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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 沉浮-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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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奈,只得侧身对他,轻声说:“杜将军多礼了,若有知道奴婢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姑娘在太后身边多日,如此明事理,必然深得太后的欢喜了”他的语意让人无法揣测。
虽然侧身,却仍能感觉到他别有深意的目光片刻未离过我的面庞,稳了稳心神:“将军说笑了,奴婢只是一个司管内务的女官,哪里时时刻刻见得了太后,不过是沾了些虚名罢了。”
“哦?让姑娘见笑了,不过末将听说姑娘有两个弟弟遗落民间,不知身处何方,不妨说给末将,定用心寻来,解姑娘思亲之苦,以免骨肉分离。”他的面容浮现笑意,眼底却冰凉如水。
“岂敢劳烦将军,奴婢也曾托人四处寻找,只是人海茫茫,分离的日子久远,已然无法寻觅,多谢将军苦心,奴婢现在有些困乏,先行告退,不打扰将军的好兴致了。”我俯了俯身,背向于他,刺入身内的目光似若未见,想着方才的对话,皱起眉头加紧步伐,走入客栈。果然是代国的名将,明明是试探却又不露端倪,几乎被他转迷了方向。走到房门口,深吸了口气,唯恐惊了灵犀,我蹑住脚步,轻轻推开房门,大开的窗子前一个黑影直立,听到声音,猛地回身,似有慌张。才放下的心登时又提了起来:“谁?”不等回话我摸索向右,依稀中记得那边的桌子上有方桌镇,若有不测也可抵挡一阵。
“窦姑娘,是我,你怎么了?”灵犀的声音并未让我放松,反而愈加的紧张。
“原来是你,深夜不睡站在窗前做什么,仔细受凉。”我望向她,黑暗夜色中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压住满腹的疑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充满了关切。“奴婢起夜,看姑娘不见了,正想四处寻找。”她的声音有些迟疑。“太热了,睡不安稳,出去走了走。没事了,你去睡吧。”我挥了挥手,似漫不经心的走到窗前关窗,顺势撇了一眼,此处正对着我方才坐过的青石。思量一下,将窗关上,笑了笑说:“说来有趣,刚刚还在院子里碰见了杜将军,他还要帮我寻找失散的弟弟呢”说完,走到床边,拽过被子,并不躺下,仔细借助微弱的光线看着灵犀。
看她怎样答话,即可探知她是否看到我与杜战的对话,又可以摸清她是否是太后派来监视我的,还可以把这事泄露给她,让她把消息传到太后的耳朵里,让他们把我的身世弄清楚些稳妥些。
然而许久没有回答,我摒住呼吸,辨听那个方向的声音。此时她已经回床躺下,翻身向我,她的气息似乎有些紊乱急促,难道她真的是太后派来的?只是她又用什么方法把消息传到太后那里,莫不是还有接应,会是谁,越想越觉得如芒在背。
“他哪里有那么好心,不过是想您是姑娘们中的翘楚,来日必然飞黄腾达,提前做些功夫巴结罢了,姑娘若是信他就给了这些钻营小人机会,他日也会受制于他的。”她此番话说得不紧不慢,全然不像是一个打扫小宫女能说出来的。这样合情合理的话滴水不漏,无法断定我前面的设想,看来她比我想的还要心思缜密。
“你说的也是,我倒也没当真,困了,睡吧。”我作势躺下,翻身朝内。
