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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的舞蹈-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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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诊所注射时感染上艾滋病的,并非吸毒和性乱。可我的父母一直认为我染上艾滋病肯定与性乱有关,因为我曾经嫖过一次娼被捉拿,让他们脸上无光。其实那一次嫖娼,也是一时昏头被人怂恿而去。可如今,我再怎么解释我的父母也不肯相信我。我很悲哀,连最亲的亲人也不相信我,谁还相信我?”
  看完这段文字,凯瑞的心里很沉重。她想艾滋病正在我们中间悄悄蔓延,而我们对染上艾滋病的患者,能有多少关怀呢?那些无辜的感染者,等待他们的难道同样是失去亲情、友情和人间的温暖吗?
  天越来越黑了,凯瑞饥肠漉漉地手中攥着庞德的遗物——笔记本,离开了小屋废墟。在沿着城南蜿蜒的小河时,凯瑞忽然想把庞德的笔记本,首先拿给他的父母看。然后交到某个艾滋病研究中心去。她想除了这些,她还能为一个已死去的艾滋病患者做些什么呢?她的思绪纷乱着。不过,她想她会在庞德这里得到经验和启发,呼吁整个社会都来关心艾滋病患者。她这么一想,心里便舒畅起来。当河畔的微风拂来时,她仿佛听见有人喊:“凯瑞、凯瑞……”她知道那是庞德的声音。“庞德,一个流浪汉,一个住在监狱中写诗的人。”
  凯瑞从P城回来,失眠了。整整几个晚上,她都整夜未眠。忧郁像潮汐般涌来。她眼圈发黑,面色苍白,街上喧闹的声音,不时从窗外飘进来。这条街虽然没有了从前的繁花似锦,但它毕竟是老街。老街上居住着的人,大部分都互相熟悉。凯瑞知道这条街的大部分人。他们终日熙熙攘攘、蝇营苟苟。他们有许多烦恼,譬如生计问题、孩子上学就业问题,等等等等,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凯瑞楼下的产科医生家,媳妇与婆婆,常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吵架。凯瑞有时候,能听到叮当作响的杯盘砸地声。产科医生为此相当烦恼。他只能不理睬她们,管自己到天井里赏鸟。他有几只画眉鸟,啼声清脆嘹亮,鸟笼也十分精致。
  老街人大多有养鸟的习惯。也喜欢把自己比喻成一只鸟。他们说人的一生就如同鸟的一生,在鸟巢里飞进飞出。飞不动的时候,就差不多快上西天了。在凯瑞的邻居中,只有牙科医生是被迫上西天的。
  牙科医生被养子杀害的那一天,是个淅淅沥沥的雨天。雨水本来是护送亡灵最美妙的音乐。然而对于牙科医生,却是如泣如诉的冤魂未散。凯瑞想起来了,当初牙科医生的养子黄小凡,为了掩盖杀死养父的事实,在墙门口搭起一个灵堂。他让很多亲戚邻居,都来参加这个死亡宴席。还找了他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没有人对牙科医生的突然死亡提出质疑,也没有人注意黄小凡和他养母的复杂表情。
  
流动哲学书1(23)
凯瑞那天,正在家里接待一个来自法国的女诗人卡特琳娜。这个金发女诗人手头攥着阿芒的信。阿芒在信中说,她是法国著名的女诗人,曾经与杜拉斯是邻居。
  法国女诗人穿过灵堂,来到凯瑞的家。她不知道灵堂是个什么?这会儿,她们关于诗歌问题的热烈探讨,不时地被窗外的喧闹和爆竹声打断。法国女诗人具有一定的涵养,她的忍耐力完全可与中国女性媲美。然而,她毕竟生活在另一种文明世界里。她对这热闹得近乎吵闹的场面大为不解。于是凯瑞不得不告诉她,这是祭奠一位刚去世的老人。中国民间风俗中,人去世后活着的亲人和朋友们,常以喝酒来祭奠死去的亡灵。
  法国女诗人听完凯瑞的叙述,在一阵惊讶之余,表现出十分好奇的举动。她从窗口探出头去,楼下小孩冲她喊:“Hello、Hello。”她十分高兴,转过头问凯瑞:“能不能下去看看?”
