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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尼克]真爱永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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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踏到舷梯最边缘的前端,停都不停整个人飞跃而上,在门还没关上前,我踉跄进入船里,那个检票员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帮我稳定身体。

我扬扬手里的三等舱船票,对他说:“谢了。”

检票员连忙回头将舱门关上,他怕又哪个不要命的乘客会在船离港时飞过来送死。舱门旁边有船员坐着在为刚上船的乘客解答一些问题,我茫然地想凑过去,结果刚关完门的那个严肃的乘务员立刻回头询问:“小姐,你有通过检查吗?”

我多么想告诉他,我携带无数中二传染病毒,让他立刻将我扔回南安普顿海港,让我自生自灭啊。当然下一秒我挤着乘客就往船道走廊跑了,哪还管得上别人。

好不容易摆脱那个坑爹的检票员,我一时间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杰克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我将票塞到口袋里,随着沸腾的乘客走过狭长的船道,来到宽阔的柚木甲板上。这里到处都是人,一千多个乘客,大多都聚集在甲板上。三等舱的乘客最热闹疯狂,他们挥舞着自己手里的帽子,抓着白色的栏杆,低头对港口上的人海呐喊着,兴奋与希望同时出现在他们的笑容里。

我抬头看,看到头顶上等舱与二等舱的乘客也兴奋地对船外面的人挥手致意。天空彻底晴朗起来,雨雾散去,码头上工人快速地解开粗大的缆绳,抛到海里。

泰坦尼克的螺旋桨轰隆搅动着海底的泥沙,浑浊的海水翻腾而出,几艘拖船牵着离港的泰坦尼克号往前行驶。汽笛声再次响起,行驶中带起的水力让码头其余停靠的邮轮不停晃动。

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走到栏杆边,双手抓住栏杆望着港口,一切都在远离。轨杆上的星条旗猎猎有声,纽约港的自由女神像在等着它的到来。

泰坦尼克,正式起航。

☆、第4章 永恒

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你所能想象中各种身份的人与你并行,如果你想看到英国贵族或者美国大亨,就得跑到D层甲板仰头向上望,那里到处都是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的男人与戴着昂贵华丽帽子的女人。

不过不管是三等舱的铁匠还是上等舱的巨子,我想再也找不出比我更加窘迫的乘客了。杰克上船后就淹没在迷宫一样的船舱走廊里,虽然我熟知泰坦尼克的电影情节,甚至看过一些关于泰坦尼克号的资料,但是更多细碎的东西我完全没有记忆。例如我忘记杰克的船舱编号,但是我却还记得与他同在一个船舱里的另外两个男人,是他赢得船票的男人的同伴。

我总不可能一间舱门一间舱门去敲开,那我会累死。其实还有时间,找到杰克,说服他。

明天中午泰坦尼克会停靠到爱尔兰昆斯敦港,最后一批乘客会上船,而我会下船。无论找不找得到杰克,或者最终无法说服他,我也会下船离开。

这次冒险上船不过就是为了少年情怀时的男神拼一把,以后老了还可以跟孙子讲船头故事,你奶奶我年轻的时候冲上一艘沉船,只是为了拯救曾经的偶像。

当然那条毛毯至关重要,而对象是杰克道森不过是让我更加拼命而已。

所以我还有一天的时间做缓冲,我在三等舱的通道里转悠了半个钟头,终于找到船票所在的房间。通道上的灯发出惨白的光线,将所有乘客的脸孔都照得白晃晃。我觉得自己活似一只游荡在大洋深处的幽灵,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没有任何行李,瘦弱的脚腕下是沾满脏污血迹的脚丫子,磨损严重的外衣袖口往上卷了两次,裤子因为不合身而显得空洞洞,长发蓬松乱翘。我一路往前一路被围观,一个英格兰妇女看到我脸上的怜惜之色一闪而过,她将一条毛毯披到我身上,询问我,“需要帮忙吗?孩子。”

我面无表情地说:“谢谢,你明天能下船吗?”

