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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三国策-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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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沙与甘宁依令领命下去,我望着慕沙急冲冲而去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心里一阵慌,我有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城外的蒯越大军足有五万之众,而长沙城中,随我从豫章而来的军队已剩下不足五千人,剩下的就是归降的近二万张羡军兵士,他们新降于我,战斗力又本来就弱,若令征调这些降卒,加之城中民心未稳的百姓来共同守御城池,究竟有多大的战斗力,究竟能够坚守到什么时候我也毫无底数。

    荆南之战,如同角力场上不同级别的拳手相互博斗一样,刘表是巨无霸,我与张羡只能算是期望靠着偷袭、暗算或是敌人的疏忽大意来取胜的可怜虫,虽然胜利的希望是如此的渺忙,但我们却不能放弃。

    重压之下,张羡被一旁虎视的我夺了城池,而现在,再一次面临刘表大军的进攻,我成了直接承受压力的一方,而谁又会是哪个狡猾的猎手呢?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坚守到刘表的信心先动摇为止,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放弃长沙,因为摆在我面前的,除了决然前行,已没有别的路途。

    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此刻豫章的情况怎样,万一没有什么防备,那费栈一旦进攻豫章城,则我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就被毁了。

    真希望华歆、太史慈他们对危险能有所察觉,我唯有默默在心里祈祷。

    可是,连我都疏忽了。

    即便是太史慈和华歆他们察觉了,又能怎样呢?豫章可用之兵本来就少,在抵挡住三万的山越兵,靠宜耕宜作的军屯兵是不行的。

    我一直不太相信所谓的天地神灵。

    但此时,我宁愿天神是真的存在着的,愿他护佑于我,和生活在豫章的数万百姓,让他们免受刀兵战乱之苦。
正文 第四十章 牛刀杀鸡
    七月五日,长沙城头,烈日灼烤着每一个地方,把一块块城砖烘热烫,让一个个企图坐下歇口气的**刚一拈上就跳了起来,面对数倍于已的敌人,紧张的备战在有序的进行着,一队队精壮汉子组成的运输队正在忙碌着,汗水已将他们的衣衫凝结成一缕缕盐花般的雪白。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热火朝天的场面给予我无比的信心,进驻长沙城后,我一面严令军纪、张榜安民,另一面布告全城百姓,举荐临湘桓阶出任太守之职,这或多或少减轻了城中百姓对我军的敌意。

    而在徐庶、桓阶等士族大夫的游说下,荠州口一战的功绩终于得到了长沙民众的认可,虽然城中仍有忠于张羡父子的残余分子,但大多数百姓已从先前的排斥到怀疑,再到现在的信任,并参与到了守城的战斗中来。

    “你们,快一点,把这桶沸油抬到那边去!”黄忠的喊声凝重而有力,正指挥一队队守城的军卒搬运滚木、沸油和石块到城头的每一个垛口,他的脸本来红润的很,如今在烈日的暴晒下,却显得黝黑透亮。

    甘宁走后,李通又驻守在攸县,长沙城中我方可用大将唯有黄忠了,加之他队伍出身,驻守荆南多年,与张怿降军关系素来不错,不得已这城防的重任只能由他来挑了。

    长沙的北城依着岳麓山蜿延的山势修建,高耸的城墙在风中巍然孑立,如我一样,独自承受着狂风一次次猛烈的侵袭,风呼呼的吹着,将旌旗吹得倒卷过来,我与新拜的军师徐庶踏上城楼居高临下,远远的只见扎营于湘水之畔的密密麻麻刘表军先锋的营帐,遮天敝日。

    徐庶略一皱眉,道:“观敌营寨,止则为营,行则为阵,依水而建,据险而守,兼顾扼敌与自固,蒯异度确有过人之能,绝不可小觑。”

