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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剑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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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郎秀眉微蹙,未及说话,却见唐剑掀开秦川裤脚看了看,撇了撇嘴道:“婉玉姑娘莫怪汉中城的那帮大夫,便是将天下的医生尽数请了来,只怕也未必能解得了秦公子所中之毒!”说着摇了摇头,神色大是叹惋。
易婉玉俏目一亮,忙拭泪道:“唐公子,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忘了你是川中唐门的高弟了!公子可知川哥哥……秦公子所中何毒,有何方法诊治?”
唐剑皱眉思索了好一阵,一瞥眼间,见余飞正冲着自己不停的连使眼色,嘴角却向秦易二人努了努,满脸幸灾乐祸之色,心中一动,便摇了摇头,长叹道:“似婉玉姑娘这等倾国倾城、天仙化身的美貌佳人对唐某的态度真是前何倨后何恭也,可惜在下也爱莫能助!”说罢捧腹大笑。
易婉玉花容失色,愀然道:“你,你……”饶是她平素玲珑剔透,此时却关心则乱,六神无主,泫然流涕,对唐剑的戏谑发作不得。
秦川不忍见易婉玉受辱,淡淡的道:“玉妹,抱我进房吧,我想休息一下!”易婉玉惊慌忧急,欲待前行,只听唐剑冷笑道:“秦公子,果然是英雄气概,视死如归。不过中了这‘如意粉’之毒后,最好速速将双腿砍下,否则毒随血行,三日之内,只怕你小命不保!”
秦川心头一沉,闭上双眼,轻叹一声,道:“多谢唐大哥好意提醒。”睁开眼睛望着易婉玉,道:“咱们进去吧!”
那白衣女郎沐青兰忽道:“且慢!”脸上一阵娇红,星眸闪动,目光在秦川脸上转了转,向唐剑嫣然一笑,轻声道:“唐公子,适才你和余公子来见小妹,彼此介绍时说甚么来着?小妹若无记错的话,好像说余公子轻功天下无双,唐公子追魂剑海内独步,更兼唐门暗器解毒之术并世无敌,却不知是也不是?”
唐余二人均自脸上一红,忍不住齐向秦川斜睨一眼,显是想到那夜的较量。余飞咳嗽了一声,道:“沐姑娘,据余某所知,唐门的施毒解毒之技,确乎高明之至!”向唐剑道:“唐兄,沐姑娘有意见识你唐门的解毒神技,你何不让她开开眼呢?也算今日初会的见面礼吧!”
唐剑脸上更加红了,支吾道:“唔,这个,我……”沐青兰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凝视着他,宛如两颗水晶,抿嘴笑道:“原来二位今日只是说笑来者,并无真实本领。倒也有趣得紧!”
她容颜端丽无俦,风姿灵秀,当真丰神脱俗,出尘如仙,此刻淡淡的一句话说出口,众人无不心中一动。
唐剑愈发胀红了脸,急忙摇头,叹道:“沐姑娘,你别误会!这种毒我认得是‘如意粉’,乃是同鹤顶红、孔雀胆、墨蜘蛛、黄蜂刺并称为‘天下五绝’的奇毒,闻到即晕,沾到必亡,我幼时曾听先父说过。只恨……在下学艺不精,确不知其解法。”
说到这里,大是发窘,平素他最喜在女孩子之前炫耀,这时见在场之人都望着自己,而易婉玉、沐青兰这两个貌若天仙的美女更是目不稍瞬,脸上均有期许之色,不由得羞愧无地,恨不得即刻觅个老鼠洞钻了进去。
余飞见状,忙解围道:“各位,连唐公子都解不了的毒,那个,恐怕世上再难有人能解了。依在下愚见,只怕秦兄弟凶多吉少啊!”
易婉玉登时面色苍白,向唐剑怒目而视,啐道:“你说了这半日废话,便没有一点主意么?”
唐剑面红过耳,低下头无言以对,猛地又抬起头来,瞪大眼睛道:“我想起来了,有个人或能解得此毒!”
