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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证-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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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在故意捉弄他……
林小凤坐在炕沿上,此次相见,抛开两人那种爱恋关系,她再也摆不出大当家的派头了。见杨天顺进来,她的心更慌乱了。翠莲俯在她耳边说什么,她也没听清,而后翠莲出去。屋内只有她和杨天顺她想请杨天顺坐下或看他一眼,可碍于什么,嘴张不开,头也抬不起来。
杨天顺轻轻唤说:“小凤……”
林小凤听到这亲切的声音,眼睛一热,泪水夺眶而出。
杨天顺心里酸楚,他拉过条凳,在林小凤身边坐下。
林小凤啜泣说:“你来干啥儿?”
“我有些话想和你唠唠。”
“我不听。”
屋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杨天顺说:“小凤,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也是同样的,唉,难受归难受,我还是为有你这个妹妹感到高兴。”
林小凤真想大声喊,我不是你的妹妹,但她遏止住了。
杨天顺又说:“小凤,不要在想佛前的事了,那时咱们都不知真情,就当我们兄妹从那次相认的,行吗?”
林小凤从杨天顺的话中听出,竟管她不想相认,他已拿她当妹妹看待了,假如没有那段变情,凭心而论,她已不得有这样个好哥哥。
“你……你家的事操办完了?”
“你知道爹去逝了吧?”
林小凤未出声,也未现出惊色,这说明她早已知道了。
杨天顺动情地说:“小凤,你还在恨他老人家?爹有过错,可是他一辈子也不易呀,他总是说他累了,等我和哥哥能掌管家,他要好好歇息一下,他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都没有达到,到头来被日本人炸断双腿,怕拖累我们,开枪自尽,小凤,爹临终前,还一再嘱咐我把你找回去,他老人家惦记你呀。”
林小凤怦然心动,她相信杨天顺说的是真话。
“上个月哥哥也被日本人打死了,一个好端端的家,只剩下嫂子,两个孩子和咱们兄妹了。”杨天顺说到这儿,眼泪再也抑不住了,他不是想用泪感化林小凤,而是真真地视林小凤为亲妹妹。
林小凤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尤其看到杨天顺的泪,她发自内心同情他,她抬手从拉竿拽下条手巾,递给杨天顺。
杨天顺揩净泪说:“小凤,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吧,我今天来是想劝你与我们打日本,若你一时还不认我这个哥哥,那你暂且把我当作山林中的朋友,现在日本人频频进犯山里,你袖手旁观,迟早会被日本人吃掉的。”
林小凤与杨天顺已并肩战斗过,如果没有恋人转为兄妹的插曲,她早率部站在杨天顺的抗日旗下。
杨天顺继续说:“小凤,现在的形势不适于占山为王,自保其身,就说亮甲峰,日本人卡住峰下一条路,便可困住你们,小河湾一战日本人的阴谋没有得逞,他们不会死心的,待他们兵到峰下,你再想行动,就晚了。”
林小凤说:“我不是说过吗,日本人我是打定了。”
“那我们为什么不兵合一处呢?”
“这……”林小凤不愿与杨天顺在一起,是怕天天见到他,勾起以往的情思,以兄妹相处,她尚需一个过程。
“小凤,你有顾虑?”
“我……我先把绺子交给你带着。”
“那你呢?”
“我……我在亮甲峰养养身子。”
“你病了?”