身后没有声音,我也因为心力交瘁慢慢昏昏欲睡,迷蒙中,听闻一丝幽幽的叹息,那声音扎进脑子,惊的心也跟着颤起来。强迫自己睁眼再听,却寂静无声,略撑起身子再听,依然无声,难道是我的错觉么,我无法确定,只是如此一来再也无法入睡,翻来覆去,眼睛涩乏的很。转眼已经天明,原本身体就尚未恢复,一夜的折腾让我面色发白,灵犀扶我起床的时候几乎站立不稳,险些栽倒在地。灵犀想要禀明杜战,恳求缓一天出发,我一把拉住她:“不可为我一人耽误了行程,许是昨夜着凉,喝些水,歇歇就好了。”灵犀也算听话,只是倒些水给我,替我穿戴,又依照我的意思为我略上了些胭脂粉黛。
当然不能休息,那样一来会被杜战认为我已经心虚装病,我必须要表现丝毫的不知情,才能消除他的猜疑。灵犀扶着我下楼,不出预料的看见杜战,我挺起腰身,扶灵犀的手臂也悄然拿开,隔着面纱微笑对他,微微点头示意。杜战也微笑点头,只是他的笑容中似乎闪过一丝嘲弄,嘲弄我的幼稚佯装。
不敢再直对他的目光,我决定提前登上马车。我刚坐稳,灵犀在车外通报:“姑娘,夏姑娘来了。”“请夏姑娘车里坐。”我听后笑着说,夏雨岚躬身上车,我欠身向左靠了靠,她贴我坐下,灵犀又上来屈膝坐在对面,原本还算宽敞的车厢,变得拥挤了许多。“听说姐姐也是清河县人,妹妹早就有心拜访了,今天来的仓促,姐姐不会怪罪吧。”夏雨岚说起话来轻声慢语,柔软得人身子都要酥了。“哪里说来,应该是我去看你才对,只是怕叨扰了妹妹才没前行的。”我笑着拉过她的手摩挲着。“两位姑娘都把面纱摘了吧,这里没外人,看着实在闷热。”说罢灵犀起身帮我摘下又要去摘夏雨岚的。“不用劳烦了,我自己来。”夏雨岚客气的点头作谢。伸手把纱摘掉。我侧首看她,果然是一丽人,雪肤凝肌,眉目娴静,因为天气闷热,直挺的鼻梁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姐姐美貌,妹妹自叹不如,难怪姐姐深得太后的喜爱。”夏雨岚恭维的说。
原来她也是来探话的,我抿嘴一笑。“如果深受喜爱怎么舍得放我出来?妹妹说笑了。只是可惜了妹妹的好样貌,为何要选择去代国?”我拉开窗帷,有如不经意的问。“我家在赵国,此次本想分去那,日后跟家里也有些照应,谁知天不遂人愿,现在我已经认命了,不过都是命吧。”她提及至此似乎又有些伤感,抽泣之声有小转大,像是梨花带露看得人心疼。
看来她是认清了形势已然无法回头,只能先与我们四个之一结伴,这样一来彼此有个依靠,将来也不至于在代国行的艰难。我笑着将头别过,对她的话不予置否。离别在外,身处他乡,每个人都变得功利起来,用的心机也远盛于宫内,虽还没到代国我却已经能够预想到未来的勾心斗角会是怎样的激烈了。
只是她投错了地方,许金玉应该更受此番礼遇才是,毕竟身份尊贵的她册封的时候也应该在我之上,夏雨岚似乎选错了人。看我不语她也有些局促起来,尴尬的清清嗓子,灵犀善解人意的递过杯子。
“果然是姐姐调教出来到,心细周到无人能比呢。”她又寻了个机会抬高了我。
恭维做的明显未必会得人心意,不过这样的卖力讨好也让我放心不少,聪明如她不会做我的对手,我应该多加注意那三个人。“看来姐姐是累了,妹妹先行告退了。”她让灵犀唤停马车,起身告辞。
我面带歉意说:“我昨晚好像略受风寒,今天有些怠慢了妹妹,改日我在赔礼了吧。”又是一番谦逊礼让,才送走了她。我坐回原位,掀开窗帷,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高木,晃动片片碧叶,划出阵阵阴凉,难得的好景色,难得的好天气。只是这样美景却不能解我心头烦躁,两日来的提防让我心生疲累,百般的试探,千般的回转,让我几乎丧失走下去的勇气,还能坚持多久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杜战如此难缠,还有代相永安侯周岭肯定更加的难以应对,如若败漏怕是性命堪忧。其实加倍小心,暂时瞒过还是可以的,只是如何让代国君臣日后相信我就不得而知了,眼下必须要做的就是先把杜战稳住,不让他心生怀疑才是。我哑然自嘲,在建章宫时还信誓旦旦,现在却全没了章法,看来前方的路比我想象要困难的多,只是已经没有退路,再难也要走。想的越深,头疼的越厉害,索性不想了,拉过被子偎在其中。不想了,只要少招惹他人,保我安稳就好。月余,一行人马已经进代国边境。“姑娘,杜将军说今天现在城中的驿站休息,明日进宫。”灵犀边整理床铺边说。