“是谁?”同一句话,几乎不约而同的从两个女子口中发出。一个自是易婉玉,另一个却是沐青兰。二女互相望了一眼,沐青兰粉脸晕红,将头转了开去。易婉玉暗自讶异:“瞧她神情,怎地这般关心川哥哥的安危?莫非……”
却听唐剑道:“在下曾听先父说过,这汉中城北的一处山谷中住着一位医道高人,乃我唐门的克星。说来惭愧,当年先父因在下是唐门弟子,易遭江湖中人误会,倘或有朝一日遇到劲敌,毒不倒别人,反受其害。因此曾谆谆告诫在下,若是真的遭遇危险,或中了本门都解不了的毒,无计可施之时,便到此谷拜谒那位前辈,或能有一线生机!”
易婉玉大喜过望,道:“唐公子,你快说那位前辈怎生称呼,此去路径该如何走,盼你明示!”
唐剑嗫嚅着道:“实不相瞒……这个,在下只知道那位前辈住在汉中城东北方向的一个不知名深谷中,至于他的名号在下确不太清楚!不过,先父曾说过,只要到了那谷中左近,随便问一渔樵,便可寻到那人!”
易婉玉双蛾深蹙,心道:“这个姓唐的枉为世家子弟,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连他父亲教导的这等紧要之事都记得乱七八糟的。”当下向沐青兰道:“沐姑娘,相烦转告一下沐大爷,明日你们可先行东去,咱们暂时便在此分手吧。待川哥哥腿脚痊愈,日后咱们再图良晤如何?”
沐青兰道:“这个……”向唐剑道:“唐公子,自此到那山谷需多少脚程?”唐剑沉吟道:“若是骑着上等良驹,半日光景即可抵达!”沐青兰星眸一转,道:“既是如此,我们可请示父亲,一同前去如何?”
她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感意外。秦川道:“万万不可,怎能因我一人之事,劳动各位大驾?沐姑娘,你们赶路要紧,不必如此!”
忽听得一声朗笑,沐长风飘然而至,说道:“既然如此,这趟‘杏林谷’之行,大伙便一起去罢,反正也是顺路!”只见他手中捏着一颗龙眼大的蜡丸,略一用力,丸破为二,滚出一粒碧绿如豆的小丸,递给了易婉玉,道:“这是晋代葛洪留传下的‘九转碧玉丹’,你喂秦兄弟服下,管保十日之内,毒性不发,伤口不痛!”易婉玉微一迟疑,望了望沐青兰一眼,便将那药丸放入秦川口中。
秦川待那药丸下肚,只觉浑身暖洋洋的,竟是十分的舒畅惬意。当下向沐长风道:“多谢沐前辈赐药!”
沐长风微微一笑,道:“适才你们说话我都听到了。婉玉姑娘,可否告知沐某,秦老弟是怎么中的毒?”
易婉玉悻悻的道:“适才我二人在街上玩,路过一处宅院,撞见一个丑脸老头儿,他……跟我们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川哥哥为了救我,被那老头儿手中抛出的黄色粉末洒在腿脚上,只……只着了几滴,便……中了毒啦!”她对沐长风始终有所提防,便轻描淡写、语焉不详的简述了经过。
沐长风神色肃穆,缓缓点头,说道:“这‘如意粉’确如唐少侠所说,乃‘天下五绝’之一,居然让你二人碰上,也算运气不佳。”他查察一下秦川的双腿,沉吟片刻,说道:“婉玉姑娘,你可先将秦老弟放回床上歇息,明日一早,咱们便取道杏林谷,拜谒那‘赤发医魔’胡一图胡兄如何?”
易婉玉听他将那高人的住处、名号说了出来,心头大石登时放下,这才想起当着众人的面抱着秦川,脸颊飞红,急忙飞也似的将他抱入房内。
她将秦川放到床上,心想:“听那沐长风的口气,似是跟那甚么‘赤发医魔’胡一图甚熟,看样子川哥哥有救了!”