妇女为难笑了一下,然后就走开了。

谁理我这个疯子,所以在这里大喊要沉船估计船长会将患了疯牛病的我扔到海里,让我体会什么叫沉船。

我重新将口袋里的船票掏出来,上面最显眼的是“WHITE STAR LINE(白星航运)”这几个黑体字母。上面写着一些乘客守则,还有船舱编号。

我走入船票标号的房间,房间里有三个男人,他们正在热烈地交谈,用的是瑞典话。见我头披着毛毯走进来话头戛然而止,似乎不明白我进来干什么。或者是我没有穿鞋的样子很可怕,这个年代一个女人可无法容忍自己露出脚踝以上的部分,我的裤子显然无法将我的小腿完全遮住。我其实不该将丢了那顶帽子,将自己的脸涂满煤炭,再戴个男士帽,鬼看得出我是女的。

我看到船舱里剩下的一张下铺,船舱非常狭窄。两边各摆设着上下两层四张单人床,中央的通道挤得可怜,在通道中央的船壁上有一个白色的大理石洗漱池子,池子上面是一个取暖器。

一个男乘客躺在上铺,半探出身体低头正在笑着,他的下铺是另外两个坐着在交谈的乘客。我走到那张空着的下铺时,他们两个人非常默契地同时挪开自己碍路的脚,让我通过。

我爬上床铺,仿佛能感受到被子下传来微微的颤抖,船在海里航行,我们正在海中央。我用毛毯擦了擦脚,破皮的地方看着有些渗人。又抓住毛毯比较干净的一角用力抹把脸,毛毯立刻变得黑灰一片。我的脸恐怕是用毛毯抹不干净的,上面粘的泥灰估计将我的脸糊得乱七八糟。

扔开毛毯,我沉默地扯出有白星公司红色标号的被子钻进去,船舱安静一片,所有人都像是在看一出默剧地看着我。看来我很有喜剧表演天赋,也许下次到美国的时候可以去演卓别林。

就睡一个钟头,然后找到杰克,想办法让他答应下船,接着等候明天中午在爱尔兰科克市上岸。

多么完美的计划,我蒙被子闭眼立刻沉入梦乡,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了,我再也跑不动。

我做了一个梦,漆黑的电影院里,前方的光亮照射到座位上发出浅淡的白蒙。电影屏幕里泰坦尼克在冰蓝色的海里一往无前地行驶,我单独一个人坐在电影院里,泰坦尼克号上没有一个人,只有空阔的甲板与与巨大的船身。

它的线条依旧是那么流畅优美,如海里的鸟在飞翔。遥远的水平线上,纽约港的自由女神像隐隐出现,可是这如同一种唯美的幻觉,船体开始解体,油漆褪去,船舷板碎裂,舷窗崩出。它开始沉没,一点一点被冰蓝色的海水吞噬,最终躺在两英里半的海底,静谧地沉睡着。

空无一人,孤独得失去所有地埋没在海底的尘灰中。

我试着伸出手去触碰它,却发现自己碰到一扇折断生锈的海底雕花门,我推开它,一道苍白的光带从门里流淌而出,从我身边流泻而下。门以一种光速的速度在自我修复,如同时间倒退,一年一年地倒退,2012年,1997年,1985年,1912年……门变得崭新完美,雕花如同怒放的枝叶。

我走进去,是一处圆形楼梯,巨大的弧圆彩色玻璃穹顶下是璀璨透明的吊顶水晶灯。所有人都在鼓掌,微笑,似乎很久以前就在等待我的到来。

我走下楼梯,那一瞬间突然有种等候一个世纪之远的感觉。

而在下一秒,一阵嘈杂的号角激烈地响起来,我猛然惊醒,双眼僵愣地看着上方,一时间想不起自己梦过什么。橘红色的光线温柔地从舷窗走进来,我几乎能听到这些细碎的阳光里所涌动的声音,夹杂着潮湿的味道,在我鼻尖萦绕。船尾引擎的声响隐约从下面传来,三等舱位于船尾,下面就是泰坦尼克的螺旋桨。

