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行戈-第13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迟衡惊了。

    风筝千千万万,却没有见过如此大的。

    席束将蝴蝶双翅的竹骨子展开,两翼竟然又大了三分,席束微笑着说:“家兄喜欢制竹风筝、木鹞、纸鸢,无不精通。我有一远房亲戚在昭锦城开铺子,听说三月里昭锦城的风筝卖得好,家兄就让我带上一些送过去,换些盘缠。这一只太大,没有劲风是飞不起来的,我拿上就是放在铺子前招揽生意。”如此鲜艳照耀的大风筝,可不就是最好的招牌。

    这风筝极重,一只手拿不动。

    迟衡搭了一把手,将它拿出来放在房子中央,好家伙,细线密密麻麻当真可以:“风筝铺?没见过,你也去昭锦城么?”

    “家兄说是叫安乐坊,专卖杂货。”

    “安乐坊?昭锦城西有一家平乐坊,城难有一家安宁坊,两家都卖各式杂货,你可以去找找。”见风筝大剌剌地摆在中间,挡了路,迟衡要给他放好,手一摸,却被刺了一下。

    他抽出手,指肚有血渗出。

    席束急忙抽出方巾要替他擦拭,迟衡一摆手:“没什么要紧的。”

    席束握住了他的手指,相处的刹那,迟衡不动了,席束细心地将每一根手指都擦得干干净净。方巾很柔,他低下的发丝也很柔,迟衡忍不住拨了一拨,拂过指尖的柔软。

    擦拭完毕,席束将方巾收好。

    迟衡想,真是一个好脾气的男人。言辞琐碎,但很令人亲切。

    若换一个人肯定就无趣了。

    窗外有风筝飘飘摇摇,一根线一样左右摇摆,暗色中若隐若现。迟衡想,钟续还真是心急,这就给放开风筝了,多亏客栈后院全是空地不然迟早挂树上房檐上。

    果然,钟续绕着线跑,也不怕摔。

    此时正好起了风,风筝歪歪扭扭低低的飞,摇摆不定,钟续一边放线一边后退。席束快步上前,教他如何收线放线。可是,钟续到底不娴熟,眼看风筝还是要落下来。席束拿起线,一拉一扯又一松,那风筝就像活了一样,慢慢地落了下来,乖顺地覆在地上。

    席束拾起:“这地方还是小。”

    钟续扯了扯迟衡的衣裳,意思还想玩,迟衡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反正他高兴就好。

    三人顺着蒲渠往前走,蒲渠两边植柳,垂垂迎风,要么临水,要么是秧田,迟衡握住了钟续的手,春风从指间溜过,惬意无比。

    许久之前,也曾和钟序这样走过桃园李园,肩并肩,彼时的心情鼓满了风。

    而钟续则只到他的胸口,拿着风筝几乎是雀跃的,也不抗拒迟衡的手了——看他的模样,联系前前后后的事情,迟衡想钟续先前痴了几年,好容易恢复,莫非心智才只有七八岁,不过,不傻就好。

    不知不觉还真寻到一处荒地,地上长的是野草。

    迟衡坐着看钟续玩耍。

    草很软,不知不觉他就躺下了,不多时风筝高高地飞起,钟续的笑声越来越响亮,此情此景真是美妙无比。

    席束走过来挨着坐下。

    迟衡睁开眼,对上了席束含笑的眼眸。有一种极为奇特的感觉笼了上来,因为睁眼之前迟衡没有感受到任何目光的压力。这就是席束带给人的感觉吧,比三月的春风还温煦,连声音也是,听上去有一种蒙着薄雾的温和。

    他手撑在地上,露出皓白的手腕。

    手腕带着一根五色带,端午节前后戴的那种,编织十分精致,被洗得有些发旧了。见迟衡凝目,席束说:“舍弟年幼,最喜欢这种花花绿绿的玩意,戴上求个平安无事。男子一般不戴,害得我时常被人笑话,念及舍弟一片苦心,不忍摘下。”说罢,捏了捏手腕笑,目中流转含情。

    做这样的人的弟弟一定很自在,迟衡问:“令弟多大了?”