秦川躺在床上,见她眉目间忽喜忽忧,道:“玉妹,看样子咱们对沐前辈的猜测全然错了。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可惜还是让他跑了!”却见她凭窗俏立,仰望着天井上空的悠悠白云,一时似乎望得入了神。
过了半晌,易婉玉转身出去,不一忽儿又带着迎儿和悦儿进来,迎儿端了一盆热水,悦儿则捧着干净衣物。易婉玉道:“放下吧,你们可以出去了。”迎儿道:“小姐,何不让奴婢侍奉秦公子?”易婉玉道:“我说过你二人以后不再是我的丫环,你们又何必如此?”
迎儿、悦儿齐道:“横竖现下我二人无处可去,请小姐成全!”
易婉玉道:“既然如此,悦儿,你去找小二要些茶饭来,秦公子饿了。迎儿陪我来跟秦公子洗洗腿脚吧?”
迎儿去后,易婉玉和悦儿帮秦川脱下裤子,将他腿脚上中毒处擦洗洁净了,又替他换了干净衣裤。不久迎儿送了茶饭来,秦川安静的吃了,二女收拾已毕,这才离去。易婉玉扶秦川坐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喂他喝水,却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神色古怪,问道:“怎么啦?”
秦川嘻嘻一笑,道:“适才你这般帮我擦洗腿脚,又喂汤喂饭的,若能日日如此,我便真的成了残疾,也是值得的!”易婉玉娇脸生嗔,伸手按住他嘴巴,愠道:“川哥哥,你以后若是再说这等混账话,我可从此不理你啦。你可知道,看到你的腿伤成这样子,我……我心里有多……”
秦川不待她说完,急忙握着她柔腻温软的手掌,陪笑道:“好妹子,尽管放心,我身子一向硬朗,不会有事的!”
易婉玉陪了一会儿,见他闭目欲睡,便扶他躺好,轻轻的道:“川哥哥,你歇着吧,我出去一下。我让迎儿、悦儿来陪你好不好?”
秦川摇头道:“我不用人陪。你去吧,小心点!”
易婉玉秀眉微蹙,掠了秦川一眼,说道:“原来你早已瞧出我的心思了!义父待我恩同再造,我不能坐视百戏帮帮众一再枉死,何况今日那人极像魔教余孽‘断肠剑’莫非邪,此事非同小可,义父和帮中长老不可不知,我要设法通知他们。我不想你担心,才没有说出来,你怎地知道了?”秦川微微一笑,说道:“这是你教我的,鉴貌辨色,看你的貌和色便知道了,可惜这次我帮不了你,总之你要千万小心!”
易婉玉换了一身夜行服,取出长剑,将梅花针等暗器藏好,挥手熄灭蜡烛,在秦川脸上吻了一下,身形一幌,便从窗口中翻了出去,跃上房顶,一阵风般远远去了。
秦川心想不知她用何方法与百戏帮联系,虽然以她的武功机智,料应无虞。但终究惦记她安危,生怕她再遇到那丑脸老者,迟迟难以成眠。他躺在床上盯着罗帐顶良久,寻思:“玉妹怎么还不回来?我今日中毒,她竟如此张皇失措,以一个娇弱之躯抱着我满大街乱转,真是难为她了。”
又想起适才她照护自己的情景跟当日卓玛服侍自己时一般无二,不禁心神荡漾,忽生绮念:如果二女同时陪伴在自己身边,不知该有多好?
一念及此,登时心头一跳,黑夜中仍觉得脸上**辣的,暗暗自责:“秦川啊秦川,你怎么这般贪心,卓玛和玉妹都是好姑娘,你何德何能妄想同时得到二女?”
正自胡思乱想、辗转反侧之际,忽然鼻端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心想玉妹总算回转,说道:“玉妹,你回来了么?”周遭静夜沉沉,却无人应答。
秦川心下诧异,只觉那香气隐隐约约,似有还无,冬夜之中,实是说不出的令人心醉。
只听得远处响起更鼓之声,时辰已届二更。
便在此际,只听得屋顶微有脚步细碎,轻踏屋瓦之声,迅速远去,转瞬即逝。其时屋外朔风猎猎,若非他内力深厚,实是难以分辨人声风声,心下微奇:“难道不是玉妹,那会是谁?此人夜半三更潜伏在我屋檐下意欲何为?为何这种香气似在哪里闻过?”