林小凤避开杨天顺关切,探问的目光。
杨天顺叹声说:“小凤,说来说去,你还是想着那档事……这么办吧,我回总队,过一阵再来,我不能把你的人马带走,只留下你一个人。我有责任照顾你,不管你承不承认是杨家人,我这个哥哥是当定了。”
姚翠莲进来说饭菜准备好了,还说绺子的汉子都想见见杨天顺。饭后,林小凤和翠莲送杨天顺到峰下,分手时,杨天顺连声唤妹妹,林小凤还是不肯喊哥哥。
血证(40)
四十
孙玉环的病日益加重,吐血不止,脸色蜡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也失去了光泽。
黄汉国请来西医大夫,是个天津人,他诊视后对黄汉国说孙玉环是肺结核晚期,让黄汉国准备后事。黄汉国惊呆了,抓住大夫的手,求大夫想办法医治好妻子,好象妻子的命掌握在这位大夫手里。大夫摇头说目前没有特效药,患上这种病,治好的极少。
孙玉环听不清外间丈夫与大夫的谈话,但她从大夫刚才的眼神已看出什么,不,就是大夫不说,她也明白,母亲病重时,大口吐血,几天后就……
黄汉国劝妻子去省城医院,现在有一线希望,他也要尽百倍的努力。
孙玉环苦笑说:“汉国,你不要再提这事了,我死也要死在家里。”
黄汉国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玉环,你别悲观,你的病会好的。”
“我知道病到啥份儿了……”
孙贵发来了,他坐在女儿身边说:
“孩子,爹打发人送来的药,你吃了吗?”
孙玉环说吃了,其实她已吃不下去了,她不想辜负父亲的心,才这么说。她对父亲始终有成见,自那次争吵后,她极少回大院,现在她不想再与父亲争执了,她在这世间,最亲的人除了丈夫就是父亲,望着父亲满布皱纹的脸,她万分地爱怜,父亲纵有千般不尽她意的地方,他毕竟将她养育成人,作为女儿,她应有回报尽其孝道。她没尽不说,反常惹父亲生气。她隐隐后悔以前对父亲的态度,她拉住父亲干枯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刚叫一声爹,嗓子便梗住了。
孙贵发掉下泪,抱怨说:“汉国,玉环的病,你咋不早治呀?你们这些当兵的,心太粗了,我把玉环嫁给你时,她身体多结实,可不到一年……”
黄汉国内疚,不是因为岳父的责备,他觉得没照顾好妻子。
“爹,你不能怪汉国,我的病没出嫁时就得上了。”孙玉环生怕丈夫受委屈,说:“要不是汉国细心照料,我恐怕活不到今天呢。”
“你缺钱不?我带来了。”
黄汉国忙说:“钱够用。”
孙贵发没好气地说:“我在问玉环呢,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她花多少我都认可。”
孙玉环曾几次将父亲送来的钱退回去,这次她不想那样做,她娓婉地说:
“爹,你先揣着,我用时让人回去取。”
孙贵发说:“孩子,你自打成婚,跟爹可外道了,也不知是咋回事儿。”
黄汉国听出岳父怀疑他在他们父女中间作崇,可他不想辩白。
孙贵发拄着拐杖走了。
孙玉环歉然地说:“汉国,我爹就这个脾气,你别生气啊……他后悔把我嫁给你了。”
“你呢?”
“我也后悔。”
黄汉国怔然,猜不出妻子为什么这么说。
“我后悔嫁给你,拖累了你。”
“玉环,你咋能说这话呢。”
孙玉环自知活不了多长时间,她不怕死,出嫁前和婚后最初那段时间,她对丈夫没有一点好感,那时她就有病,她不治,她把死看成是种解脱,她怎么也没想到,不幸的婚姻转变成幸福的爱情,她开始珍惜生命,可是已经晚了,她无力推拒逼近的死亡。她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天就要到来了,她留恋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丈夫。丈夫曾有一张丰润的脸膛,这一阵却愁得,象个小老头。夜里她忍着疼痛和咳嗽,装着熟睡。为的是让丈夫多休息一下,竟管她紧闭着眼睛,也分明觉出黑暗中的丈夫在注视她,有几次,她还隐约听到丈夫在饮泣,她没动,也不想动,她也在流泪。
爱情是美好的,爱情也是残酷的。
这天夜里,孙玉环浑身燥热,她掀开被子,蓦地,有股凉风从脚部徐徐吹来,小褂里的双乳间刚才还汗津津的,瞬间已消退。她抬手抹下额头,胳膊不但不那么松软,脑海也变得清晰了,微弱的心脏跳得也十分有力,这是怎么啦,莫非是神风治好她的病?孙玉环坐起来,她比任何时候都想依偎在丈夫的怀里。
黄汉国发现妻子异常,探过身问:
“玉环,胸又疼了?”