    “若是长到现在该跟你差不多年纪。”

    莫非早夭?

    席束微一低头神色黯淡:“怪我看管不慎,让他落入深潭之中溺亡,至今深悔。他当年,也跟钟续一般年龄,总爱跟着我,可惜,情深缘浅,时不予人。”

    迟衡坐起身来:“席兄不要太自责,这一世不成下一世会再逢。”

    “我心底早就释然,只是见了你及令弟,想起难免感伤。”席束左膝微曲,支手道,“你也是去昭锦城的吗?我们,同路。”

    迟衡沉吟一下,忽然听见一丝刺耳的声音传来。

    直刺心底最惧的弦,莫非是又有死士追杀?来不及多想,迟衡一跃而起,跑向钟续,钟续正摇着线一紧一放地玩耍,不亦乐乎,迟衡握紧他的手臂:“快走!”

    钟续一惊,手抓紧了线。

    风筝上了天却不是能狠拽下来的,何况风大正在势上,迟衡急了,劈手夺过那线来,往旁边树上一缠一扔:“钟续,走!”说罢将他的手一拽,急忙往山林里走去。

    而席束还有点儿困惑。

    迟衡奔到他跟前:“还看什么赶紧找个地方躲一下!”

    还好夜黑,三个人跑进密林中,很快就听见急促的马蹄声追了过来,天色极黑,迟衡只得往灌木多的深林里去,钟续吓得几乎要出声,跌跌绊绊的,迟衡将他一把抱起,钟续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脸都是凉的。

    迟衡还得顾着席束。

    席束还好,也不多话,凭着本能跟着跑。那些人依然追得紧,但马入林子不好走,声音渐渐远了。迟衡手无寸铁又拖着两个人,不放心,直往更深处走去。他琢磨的是先躲过再说。

    听不见追逐声只有风吹簌簌声,四周沉沉雾霭,迟衡站定,惊觉握着席束的手已经满是汗,尴尬笑了一笑。

    钟续紧紧搂着迟衡的脖子,呼吸急促。

    迷路了,也没有路。

    “钟续,冷吗?”迟衡将钟续放下,为他披上自己的长袍,袍子太大太长一下子将钟续的脚盖住了。钟续拖曳着,走一步绊一步,勾住了迟衡的手:“将军,我们去哪?”

    席束闻言,试探问:“乾元军主将也叫迟衡,不知……”

    迟衡点了点头,环视四周:“咱们得赶紧找找出路,真是奇怪,一路上都很平静,怎么阴沟里翻船。”刚才那急促的诡异的尖利的似鹰的声音,正是打过许多次交道的诡士。看样子对方应该追了很久,不然不会下手如此狠、准、快。

    迟衡以为深林不大。

    但完全没想到,天黑,无路,越走越荒蛮,越走越阴森。席束开口道:“咱们还是先歇下来吧,不然越走越迷,我看那一群人也不可能找过来的。”

    迟衡想生火,怕把人招来。

    暗夜里摸索了半天,找棵避风的大树,迟衡坐在树下搂着钟续,心里头还是噗通噗通地跳,不多时方才惊出的汗干了,到了半夜,冷风侵袭。

    迟衡身强体壮衣服单薄也不怕。

    席束就不行了,不时地跺跺脚搓搓手呵着热气,后来挨过来,靠着迟衡的肩臂,两人相触的地方温暖了。过了没多久,席束见迟衡不动,遂慢慢拥了上来,他的半个身体都贴着迟衡的背。

    温暖的气息,陌生的气息。

    被拥抱的迟衡心中说不出什么情愫涌动。汲取温暖,是本能。最冷的时候,什么都不会顾及的。征途中他甚至靠着马肚,呼噜打得山响,以前和容越钻一个被窝的时候,哪里还管什么。但熟悉的人才会相拥,陌生人顶多是挨得紧而已,从来没有一个陌生人能这么自然地从背后拥抱上来。

    慢慢的,手也环绕上来。

    而后听见席束入睡的均匀的呼吸。虽然越入夜越寒冷,但倦意抵挡住了寒意,直到天边泛起一丝丝光亮时,迟衡将席束推醒,把熟睡的钟续塞到他怀里,又把自己的衣服接下披到他们身上:“我去找一找路,你千万别乱走。”