  “可以。”凯瑞说。
  凯瑞与法国女诗人走到楼下时,几个小孩拥了上来。他们朝她喊:“Hello”。她感到很快乐。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传统的中国丧事,也是第一次探到中国普通百姓家里。中国人对外宾历来是友好的。老街上的邻居蜂拥而来。他们喜欢凑热闹,也喜欢听这个外国女人几句生硬的中国普通话。而法国女诗人,也会入乡随俗。她提出的要求,是走进老街上的某一些人家,看看风格迥异的古老建筑,和大小不同的家具摆设。这个要求不算难,凯瑞马上就带她走进一户一户的人家。
  这天夜里,法国女诗人卡特琳娜留宿凯瑞家。她们阐述了各自对诗歌的观点。她们都喜欢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波兰女诗人维斯瓦娃—希姆博尔斯卡。她们一致认为希姆博尔斯卡那种有苦味的,爱怀疑的,巧妙的诗,以及在表达较为绝望的看法时,所体现的诚实正是她成功的原因之一。她们谈得很投缘,睡下时已到凌晨了。卡特琳娜的呼噜,如雷声一样轰隆隆响,使凯瑞根本无法入睡。当然,凯瑞无法入睡的另一个原因,是她患有严重的神经衰弱症。安眠药,已无法催眠她的任何一根神经。她只能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窗外簌簌的风声和雨声。这使她心里着急,但越是着急越使她的思绪像一群盘旋飞翔的鸟。它们使她在黑夜里,看到群星灿烂的宇宙,和广袤得悲哀起来的天空。
  这会儿,凯瑞借着夜晚床头的一盏照明灯,看卡特琳娜赠给她的英文诗集。她反复吟诵诗集中的某一首诗时,卡特琳娜忽然从梦中醒来了。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说:“你怎么还没睡?”
  她们翻身、咳嗽、打喷嚏,窗棂上的风铃发出当当的声音,那当当声仿佛敲醒了卡特琳娜的梦幻。她终于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入睡了。
  她说:“我们再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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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瑞说:“好!”
  于是,她们开始讨论那个比诗歌问题,更值得讨论的问题。她说:“你们这样的民间风俗,存在着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为什么亲人离去要这样大吃大喝,且流露出来的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无比快乐的气氛?”
  凯瑞翻了个身,发现一缕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射进来,正好照射在卡特琳娜的脸上。她的脸流露出一股疑惑。凯瑞说:“亲人离去是事实,过多的悲伤、沉重会使人的肉体和灵魂分裂,必须化悲痛为力量。”
  卡特琳娜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天快亮的时候,凯瑞迷迷糊糊地睡去。等到醒来时,卡特琳娜已经出发了。她给凯瑞留了一封信和巴黎的电话与地址。她希望她们很快能在巴黎重逢。
  凯瑞读完信,房间里静悄悄的。她忽然感到了一种幸福。一种如同贝多芬致格莱贤斯坦的一封信中所说:“幸福不是来自外界,你必须自己动手去创造一切;只有在理想世界中你才能找到欢乐。”是的,幸福的人生就是如贝多芬那样留下一大堆手稿,死在无限的追求和眷恋中。
  
飞翔着的自由精灵1(1)
那天子夜时分,凯瑞接到了阿芒的电话。阿芒在塞纳河畔的小木屋对凯瑞说:“凯瑞,你暂时不要来巴黎了,我要去一趟纽约。”凯瑞一阵惊讶。她已经办好了赴法国的所有手续,机票也订好了。但她心里纵有一万个不开心,也不会在电话中表露出来。她很平静地说:“好吧,我正忙着呢!”
  凯瑞搁下阿芒的电话,忧郁极了。她不知道阿芒去纽约干什么?很多个猜测都会令她不安。她极力想使自己不再像从前那样,落入尘世的小我的情与爱之中。然而,她心里放不下阿芒。她知道阿芒是个很有智慧的人。她也知道阿芒眼里冷冷的忧郁神色,包含着一种怀念旧时代妻妾成群的景观。凯瑞不知道阿芒对她有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情?尽管她不怀疑阿芒对她的真爱,但她知道阿芒比较容易喜欢上别的女性。要不上次他怎么就与徐赛玲恋爱上?阿芒与她无可救药地追求生命之真爱,相差很远。
  那天,凯瑞神思恍惚地来到母亲家。母亲已经病了几天。母亲的咳嗽,惊动了窗外丁香树上的一只鸟。凯瑞看见鸟儿飞走后,落在墙头上。四月末的阳光照耀着它,使它的羽毛光泽艳丽。凯瑞打算在母亲家住几天,陪陪母亲。母亲自从寡居以来,内心很寂寞。
  “什么时候去巴黎?”母亲因咳嗽而沙哑的嗓子问。
  “再过一段时间。”凯瑞声音低低地说。
  “拿到签证了?”
