……
但求能离了这里,我摇了摇头,不去看那些虚伪的表情,让人猜疑的笑脸。
酒劲上来,脑中一片混乱,人们的欢笑,在我耳中竟幻化成那日撕人心肺的求救声。
我如何能与他们一起欢笑?在眼见了那样的残忍之后,握紧拳,不解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阿哥们怎么可以将鲜活的生命视同儿戏。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背着光,看不真切。用手挡了挡眼睛,待适应了灿烂烛光的亮度,我才看清来人,忙收敛了醉态,垂首福了福身,道:“八爷大寿,给八爷贺喜了。”
“四福金无须多礼。”八阿哥轻柔的微笑着,问起我何故离席,又说了些兰心招呼不周之类的客气话。
我没有出声,微冷的夜风吹得我有些头重脚轻,我扶着栏杆,定了定神。
“里面有些闷,出来透口气……”话一出口,我不禁有些懊恼。何必跟八阿哥说实话解释呢,需编个谎话应付他才好,虽如此想,却无法再去更改脱口而出的话语了。
八阿哥扬起笑脸,虽然还是如常的温柔,我却觉得他眼中的笑意,带着一丝丝戏谑。
我有些厌恶八阿哥的笑,那只停留在表面的虚假的笑。
“前些时候,老九府上的奴才何图去了趟西边,见着福金二哥……”他笑着缓缓开口。
听他说起二哥哥,我心里牵挂,忙出言打听:“我二哥哥可好?!”
“大好,福金放心。”他笑了笑,柔声回答,“老九差了何图去,也想在川抚面前为他讨个差事。”
方才还奇怪他怎么无端开口说起二哥,现下倒看清了,原来,最末这句话这个才是他此次言谈的目的。
何图,我脑海中闪现着火光掩映下,下令烧房的那张可怕面孔,“……老九府上的何图……”那天,他如此告诉我,那张脸的所有者的姓名。
“在下多谢福金能在川抚面前为何图美言几句。”八阿哥又说道,微微前倾,聊作向我行礼感谢。
压下心中的反感,我冷淡的说道:“我并未听二哥哥说起这个事情。若要举荐人员,八爷不会自己跟我二哥说么?!”
八阿哥愣了愣,转瞬又恢复了佛爷一般祥慈的神圣微笑。
“别笑了!”许是酒醉的原因,我脑中所想的话语竟然脱口而出。
八阿哥僵了脸,瞬间隐去了脸上的微笑,以一种不符合他“贤王”称号的阴沉口吻说道:“四福金,在下只是希望,福金二哥能识时务。这不是请求,而是要求、必须!”
安插亲信,他何须我哥哥的相助?忽然警醒,他此番说话,不过是个试探,试探尚未表明态度的我的家族,又或者,试探左右我家族未来的那个人冷漠背后的真实意图。
看着八阿哥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强势,我有些害怕的倒退一步,脚下开始摇晃。咽了咽口水,我颤抖着说道:“八爷,这是……是皇上决定的事儿……我二哥没有这样的权利……”
八阿哥面色阴沉的看着我,脑中飞快思考着我的言语所表明的立场。我害怕得又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一个不稳,眼看就要跌倒,一双手适时扶住了我摇晃的身体,那熟悉的味道,我不由得安下心来。
“八弟,我福金有些醉了,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的。”他云淡风清的微微一笑,将我拉到身后。
“我没有……”我小声地嘀咕,换来他恶狠狠的一瞥。与八阿哥的眼神一样可怕,我心里暗想,抬眼却发现八阿哥已经恢复了如常的温柔笑脸。
“八弟明白,四哥无需介怀。”说着二人相视而笑,我看着有些耐不住,将头别向一旁。
他冷冷看了我一眼,大声说道:“还不给八贝勒道歉。”
惊讶的回望他眼里的坚持,气愤至极,分明是八阿哥强词夺理,央我哥哥举荐亲信,我加以拒绝,有何错?我将头转开不理会他的过分言语。他用力的抓起我的手,不肯罢休的逼视着我。
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态度蛮横,鼻子一酸,我满腹委屈,无处发泄。
转眼见得八阿哥一副等着看戏的幸灾乐祸样子,却听他说道:“四哥,作弟弟的怎敢当呢,不必了、不必了……”
“八阿哥,”我轻轻动了动嘴角,咬紧牙关定定的望着强迫我道歉的那个人,深吸一口气,我努力压下这份屈辱,接着说,“见谅,本福金酒醉了,有些昏头……”
八贝勒见好便收,也不纠缠我无甚诚意的歉言,他所要的只是一份示弱退让、俯首称臣的态度。和善的笑了笑,八阿哥柔声说道:“福金言重了,八弟并未怪罪。”
有些累了这样的虚伪,我不再与他们说话,转身告辞重入了宴席。
宴罢回府,看见他抓着的手腕处留下的红印子,在我略显苍白的手腕上触目惊心。
注:
康熙二废太子后,曾下旨意,嘱各皇子阿哥之间不可交结,若有宴请,须上折皇帝请示,批准后方可聚会。
现存有胤禛于西边用兵前宴请十四阿哥胤祯而向康熙请示的奏折数份。但雍正年间审理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案的时,倒是说几位阿哥随便入府议事,相互交结的。未知具体情况如何,此处存疑。
其三十 梦魇
更新时间2008…1…28 11:10:00 字数:2887
(康熙五十三年二月十一日事)
烈酒麻木了四肢,思绪却越发清晰起来。
无边的黑暗中,隐匿其间的是那片抹拭不去的血红。