船舱里空无一人,我回过神来立刻爬下床,双脚的伤口传来细碎的疼痛感,让我不住地蜷缩着磨蹭地面。我快速地跳着小碎步,企图忽视这种恼人的痛觉。

出了船舱,走道上寥寥无几的乘客正在四处走动,我觉得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在这里找到杰克的踪影的。当你不是女主角时,要邂逅一次男主角简直成了不可能的任务,就算你们在同一艘船上。

我来到三等舱的餐厅里,吃了一些东西,那摸样活似饿死鬼投胎。几个移民者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真想让他们收起掉落到甲板上的眼珠子。

夜幕开始降临,泰坦尼克停在海面上,远处的岸上是法国瑟堡市。这是泰坦尼克第二站,停靠的时间是晚上七点,正准备接应另外两艘中型邮轮的客人。

一睡睡去了五六个钟头,我竟然拿这种生命般重要的时间来呼呼大睡?走到还留有黄昏余晖温度的船尾D层甲板上,我疲惫地望着夜幕快要降临的海面,打算熬夜一整晚。今天晚上我会在三等舱房间里试着寻找杰克,而无论结果如何,明天早上我都将守着时间,在它停靠在爱尔兰港口时立刻下船。明天是泰坦尼克最后一次安全靠岸,大批爱尔兰移民会跟着上船。

三等舱散步甲板的长条木质座椅上,几个乘客坐在那里休息。我深深呼出一口气,几乎能感受到空气里的低温刺激着我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皮肤。白天还好,晚上气温一下降,身上的衣服就没有一点保暖功能,它所能起的唯一作用是用来避免我的裸奔。

海面平静得可怕,我走到栏杆的地方,将双手放在上面低头看向下方的海水。甲板栏杆距离吃水线大概十几米高,水面几乎不见任何波纹,泰坦尼克似乎停航的地方不是水里而是陆地上。我看到一艘娇小的邮轮停靠在这艘巨无霸的旁边,船上橙黄色的灯光渐次出现。

又一个赶着上船来同归于尽的,我将下巴靠在横着的手臂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事情在发生。

再次模拟着如果我将沉船的消息散播出去,那么结果会是什么?

首先,乘客会冷冷地打量我流浪汉的破旧外套,一毛不值,所以我的话也一毛不值。

其次船员会走过来找我谈心,然后在船长的示意下将我扣留在监牢的监察室里。我有一半的可能会在明天被赶上岸,这是个求之不得的善良惩罚。当然另一半机会是没有人会记起我,他们偶尔会在想起我的时候顺便会想一下到了纽约港将我交给警察的场景。

谁知道呢,如果我真的能活到纽约港,那时候曼哈顿将会有三万名观众跑过来围观我。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相信我的话,哪怕我不是流浪汉,而一名体面的贵族小姐……还是没有人会相信。

我往口袋里掏了掏,幸运的是我那破口袋里装的口琴竟然还在。这是我从一个落魄的街头卖艺者手上赢回来的,我说我能转一百个圈不带停止,他死都不相信,所以我就赢走了他的手里的口琴。

他吹得实在太难听了,我真是受不了才将这个可怜的乐器从他手里抢回来。

我试着将口琴含在嘴里试吹几下,口琴发出刺耳的声音。我挑剔地皱起眉头,将口琴使劲往空气中甩了甩,然后背着栏杆慢慢顺着铁条坐到甲板上,双手抓住口琴,放到嘴里运用气息吹奏起来。

断断续续的音调一开始不成形,我慢慢地寻找到音调的旋律,闭上眼睛,嘴唇与乐器亲密地接触到一起。这架口琴已经很破旧,可能是德国和来的产品,我有时候会停下来清哼几句,然后重新又从第一句开始吹奏。

我似乎忘记自己在船里,而回到我的舞台上,我的身体柔韧得像是五线乐谱上的音符,随着席琳迪翁天籁般的歌声而起舞。海上的微风从我身后的栏杆吹拂而来,我倾听着口琴的旋律在头顶上随着桅杆上的旗子飘扬。