“ 知道了。”我答的心不在焉。刘恒是怎样的人,薄太后又会如何,心中的疑问堆积起来,横在心头,让我无暇关心其它。吃过午饭,五个良家子在中堂接受训导。代国虽然是先帝的分封国,但是规章仪制一切照仿汉宫。我们几人是汉宫太后的赏赐,明日代王刘恒将会率领文武百官前来逢迎,所以礼仪丝毫不能出错。现在由代国派来的礼仪大夫逐步的教导我们,行走,说话,谢礼,退席,步骤繁复不逊于天阙。因为事关重大,纵使是许金玉也不敢造次,依步学来不敢怠慢。训导完毕,每人随身的侍女上前从魏公公那里领取明日觐见的服饰。虽然还是一样的款式,颜色却有所区别,分为,嫣红,姹紫,水蓝,柔绿,明黄。许金玉的侍女镜儿走到魏公公面前,使了个眼色,伸手向他。魏公公也不细看,只是笑嘻嘻的接过,放进袖子里,拂拂衣角,端起那套红色的递给镜儿。镜儿用眼睛撇了一眼左右,轻蔑一笑,捧着衣饰,翩然回到许金玉身边。灵犀回头望我,我笑着摇摇头。看来许金玉是想让初见的刘恒惊鸿一瞥,只是她却不曾想到,明日的典仪我们几个已然是注目焦点,再去抢这风头,必然会成为后宫和百官心中的鲠刺,必被拔之。不等我吩咐灵犀,水蓝服饰已经被夏雨岚的侍女领走,段明月的侍女领了柔绿,只剩下明黄和姹紫,我转头看向乔秀晴,她也看我,我笑了笑,伸手做了个请,她摇摇头也做个请。
以乔秀晴爽朗的个性必然是喜欢明黄的,我抬下巴示意灵犀拿那套紫色的,灵犀犹豫了一下,再看我,我点点头,她只好跺下脚,领了那服饰回来。灵犀别扭的站在身后,我起身和众人告辞。夏雨岚也起身同我一起离去。
“奴婢是在不明白,那个明黄的不是更好些吗,为什么让给别人?”回到房里已经有一阵子了,灵犀的怒气还是没有平息。我笑着不答,姹紫相比于其他颜色虽暗淡些,却深合我意。既方便方便我观察代国的君臣,又方便隐藏自己。不理会灵犀嘟嘟囔囔,我去沐浴。香檀木的硕大木桶中漾着轻盈的玫瑰花瓣,层层密密,香气宜人。褪去外衣,将身体置于其中,水温软柔和,消散了烦忧,稳定了长久以来惶恐不安的心神。将头埋于清澈水中,猛然抬起,任头发披在身后,长呼一口气,有着说不出的舒畅。
明日就会看见刘恒了,不管将来如何,他都是我的夫君,我的王,如果可以我们是要相伴一生的,思及至此突然涌其一种不知名的恐慌,明明是对未来的不可预计,却杂着兴奋,从心底一点软绵向周身蔓延开,没了力气。若是民间,待嫁的新娘该是怎样的心情,大概会抚着嫁衣羞涩的笑个不停吧。只是我却酸楚的笑不出来,明日与我一同进宫的还有四个人,不,不止这四个人,还有代国后宫的众多嫔妃,那高高在上的王哪里只是我一人的夫君,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将头靠在边缘,撩拨着水中的花瓣,也许未来的日子会荆棘满路,而我的人生也会因此改变,但是既然已经决定了,我就会给自己一个最完美的开场,让自己一步步踏入这腥风血雨之中。
初见
七月二十六,我同其他四位良家子同日进宫。早晨,天色未亮,驿站内外就开始忙碌起来,已经站满了等候的手持仪仗的太监和随侍的翩迁宫娥。今日的发髻五人相同,都是如意高髻,斜绾飞凤镏金步摇,一式五对缕空金银嵌着配合各自服饰颜色的宝石,耳上坠着同色的明铛,项上亦是同色的璎珞金镶宝的项圈。身上礼服也是五色,绣刻祥云灵芝云舒广袖,逶迤拖地的百色鸾衣,曳地月华长裙,裙服宽阔,熠熠流光随身摆动,裙边配以指甲大小夜明珠镶圈,层层荡开叮当作响。外裳轻纱薄透,飘逸空灵,隐隐透出左臂所带缠臂金①,华贵异常。寅时已到,五部华盖宫车停在驿站门外,我们各自由侍女搀扶上车,前往王宫。