  “拿到了。”
  凯瑞与母亲,都喜欢吃红草莓。她们依靠红草莓来回忆往事,支撑精神和身体。现在夕阳正在渐渐消失,晚风和煦地从窗口飘进来,她们喝了用红草莓浸的酒,都有点微微地醉了。醉后的凯瑞,仿佛把忧伤都释放了出来。她忽然想到刻骨铭心的爱情需要距离,有时甚至需要残忍。她想起有一段时间读史蒂文森的《骑驴旅行记》,仿佛看到史蒂文森在松林中过夜,渴望一个他所爱的女子在他身边,那种想象真好。也许想象中的爱情,远比现实好。
  第二天一早,凯瑞上街为母亲买早点。早上的空气多么新鲜,早上的世界多么精彩。凯瑞正处在人世间的边缘状态。她以一个年轻女子独有的纯粹思索来消磨时间,时间像一团团云彩在悠闲地流浪。
  凯瑞看见一个盲人的拐杖在探路。她遇见这个盲人已不下十次。但这会儿盲人,忽然在路上停顿了下来。他侧身对着凯瑞说:“我要到你父亲常去的酒店喝酒,你父亲在那里等我呢!”盲人的声音跌入凯瑞的耳畔,凯瑞痉挛地吓了一跳。他是谁?凯瑞愣愣地站着,望着盲人的背影在人流如潮中,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凯瑞终于想起来了,那是父亲的老酒朋友。父亲活着时只要与他在一起喝酒,总是有说有笑的很开心。
  现在,凯瑞买好了母亲的早点。她想起父亲与盲人喝酒的那个酒店,叫咸亨酒店。那些年父亲在酒店里喝酒的许多日子,惟一的陪伴就是盲人。盲人与父亲总有说不完的话。盲人说到兴致时,还会拉上一曲二胡。而父亲也会快乐地哼上几句京戏。他们一搭一档,配合默契。父亲非常佩服盲人瞎眼看世界的本领。有一个雪天,父亲很晚很晚还没有回家。凯瑞与母亲就知道,他一定与盲人在酒店里。事实果然不错,父亲正与盲人悄悄地谈论国家大事、谈论世事沧桑、谈论无以名状的无可奈何。雪花从窗外飘进来,落到了他们的脸颊上,他们便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当凯瑞与母亲找到酒店时,他们已经喝得微醺,在雪地上像两个玩童似地玩雪球。蹒跚的身驱,宛如跳着灵魂的舞蹈。
  凯瑞想到这里赶紧追上去,她很快来到咸亨酒店。然而咸亨酒店变成了咸亨酒吧,酒吧里坐着的是年轻的男人和女人。凯瑞站在酒吧层层窗帷的皱褶中想,盲人会来这里吗?父亲如果活着,会来这里吗?
  “怎么不会来这里呢?凯瑞,他正在那张漆黑的酒吧坐椅上喝草莓酒!”一个声音在凯瑞的耳畔响起,但她听不清那是谁的声音。凯瑞低下头去,漆黑中忽然一双坚实的大手,异常温暖地抓住她的手。她颤栗地感到,那是一双久违了的温暖的手。父亲,凯瑞多么想你。父亲,你在天国都好吗?凯瑞恍惚在梦中一般。她想起那年父亲“劳动改造”,在农村种草莓的情景。有一年暑假,她坐火车去看望过父亲。一路上她长久地把头伸向窗外,凌厉桀骜的风,使她仿佛听到了昔日这片土地上马蹄的践踏声。父亲“劳动改造”的农村,是一个最偏僻的山村,四围是山,环绕他们的是层峦叠嶂的绿色。父亲就住在一间绿树丛中的小木屋里,打开窗一股浓浓的红草莓的气息,就袅袅飘来。那是父亲种的草莓,多么芬芳的草莓。
  父亲当年告诉凯瑞,他种的草莓又红又大,每年收获时都给生产队包揽到城里去卖。父亲那时只要看见城里人吃草莓,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这是我劳动的果实啊!然而若干年后,父亲为自己在农村“劳动改造”种草莓,感到浪费了他的学术人生。他常说这是对知识分子的损失,也是对国家的损失。
  现在酒吧里的草莓酒香,正透过凯瑞的脊背爬进她的血液。她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软绵绵地浸在酒中了。呵,父亲你再喝一杯这醇香的美酒吧!