有什么会比在泰坦尼克号上吹奏我心永恒更加的适宜,回味着那个加拿大女歌手的歌声,我慢慢地编制出口琴版本的我心永恒旋律。

如果可以,我想一直吹奏下去,背对着海洋,就让这艘巨大的邮轮因为我的口琴声而停下,永远地停留在这安静的一刻里。

我心永恒。

☆、第5章 打赌

遥远的海面,接近地平线的海水一片金黄,而船上的灯光已经亮起,淡白色的光亮驱赶着夕阳最后的一片红色。

吹奏完我心永恒,我终于回过神来。甲板还在的几个乘客都围在我身边,其中有牵着孩子的三等舱妇女,也有带着软呢帽的年轻男人,还有两个本来站在三等舱入口的甲板船员。其中一个穿着卡其色吊带裤,条纹衬衫,发色金黄,右手夹着破旧本子的年轻人一脸赞叹地上前来询问,“这首曲子真美,它叫什么名字?”

余晖在他年轻尤带稚气的脸孔上烙印下光影的颜色,好像这一刻连时间都为之停止。

我仰头望着他,仿佛透过那发亮的电影屏幕,最后却终于穿越百年回到这里。身体因为疲惫而坐得跟崩塌的雕像一样颓废,手里还拿着那个破口琴。我本来该立刻跳起来揪着他的衣领,然后乘着船还停泊在瑟堡,连接应船都不用就直接跳到水里游上岸,这里的水温可不是冰山区的寒流,你在水里折腾多久都行。而这一切的前提是,眼前这个家伙得相信这艘船会沉。

我终于低声回答,“我心永恒。”

“好名字,我是杰克道森,你好。”杰克露出他的招牌笑容,额头因为笑容的惯性而夹起几道额纹。他手指上沾着一些灰色痕迹,指尖有时候会很明显地互相磨蹭几下,这应该是他画画久的习惯。

“你好,艾米丽。“随口将自己在大学跟同学戏取的英文名说出来。我面瘫地看着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接着有些迟疑地伸出手,就跟个腼腆的小姑娘一样犹豫不前,天知道腼腆这玩意早几百年就被我吓跑了。

我只是迟疑,我竟然这么简单就找到男主角。如果知道一首电影主题曲就能将杰克拖出来,那么我饿着肚子在繁忙的码头跑了两个多钟头连嗓子都喊坏掉,简直就是白干了。而且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我竟然是在迟疑,该不该跟他要签名。如果在下船前再弄到女主角的签名,这趟穿越之旅就完美了。

杰克干净利落地用力握一下,松开手后他笑着说:“你没有鞋子吗?我送你一双。”说完就弯身去解开自己皮靴的带子,他跳着脚边脱鞋子边说,“我看过你,你是最后一个乘客。不过你没有同伴吗?你也打算去纽约?”

我从来不打算搭乘一艘坟墓去纽约,在踏上泰坦尼克号那一秒开始,我几乎是每个钟头都在等待明天的靠岸,然后彻底逃离这里。

抓住一块衣角,我擦了擦口琴,接着笑着说:“是的,我想美国会带来我想要的生活,毕竟在英国我可能一辈子都得赤脚走路。”

“赤脚走路?”杰克快速地用手抓下自己的鞋子,他率先递过来一只,幽默地抬抬眉毛,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说:“现在你就不用赤脚走路,作为一个……漂亮的女孩,你还需要一顶帽子,上面都是大缎带,鲜花,或者你还需要一条裙子。”

他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我估计魔镜都看不见我满脸黑漆漆的污迹后面的脸。我没有接过他手里的鞋子,这可能是这位穷得要死的主角唯一的一双鞋子,而且我现在最想要的不是鞋子,而是让他下船的理由。

我设身处地想象如果我是杰克,有一个流浪汉的女人突然要我下船。而船票又很贵,以后可能一直买不起。船的目的是我的家乡,而我的家乡现在发展得还不错,你过去就有成为百万富翁的机会。嗯,确实,现在的美国华尔街还没有到二九年的经济大萧条,所以看起来就比一百年后那个动不动就发生金融风暴的华尔街好混那么一点。