代国王宫规模略小,离远望去,殿角卷扬,一抹金色朝晖撒于其上,泛起粼粼金光,让人不由得升起肃穆之意。因为身份特殊,此行由朝天门进入,据说那是奉迎新后才能走的通道。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车子停住,众人上前服侍更换轻辇,接着前行,又过了许久,再次停住。外面响起执礼太监的声音:“代王刘恒接旨……”“臣刘恒,携百官奉迎圣旨。”一个平稳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情绪。这就是刘恒了,凭着声音无法猜测他的样貌,我低头绞着衣角,忍住好奇不去窥探。
“代王仁孝淳厚,恭让谦和,今赏良家子五人,以兹嘉奖,钦此。”说罢魏公公回首示意,侍女们将我们搀出。眼前黑压压跪倒一片,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黑色龙袍,头戴金冠的少年。他躬身叩首,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刘恒叩谢皇上太后赏赐。”说罢起身,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看着我们五人,快走几步来到面前。我们纷纷见礼,他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搀扶起身。我处偏后,虽不能看得仔细,却惊觉他比我还要高出半头,完全与年纪不符。“快快请起,果然都是丽人”一番话下来前面的许金玉和夏雨岚已经羞红了双颊。
魏公公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深施一礼说:“代王欢喜就好,不枉老奴一番辛苦了。”
刘恒似乎沉醉在左拥右抱当中,听得此话登时吩咐赏赐魏公公邑食万石,随后则拉着左右美人进入内殿,留下广场上的文武百官依然下跪。我左右环视,杜战在百官右手,仍低头不起,而左边站起一位老者,朱红冠冕,抬手唱诺,请魏公公偏殿休息。魏公公得了赏赐自然高兴,随那老者前往偏殿。杜战等魏公公进入内殿,缓缓起身,示意百官起身散去。行至我处,杜战眯眼上下打量,嘴角浮起一缕带有深意的轻笑。我、乔秀晴、段明月依然站在大殿的台阶下进退不是,他吩咐了宫人搀扶我们也一同进入内殿。
这是代王早朝的乾元殿,正堂金石砖铺地,乌黑泛金,排铺到底,中有红色大食羊毛长毯,长毯尽头赤金蟠龙宝座端然在上,两边是仙鹤香炉,鹤嘴中吐着渺渺香气。宝座后面则是一副十二折翘金压翠的长春屏风,上用篆书写着,无为而治。此刻刘恒不在前殿,内里一片欢声笑语,移步进内,却看见刘恒搂着许金玉有着说不出淫亵。夏雨岚似乎有些羞涩,独坐在一旁不忍相看。“你们也来,都坐在本王身边。”刘恒又起身过来环住我们三人,簇拥着坐在榻上,我被榻前台阶拌住,向前歪倒,正扑在他的面前,手砥前胸,与他贴面擦过,来不及告罪,就被他用手指擒住下颚,缓慢抬起。不对,他不是这样的昏庸藩王,眸子下的清冷平静印证他根本在做戏。“投怀送抱的美人,孤王喜欢。”言语分明是挑逗却不见一丝情绪。我了然含笑:“奴婢窦漪房叩见代王。”索性昂首直视与他,丝毫不回避他讶异探索的目光。
原来代国上上下下都已经猜测到此行的不简单,却仍要麻痹来使,他们装的辛苦,我们也瞒得辛苦。“好个如花美人,人美名字也美,漪房,那本王就封你做个美人如何?”