十三、赤发医魔
十三、赤发医魔
正自惊疑不定,又听得一阵衣袂带风之声,由远而近,随即窗户无风而启,一阵熟悉的芳香飘入鼻端。黑暗之中一个苗条的身影来到床边,正易婉玉。
朦胧之中秦川忽然睁大眼睛,凝视着她脸。易婉玉吃了一惊,低声道:“川哥哥,怎么还没睡?腿脚还痛么?”秦川双手伸出,握住她柔软娇嫩的小手,道:“我没甚么。你怎么才回来,没遇到危险吧?”
易婉玉坐在他身边,将他双掌轻轻按在她嫩滑如脂的脸蛋上,低声道:“我没甚么。倒是你,定是不放心我才睡不着的。”秦川笑道:“那你怎生补偿我,害得我这颗心白白的悬了半夜!贵帮之事是否已办妥?”易婉玉将粉颊贴在他面上,说道:“我适才召集了本帮在汉中城的帮众,已将被害的兄弟安厝好,并且散布消息,魔教余孽莫非邪重现江湖,欲不利于本帮。川哥哥,你说我这样做是否妥当?”
秦川叹道:“你小小年纪,便这么精干老练,枉我长你三岁,却胸无一策,无能之极,我心中确是自愧弗如!”易婉玉格格娇笑道:“川哥哥,我若有你的‘大悲玄功’和‘万佛神掌’,又何必绞尽脑汁,连珰珥也不得不当武器来用?”秦川想起她日间以耳环破敌之事,心中钦佩,忽然芳泽微闻,只觉她吐气如兰,登时心醉魂迷,一阵意马心猿,伸臂搂住她纤腰,凑嘴向她吻去。
易婉玉一惊,欲待挣脱,却已被他吻住她嘴唇,大羞之下,身子往后一缩,忽听秦川“啊”的一声呻吟,这才想起他的腿上中了毒,忙道:“你没事吧!”秦川痛得哼了一声,牙关格格相击,却不作声。
易婉玉轻声道:“怎么了,生我的气了?”秦川疼痛稍轻,定了定神,道:“不是,就是想亲你,谁让你这般让人放心不下?”易婉玉听他这般热切的表白,心头一热,道:“川哥哥,你……”秦川再次伸臂环住她柔软的腰肢,轻轻地吻她樱唇。
易婉玉身子微微一震,欲待推拒,却生怕再牵动他的腿脚痛处,犹豫之际,已被他强有力的吻住,霎时间胸口柔情荡漾,一阵迷糊,情不自禁,反臂搂住他项颈,宛转相就。
过了良久,二人才缓缓分开。易婉玉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去。黑夜之中秦川虽瞧不见她神情,却也猜出她定是责怪自己轻薄,唐突佳人,心中既惊复愧:“怎么中了毒后定力大减,迷恋这温柔滋味,难以自持,她定是将我当作轻薄子弟了!”
想到此节,心情大为沮丧,嗫嚅道:“对不起,我又……”易婉玉伸手轻轻按住他嘴,低声道:“川哥哥,我没怪你。只是我已跟你说过,我……我这辈子认定你一个人啦!我生来命苦,父母见背的早,孤苦伶仃,又险些沦落风尘……只盼你别……别轻贱我、抛弃我。”
秦川听她幽幽倾诉,想起她的坎坷际遇,心中爱怜横生,急道:“玉妹,我以后只会更加敬你重你,爱惜你。不过我秦川只是个没出息的山野村夫,只怕……委曲了你,你若是现下后悔还来得及,你……要想清楚才好!”
易婉玉低呼一声,纵体入怀,伸臂抱住了他腰,柔声道:“川哥哥,你别说了……今生今世,不论天涯海角,我……都跟定你啦!你便是打我骂我,不要我了,我也决不后悔!”
秦川玉人在抱,听到她情致缠绵的吐露心曲,不禁大为震动,忙在她额头一吻,叹道:“傻丫头,我又怎会舍得打你骂你,不要你了!”长长吁了口气,又道:“定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让我今生遇到了你们。”
易婉玉听到这话,忽又推开了他,睁大一双俏眼,笑吟吟的道:“川哥哥,你老实说,你跟沐姑娘是怎么一回事啊?”