  凯瑞离开酒吧时,酒吧里正播放着《好人一生平安》。凯瑞虽然没找到盲人,但盲人让她回忆了父亲,让她重温父亲在酒店喝酒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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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着的自由精灵1(2)
凯瑞回到母亲家,母亲已经起床了。她似乎已经好多了,也不咳嗽了。母亲病稍微好一些,就要工作了。母亲是用工作,填补心灵空虚与寂寞的人。凯瑞知道母亲的秉性。母亲工作时,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这正是母亲自父亲去世后,长年一个人独居的理由与原因。于是,凯瑞只好回自己的家去。凯瑞回到自己家中时,对阿芒的不开心已经烟消云散。她想,她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只有自己做出成就来,才是最大的安慰。于是,凯瑞的心又回到自己的艺术世界。她觉得只有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她才是一个飞翔着的自由精灵。
  这会儿,凯瑞想起了儿子。儿子一个星期回家一次,与她共享天伦之乐。儿子已经上初中了,儿子的理想是长大当一名飞行员。儿子与前夫余叶一起生活。余叶的每一个女朋友,儿子知道了都会悄悄地告诉凯瑞。儿子说:“家里来的阿姨,他最喜欢郁老师。郁老师就是他小学里的老师。”
  凯瑞有些纳闷,莫非余叶早在儿子读小学时,就与郁老师眉目传情?
  电话铃吱啦啦响了起来,那是英子来的电话。英子已经很久没来电话了。这个曾经让凯瑞陪她一起去寻找黑子凶手的英子,常常令凯瑞牵肠挂肚。可她却一去没了音讯。原来她先是跑到深圳歌舞厅做歌手,后又嫁给一个港商了。如今她是香港某个家庭的家庭主妇,家里有别墅和汽车,生活过得相当不错。还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孩子也不用她自己带,家里有菲律宾女佣。她只感到无所事事,除了打麻将还是打麻将,完全没有了从前的拼搏、奋斗。


  凯瑞觉得英子变了。在这个物欲的世界,稍不注意,世俗的东西就会侵入人们的内心。一个女人,一旦没有了内心的思索,就会变得俗不可耐。凯瑞想英子为了嫁给港商,颇费了一番力气。如今英子可以牵着她的狗,在花园里款款散步。英子已是一个有钱又有闲的富裕女人了。然而物质的富裕,也导致了英子精神上的苍白与贫穷。凯瑞觉得她已经与英子,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了。于是凯瑞借故有事要办,搁下了英子的电话。
  现在,凯瑞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感到有一种令人迷惘的神情,正在她的潜意识里萌动。她想起南唐李后主的词:“……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飞翔着的自由精灵2(1)
凯瑞终于登上了赴法国巴黎的航班。她凭窗远眺,机翼下烟水茫茫,疏密有致的白帆亮星点点,把她的思绪一下拉到塞纳河畔的巴黎,拉到了阿芒身边。说实在这是她梦寐已久的地方。在她的感觉里,巴黎是个永恒的城市。历史、古迹、艺术,甚至巴黎这个名字的本身,都能使人联想到美丽、浪漫和冷傲。
  现在,飞机在万米之上的夜色里平稳飞行。机仓里,放映着英文版的好莱坞电影。凯瑞英语不错,全能听懂,可法语她还半句不会。她决定到巴黎后,首先学法语。