    迟衡饥肠辘辘,折一根木枝削尖了。

    费了好大劲好容易弄了一只野兔子回来,钟续才刚刚醒来,揉着朦胧睡眼看迟衡。

    。

 第266章 二六九

    【第二百六十九章】

    蒲渠在东。

    但迟衡不能向东走;因为诡士们肯定在东边结下了网。

    迟衡选择向西;原以为很快就能走出去。谁知事与愿违越走越迷;越走越荒凉,越走越潮湿;方才荒不择路,现在叫苦不迭;脚下的藤草越来越茂密,一个不小心还踩到泥坑了。到了中午,天阴沉沉,从密林往上看;朽藤缠着新木新绿纠着黝黑;时不时窜过野麋和不知名的鸟兽,钟续紧紧拽着迟衡的手,仰面看他:“将军。”

    迟衡摸了摸他的头发:“别怕。”

    席束出奇镇定,折了一个粗树枝一路拨开地上腐朽的厚叶子。走累了,抹一抹额头的汗珠,捡着干净的地方站着。见他如此冷静,迟衡就放心了,可以分开心注意四周。

    天空时不时传来嘎嘎的嘶哑的叫声,有一只黑色的大鸟飞过,落在不远处的枝桠上,羽毛特别的黑,黑得像盲人的瞳孔,张开翅膀比老鹰还大,锋利的爪子,锐利的圆瞳,眼睛像带细钩一样,贪婪地看着眼前的猎物。迟衡扫了一眼,皱起双眉:“席束,你见过这种鸟吗?”

    席束凝目:“皞鸦?皞鸦没有这么大。邩鹫?邩鹫一般都是火红色的。”

    黑鸟一声长啸,猛然俯冲下来。

    迟衡把二人往身后一挡,抓紧树枝狠狠抽过去,黑鸟灵活地掠过地面倏然飞向另一只树枝,落定,扑簌簌地飞走。迟衡没有放松,反而悬起心来,黑鸟并不特别大,却出奇胆大凶残,连生气勃勃的活人都敢觊觎,到底是什么鸟呢?有什么习性?

    席束拾起鸟儿落下的一根羽毛,羽毛特别亮,泛着黑曜石般的光芒。

    羽翎不是光滑的圆形,而是锋利的菱形。

    迟衡见过很多奇奇怪怪的鸟类,但没有见过这一种,而且不知不觉,身边的树木也变得异于平常了,都很高很壮,枝叶茂密,根系庞杂。黑鸟栖过的那棵树就很诡异,缓缓滴下黝黑的树汁,迟衡想用手去触摸,席束急忙阻止了他:“别动,小心你的手就废了。”可惜已经迟,迟衡衣袖拂过,一滴树汁落下。

    黑如墨,虽然只是一滴衣服却晕开来,渐渐溃烂成指头大的洞。

    迟衡挥起匕首,一块衣袂落下。

    席束倏然展开双眉:“我想起了,《曙州志》中有载:有鸟名凫鹫,喜栖墨树,喜啄精目,喜群袭。凫鹫出没从来不会是一只,绝对是一群,咱们最好快走!”

    话音才落,听到一群呼啸声。

    说来就来了!

    迟衡大叫不妙,急忙一手执鞭一手拽住钟续,冲着席束喊:“这鬼玩意儿还真一群群来啊,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三人一路狂奔跑向更深处,旁边也有黑如墨的树,也有白如雪的密草,还有红如血的藤,在不时驱逐凫鹫的时候,迟衡的树枝无意中抽到一支红藤,呲的一声鲜红从勃勃的藤中迸出,席束躲之不及,迟衡急中生智袖子一摆,端端地挡住了席束的脸和脖子,红藤中的“血”迸了席束的一身和迟衡一袖子。

    看上去如鲜血淋漓,席束笑了。

    迟衡二话没说赶紧替他扒下了外衣:“你傻了?赶紧脱了脱了,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还好,看上去惊悚,并没有发生更惊骇的事,席束着了薄裳,微笑:“没什么要紧,这大概就是荭狇,书上说荭狇的藤汁可以写字,可以染色,可以化解世间一切毒,不知道,是不是。”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想这些?