重要的是,你根本不可能想到这船在四天后会沉。

脑门磕坏了才下船,这绝对是杰克道森的决定。

我发现当我找到男主角后,恶劣的局面依旧没有任何转变。幸运的是他还没有遇到命定的女神,不然他留在船上的唯一理由就变成了,他恋爱了,哪怕他知道四天后船会沉,他也要赖在这里与梦中情人共存亡。

露丝,露丝,我得遏制住自己想冲到上等舱想去看看女主角的冲动。上了泰坦尼克竟然没有见到一起在船头迎风而行的男女主角,真是让人扼腕的遗憾,可惜我是永远都赶不上那个画面了。

杰克放下一只鞋子,又开始脱另外一只鞋子,他单脚不太平稳地往后跳了两步,一边跳一边说:’“你口音不太像是英国人,希望你不要介意,难道你的家乡也是美国。”

我来自中国,要不要我蹦出几句中文顺口溜给你听。

“不清楚,我也许就是个流浪汉。”我心不在焉地说,用不太友好的目光审视着杰克无法保持平衡的身体,就仿佛我那苛刻的舞蹈老师拿着教鞭在我身后骂人的挑剔。

“流浪汉?”杰克光着脚站立起来,他将鞋子放在我旁边,然后靠着白色的栏杆。风从他身后吹过来,我看到他眼神遥远地往泰坦尼克巨大的烟囱那里望去。“我也是,也许今天我在船上流浪,一个星期后我将继续在纽约街头流浪。谁知到下一秒你的人生会遇到什么,要是我不上泰坦尼克号,可能我现在会去贝尔法斯特,继续在英国到处游荡。”

你还是继续到英国法国还是德国去游荡吧,如果真是想念美利坚想念得紧,就努力去当几个星期的苦工,再去买冠达那边邮轮的船票,白星家的轮船跟受到诅咒似,没几艘有好下场。

“就像有人说的,你人生的下一秒装在盒子里,如果你不解开时间的缎带,你永远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我将口琴放到那双鞋子旁边,口袋里的肖像画随时都在提醒我,该下船了,这就是盒子里的下一秒。

“这比喻听起来很有道理,说了等于没有。”杰克笑着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平等温柔,态度显得很亲切随和。

“当然,废话总要有些装饰品才显得打动人心。你一定很奇怪,我是怎么搭上泰坦尼克号的,我身上看起来可没有一个子。”我摊摊手,破旧的外套,光着的双脚,这种摸样出现在豪华邮轮的甲板上简直是不可思议。

“我可不比你富有多少,我口袋里……嗯,只有几个硬币。”杰克若有其事地掏口袋,他一脸严肃地说:“我大概还有一美元六毛钱的财产,加上一件外套,一双鞋子……不,我现在也是光脚汉子了,鞋子是你的。”

鞋子还是你自己穿吧,要是无法说服你下船,难道你还打算光着脚去追我曾经的女神?

“我其实跟人打了一个赌,然后我赢得一张船票。”我低头,伸手挠挠自己脚背上的污迹,边努力装出兴奋的语气将这个谎话说得专业点。

“打赌?你赢得了一张船票,泰坦尼克的?”杰克惊奇地提高声音问,接着他愉快又觉得不可思议地说,“我也是,打赌赢的,一共两张。我们要去美国了,艾米丽。”

“真是幸运儿。”我假惺惺地赞叹,恨不得将那个输掉船票的蠢材按到泰坦尼克号的轮船底。

“幸运儿。”杰克竖起大拇指,简直就是乐天派的最佳代言人。

“要不我们俩来打个赌?”我突然问,语气带点不经意的玩笑意味。

“打赌?”杰克疑惑地重复一次,接着笑意从他眼里泛出来,他熟知这些事情。“这就是你所谓的下一秒永远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吗?我可没想过自己能跟一位美丽的小姐打赌,赌什么?扑克牌。”杰克大大咧咧的,他完全不在意我这点小把戏,可能他已经看出我的紧张,可是为了缓和我生涩的谎言,他还是顺着我的话往下说。