“不,我好了。”
黄汉国被妻子格外清脆的声音震住了,他以为妻子发烧说胡话,用手摸妻子额头,凉冰冰的。
孙玉环充满激情地说:“汉国,抱抱我吧。”
黄汉国又是一惊,心头罩上不祥的阴云,他把手伸到妻子的腋下,抱放到自己怀中,紧紧地搂住她。
孙玉环头枕着丈夫的臂弯,黑亮的眸子,紧盯丈夫长满胡楂的下颏,她曾嫌丈夫的胡须硬,现在却渴望丈夫用胡须刺痛她,她情不自禁仰脸去触碰丈夫的胡须,啊,好舒服,好惬意呀。
黄汉国的心颤粟着,妻子的反常,使他想起人间常说的回光返照,他怕这一时刻的来临。
孙玉环把一只手搭在丈夫的肩上,轻声问:
“汉国,你说我能死不?”
“玉环,你不要说死,你不是说你好了吗?我信你的话,你真的好了。”
孙玉环恬静地笑说:“我骗你说病好了,你也在骗我,我知道你不愿意我死,我也不愿意离开你,我们结婚才一年啊。唉,都是我命短,摊上你这么好的丈夫,却没有福气……”
“玉环,你不要说了……”
“我再不说没机会了,汉国,我求你让我说吧。”
黄汉国意识到,她的话对他与她都是最后的诀别,他强抑悲切,点点头。
孙玉环得到准许,继续说:“汉国,我听跳大神的说,人死还能托生,我欠你的太多了,真的托生了,来世一准还做你的老婆,补偿你对我的情义。”
“玉环,我们是夫妻,夫妻间还用补偿和报答吗?”
“真心的夫妻是不用的,可我……我对不起你。”孙玉环愧惭地说:“汉国,你知道吗,我始初不但不爱你,还恨你,我爱的是表哥霍颜平,想来也好笑,我那时就象是被鬼迷住了心窍。”
“我在婚后才知道你受着霍颜平,我若是早知道就不会娶你,让你那么伤心。”
“你早看出来了?”
黄汉国点头。
“你怪我吗?”
“你说呢?”
“汉国,你原谅了我,我不能原谅自己,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青青。”
昨天,黄青青来了,她近几日常来陪嫂子,替换下哥哥。在屋内只有她俩时,孙玉环双提到霍颜平。
“青青,你最好早点离开颜平,他那么为日本人卖命,不会有好下场的。”
黄青青对嫂子的几番劝说,始终不解,她甚至怀疑嫂子是因得不到颜平而产生的嫉妒。
“嫂子,你咋这么讨厌颜平,你不是爱过他吗?”
“我是爱过他,可他已不是以前的颜平了。”
黄青青斩钉截铁地说:“不,我不会离开他的,他没做对不起我的事。”
孙玉环完全出于爱,促成青青与霍颜平的婚事而今,她为此感到懊恨和惋惜。值此弥留之际,她想对丈夫表示自己的悔悟和愧疚。以求得到某种心理平衡。
“玉环,青青的事不怪你,是我没尽到当哥哥的责任。”
孙玉环的激情火焰在消然地减弱,将头紧依丈夫的前胸,丈夫不但胸膛憨厚,心地也宽阔无边,他从来没有责备过她包括她的不孕。她去静谷庵祈祷观音菩萨赐子,那样她离去,丈夫就不会孤单了,她两次怀胎,都没保住,郎中说是因身虚体弱所致,她为此没少流过泪。丈夫却劝她,没有孩子两人清闲,他这么说是在安慰她。玉环发现,丈夫常注意人家怀里的孩子,愣愣发呆。丈夫给予她的实在太多了,她给予丈夫是什么呢?