    我点头赞许,安营要择地,现时敌人立寨于河畔丘坡高处,可居高四望,极目至远,可与水寨相连,互为依援,如此布置断非乌合之众所能为。

    徐庶又道:“立寨之要,必须安野营、歇人畜、谨营垒、严营门、恤病军、查军器、备火警、止扰害、责交通、惜水草、申夜号、设***、防雨晦、下暗营、诘来人、避水攻,宠帅你看敌营中,号令整齐、旌旗有序,虽营寨方建,却无一丝混乱之象,非经长时间整训,决不可能**这样的威武之师来。”

    听徐庶如此一说,我恍然醒悟,怪不得蒯越没有在张怿兵败攸县之时,乘机兵袭取长沙,看来他是吸取了文聘初攻长沙无果的教训,早就安下决心留在江陵训练军卒,准备稳定推进,凭持兵力上的优势与我军在长沙苦战了。

    我忧道:“军师,依你之见,对面敌军的破绽在哪里?”

    徐庶双眼紧盯着敌营,沉吟了好一会,忽然口中“咦”了一声,道:“敌军扎营处离城墙如此之远,若是想攻城的话,岂不是未到近前,我军就作好了准备?”

    徐庶说这话时,我两只眼睛正盯着敌营中翻飞挥动的旌旗出神,听言心中一动,徐庶的话不无道理,由北南攻长沙城,选择的进攻点只有北门和东门,东门是水门靠着湘水而建,若要进攻非舟楫渡河强攻不可,那里我已派了甘宁留下的三千水军镇守,这些士卒随甘宁纵横江中,屡败荆州水师,蒯越若选择东门进攻的话,不会得什么便宜的。

    唯一担心的就是北门了,这里的城墙虽然依山而筑,但缓坡较多,而且经过前番文聘与张羡半年的对峙杀戳后,多处城垣有松动的迹象,若敌军真是不计损失强攻的话,能够守住我也没有把握,毕竟数量上的劣势是不可改变的。

    敌军竟然在远离城垣且靠近河边的地方扎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现在的营垒当作一个据点,等待船只运来大批的攻城器械,然后一步步的向城墙靠近,然后依仗技术和人数上的优势击破我军抵抗。

    想到这里,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是夏日炎炎,但我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

    徐庶正专心致志的观察着敌营的一举一动,没有察觉我脸上异样之色,忽然他眼睛一亮,大声道:“宠帅你看,敌营中旗幡更替如此频繁,此必为初上阵之新卒临阵紧张所致,待天黑后我军可乘敌大军未至,以小股轻骑袭扰之,我度虽不能求大胜,但也可小赚一把,挫一挫敌人的锐气。”

    我听言大喜,便急欲下城点齐人马出战,徐庶连忙拦住我道:“宠帅慢来,身为主将者,切不可事事以身犯险,若是万一有个不测,则军心涣散无有斗志,将陷全局于被动矣,此等小阵由黄老将军迎战即可。”

    我脸上一红,以前凭持着一股子血性之勇冲杀在前,除了身先士卒激励士气外,私底下实是想图个痛快,也没想那么多事,现在徐庶力谏我感到很是惭愧,确实许多时候我的表现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勇将,离一名合格的统帅还差距很远。

    沙漏在无声的一滴滴流着,夜色也渐渐昏暗下来,天上黑云压阵,从城上向外面看去,除了远处敌营中隐现的一点亮光外,再看不到其它。

    “开伙了,大家都快过来!”一名身着都尉服的年轻军官一边擦汗一边喊着,在他身后是十几个挑着担子的百姓,在两头的竹篓里有阵阵饭菜的清香传来。

    “赵都尉,这饭团是什么做的,怎这么香啊!”年轻的士兵早已迫不及待的用手捧起饭团,狼吞虎咽起来。

    那军官笑了笑,道:“呵,香啊那当然了,因为这饭团里可包含有五味珍品呐!”