    “树上说,荭狇是凫鹫天敌,所以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迟衡回头,凫鹫一只一只都不见了,仿佛听见密令同时潜入林间,果然一物克一物啊,只不过它们消失得如此突然,不知何时又会忽然冒出来偷袭。

    三人不敢多加停留,急促促一路往前奔,到了夕阳西落时分,深林的景色终于变得不再那么阴森诡异,在瑰丽的夕阳下,二月深林里的花异常绚丽。这些花都是大朵大朵的,朵朵沛实,充盈着水分,大红的,大紫的,浓黄的,无一不招摇,香气也极浓郁。吸引来的蜂蝶也出奇的大,是平素见过的三四倍,看上去十分诡异。

    树木也不再那么阴森,都变得低矮卷曲。

    当然,三人无意看景。

    又是逃命诡士追杀,又是逃避凫鹫的偷袭,没命的逃跑,都已饿得饥肠辘辘。有深林,有高地起伏,则有溪水潺潺,水极清澈,迟衡问:“这水没什么诡异吧?”

    席束揉着手臂:“应该没有。”

    迟衡试着将手伸进溪水里,水很清,很凉,与寻常的水无异。钟续要喝,迟衡拦住了他。席束笑笑,挽起长袖子,露出皓白的手腕,掬起一捧溪水:“放心吧,如果那些是凫鹫、荭狇,那这条溪水就是长命溪,据说喝了的人长命百岁!”说罢,饮了一口。

    迟衡松了一口气:“这里很出名吗?”

    席束笑:“我只是偶尔揽阅过曙州的地方志,看到猎奇的地方,记住了。”后来迟衡才知,席束博闻强识,过目不忘,但凡看过的都能记下,也是奇人一个。

    迟衡环视四周:“我怎么没听过曙州有这种奇地啊?”

    席束说:“它只存在野史里……”

    “嘘……我看见了一只野麋,你们等会儿!千万别乱走!”说罢,迟衡就转身而去,他看见掠过花枝的野麋,而且不止一只。

    没有弓箭,没有大刀,但这些都难不倒他,迟衡总能在这种地方猎杀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当长长的树枝戳进野麋的脖子,鲜血直流。

    迟衡掏出匕首,结束了它的痛苦。

    一条长满水草的小溪,一只足以充饥的野麋,席束望着天空说道:“怕是要下雨了,咱们得找个地方躲一躲,这要是湿了就麻烦了,我刚才看见有个突起的岩石,或可以一躲。”

    话音才落,真的飘起了雨,嘶嘶的寒气。

    三人跑到那岩石处,斜斜的雨打过来,没办法,三人沿着岩石走,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一个凹进去的山洞,竟似被人凿开的一样,三人往里面一躲,至少没风没雨。

    迟衡拖着野麋,感慨说:“这地方好,看着!”

    迟衡费了半天劲,生了火。

    好容易火苗越来越高,把那野麋子烤得香香的。窜起的火苗上,迟衡扯下一只野麋腿肉递给钟续,钟续小小心心地咬了一口,牙齿尖尖的,而后飞快地嚼了起来,等野麋腿吃完,渴望的眼神撩过迟衡,舌尖伸出一舔嘴唇,意犹未尽。

    迟衡没忍心,又扔过一只去。

    将剩下的熟野麋肉切成一片又一片,摆在席束面前任他取食。席束也没客气,捻起一片放入嘴里,一边吃一边笑道:“你这匕首厉害,能砍树枝能生火能切肉……”

    “还能剔牙。”迟衡戏谑。

    席束眉眼笑得弯弯,添了一枝柴火。一只野麋子足够了,三个人都吃不完。

    迟衡最擅在山林之中猎野物,也熟知各种能吃的野菜野蘑菇,甚至还有些树皮煮一煮也能解饥,他都清清楚楚,虽然诸多诡异,到底是深林,该有的东西都会有的——最重要的,是先休息,让体力恢复过来。

    奔波的一天,到现在也可以歇一口气了。

    才要往石上靠,手被勾住了,钟续忧虑地仰头:“什么时候咱们能出去呢?”