我可不会感谢他的好意,因为几天后就轮到他来感谢我。

☆、第6章 站立

我习惯性地深呼吸一下,这似乎已经成为我永远的标志性动作。每次需要解决什么事情,或者在上舞台前,我都会这样死抿着唇瓣,半垂下眼睑,深深地呼吸。

我可以闻到海水与船身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油漆味道。呼吸的力量开始让我疲惫的肌肉复活,身体如深夜时分正在安静开放的海棠花,发出细微到无法听到的声响,骨头在跟随着进入的氧气而苏醒过来。我轻盈地站起身,将双手放到口袋里,冷着脸挑衅地回应,“这太简单了,我做个动作你绝对做不到,赌不赌?”

杰克好奇地看着我,好像要将我从里到外给透视一遍,他摊摊手,“好啊,赌注是什么?”

“明天泰坦尼克会停靠在昆斯敦港口搭载爱尔兰乘客,输的人就上岸。我们之中一个人能两次赢得同一张幸运的船票,不是吗?”我开始轻松地原地跳着碎步,脚踏实地的感觉给了我信心,我的脚已经在寻找节奏感。

“这可是个大赌注。”杰克为难地皱起眉头,他学着我双手插到口袋里,在原地犹豫地走了几步,接着沉思几秒后吹了声口哨,“赌了,人生就是一盘赌局,祝我好运。等等,无论是我们谁上岸,这个赌注都很损人不利己。”

遇到我就是你此生最幸运的事情,请相信这个赌注利人又利己。

我没给他反应回来的时间,转身大声说:“答应再反悔你就是小狗。”

杰克努着嘴,立刻不吭声了。

我走到船艉栏杆边,目测了一下距离,栏杆的高度来到我腰上。栏杆外是泰坦尼克黑色的船身,船身下是螺旋桨。一阵海风吹拂而过,将我蓬松的长发散乱地扬起,真想洗个头。

在栏杆边是旗杆,就是当初女主角抓着这根旗杆要跳海的地方。而现在,我打算要征服的地方就是这里的栏杆,差别是女主角要死,而我爬上去的目的是要生。

我侧目望着远方的日落,日暮后面是更加遥远的景色。我回忆起练舞室里每块坚硬的地板,那些木板中央有一条缝隙一样的直线,在我还没有确定自己的舞蹈方向时,我就已经双脚踩在上面。我高高地抬起自己的脚骨,我的骨头与这里的木板一样坚硬,但是我将身体的骨头都压软了,因为我必须变得柔软无比。我要指挥我身上的每块骨头,每一块肌肉,每一次感情。我必须跳舞,这是我全部的生活。

平衡是门很危险的技巧,我曾经站在天台狭长的石条上,下面是六层楼高的地面。我单脚站着,一开始就要稳如泰山,体会你的中心点。人类站立无论怎么样都只有一个重心,把自己变成一条直线,变成一块柔软的石头,不带一丝怀疑颤抖,孤独地站着。

我的目光从遥远的回忆中回到现实里,泰坦尼克的栏杆是一根非常狭窄的圆柱体,白色的栏杆估计只有海鸟才能稳如泰山地站立到上面。而在栏杆外,是十几米高的水面,这种高度如果姿势不对也能跳死人。我觉得这种危险的地方,连这个世界最优秀的杂技演员在没有安全措施的情况下也要犹豫能不能表演好。

我的脚步变了,脚趾头紧绷向前伸着,身体挺直,双手自然下垂,头微微往上仰目光平视。这个身体仅仅只是柔软度合格,我用三个月的时间硬生生将这具从来没有跳过舞的身体压柔软,那种违反自然生长规律,拼命将自己的骨头从硬捏软的过程非常痛苦,痛苦到让我感受活着这两个字的重量。

我爱死这种感觉。

伸出手抓住栏杆,力量积蓄,脚踩上去,一根一根地踩上去。柔软的脚心能测量出栏杆的宽度,那些爱尔兰工人难道不知道该将这些细致的铁条加宽点吗?