    听他这么一说,周围的士卒们都来了兴趣,纷纷追问着是哪五味珍品,我听着也感到好奇,后勤督粮这一块现在虽由桓阶管着,但因为时关重要,我也是时时过问的,五味珍品一说我怎么脑中毫无印象。

    “哎,赵累,你小子卖什么关子,快点说,慢了小心我不饶你!”有急燥的汉子大声叫道。

    “好,我说,这五味那就是荠、马莱、芹、葱叫赵累的军官收敛笑容,一字一句说道。

    “这些不就是城外遍地皆是的野菜吗,哪算什么珍品?”更有士卒叫喊道。

    “对,这些都是野菜,而且长沙城外遍地皆是,但诸位军爷可都没尝过,既然是头一次尝,那也应该算得上是珍品了!”赵累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不觉莞尔,虽然前几天第一批从桂阳运来的粮食已到了长沙,但要一下子满足城中百姓及军队所需,尚有困难,加之艰苦的战斗还在后面,我还要存一部分余粮以为应急之用,所以将士们的伙食只能先对付着,我原先正恐军粮供应不上影响士气,不想赵累做出了这样一个野菜夹杂糟米的饭团,可真是解了我的心病了。

    “真有你的赵累,这渗着五味野菜的饭团味道真不错啊!”士卒们边吃边赞道。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桓太守催促得紧,我只好向众位乡亲求助,不然的话我赵累就是想破了头也不济事!”赵累连忙辩解道。

    这赵累是长沙军中随桓阶降过来的,看来在督粮掌管后勤方面有些才干,正好在慕沙走后,我军中一直缺乏一个统管后勤的人,赵累当可重用。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不能是单靠一二员战将的勇武,它更需要许许多多普通小卒的努力。

    人有所长,尺有所短,光有甘宁、黄忠、太史慈这些大将,而没有象赵累这样默默无闻的人的努力,是不可能打胜仗的,我若想成就大事,当唯才是举,尽天下之人为我所用,尽天下之力为我驱使,如此方可。

    待明日我即向桓阶提议,拔赵累为督粮官,掌管我军后勤辎重接应。

    夜近深更,我徐庶之言叫过黄忠,令其点齐精骑出城袭营,黄忠大喜,不待我说完便欲领兵出城。

    我忙喊住他道:“方才斥候报来,对面敌军先锋乃是韩浩,其兄韩玄亡于荠州口一役,韩浩此来必有复仇之心,汉升此去可多带些兵士,若见敌有防备,千万需谨慎,不可莽撞行事!”

    黄忠自信满满,大声道:“宠帅、军师,夜晚袭营,兵贵在精不在多,忠领三百骑即可,此去定不辱使命!”

    长沙北城,黄忠率部悄然打开城门疾驰而出,我站在城头看着黑暗中渐渐远去的队伍,这是我身为统帅第一次不去亲冒矢石,与士同战,真有些不习惯。

    方才为了掩敌耳目,在黄忠出城之前,我令兵士熄灭城头火把,希望能避开敌军斥候的注意,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宠帅,夜晚风凉,我们还是回房等候老将军的消息吧!”徐庶道。

    我搓了搓手,道:“军师若疲乏了,可先去,我在此等汉升回来!”

    徐庶听言大笑,挽起衣袖指着城外,道:“宠帅尽放宽心,黄老将军虽勇猛,却并非无谋之辈,此番去实若牛刀杀鸡,必能安然返回。”

    我停下脚步,长舒了一口气,道:“虽是如此,但我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宠帅,既然不得安睡,莫如与我战上一局!”徐庶从怀中拿出黑白棋子,对着我道。

    说起这棋艺来,我只在秣陵之时瞧主人家下过,后来自已见猎物喜,也增偷偷的下过几盘,待到了豫章遇上刘晔,忙里偷空也摆上几盘,自出兵荆南后,却是再没有机会下过了。

    我停下脚步,长舒了一口气,道:“军师不说,我倒有些生疏了,相邀岂能不应,来人,点燃松柏,摆下棋局,今夜我与军师且挑灯夜战三百合!”