“汉国,你……你真不该娶我呀。”
黄汉国已觉出玉环呼吸变得急促,身子时不时地抽搐。
“汉国,你……你抱紧我,抱……”孙玉环仿佛走完遥远的路程,用尽了全部气力,再也坚持不住了。
黄汉国大声呼唤:“玉环……”
孙玉环凝视着丈夫,嘴翕合着,已说不出话,最后眼睛紧闭上了,腮面滞流两行清泪……
黄汉国不再喊了,他知道妻子已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他慢慢擦净妻子脸上的泪珠,俯下身,在妻子冰冷的嘴唇亲吻一下,而后把妻子轻放在炕上,木然地坐在妻子身边,一动不动。
孙玉环的丧事,操办得犹如她的婚礼一样隆重,虽说黄汉国还是主角,但整个过程似乎与他无关,按他之意,由他扶棺将妻子安葬在妻子生前最喜欢的静谷庵岭下。可孙贵发不同意,他把黄汉国抛在一边,不顾自身年迈,亲自主持女儿的丧事。黄汉国没与岳父争执,玉环是他妻子,也是孙贵发的独女,他怎好拂去父亲对女儿的一片爱心诚意呢。
孙贵发请来鼓乐班子,吹秦哀曲。还在门外搭了两个经棚,东经棚两侧挂着《十八层地狱图》,有五个和尚念经。西经棚挂着《道教图》,有五个道士诵经。院中灵棚是用青兰白布搭好,棚里有彩纸扎的鬼王爷,东西侧有两个打路鬼相配,棚中央处矗立一个香亭,里面供奉亡者的灵牌,后面是松木的棺材。灵前摆着供桌,上面是孟杯,盛着米饭上插三根缠棉花的高梁棒,还有长明灯和五碟菜。因孙玉环亡故没留下后代,孙贵发花钱雇来两个没父母的孩子给玉环披麻戴孝。黄汉国不同意雇,孙贵发红着眼睛说,玉环婚后不花他的钱,她死了,他要可劲儿给她花。他现在已不把黄汉国再视为姑婿了,相反对黄汉国有一种怨恨,似乎是黄汉国害死他的女儿。
霍颜平也来了,他抚着棺木,低垂头,眼含泪,他在玉环病重期间,未来探望,原因是不愿看见黄汉国。青青常把玉环的病情告诉他,他与舅父同样认为,玉环的死,黄汉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想若玉环嫁给他,欢欢乐乐,决不会英年早逝,他不知道他的形象在玉环心目中已彻底地变了。青青当然不会把嫂子劝她的话告诉丈夫。
黄汉国不愿意理彩霍颜平,但想到霍颜平是来吊唁的,走过去轻声说:
“颜平,进屋坐吧。”
霍颜平悻悻说:“这回你静心了。”
黄汉国怔然。
霍颜平冷笑说:“你那位有钱的岳丈把女儿嫁给你,她死了,你岳丈还会给你娶个老婆吗?”
黄汉国想不到霍颜平在这种时刻还嘲弄他,冲口骂道:
“你个混蛋。”
“你敢骂我?”
黄青青闻声跑来,横在丈夫和哥哥中间,说:
“颜平,哥哥够难过了,你咋还气他呢?”
霍颜平说:“难过,骗鬼去吧,他巴不得玉环死,好再找个大姑娘。”
黄汉国气得身子发抖:“你……”
黄青青搀扶哥哥说:“哥哥,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黄汉国吼说:“姓霍的,你给我滚出去。”
“我是来给表妹发丧,不是来坐客的。”
黄青青气得掉眼泪说:“颜平,你少说一句吧,嫂子若听见你们在争吵,她能安心吗?”