“救命……救命……”无数看不见的人伸出手,拉着我,哀求着。
我害怕的闭上眼,捂住耳,嘴里不断说着:“不关我的事……那个砚台、那块墨已经给了八阿哥……不是我……”
他们不听我的解释,只会拼命的乞求我的帮助,口中不停重复着“救命”二字。“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们……不要怪我……”我哭着说。
咕噜、咕噜,分明看见那个小孩儿的手冒出血来,我慌忙蹲下身,按住她的伤口,“没事了,没事了……”我轻声安慰道。
抬起头,却见她咧开过于庞大的血红的嘴,笑嘻嘻的对我说道:“姐姐,头掉了呢……”
正说着,头啪的一声掉了下来,她伸出双手稳稳接住,“姐姐,帮帮我……”手上的头微笑着开口乞求道。
“啊!”我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主子,怎么了?”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秋蝉的询问声传入耳中。
我直直的坐起身,低头呆呆的看着双手,仿佛那上面沾染了腥甜的血迹。
“主子!”秋蝉大声呼唤,我才回过神,梦里清晰的记忆却未消退,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那阵恐惧深深烙印在脑海,一次又一次重复上演。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从我喉咙里传来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是自己,那么遥远而陌生。
秋蝉拿来帕子为轻拭去额上的冷汗,又端来香茗。
我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疲倦的问:“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刚到卯时。”秋蝉撤了茶水,恭谨的回答。
经了方才梦中的惊吓,我再无睡意,便吩咐她为我更衣、洁面。
破晓的晨光撒进室内,洗净了黑夜带来的屋里的阴晦,我沐浴在新生的朝阳里,怎么也温暖不了梦魇带来的阵阵寒意。
不由得回忆起幼年与哥哥们外出,不经意间看见长江边上的一具浮尸,回府后一个月都未睡好的往事。而这次血腥的感觉,又会持续多久?我紧握佛珠,内心不停的诵念: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1。”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三世诸佛。……”
梦,并未醒。指尖麻木的数着珠子,如果诵念百遍能超度心中的亡魂,我愿多念千次。
但是,是否我的心不够虔诚?还是我根本就不信,无止境的诵佛能解脱血腥的束缚?
罢了,心诚则灵,像我这样胡思乱想的怀疑,就算念上万次也不会有什么功效。
叹了一口气,放下佛珠,我吩咐秋蝉备好笔墨纸砚。
走到书桌边摊开纸张,我挥动手中的画笔,脑中还残留着梦中人们的求救声。
“主子,爷来了……”秋蝉轻轻到我身边禀报。
为着昨夜在八贝勒府饮宴的事,我心里仍有些不爽快,见他来了,也不请安,更不与他说话,只顾专心绘图。
他却不以为意,安静的立于一旁,看我作画。
勾勒好轮廓,我停下笔,另换了一支小白云,准备描绘画面的细部。
他皱着眉,疑惑的开口问:“画的是……”
“十方地狱。”我头也不抬的答道。
他僵了僵脸,说道:“怎的画如此恐怖的东西?”
“想到什么便画什么了。”我看着跃然纸上的恶鬼,张牙舞爪的炫耀自身的邪恶。京城就是这十方地狱,心里如此想着,却未话与他知。
仿佛感觉到了我的作对,他接过我手中的画笔,在画面正上方空白处描了个如来的模样。
被众鬼怪包围的如来,那么苍白、脆弱,却隐隐像道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希望光芒,在我阴暗绝望的画作上闪过。内心的想法也开始改变它当初的存在意义,变得积极、生动起来。
“谁要你搅坏我的佳作,画得那么糟糕……”我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抱怨出声。
他也不答我,只轻轻笑了笑,好像看透我的伪装。“昨个儿……”他顿了顿,开口道。
“你要赔礼道歉。”我掀开衣袖,指着手腕上的红印说道。
“我道歉。”他皱眉看着我手上的痕迹,轻声解释,“但我必须这么做。当初废太子这么跟老八说话,你也看到他的下场了……”
心里一惊,那么和蔼温柔的八阿哥,会么?
“还有赔礼呢?”压下心底疑问,见他露出无措的表情,我说道,“我要你的金獒。”
“好。”他微微笑了笑,我有些怀疑他的爽快,又开口:“‘造化’、‘百福’也是我的。”
“好。”我皱起眉,不禁反问:“你怎的这样大方?”
他哈哈笑了起来,“那些狗儿性子暴,你哪里能养,不过是挂个名儿,随你怎么说。”
“你……”我瞪着他,另说道,“过几日我阿玛生辰,我要回家给阿玛贺寿。”
“不好。”有些恼怒他的拒绝,他说道,“你阿玛生辰那日去,他要给你下跪行礼,你于心何安?不如今日跟我一块儿过去,可好?”