秦川听她问得奇怪,道:“甚么啊?”
易婉玉哼了一声,嗔道:“川哥哥,婉玉决非小气之人,你心中有我,对我来说便甚么都够了。可是你跟沐大小姐的事,又何必隐瞒?”
秦川搔了搔头皮,道:“我和沐姑娘有甚么事瞒你了,我不明白?”易婉玉将俏脸靠近了他,借着熹微的夜色,俏眼圆睁,却见他一脸茫然之色,微笑道:“那我问你,沐姑娘长得怎么样?”秦川道:“十分美貌,那便如何?”易婉玉道:“那你喜不喜欢她?”秦川庄容说道:“萍水相逢,何谈喜欢?你别胡乱猜测!”
易婉玉凝视他片刻,才徐徐摇头,叹道:“川哥哥,你或许真的不知道,但我却断定,人家沐大小姐定是爱上你了!”
秦川微微一惊,道:“玉妹,你休要乱说,素昧平生,沐姑娘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会爱上我?”
易婉玉格格笑道:“川哥哥,你倒好好想想,她一个大家闺秀,从未与外人见过面,为何今日突然揭去斗篷,以真面目示人?定然是她心中看中了某人之故。我适才听悦儿说,她曾和沐姑娘的贴身使婢暄儿聊过,沐姑娘可是多次向沐大爷、杨大姐旁敲侧击的打听过你。今儿到得汉中城,这位标致可人的小美人儿香汤沐浴后第一件事,便是脱下斗篷露面见人,那自然是为了某位哥哥。嘻嘻!”
秦川听她语气中大有揶揄取笑的味儿,拉着她小手,道:“这客房条件极好,木桶热水洗得很舒服,你和我不也一样洗浴了么,何以独独说起人家?”
易婉玉道:“那你说,为甚么今晚她会当着大家的面说要陪你去看大夫?人家这般关心你,你不会体味不到吧?”她见秦川怔怔不语,格的一声轻笑,在他左颊吻了一下,道:“睡罢,做个好梦啊,我在隔壁,有事呼唤我!”取了衣裳,出门而去。
秦川想着易婉玉的话,回思沐青兰的言行,心想:“定是玉妹多虑了。沐姑娘心底很好,愿意跟我们同去求医,不过顾念大家是同路人,焉有他念?”想起唐剑、余飞二人对沐青兰的态度十分殷勤,沐青兰对二人似乎也颇为青睐,反之对自己不过出于同情使然,细较之下,绝无可能会有他意。
想起易婉玉的多疑,不免暗暗好笑。但觉一阵倦意涌上,慢慢进入梦乡。
次日早饭后,众人迎着朔风,轻车快马,出了汉中城,径往东北方向进发。
秦川腿脚不能动,易婉玉和迎儿陪着他坐在沐青兰的车厢内,沐青兰则乘了易婉玉的坐骑,那小丫环暄儿和悦儿伴着杨敏坐在另一辆车内。
中午在一处小镇上打过尖,又继续赶路。
易婉玉掀开车帷,望了望纵马前行的沐长风父女和唐余二人,又望了望满天低垂的阴云,呵了口白气,缩了缩头,叹道:“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天这么冷,怕是要下雪了!”
秦川道:“让这么多人为了我一人翻山越岭,车马颠簸,我真的好生过意不去!”
易婉玉笑道:“你真正过意不去的应是人家沐大小姐,把自己的香车借给你来乘坐,自个儿却顶着寒风骑马赶路。这般娇滴滴的身子,真怕她吃不消,川哥哥,你可亏欠人家太多了!”