孙贵发走过来,他不敢指责当翻译官的外甥,皱眉说:
“汉国,你真没正事,你在办丧,咋还有闲心吵仗呢?”
黄汉国受了岳丈不少窝囊气,再也忍不住了,他寻顾左右,指着霍颜平说:
“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万立中上前说:“既然我们营长已发话,请翻译官快走吧。”
霍颜平厉声说:“我不走你想怎么样儿?”
万立中不示弱地说:“那就别怪我失礼了。”
霍颜平伸手掏出手枪。
万立中面不改色笑说:“翻译官想动武?先打死我吧,正好借这灵棚,把我也发送了。”
周围的人吓得退避开。
孙贵发见姑婿发怒了,不敢再说什么。
万立中拍着胸脯说:“翻译官有胆量往这儿打,我要是眨巴一下眼睛,就是爹妈养的。”
霍颜平端枪的手抖了一下,即便打死人不偿命,他这个教书匠出身的人也不敢。
黄青青拉住丈夫,哭求说:“你太让我哥哥过不去了,你放下枪,走,我陪你回去。”
霍颜平不敢再僵持了,趁机下台阶,走出黄家的院门。
黄汉国气得险些昏过去。
停灵的第五天夜里,外请帮忙的人回家了,经棚和和尚,道士是太平镇边寺庙的,白日来,夜里归。两个戴孝的孩子也让黄汉国打发了孙贵发满心不快,见黄汉国敢把霍颜平撵走,女儿不在,他这个岳丈又算什么呢,一些事不得不顺着黄汉国了。高大的灵棚,就剩下黄汉国一人陪伴着棺木里的亡妻。只有夜深人静,他才有时间寄托自己的哀思。
门外站岗的护兵来报说有人求见。
黄汉国刚想问是谁,那人已进来,黄汉国一看,忙快步上前。
来者是杨天顺。
黄汉国抱住杨天顺哽咽无语。
杨天顺穿着黑衣服,看得出是专程来吊唁,当然也便于隐身,他走到棺前,点燃三柱香,插到香炉里,恭恭敬敬地三鞠躬。
黄汉国吩咐护兵注意外面,而后邀杨天顺进入屋里,紧闭上门。
“天顺,你咋知道玉环故去的事儿?”
杨天顺说:“我上午已来到镇外,白天不好进来,汉国,节哀顺便,作为朋友,我只能这么劝你了。”
黄汉国眼圈又红了说:“天顺,我交上厄运了。”
杨天顺早想来太平镇规劝黄汉国脱离日本人,以前他没有与黄汉国过深地探讨这个问题,那是他虽有抗日之心,却没付之于行动,而今他成为抗日义勇总队的队长,公开与日本人战斗,当两军对垒之时,他不免又想起老朋友黄汉国,他理解他是在什么样情况下降日的,他相信他良心末泯,决意把他从泥潭拉出来,抛开他所率的一营士兵,从交情讲,他也该这样做的。他在太平镇附近屯子,安下耳目,监视太平镇的敌人,所以,孙玉环的死讯,他很快知道了。他怕他承受不住沉重打击,急匆匆赶来,一是吊唁,二是想劝说一番。
黄汉国为杨天顺的冒险所感动,但也十分担心杨天顺安危。
“天顺,我有许多想对你说,可我不能久留你,日本人经常查夜,街上又有巡逻的,你在镇里太危险,现在已是下半夜,你赶快出镇吧。”
“汉国……”
黄汉国打个手势说:“你要说啥儿,我已猜到了,过几天你到镇外一连驻地刘家屯找我,我们是多年的朋友,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杨天顺从黄汉国诚恳的话语,得到了所期望的东西,他握住黄汉国的手说:
“你还是以前那个黄汉国。”
黄汉国苦笑说:“是啊,又成了一条光棍。”
“改日再见。”
“我叫人送你出镇。”
“你放心,我进得来,就出得去。”杨天顺与黄汉国约定好相见的日期,提着匣枪,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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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证(41)