“多谢代王,臣妾惶恐。”他说的言不由衷,我答得随意敷衍,一双眸子却仍然直视于他。
“代王,那我呢,是不是也该给我封个什么”一旁的许金玉看见刘恒对我似有别意,早有不甘,硬硬将我推到一旁,扑在刘恒怀中,撕扯袖子,讨要分封。“你自然要高她许多,本王封个夫人给你如何。”刘恒戏谑探头,薄唇贴着香颊,轻滑而过,惹得其余几人一片惊呼。我在旁淡笑,真是做足了功夫,只怕是将来会碾碎一片芳心。他埋于香肩,飘眼看我,目光似有挑衅,我笑得温婉,只是扇着紫纱袍袖,享受难得的丝丝凉意,这一出好戏,果然精彩。刘恒似乎被我的不以为意震怒,突然用力,狠狠的将许金玉拥倒,目光灼热,分明凝神看她,却又似不在她身上,不消片刻嘤咛轻喃之声响起,全然不顾他人困窘。执事的宫娥见状将我们领出,灵犀在殿外早已烦躁不安,猛地见我,想要说话,却被我嘘声。
因为分封未完,尚无宫殿可居,四人被领于偏殿。惊于刚刚景象,大家默然相坐,谁也没有说话,揣度着各自的命运。先是夏雨岚一声抽泣,带动了周遭,颠簸劳顿,离乡思亲,前景堪忧,无不夹杂着哽咽,浸透了泪水,迸涌而出。
我轻转手中的碧绿玉竹杯,一汪绿色看得陶醉,笑意浅淡,伸手沾点茶水,在桌上划弄着,反反复复皆是刘恒。刘恒,如此心机应该是长久生活在吕雉阴影下造就而成,十三岁的孩子会是这样深沉我不曾预料,不知其中有几分杜战和周岭的功劳。舒展双手于面前,辛苦劳作时所结粗茧多亏灵犀连日来的养护消失不见,只是心被磨砺所伤出的痂却变得更加坚硬,它裹住了一切,不让旁人探究内在。笑望众人,虽是风华正好,却因来自汉汉宫,永远不能奢求真心相待,不知她们可会知道。深坐良久,执事的太监前来宣读圣旨,夏雨岚、段明月、乔秀晴皆为美人,分居潇雨阁、银光殿、熙霞堂。而我则居王宫最偏一角,聆清殿。得了赏赐,由宫人簇拥引领各位美人去往各自宫室。我走的最远,连灵犀也哀声抱怨连连,我不理会她,随意观望,高深的宫墙割断通往尘世之路,这就是代国的天阙,蜿蜒的红墙碧瓦圈出了皇家庭苑,大气磅礴之余也让人窒息。还在汉宫时从未如此仔细瞧过宫墙,那是我不敢奢望跨越的地方,既然不能,也就不看,怕自己无法克制。如今再次迈入宫墙,却不知何时才能逃出囚笼,寻个安然太平之地了此余生。茫然思索,脚步却不曾停歇。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走过王宫西南角的潋滟池。聆清殿位于池中央一片孤岛,只有曲折回廊与外相连,远远望去,水色连天,竟像是从中间冒出一优雅小筑,幽致宁凉。迂回至前,匾额高举头上,银光耀眼,聆清殿。细看落款,竟是他所写。
真真好地方,煦风拂面,说不出的爽意,字也格外看着顺眼。原本一处小小宫殿,又是极偏僻,却建得如此精细,四面环水,环岛高筑平台,闲暇可随意畅玩,院内遍植修竹,凤尾森森,龙吟细细,宛如隔世仙境,满目凝碧,透骨生凉。我默默站于正中,环顾片刻,回头和带领的宫人道谢:“劳烦公公替我叩谢代王。”
灵犀上前,掏出大把的金锞子,塞于他手,那人倒是乖觉讨好的笑着:“此处是宫中最为雅致的地方,可见娘娘您深得厚爱,他日必然恩宠无限,到时不要忘了奴婢。”我笑意越发浓,语气温和:“哪里说来,您是代王面前得脸的公公,他日还望公公提携。”
他受宠若惊地谢了,转身离去。灵犀扶我进内殿休息。才是晌午,却因早起而疲惫,躺于床上,心也渐渐安宁下来,昏昏睡去。