“你来是带我回家的?”我不解的眨眨眼,不明白他突然的好心,可是因为昨晚的愧疚。他点点头,道:“寿礼都备好了,你也不用操心打点。”
与他上了马车,坐定下来,想起老头儿家灭门的惨事,心情又变得低沉。我直视他的眼,问道:“那日你没有出面阻止何图他们的行径,是因为害怕八阿哥的权势吧?”
私下想了很久,他旁观的原因,虽然皇子阿哥们放肆妄为,谋夺钱财的事已不是什么秘密,但众人还是三缄其口,视而不见,他无力改变,即使是出面干预,也要考虑那帮恶奴身后势力强大的主人。
这个人怎会为一个不相干的百姓轻易得罪现下如日中天的八爷一党。
他,微微笑了笑,眼神冰冷的望着窗外熙攘的人流。我说中了他的心事么?他为何不回答,我不依饶的开口又问:“你就任由八阿哥一党作恶不法么?”
“你说我应该怎么做?”他冷漠的转头看向我,反问道。
“上奏皇帝,参劾他们。”
“然后呢?”
“然后?然后皇帝就会处理,就会惩罚他们!”
“愚蠢!”他两个字就把我的说法全盘否定,我气愤地瞪着他,“老八他们背后盘根错节多少厉害关系,岂是我等之薄力可以扳倒?!这些现实你可知晓?”
“就连你阿玛、哥哥都是……”他停下话来,冷冷的看着我。
“你骗人,”我着急的为父兄辩驳,“阿玛、哥哥他们才没有……”
想起已经过世的明珠大人与我家千丝万缕的联系,我越说越没有底气,最后只得作罢。
他扬扬眉,有些好笑的看着气鼓鼓再说不出半句话的我。
“难道就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难道你可以装作什么也看不见?”仍有些不甘心,我喃喃低语。其实,这个答案,我比他更清楚。现如今,我们都无办法改变任何已然存在的现实。
僵持片刻,突然他哈哈笑了起来,好像想到什么绝妙的点子。“老八他们决不会一直这般权势的。”他直视前方,预言道。
我默默的看着露出神秘微笑的他,却不知晓,在不久的将来,这句话竟成了真。
注:
1。语出自《心经》,即《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其三十一 热河
更新时间2008…1…29 10:42:00 字数:2123
(康熙五十三年四月事)
到了槐月1。,蛰伏一冬的蝉扯开嗓子,肆意宣告夏日的到来。
我慵懒的靠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来此请安的格格们闲聊,眼睛却始终看着秋蝉忙里忙外的为我整理衣物。
再过几日,便要动身前往热河,想象着那儿的美丽,内心一阵激动,我笑着说道:
“也不知热河什么样儿,皇帝几乎年年前往,定是有十分引人的所在了。”
格格们微笑着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三人说来说去,却没个准儿,我只得放弃询问。
沉默片刻,额因姐格格略一沉吟,见得她上前福了福身,道:“额因姐与暮华有件事儿想求福金,望福金成全。”
我见她小心谨慎的说话模样,忙上前伏她起身,笑着对她说:“你二人有话直说便是了,我定会尽力办来,怎的这般生分用个‘求’字。”
她们感激地扬起笑脸,说道:“谢福金,我二人只求福金到了热河多照顾元寿、天申两位阿哥。他们还小,我们总担心奶嬷嬷不上心……”
“这是自然的。两位小阿哥聪明伶俐,让人疼都来不及呢,”我答应了她们,转念一想,奇怪的问,“怎的你们不一块儿去么?”
三位格格有些尴尬的同声回答:“我们都是不去的。”
“为什么?我们都去了,独留你们在府里,实在没有道理,我找爷说去!”说话间,我就要冲到书斋与他理论。
她们见状慌忙拦住我,嘴上不停劝道:“福金挂心了,年年如此,我们也习惯了,没事的……”
我停了脚步,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们略显落寞的脸,眼睛余光憋见秋蝉拼命对我使眼色,心里想着又有什么隐衷,只得尴尬的笑了笑,喃喃安慰她们:“许是爷安排了下次去也未可知呢……”
然而,这句话毕竟没有多大的说服力,连我自己也觉得再说下去全没了意思。
三人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而去。
送走三位格格,秋蝉怪责的说道:“主子怎的说要格格们同去热河?!”
“就是,可把我俩急死了,主子只顾着烂好心,充大侠,全然没有看见我们在旁使了多少眼色呢。”刘希文也帮腔数落着我。
“你二人越发放肆了,说话的样儿倒像个主子。”我笑说道,“我哪里是什么大侠,只是听见她们不能同去,为她们不平罢了,换了别人也是一样。”
“三位格格位分低,是不能去的。只有嫡福金与侧福金才能同去。”秋蝉开口解释,脸上仍是对我莽撞言语的责怪。
“怎的去个破园子还要讲身份、论地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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