四十一
黄汉国决定掉转枪口。加入抗日行列。玉环的逝去,黄汉国黯然神伤,但他不能一味悲切下去。正如杨天顺所说,他若就此消沉,玉环地下有知也不会原谅他的。玉环活着时,经常劝他脱离日本人。
黄汉国最初降日是遵命而行,这一年里,在日本人的控制下,他倍偿亡国奴的滋味,他每日都在屈辱、愤懑中度过。而今,他不为自己,也该为一营的士兵着想,他们生活得更艰难。
杨天顺如约与黄汉国见面,商量好起义日期及步骤后,回山里做迎接黄营的准备。
黄汉国想给高鸿伦写一封信,几次提笔又放下,他不知该写什么,表示歉意?他无愧可言,自然不愿说违心的话。好言相劝?老上司已就任旅长,他绝不会听的,相反,他若知道他的反叛,肯定要暴跳如雷,还是不要触怒他为好。
黄汉国派几个心腹,把营部的弹药、响金,偷偷地运到刘家屯,又秘密传令军官,送家属回愿籍和外地亲戚家,这样可解去后顾之忧,他对军官们说有重大行动,至于什么行动,他没有说。怕引起日本人的觉察。七月八日,黄汉国率营部人员来到刘家屯,连排以上军官奉命集中在一连连部,他让万立中将屯内外封锁起来,许进不准出,注视监视太平镇方向。
万立中得到黄汉国的暗示,执行得格外认真。
军官们一进屯觉出气氛紧张,见连部门口设双岗,猜出发生了或即将发生什么重大事件。
黄汉国站在地中央八仙桌边,神情严肃,环视一圈说:
“弟兄们,你们都跟随我多年,咱们长话短说,我决定自今天起,不,即刻起,全营脱离日本人,走抗日道路,你们有异议可提出来,但有两条,一,不参加者不强求,待行动后,可以独自离开。二,如果有人敢把消息传给日本人,军法处置。”
军官们骚动起来,有的惊讶,有的喜悦,还有的稍显出慌乱。
万立中站起来说:“营长,我们早该走这条路了,我连愿跟随营长,请营长下命令吧。”
三连长齐念哲也站起来,说:“兵听将令,营长咋决定,我咋办,不过我想问一下,咱们日后投奔哪儿呀?好歹得有个吃饭的地方啊。”
万立中说:“咱们手中有枪,还怕喂不饱肚子,话说回来,喝西北风也比在这儿受日本人气强。”
黄汉国把与杨天顺商定的进山之事详细讲述出来。
一个排长说:“咱们和那些庄稼人混在一起,能有啥出息,我不信那些人能打败日本。”
一个军官笑说:“老弟,你别忘了,咱们跟庄稼人交过手,可都没占着便宜呀。”
齐念哲问:“营长,与抗日义勇队合在一起,谁当总头?”
万立中说:“凭人凭枪,当然还是咱们营长坐帅位的。”
黄汉国说:“谁当头儿,还没商定,我们为了抗日,不应计较那些小事儿。”
军官们交头接耳议论着。只有二连洪大林低头不语。
黄汉国注意到了,点他的名字说:
“洪连长,你是啥儿态度啊?”
洪大林思忖着说:“营长,这么大事儿,请示高团长,不,高旅长了吗?”
万立中说:“老洪,你真糊涂,这事儿高旅长能同意吗?他与日本人越来越热乎了。”
洪大林说:“我们一个营单独行动,太冒险了吧,我们进山,军晌、弹药没有来源,到那时,再想出山,难啊。”
几个军官也附合说要三思而行。
万立中不悦说:“照你这么说,我们只有在日本人手下才能活了?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今天全营动也好,不动也罢,日本人我是打定了。”
洪大林嘟哝说:“少帅都抵不住日本人,咱们几百号人,那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磕,依我看还是耐性子等,有朝一日,少帅率兵打回来,咱们做内应,那有多好啊。”
齐今蜇挠挠头说:“老洪说得也在理,营长,你看这事儿咋办好?”