    迟衡捏了捏他光滑的双颊,亲昵地拍了一拍:“别怕,有将军在。”

    抚着他纤细的脊背骨。

    迟衡说:“钟续,你喜欢枪吗?回昭锦后我给你请一个教头师父,保管你手下无敌!”

    续蹭了蹭鼻子,不说话。

    迟衡忍不住低下头,鼻子碰了碰他的鼻尖,钟续后退一步,眸子飞快眨了眨。迟衡自嘲笑笑,转而看向熊熊燃烧的火焰。

    。

 第267章 二七〇

    【第二百七十章】

    钟续趴在迟衡大腿上;很快就睡过去了,火光中发丝泛出跳跃的红色,迟衡一遍遍抚摸他坚硬的发丝和纤细的脊背,和着噼噼啵啵的柴火燃烧的声音,许久,他转向席束:“这是什么地方?”

    “野史志上曾载,远古时元奚仍是漠荒一片时;曙州有小国,名諨冧国。諨冧国小国寡民,与世隔绝,后因天降灾祸,群蛇夜奔,举国倾覆。后来,沧海桑田,諨冧国化作乌有,再无人寻见。刚才我所说的凫鹫、荭狇等都是出自野史志中——但这是野史,没有人信,我也不信,只是当做逸闻消遣而已。”

    “莫非我们到了諨冧旧址?”

    席束笑笑:“或许远古时有人进来过;看见了血藤黑鸟,回去一传,有好事者就编出了諨冧国的事而已。”

    迟衡摇摇头笑指山洞:“你去碰碰那上面的土。”

    树枝刮开一层层的青苔和土,席束惊讶地发现最下面是壁石。

    “这不是山洞,而是坍塌的巨大的石块搭起的空地,年深日久,长土生藤,就失去了原来的模样。刚才我去猎杀野麋时就发现这地方不对劲。”

    席束皱眉:“可这地方并不深,咱们就算跑也就跑了一天,难道能比得过樵夫?”

    想想也是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天之内能到达的话早被人踏平了。

    凝思之后席束忽然说:“昨晚进林子时,记不记得当时,咱们走投无路,月亮和四颗星练成一条线,天泛红光,你还说是不是异人又出世了,忽然天边起了一股邪风,前边忽然特别黑,你拽着我们就跑进来了。记得当时当时钟续还说,远山像栖落的凤凰一样——也许是天时地利,恰好如此而已。”

    迟衡当时只觉得越黑,逃脱的可能性越大。

    待钟续熟睡了,迟衡将他放在地上,去门外弄了些大叶子大树枝进来。不管这里曾经是什么,有多少奇异的东西,大部分东西还是能认识的,而且,春天了,在深林里不用担心会饿死。

    忙了大半天,把这些东西拖进山洞时,他忽然发现火光旁只躺着钟续。

    席束呢?

    迟衡惊出一身冷汗,奔出山洞,看见不远处有火光闪耀,他奔过去,原来是席束举着火把查看地势:“迟将军,这一些石块都是从山洞那边延过来的,你看看。”

    席束竟然把掘地三尺,坑里j□j出整齐的石块。

    諨冧国的城墙?

    第二天,天大晴,天际泛出明朗的光亮,松鸡在林间跃起。迟衡和席束沿着j□j的石块一路顺过去,看到更多大大的石块,而且越来越多,一开始还被泥土掩埋,后来越来越明显,像被人匆匆推倒在地上一样。

    走到中午时,太阳变得炽热。

    三人越过一条小溪,忽然都惊愕了,眼前出现了一座还未坍塌的建筑。建筑的匾额上,刻着不认识的卷曲字样。迟衡牵着钟续在里面转悠了一圈,空空如也,建筑似乎是一座庙宇,供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石雕,有正在啄人眼目的黑鸟,有比人还大的花鼠,有眼睛凸出来的熊,奇奇怪怪,最里边,还有四五个交|媾的人,赤|身裸|体,都纠缠在一起,不堪入耳,甚至还有一只狼在其中。