    徐庶哈哈一笑,道:“我看三百合用不着,有个一百合左右汉升就回来了!”

    “军师,如此有把握?”我喜形于色,问道。

    “宠帅若不信,且稍待候!”徐庶的话充满自信。

    这一番对奕从三更始,我持黑先行欲据实地,徐庶持白后手取外势,我素喜近身博战,待布局稍定便突入右侧白棋大阵,意借攻势破坏白棋的形状,并伺机扩张黑棋势力,而徐庶面对我咄咄之攻势,却并不惊慌,而多以虚招应之,招法诡异飘零之至,我不耐久战,索性连投三子于右上,欲围歼此阵中白棋数子,徐庶见状神情若定,毫不理会我的猛攻,反而去专营于中腹一块大空。

    我暗自窃笑,若被我吃掉右侧数十白子,徐庶中腹再有战绩,也不过是亡羊补牢耳,我遂不理会徐庶,再下一子靠在白棋唯一相连处,意生吞此处陷于黑阵的白子。

    下完此子,我不禁得意的朝徐庶看去,只见徐庶沉吟片刻,忽向右下边角下一子,我待看去却是徐庶一着点入我右下之要处,我若不应则右下转为白棋所有也,徐庶可能见右侧吃紧,故欲寻找机会与我决战,我怎会由了他的心意。

    想到这里,我不假思索的向右下应了一手,徐庶跟进,我又应,这样连着十余手后,待我再细看,却大惊,原来方才徐庶中腹数子已将外势围成铁壁一般,今我反击固守右下,而外势之白棋乘机向右侧压迫,我好不容易围成的大网此时遭到白子内外夹攻,多处破绽补之不及。

    我懊悔不及,古人言行棋如战场,来不得半点的疏忽,果真如此啊,方才我实是轻敌了,徐庶棋柔,我则欲刚,以柔克刚,以虚应实,此为胜敌之策也。

    今我已入困境,而徐庶的白子就象是附了妖气一般,每每出招总是出乎我的意料,唉,我不禁叹了口气,这棋局与眼前之战局是何其相似,我要想安然渡过难关,谈何容易?

    正此时,城外忽传来撕杀声阵阵,我赶紧上城垣向外望去,但见敌营中火光四起,喊杀声一片,瞧这情形定是黄忠已杀入敌营了。

    徐庶一拍衣衫上拈着的些许尘土,正色道:“棋者,皆同道也。故若重情重义之人,输赢在实力使然,无半点虚妄推委,今行棋如斯,宠帅败相已呈,不知还欲下否?”

    棋盘上,虽然我已兵临绝境,但若是就此认输,岂是我之所为?

    我凛然道:“大丈夫决断生死之时,未至最后,岂能轻言放弃!”说罢,便再不理会城外敌营动静,专心思考起棋局来。

    时近五更,我又与徐庶互奕百余手,既然右侧之势已无可挽回,我便开始浅消白棋中腹大空,一有机会,便拚命紧贴上去,对意在稳妥获胜之白子进行缠绕攻击,徐庶大概见实空领先很多,便不意与我纠缠,有几处是我强行侵入的地方,他也未给予我迎头痛击,局面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被板过来了。

    徐庶的神情也渐渐紧张起来,他也看出了局势的不妙,随着棋盘上黑白子的增多,整个棋局进入了最后的官子阶段,此时我与徐庶已沉浸入棋局之中,每一处小的角落都是我们交手、撕杀、用谋、取舍的场所,每一处微小的变化都是决定最后胜负的关健,我们已无法再顾及其它。

    “呼——!”终于结束了,当最后一个黑子落在盘中时,我与徐庶都长舒了一口气,我的努力没有白费,靠着先前被断的数个黑子的劫争接应,我终于反败为胜,赢下了这一局。

    徐庶用袖口一擦脸上的汗珠,神情诚挚,由衷说道:“宠帅之坚韧庶心服矣!”