杰克愣愣地看着我,他突然开口阻止,“这样太危险了,也许我们可以玩扑克,Hi,下来。”

我可不想跟常胜将军玩牌,没有那种运气跟技巧。

最后一根栏杆……我紧抓着栏杆的手突然力量骤然爆发,青筋从皮肤里突出来,双手抓住栏杆整个人倒立而上,脚踏向虚空,头颅朝地。这个动作是我的记忆本能,与身体无关,因为我在重新醒过来后还没有做过倒立训练。

脚尖绷直朝天,这简直就是一个奥运会高低杠的高难度动作,而高低杠可没有十几米高。

“你简直是天才。”杰克惊讶地大声喊道,接着立刻抽出素描本,他眼睛死死盯着我,手里拿出一节炭笔唰唰地在本子上画起来。

我已经进入到状态里,肌肉在颤抖,可是我的心跳没有一丝紊乱,它的跳动平静得像是空洞的沙漠深处。

我在寻找最后的重心,只属于这个身体的平衡感觉,哪怕你只有一根脚趾站立在一颗沙粒上,你也绝对不会跌倒。

因为你是舞者,你的双脚是你的灵魂。你的灵魂站立着,你的身体也将永垂不朽。

对,我是舞者。

所以我必须是站立的。

慢慢的,对,你明白这种到达极限,几乎无法保持住身体动作的痉挛,你的生理机能在提醒这个动作没有人做得到,包括你,你无法站立着。

这个身体还是太过青涩了,我无动于衷地低垂着眼,在栏杆另一边就是大海落日,金黄色的长发因为我倒立而垂落到栏杆外面。

我无法呼吸,紧绷到快要接近崩塌,只要我松开一口气,我立刻就会从僵硬的状态碎成齑粉。咬着下唇,冷汗从我的额头滑落到发际线里。

杰克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他连忙说:“够了够了,我绝对办不到,你实在太厉害了。”

寻找重心,你是一条直线,我终于闭上眼睛,朝天的双脚一点一点往下挪动,就仿佛我已经放弃一切,要回到地面。脚尖在接触到最上面的栏杆时,我猛睁开眼睛,胸腔里最后一口空气吐出——松手,直起身体,张开双臂保持平衡。

我的脚心站立在栏杆最上面,头微微往上仰,双手往两旁伸直。海风迎面而来,我的视线被发丝遮掩住,在发丝缝隙中看到遥远的海面那片支离破碎的阳光。

这个世界一片静谧,就如同我站立在世界中心。

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我的灵魂终于站立起来。

☆、第7章 怀疑

当然这个危险到拿命拼的动作仅仅维持了几秒,我的身体已经往后倾斜,往泰坦尼克的甲板上摔落。我习惯性地收回手,以一种更加保护自己的姿势摔下去。在半空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拦住我的腰部,杰克在最后一刻从身后抱住我,他吃力地说:“你可真不轻。”

重力加速度,是块硬币也能砸死人。

我挣脱他的怀抱,脚接触到甲板时又跳跃了一下,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甲板上正在休息的所有乘客都围聚在我身边,他们热情而用力地鼓掌着。

我非常习惯地微笑,点头,就像是一个刚从舞台下来的演员那样自然。然后我熟练地弯身行个礼,杰克从地上拾起自己的素描本跟帽子,他一脸好玩的无奈。我转身从他手里抽走帽子,用一个极其流畅的旋转来到所有围观的观众前,热情地笑着说:“给钱,谢谢,一共是五美分。”

卖艺也是门养活自己的好门道,我就是这么一路坑蒙拐骗赌加杂技表演过来的。

杰克觉得我的行动非常有趣,他跟在我身边还一本正经地催促那些乘客,“本世纪最伟大的一次表演,只要五美分。”

其实给英镑也行,我一点都不歧视钱币的国籍。

“明天记得下船。”我连忙提醒他,好不容易忽悠赢了。

“我还没认输呢。”’杰克双手一摊,带着炭灰的指尖挨蹭这手里的素描本。

我的笑脸唰地冷下去,头一歪指着船尾的白色栏杆非常阴森地说:“上去倒立,再来个三百六十度大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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