再是醒来,已是烛光摇曳,纱幔低垂之处似有人影晃动。“娘娘可醒了?奴婢进来侍候了。”是灵犀的声音,我唤她进来。“几时了?”我尚慵懒,不愿起身。“酉时刚过, 听说许娘娘刚刚从乾元殿送出来,代王赏赐了承顺宫给她。”说到话尾,声如蚊呐。“那又怎样 ?”隔纱相望,我猜测她的语义。“奴婢只是不平,娘娘您不该让她夺了个先,您应该……”说到这里她猛地噙住。
我掀开垂纱,徐徐逼近,冷冷看她:“不管日后如何,收起你的关切,小心行差踏错,否则怨不得别人”显然灵犀没有防备,一路上和颜悦色让她以为我好脾气不计较,如今竟敢对我加以指使,一番言语让她退却了几步,畏缩着站立一旁。“娘娘起来了吗,代王来了。”殿门外有太监传话。我连忙回身,放下纱纬,和衣躺下,灵犀看我如此,也只能慌忙整理好衣物,俯地叩首。
一阵叩拜之礼,他抬手挥去。隔着床幔望去,隐约一身黑衣,轮廓不辨,立于床边,却是不动。满室寂静,了无声响 。突然耳面潮热,将头扭转入内,不再看他。这样时分还来做什么,我猜测不到他的想法,脑海中却突然显现他与许金玉厮磨的情景,心怦怦乱跳,揣揣不安。仍是无声。难道是来安抚我的?五人同等对待?怕我们心生不满对太后抱怨?忽有离去的脚步声打断我的沉思,来得突然,竟一时慌神起身拉开窗幔探头细看。
一双深眸,含着笑意,薄唇如削,夹杂嘲弄。“原来不曾深睡,害得本王站了好久。”他掀开锦被,脱掉履袜坐了上来。
不知为何陡然如此,我只是端坐看他。盖好被子,他也抬眼向我。四目相对,各自失神。他面容隽秀,发鬓如墨,直梳至顶,绾以龙簪,浓眉飞扬,漆眸如渊,似能把人吸进去。身量未足,有些单薄。我一时窒住,无法说出言语,眉目之间带着疑虑。他亦不语,只是看我。目光迫人,让我身体僵硬,忘了见礼。灵犀早已和众宫人退去,空旷内殿只剩我俩。他起身过来,僵硬的表情出卖了我的紧张。不曾宽衣,他伸手向我。猛的紧闭双眼,许久不见动静,耳畔响起轻声笑谑,唯恐有诈,仍是不肯睁眼,肩头微凉,锦衾竟被揭开,慌极看他,他笑得眉目朗朗,灿烂灼人眼目。微眯双眸,勉强的笑,紧绷的身体升起防备。刘恒拉过被角,将我围住,不等我反应,他已先行躺下。见此,我缓慢的俯下身,他抬手骤然拉我入怀,我挣扎,却被他按住:“别动。睡吧,本王很累。”我平躺在内,温热的气息仍未吹散我的紧张。片刻过后,身边鼾声渐起。好累,我环顾四周。窗外夏风簌簌吹过,清晰入耳,一片凉意,纱纬舞扬,迷蒙诱人,渐渐倦意袭来,我也沉沉睡去。
太后
聆清殿地处偏远,虽是夏日却难得清凉,满池的荷花也开得绚烂香甜,偶有荷叶掩染不到,殿台楼阁倒影粼粼水中,流光飞舞,飘过一片落红,随那柔缓波纹上下摇曳,恍惚如世外仙境,让人不禁沉醉。我慵懒的俯于回廊阑干,听着清风送来的阵阵蛙鸣,享受难得的悠闲惬意。
进宫已经月余,从未踏出过小岛半步,刘恒也不曾见。用五个金色牢笼讨得一片安宁,看来他已经功成身退了。那日醒来,刘恒已经不在床上,我不曾询问任何人他的去向,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对汉朝也算有个交待,他必不会再见我们。灵犀起先还有期盼,每日为我梳妆打扮,唯恐像上次骤然而至。我懒得解释,随她摆弄。或许我也有所期盼,希望他可以再次到来。无意间窥见他的软弱,心便软塌一角,看他如同孩子,全无了防范。“娘娘,起风了,进殿吧。”灵犀在身后轻声道。如今的她已经不分管杂物,只是随身侍候,身上也是簇新的女官官服。用袖子轻轻扇过,似是不曾听见她的催促:“菱角也该成了吧,哪日采些来吃。”