    我抬起头,却见天已微明,在一旁桓阶、赵累众人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这里观战,我一拍脑袋,方才下棋入神竟忘了问黄忠袭营战况如何了!

    “汉升可在!”我急道。

    桓阶欠身笑道:“宠帅勿急,黄将军已率部回到城中,现正在城中安顿人马,对了这是查点出来的战果!”说罢,便递过来一卷粗制的竹简。

    斯时,虽有蔡伦明了造纸之术,用轻便的纸张代替笨重的竹简,但由于战乱不休,纸的制造方法又比较复杂,而绢帕等物又过于贵重,所以荆南之地一般的文字传递仍以竹简书写为主。

    我接过竹简一看,大喜过望,黄忠的战报上写着“斩敌先锋副将杨龄,夺旌旗十幡,破敌千余”略略十余个字,再看我军损失,出征三百骑仅折了二十二骑,虽然只是小胜,但大战在即,此一战正可鼓舞士气,振奋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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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决战长沙
    建安二年七月七日,蒯越率主力四万余人沿湘水而上,进抵长沙城外,顺着山势扎下三座营寨,北城外的右冀由先锋韩浩把守,湘水之畔的左冀归大将向朗守卫,蒯越本人领文武诸将坐镇中军大帐,左右策应。

    湘江,浮水而上的战船将曾经宽阔的江面遮蔽得严严实实,城外,敌营结成连绵数里、森然有序的围城大阵,令人望之凛然。

    七月九日,蒯越军开始攻城,一小队骑兵正在军阵前面奔驰,掀起滚滚烟尘,隆隆的马蹄声中间杂着刀剑的铿锵,在骑兵后面是大批身着铠甲的步兵,沉重划一的脚步和着同样节拍的铠甲哗哗震动声,如远山渐进的闷雷,势如破竹地在一望无垠的原野上滚动。

    除了这些,再没有其它的杂音,林立的长枪寒光涌动,齐刷刷的长刀中,间或闪现着一两个残缺的崩口。

    透过稍微露出的缝隙,可以看到在一队队整齐森严的士兵中间,是用江陵以西人迹少至的森林圆木造成的一艘艘庞大的船装运来云梯、撞木、战车,还有一种特别的用四轮推动的攻城战车。

    朔风野大,乾坤肃杀。

    敌军度攻城,即气势滂勃,左右是韩浩向朗各五千人组成的侧冀,正中是蒯越亲率的足有二万余人的攻城主力,加上各种攻城车辆辅佐,看来蒯越是倾全力出击了,其目的不外是想一鼓作气攻破长沙。

    我知道如果挡不住敌人第一波猛攻的话,长沙就真的守不住了。

    “敌军离城一千步!”

    “还剩五百步!”

    “只有三百步了!”号令官急促的声音和来回奔走的脚步声在我耳边回荡。

    面对大敌,我努力镇定自已的心绪,假作悠然之状站在城楼上,后面猎猎飘扬的是书写着“高”字的帅旗。这样,每一个士兵抬头都能看见我,知道我正和他们在一起战斗。

    我拔出一支箭,习惯性地舔舔箭镞,将箭搭上了弓弦,大声喝道:“弓箭手准备迎战!”五百名埋伏在城垛后的弓手支臂擘张应声微微上扬,杀机渐渐凝重……。

    “急射!”我一声令下,手中箭弦一松,箭似流星一般,向城外飞去,在它后面,自上而下箭雨在冲锋的蒯越军队型中炸开,中箭的士兵和战马被无情地卷入滚滚向前的洪流中。

    城上箭若飞蝗,不断有敌兵倒下,但他们仍旧不顾惨重的伤亡拼命冲锋,在撕杀叫喊的人群中,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冲在最前面,手中长刀挥舞,正在指挥着军士向城边接近。

    “魏延!”我暗叫了一声。

    阴魂不散的家伙。

    我拧神咬牙,伸手抄过长枪,这一仗注定又将是一场恶战。

    “敌军过护城河了!”