    迟衡一把捂住了钟续的眼。

    席束笑了:“确如野志中所述,諨冧国淫|伦不堪,人人纵情欢乐甚至与兽乱|交。”

    钟续好奇还要看,迟衡把他拖出了庙宇,钟续满心不乐意,顺手拿了一个凤凰石雕,大小如手掌,是所有雕塑中最正常的。迟衡松了一口气,望着庙宇外的断壁残垣,荒草丛生。几乎可以想象,当初建造它的人有多么用心,但无论曾多么辉煌,无论付诸了多少心血,终究还是化作了荒凉一片,曾受人顶礼膜拜,但最后仍然与荒草共襄。

    手心一重,迟衡低头看钟续。

    钟续面露忧虑:“将军,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谁能与青山共日月,谁能与盛景同风云。”迟衡笑了一笑抚摩他的发丝,“钟续,人终归是要和光同尘的,就算一时不得,或者一世求而不得,也不要紧,人来,人往,最后,总是一样的。”

    钟续疑惑不解,勾紧了他的手。

    一只松鼠树枝跳下来,睁着大眼睛看他们,树枝颤着水珠串儿落下,一滴滴坠在地上厚积的叶子上,一股木香的涩涩夹杂着一丝腐朽的气息,幽幽的散开来。

    身后,席束说:“想得通还要能做得到,才是超脱。”

    席束身着那燃着血色的衣裳,看上去极刺目,唯有笑容可亲。恰恰阳光倾下来,落他在的脸上,他的双颊比平常更添光华,淡淡的笑着,那嘴角的梨窝浅了,仿若从庙宇中走出的神祗。

    迟衡有些恍神。

    钟续开口了:“将军,你是怕咱们走不出深林吗?别担心!”

    迟衡哑然失笑。

    席束道:“迟将军,今天是第二天,第三天的傍晚,咱们必须原路返回,不然,就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冥冥之中,他们就是要来走一遭的。当天,迟衡生起火,将钟续放在庙宇中的一个高高的石雕上,笑着说:“听见了没?狼嚎的声音,别动,别下来。我去弄些树枝柴火来,咱们烤松鸡吃,好不好?”

    钟续却一跃而下:“我要和你一起。”

    丛木中,钟续覆着一动不动,望着忙忙碌碌的迟衡猎杀了一只只猎物,钟续的眼睛泛出光亮。后来,庙宇中,他在火上烤着扒光毛的松鸡,翻转着,小心地将第一块肉放入嘴里,而后欣喜地撕下鸡腿递给了迟衡。

    二人其乐融融。

    席束倒是忙到不见人,他从庙宇中找出很多没有腐坏的东西,比如一把锈了的刀,一截颜色艳丽图案诡异的方巾,还有一个渗人的骷髅头。迟衡让他别乱跑,免得遇上野兽,席束也没听,找的不亦乐乎。

    迟衡就不管,专心致志地挂下树皮,搓成麻绳。

    钟续好奇地学他,迟衡就教他:“不是所有的树皮都能搓成麻绳,只有这种树可以,还有一种藤子,更结实……刚才咱们逮松鸡的那棵树,叶子很厚,林子里要是迷路了,把它的叶子摘下来,砍断,能滴出水来,可以解渴……要记住,有些果子能吃,有些不能……以后,慢慢跟你说。”

    将麻绳结成了网,把所有的食物都兜了起来。

    到了晚上,钟续又趴在他大腿上睡着了,迟衡将那把刀在石块上磨了两下,刀泛出锋利的光芒。迟衡抚摩了一下那方巾,两端似被火烧了,中间既不是绣,也不是染的,似乎是另一种更高超的工艺,看着看着,迟衡发现方巾幽幽地闪着光芒。

    心中一动慢慢地放下来。

    迟衡搂着钟续,似寐非寐,脑海中闪过庙宇的种种,心情一时澎湃,一时沮丧。超脱的话,人人都能说,但几人能真正超脱得了呢?钟续动了一动,似乎睡得不舒服,迟衡抚摩了一下他的头发,钟续立刻不动了。

    人生总无法圆满,知足才好。

    迟衡将钟续搂在怀中。

    次日,天还没亮,迟衡将钟续叫醒,与席束说:“咱们赶紧回吧,不然错过了你说的最佳时辰,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席束笑道:“你信我的胡言乱语?”