我回转起身,衣裾飞扬。无视她的错愕,笑着回转。看来吕太后打错了算盘,刘恒正像她想象的那样令人担忧,只是单凭我们的力量却是无能为力,我乐于如此囚禁,其实被忽略也是一种幸福,至少不用去惮心力竭。小睡片刻,太后宫中执事的内侍前来通传,太后传我五人觐见。大概许金玉错想了太后,以为太后如同外界传言般温婉懦弱,不理世事,她的衣饰张扬,尽显华贵,金光随身而动,耀人眼目。其余四人因是平辈,互相见礼。夏雨岚隔空与我相望,淡淡一笑,颌了颌首,算是打了招呼,我亦回礼。太后的宁寿宫出乎我们预料的俭朴,甚至是寒酸。宫人们身穿青布粗衣,发鬓也只是随意用荆钗绾成,殿内的垂幔也是粗布,青砖铺成的地面有些凹凸不平,没有汉宫时兴的长榻,只是几把黄木没有雕饰的椅子,连小矶都如同寻常百姓家般,朴实厚重。几人茫然下坐,互相有些疑问却又不敢说出。一青年妇人搀扶太后从内殿缓缓走出,端坐在正中的木椅上。我仔细打量太后,头发用素银扁方钗绾个团髻,也是一身青布粗衣,下襟只及脚踝。汉宫多喜欢拖地长尾罩服,雍容华贵,气派异常,随身而行,摇曳生姿,是为一美,薄太后如此打扮甚至不如汉宫的随侍宫娥。掠过身上服饰,我难免看向她的胸前,是怎样的风霜残害才能让一个妙龄女子割乳偷生,又是怎样的坚忍才能毅然舍弃女人的徽怔。她决不是大家所想那么懦弱,必要时扼断丝腕的勇气会顺时迸发,只是她现在不肯显露罢了。“你也坐下,宜君。”薄太后开口,却不是对我们。那妇人,羞涩低头,走到许金玉所坐的左手边,停留片刻,低低的说:“这是我的位置。”
徐金玉愕然,但又傲居的说:“我是许夫人,左手该当我坐。”那妇人倒也不辩,只是无助的回首看着太后。太后闭目不语,似乎没有听见这边的纷乱争执。那妇人无奈轻声说:“即便你是新进的一品夫人,我也应该坐在这里。”
此话激怒了许金玉,她拍案而起,艳丽的面庞因激怒变得绯红。我已明白那妇人的身份,她就是代国王妃吧。一直遥远得不想触及的人突然出现,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她似乎不到十五岁,身形单薄消瘦,同太后一样,也穿着青布衣裳,头上绾着已婚的坠马髻,也是素银的直簪。难道代国上下都是如此,偏我们的宫殿华丽异常?我看向薄太后太后,她闻声缓缓睁眼,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却已满面风霜,眉眼之间依稀可见当年的俏丽可人。她依旧不语,只是微微咳嗽起来。王后顿了顿,挺直腰身:“本宫是代国王后。”许金玉登时怔住,不光是她,其他几人也呆愣一下。我起身施礼,众人也恍然随我。
许金玉喃喃自语,慌了神,快步走到右侧,大家散开,为她留些颜面。入宫后才听说因为代王年幼,只于去年刚刚册封了王后,不曾另立其他嫔妃。王后杜宜君,镇国将军杜战之妹妹。只是知道这些我也不曾窃喜,即使没有众多妃嫔,我们也不可能跃居而上,那机会不是我们的。杜王后也不计较,只是轻轻搭边而坐,身体依然谦恭向前,似乎有随时服侍起身之意。
“哪位是窦漪房?”薄太后又再闭目,轻轻的询问让我微微一震。“嫔妾窦漪房叩见太后娘娘。”我走上前深施一礼,今日因为有些准备,穿的颇为朴实。
她微微睁眼,仔细打量,作势欠了欠身:“太后她还好吗?”我知她所指,忙笑着说:“身体硬朗,倒也并无烦忧。”“我们母子多亏太后庇佑才能得以保全性命,安稳生活,我们衷心祈祷,太后身体康泰千秋万世,不仅是大汉更是我们代国百姓的福分。”她说到这里,笑得诚心诚意。“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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