    “快,滚木准备!”城头指挥的将领的喊声沙哑。

    话音未落,就听得“咚——!”的连声巨响,大如磨盘的石块从天而降,将坚实的城墙砸出一个个大坑,那些直接掉落到城上的巨石威力更是惊人,夹杂着强力冲力的石块如炮弹一般,顿时将聚在城头守御的士兵砸倒一大片。

    “抛石机!”我勃然变色。

    对于本已有些残破的长沙城垣来说,抛石车的破坏力是惊怖的。

    “快,竖起竹立牌遮挡矢石!”城上指挥的将校见敌抛石机造成巨大伤亡,连声督促道。

    竹立牌虽然不能完全遮挡住抛石的攻击,但竹片柔软的弹性正可减去石块的冲力,即便落到城头,也不会造成大的伤害,最重要的是竹立牌制作取材简易,被砸坏的话再做比较容易。

    乘着我军短隙混乱,敌军先锋已渡过护城河,进抵长沙城下,长长的云梯开始竖起,激战在即——。

    “快用抵篙推开云梯!”

    “向城下俯射!”

    “雷石,下!”

    喊声此起彼伏,响彻长沙北城。依托有利的地形,将士们前赴后继,奋起抵挡着敌人的一次次攻击,但人数和武器装备上的劣势有时是不可改变的,随着战事的深入,缺口被一次次的撕开,又一次次的被堵上,终于决战的时刻到了——。

    一小队敌步兵乘着城头雷石用尽之际,呐喊着顺云梯登上城头,为一敌将,骁勇异常,手中刀上下翻飞,令人靠近不得,我凝神看去原是魏延。

    守军在带队将官的指挥下,正竭尽全力的反扑,企图填合这个缺口,魏延一声呼喝,手里的大刀将那名我军将校的长枪砍断,锋利的刀刃在对方脸上到胸部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旁边一名年轻的新卒似乎被吓呆了,拿着刀愣,被魏延返身一刀砍掉了脑袋,无头的尸体还呆站在那里,颈项里喷出冲天的鲜血——。

    在魏延短促而凶猛有力的突击下,守军开始溃退,我见形势危急,缺口下面敌军又在疯狂的往上涌,便再顾不及其它,奋然拔出背后的短戟,大声断喝道:“儿郎们,杀敌复仇的时候到了!”

    说罢,我拧身飞跃下城楼,直扑向缺口。

    魏延的凶悍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当日荠州口一战血流成河,我不仅失去了五百忠诚善战的亲卒,更折了大将周鲂,使我遭受如此重大挫折的不是别人,就是眼前的这个人——魏延。

    “嚓啦——!”戟尖划过盾牌,火花迸溅!

    连挑了数名挡路的小卒后,我终于与魏延对了面,魏延的脸上被利箭犁出一道可怕的血槽,显得极是狰狞。

    他低哼了一声,眼睛里露出一丝兴奋的光芒,道:“高宠?”

    我点了一下头,傲然用戟尖挑起一串敌卒尸体,以示回答,这一刻手中的兵刃才是最好的交流工具,你手中的刀枪剑戟即是你的化身。

    魏延后退了一步,后背靠上城垣,以消弥一下心中气血翻涌的不适,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握紧刀两眼死死的盯着我。

    “高宠,为何每次都是你——!”魏延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我冷眼打量着四周围拢过来的敌卒,缚戟笑道:“姓魏的,我也正有此一问,只不过今时不是昨日,有种的话,就别拿士兵的性命垫背,你我且单挑一回!”