    不信又能怎么样事已如此,还不如信了,心里有个念想。

    三人飞快地沿着原路返回去,好在虽然诡异,迟衡在来时的树上都做了标记,找起来不费劲,席束佩服地说:“迟将军想得周到,你什么时候想到要做标记的?”

    “以前我常迷失山中,养成了习惯。”迟衡挥了挥手上的匕首。

    “跟着你,很踏实。你总是那么胸有成竹吗?”

    迟衡笑道:“当所有人不知所措时,必须有人要胸有成竹了,搏一把,对了就对了,错了也不遗憾。你也不错,这么镇定,一般的书生或平常人,进了这种地方,怕是没有不慌脚、不怨天尤人的。”

    席束没留神脚下,骤然绊了一下。

    迟衡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了起来顺势往身边一拽,席束就到了他的怀中。可席束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本能地抱住了迟衡的腰。迟衡拍了拍他的肩膀,席束面露痛楚:“脚筋还没顺过来了,等一下下。”

    迟衡只得环着他。

    眼前,阳光明艳如斯,拥抱真实甜蜜。钟续忽然跑过来,脸色涨得通红,一句话没说蓦然将席束狠狠一推。席束一个趔趄,迟衡迅速抓紧了他的手,才没摔倒。

    钟续一脸怒气冲冲,咬牙切齿。

    席束站了起来微笑看迟衡:“多谢迟将军相助,方才我的脚筋抽了一下,现在没事了。”

    迟衡叹了一口气郁闷地向前。

    钟续追了上来,一把勾住了他的手。

    迟衡停下,凝望钟续的眼睛:“钟续,你为什么推他?”

    钟续露出怒意,不说话。

    迟衡哪能不知道,在钟续还是钟序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样任性的脾气了,迟衡半俯视,严肃地说:“钟续,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对不能这样了,我会生气的。到了昭锦城,你会遇上很多跟我相亲相近的人,他们都是乾元军的将领或谋士,你要是再这么任性,我怎么把你带回去?”

    钟续不说话。

    迟衡就盯着他,迫他回答,终于,钟续低声说:“我知道了!”

    。

 第268章 二七一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三人拿着长长的坚硬的被削尖了树干;在深林里穿梭。很快又看到熟悉的血藤荭狇,前方又是充满黑鸟凫鹫的诡异之地,迟衡回视席束:“席束,我知道你还留恋这里,反正是我曙州的地盘,什么时候来都是来,赶紧离开要紧。”

    席束握紧手中被削尖的树干:“将军可以叫我少舒。”

    少舒和席束有什么分别?

    迟衡指着烈日西斜:“再不快走;就回不到昨天的地方了。”三日为期;过期不候。

    “你这么相信我们能回去吗?这种诡异之地,就像天边忽然开了一道口子把我们装进去了一样。”席束轻松地笑;“我已做好了一生在这林子里的打算——这地方不赖,吃喝不愁,与将军一起,一世之隐再合适不过。”

    “那你呆着喂凫鹫吧。”

    当然不可能;席束脚步飞快跟了上来。这边是血藤荭狇,那边自然是畏惧荭狇的凫鹫,迟衡能看到黑色的凫鹫飞起飞落,很多很多,铺天盖地,黑压压的一大片,比进来的时候多多了。迟衡停了一停,砍断荭狇,将每个人的衣裳都染成了血红色,散发出浓郁的香得几乎成臭的味道。

    迟衡给钟续蒙住了脸;检查了每一根树干。

    “席束;火还没好?”

    火灭了四五次;包含水分的枝叶也不容易点燃;但在三人锲而不舍的坚持下,腐叶最先燃烧起来,而后蔓延到一株荭狇上,荭狇火势颤颤微微,映着那圆日,像摊开的一张薄饼。

    好在,荭狇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