军官们停住口,眼光齐聚在黄汉国身上。
黄汉国说:“洪连长说日本人强大是事实,但我们在日本人统治下屈辱的生活也是事实,弟兄们,我们降日不到一年,所受的待遇,从吃到穿,简直是叫花子,还有我们的人格,在日本人眼里更是一钱不值,是的,我当初也抱着耐心等待,保存实力,事实上这条路是行不通的,我们再等下去,说不定那一天我们的命就丧在日本人手中,近来,每次战斗,日本都把我们放在前面,逼我们为他们卖命,这不是变相的屠杀吗?我们是军人,军人不应怕死,可我们想一想是为谁而死,我们杀死的,又是谁,我们不能再帮日本人杀我们的同胞了。”
军官们低下头,心里冲撞着,搏斗着。
黄汉国继续说:“弟兄们,我对不起你们,记得降日时,你们不情愿,我却强制你们服从,我错了,今天我已省悟,我有责任把你们从铁蹄下带出去。我不瞒你们,我们入山后,没有后勤供应,生活是困难的,但是,我们不再受任何人欺压,我们不用再昧着良心活下去了。
几个军官站起来说:“营长,何去何从,你下命令吧。”
黄汉国示意众人坐下说:“我没啥说的了,谁有话请讲,我说话算数,不参加者,我决不难为他。”
军官们挺直腰板,肃穆地听着。
黄汉国见无人反对,呈出军人气魄,抽出手枪,拍在桌上,说:
“我命令,四点钟,全营在这儿集合,开赴山里,违令者,军法处置。”
军官们齐声应是,鱼贯地出去。
黄营三个连,除了一连是骑兵,其余两个连是步兵。
刘家屯沸腾起来,人来人往,士兵忙着备马,打点行装。十几挂车,装满了辎重,军需官带一班士兵,押着大车,先行开拔。
黄汉国来到屯边,持望远镜向太平镇了望,心中十分焦急,开会前,他派一个亲信持他亲笔信去接黄青青,他怕走漏风声,事先没敢告诉黄青青,几天前,他曾暗示妹妹,若有新的选择,妹妹能否随着他。黄青青说,她离不开丈夫,如果能劝服丈夫,她随哥哥到哪儿都行。黄汉国叮嘱妹妹,见到他的信,必须按他的话去做。
送信的人策马奔来,黄汉国见他一人一马心悬起来了,亲信近前下马,报告说,黄青青看完哥哥让她速来刘家屯的信后,猜出哥哥要远离太平镇,她执意征求丈夫意见,她说丈夫若不同意,她是不会来刘家屯。亲信不得已返回来。
黄汉国长叹,这似乎已在他预料之中,但事已至此,他不能因为妹妹放弃起义。
四点钟,三连已到,只是不见二连的影子。洪大林一向动作迅速,八里路程,爬也该爬到了。黄汉国急得团团转,蓦地,他想到洪大林在会上不明朗的态度,莫非他违令不遵?黄汉国叫过万立中,齐念哲,让他们按指定路线向山里进发,在林江口等着。他带两个护兵,一个副官去二连驻地。刚出屯,迎面跑来一人,是二连一个姓汪的排长,黄汉国忙问出了什么事,汪排长说,洪大林率队向县城开拨,排长们不肯,被洪大林缴械,怕有人报信,将全连的马匹集中起来,汪排长是借上茅房之机跑脱的。黄汉国让汪排长去追赶万立中,他掉转马头,抄小路追去,不到一个时辰,在唐家崴子堵住了二连。
洪大林做梦也没想到黄汉国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硬着头皮,打马上前。
二连人放下枪,伸脖仰颈看着一脸怒容的营长。
黄汉国厉声问:“洪连长,你想把队伍带到哪儿去?”
洪大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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