秦川默然,脑中登时记起晨间情景。
余飞、唐剑二人陪着沐青兰、易婉玉来到秦川房间,余飞二话不说,便弯腰将他背了起来,道:“我背秦兄弟上车吧!”易婉玉则和沐青兰对望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沐青兰向秦川微微一笑,道:“秦大哥,小妹坐了这么久的车子,早闷得心慌了。今日你腿脚不便,不如咱们换乘一番如何?”秦川脸上一红,又想起易婉玉昨夜之言,讪讪的道:“万万不可,我……还是骑马吧!”沐青兰轻笑道:“当日多亏秦大哥金玉良言,犹如当头棒喝,骂醒了小妹。此番恩德,小妹铭感于心,今日权作聊表谢意,请秦大哥万万莫再推辞!”
易婉玉也朝着秦川使个眼色,道:“川哥哥,你的腿脚要紧,难得沐大小姐如此隆情厚义,咱们便恭敬不如从命罢!”
秦川见她秋波流转,嘴角含笑,知道她心中定在取笑自己,不禁脸上莫名地一阵发烧,于是便只有听从二女的安排了。
他正想得出神,忽听易婉玉格的一声娇笑,说道:“川哥哥,快来瞧这人多么好笑,便似个大肉球一般!”
秦川将脸移向车窗,往外望去,只见沐长风等人皆披着一身猩红斗篷,沿着一条逶迤山道纵马轻驰,地势渐陡,人烟渐稀,正不知易婉玉所指为何,蓦地眼前一花,一骑黑马如风般从车旁驰过,转瞬间已奔出数十步外,陡然一声长嘶,人立而起。
那黑马脚程固是迅雷闪电般的神速惊人,然而更令秦川吃惊的是马背上端坐的黑衣人。与其说他是坐在马背上,毋宁说是趴着,奇的是此人肥胖已极,身材却又极矮,宛然便是一个大肉球。只见他头上戴了顶破毡帽,马行正疾,却又戛然而止,人立起来,露出一张中年汉子面容,见他犹如粘住了一般,始终稳稳地伏在马背之上。
秦川不禁脱口赞道:“好骑术!”只见那黑马长立一忽儿,复又一阵狂奔,转瞬间便已赶上了沐长风等人。
唐剑所乘的青骢马素来奇快,此刻有意在沐青兰面前炫耀,道:“沐姑娘,那家伙的黑马虽快,却也未必超过我的青骢马!”
沐青兰巧笑倩兮,轻摇螓首,淡然道:“唐公子,那可是匹千里马,寻常马匹极难追得上的!”
唐剑哈哈一笑,道:“沐姑娘便瞧好吧!”一拍马臀,双腿使力,跨下青骢马登时一声长嘶,越众而前,奋蹄狂奔而去。众人但见那青骢马宛如一阵急旋风般疾驰在山径上,须臾之间,已赶上黑马,向前继续驰骋,当真如星驰电掣一般,迅速已极,不禁齐声喝起采来。
那黑马上的矮胖汉子大声叫道:“好小子,凭你也能跟老子比脚程,你且稍等片刻!”却不追赶,回转马头,向一众喝采之人冷笑道:“你们是一伙的吧,这男男女女一大帮人,想来定是求医的吧!”
沐长风微微一笑,道:“阁下好眼力。不错,我等确是前往杏林谷拜谒‘赤发医魔’胡神医的!”那汉子向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目光又在余人脸上瞥过,随即停在沐青兰脸上,不住点头,盯了好一阵,向她一呲牙,捧腹大笑,摇头晃脑的道:“好,好一个花容月貌的小美人儿,着实惹人怜爱,长得像你,定是你女儿吧?啧啧,老子生得这么英俊,女儿也恁地标致,出落得月里嫦娥一般。啧啧,我见犹怜,何况老奴,妙哉,妙哉!”
沐青兰见那汉子身材矮胖,形如圆球,神态滑稽,不由得莞尔一笑,待见他出言调笑自己,粉脸微微一沉,转过头去。
余飞早已按耐不住,拍马上前,向那汉子喝道:“格老子的死矮胖子,你不好好的赶自个的道儿,在这里瞎嚼甚么舌根,这位姑娘何等身份,是你这种家伙随意编排的么,当真是活得不耐烦啦!还不快滚!”