    “我大军压境,长沙城破只在须臾,汝一味持勇,有何值得炫耀之处,我魏文长是何许人也,岂能为你这低劣的激将法所惑!”魏延的话语中透着十足的自信,说罢便一使眼色,即有十几名敌卒慢慢向我靠拢过来。

    我轻蔑的牵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故伎重施!魏延又是想依仗着人数上的优势来消耗我的体力,这一次我决不会让他得逞的。

    迅擒起短戟,我深吸一口气,轻舒猿臂,戟身如离弦之箭直取靠在城墙上的魏延,尖细的戟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与我的身影一起破空而至。

    “当心!将军!”站在魏延身边一名杀得满身是血的敌卒大叫着,闪身挡在魏延身前。

    “噗——!”戟尖毫不费力的穿透敌卒身上的鳞甲,贯穿胸膛而出,方才企图围攻我的敌卒未料到我会先制人,忙挺兵刃猛扑过来。

    这一帮士兵能如此不顾生死维护于他,魏延统兵确是极有才干,如果再这样纠缠下去,城下敌兵会乘机蜂拥而上,到时一切都晚了!

    只可惜我身旁没有一支象以前周鲂率领的亲卫那样的劲旅,要不然这群敌卒我可交与亲卫,自已可径取魏延。

    不及细想,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迎戟杀戳,一名躲在盾牌后面的敌兵被我拍到天灵盖后齐崭崭地飞了出去,未等他倒下,我一个转身又将他右边同伴的左肩连同盾牌一起挑了起来,剩下的敌兵齐声嚎叫着抡刀猛砍,现在我戟未拔出,正是进攻的大好时机!

    戟势如电,由刺桃再次变为横扫,挂着劲风如火石般划过围拢过来的敌兵的腰部,鲜血从他们裂开的战甲中喷溅而出,四个敌兵在我贯劲全力的一扫下,腰脊折断,哀嚎着倒在地上,包围圈破碎了!

    两军交战迄今,双方都已筋疲力尽,除了我与魏延在这一处缠斗外,徐庶也领着将士在另一侧与韩浩、向朗的侧冀激战。

    正在此时,在城外指挥的蒯越见有竹立牌遮挡,用抛石机扔石块杀伤我军作用不大,便改变策略,令操作手将巨石直接砸向城墙,在巨石强大的冲力下,本已松动的城垣被砸出一处处塌陷的缺口,大批的敌兵见破城在即,便顺着缺口蜂拥而来。

    如果没有援军的话,破城将不可避免。

    我朝着城楼上护旗的将官打了一个手势,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待护旗官挥动旗号后,一支二百人的精兵将会前来增援,这是我事先设伏好的预备增援的队伍,本来想等到敌兵开始溃退时追击用的,现在军情紧迫,守城要紧我只能动用这最后的机动兵力了。

    护旗官按我的意思,在城楼高处连挥旗语,率领这支精兵的是老将黄忠,他会很快前来增援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城头的战斗仍在继续,不时有敌兵惨叫着掉落下去,但即便是以三换一的伤亡,也是我所耗不起的。

    战局愈不利,黄忠却还不见踪影,相反倒是城中太守府那边有阵阵喊杀声传来——。

    难不是城中生变,我越战越急,魏延晃动身影,在我面前不停的游走着,一旦被我逼入死地被祭出金蝉脱壳之计,指挥身旁士兵上前充当炮灰,我被魏延拖在这里一时也无计可施。

    “弟兄们,城破焉有家在,快登城杀敌去!”正在焦急时,忽听一个年轻而有力的声音在大喊着。

    千余穿着杂色衣服的兵士沿着梯级登上城头,迅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兵器与敌兵撕杀起来,是赵累领着千余长沙兵来增援了,夺取长沙城后,安置张怿军的二万降卒成了大问题,一旦处置不当,极有可能激起兵变,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我采纳徐庶分化治之的建议,一面遣回军中老弱疲卒,一面挑选部分精壮男子充作运粮修城的后备队,辖归桓阶指挥,赵累的这一支兵正是后者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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