那汉子吐了吐舌头,双手一摊,道:“护花的来了!公子爷吓住小人了,我走便是!”突然掉转马头,一溜烟般远远去了。
众人但见他一骑绝尘,却是径往候在前头的唐剑冲了过去。唐剑见他追来,策马疾驰而去。双骏如龙,转瞬之间已绕过前方山坳,消失在山林之间!
余飞有意讨好沐青兰,道:“沐姑娘,那矮胖家伙人丑马矬,想跟唐兄比谁马快,那是自讨没趣!那家伙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胆敢唐突姑娘,当真是不知死活,待会儿若再撞见他,我定要他当场出丑!”
沐青兰淡淡一笑,却不作声。
沐长风微笑道:“兰儿,依你看唐公子的青骢马能否快得过那匹黑马?”
沐青兰娥眉微蹙,微一沉吟道:“爹爹,只怕……还是黑马略快一些!”
沐长风微眯着双目,笑道:“乖女儿,好眼力!”一抖马缰,追将过去。
余飞不解,道:“沐姑娘,你为何会作如是说?适才唐兄的马你也见识过了,至不济也应跟那黑马一般快吧?”
沐青兰淡然一笑,默不作声,伸手理了理被风吹散的云鬓,忽然目光瞥见车窗中的秦川,二人四目相接,她顿时娇脸一红,低声道:“秦公子,你猜唐公子能不能超得过那,那人?”她本想说“那矮胖子”,终觉不雅,于是便改成了“那人”。
秦川摇头道:“我也说不准。不过适才那人骑术精绝,身手不俗,当真令人佩服!”
沐青兰凤眼一亮,点头道:“我也是这般认为。他二人所乘皆是万里挑一的宝马,应是不相伯仲的,但那人的骑术……只怕犹在唐公子之上。”
秦川心中也想到此节,点了点头,忽觉腋下一痒,身子一倾,离开了车窗,却是被易婉玉挠了一下。
易婉玉将俏脸凑近车窗,向沐青兰笑道:“沐姑娘,外面天寒地冻,你何不进车厢内暖暖身子,也好跟秦公子当面探讨一番。”
沐青兰脸如飞霞,淡淡一笑,道:“不必了,有婉玉姑娘相伴,秦公子焉有余暇他顾?”拍马上前,去追赶他父亲。余飞随即纵骑追上。
易婉玉回过俏脸,星眼如波,笑吟吟的瞧着秦川。秦川脸上一红,讪讪的道:“你瞧我做甚?”易婉玉见迎儿也瞪着双眼骨碌碌的端相着二人,噗哧一笑,道:“迎儿妹子,你说沐姑娘对秦公子是否很好?”迎儿笑道:“是啊,自然好得紧,昨儿在客栈奴婢也瞧出来了,沐大小姐对秦相公可关心啦!”
易婉玉白了秦川一眼,红唇微微颤动,露出一口玉石般的牙齿,啐道:“连迎儿这小鬼头都看出来了,你还在装什么糊涂?”
秦川面红过耳,强笑道:“你定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横竖本公子光明磊落,襟怀坦白,没你想得这般花心!”见易婉玉一脸戏谑之色,咳嗽了两声,说道:“玉妹,你且说说,唐公子能否比斗得过那人?”
易婉玉侧着头想了想,忽然掀起帘维,向窗外望了望,轻轻吁了口气,道:“川哥哥,快来看啊,下雪了!”秦川透过车窗望去,果见漫天雪花打着旋儿洒将下来,朔风凛冽,山野间唯闻一行人车马杂沓的声息。
秦川心想:“都快到未时了,怎么还不到地方啊?这么多人冰天雪地里陪我求医,还有杨大姐、沐姑娘几个女子,真不知该如何回报她们?”
正欲掩上帘维,忽然前方几声大笑传了过来,循声望去,远远便见沐长风等人在马上说笑。那唐剑却垂头丧气的停马相候,显然是落败了。
秦川道:“车把式,能否快一点,跟上沐大爷他们?”那车夫应了声:“是!”挥动牛皮鞭子,抽了一下马臀,那钿车登时飞速前行,不久即赶上沐长风等人。
秦、易二人齐向窗外望去,只见唐剑恨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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