  离开家乡,凯瑞向母亲道别时,母亲是坚强的。她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流露出离情别绪的痛苦。反倒是阿芒的父亲,凯瑞一到他家,他就沮丧地说:“我们老了,不想你们跑那么远。你们这一去,我都见不到你们了。”他的话,让凯瑞心里一阵酸楚。凯瑞望着阿芒的父亲,就想起曾经采访他时,他告诉她有关他与红的故事。凯瑞想那时候她称他为:“老人。”老人与红发生的故事,已经过去30多年了。老人的心里一直铭刻着红,红让他的灵魂有了虚无的依托。然而,凯瑞没有向老人坦露,她就是当年采访过他的那个女记者。
  波音747,像飞船一样进入了一个神奇的港湾。那是阿联酋的沙加。机上的乘客们,要在这里稍事休息。于是,凯瑞来到迷宫一样的候机厅。这座候机厅的建筑,宛如一座白色古堡。阿拉伯文化艺术,一下映入凯瑞的眼帘。凯瑞东看看、西瞧瞧,时光很快流逝过去。当她再登上飞机时,机翼下不时掠过高山、海湾、湖泊、灯火,她便觉得巴黎不远了。
  到达巴黎戴高乐机场,凯瑞的心有些激动。她知道首先进入海关,然后取旅行箱。接着就可以走出机场去。这时阿芒就驾着车等在那里了。
  “凯瑞……”阿芒隔着机场玻璃大门,一边喊一边招手。凯瑞兴奋地向阿芒飞奔而去,一下扑到阿芒怀里。久别后的重逢,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夜晚的巴黎灯火辉煌、车如流水。阿芒驾着车,要带凯瑞先认识一下巴黎。于是,阿芒的车飞驰在巴黎的高速公路上。树林、山谷、小村、小镇、塞纳河湾,一一从车窗外飞掠而过。阿芒沿着大环城公路,绕了半个圈,到了十三区中国城。这里高楼、大厦、中国城超级市场、中国城大酒家、许永发酒楼夜总会、许永发大商行、巴黎陈氏商场、兴华居天楼、大东酒楼夜总会、凤凰酒楼、上海大酒店并肩站在巴黎街头,巨幅的广告牌上霓虹灯瞬息万变,争相妩媚。凯瑞觉得这里颇有香港味道。也许海外的唐人街,都是这个样子。
  阿芒把凯瑞接到家里。那是巴黎十八区的一个单人公寓。一室一厅,两个人凑合着也还可以。然而阿芒却与心不安。他对凯瑞说:“我们结婚时,再租一个大一些的房子。”
  “谁说要嫁给你啦!”凯瑞一边说一边从她的旅行箱里取出睡衣。
  阿芒被凯瑞的这句话一激,蛮横地把凯瑞抱起来甩到床上,像个粗暴的大男人。这晚是他们两个单身贵族恋爱以来的第一次做爱。也是凯瑞到巴黎第一个夜晚,与阿芒的做爱。他们像久没有骑马的骑手,有点生疏,却也急驰快跑。他们很快跑得晕晕迷迷,仿佛飞翔在空中,又顺着风势飘荡起伏。凯瑞觉得她的魂,从未飞抵过这么一个空旷之境。她在无边无际中飞翔,由着自己的性子欢乐地嚎叫。
  性爱是人生的高峰体验。性爱也是滋养生命、皮肤、骨骼、心脏的需要。没有性的生命,是容易快速枯萎的生命。爱一个男人,或者爱一个女人,他们彼此相爱最终是要在一起的。激情、力量、冲动,他们积蓄了很久。他们长长的生命,一路坎坎坷坷地走过来,仿佛全都是过程、是铺垫。惟有此刻灵与肉的结合才是结果,才是事物的根本,人生的最高境界。
  凯瑞感到阿芒的力量。阿芒,这个她想了很久,喜悦、烦恼、忧伤了很久的男人,也是隔着爱琴海通过无数次电话,激情燃烧的男人。这个男人现在与她结合在一起,彼此镶嵌,难分难舍,快乐着世间上最完满的快乐。所以人生苦短,只要有了这一刻做底,再痛苦也是值得的。
  接下来的日子,凯瑞与阿芒朝夕相处。凯瑞慢慢地适应了阿芒那随意的生活作风,以及漫不经心的神情和对性爱孜孜不卷的渴慕。她在阿芒那以性爱为母题的,对虚无的厌弃中送纳了更多的精神因素。精神让阿芒振作。阿芒渐渐发现与凯瑞在一起,很少有思索中失神的时候。现在阿芒与凯瑞,互相把对方视为生活和精神上的知己与朋友。他们在西方,仿佛在一个陌生习俗的断头台上,互相厮守。同时也像狂风暴雨之后的恋人,寻求各自的上帝。他们希望生活在奇迹之中,而这个奇迹就是感性与理性的和谐统一。阿芒意识到自己着迷于,一切转瞬即逝的东西。所以他将对生活的关注和体验,归结于在自己和他人之间摇来摆去,直到头晕目眩聚散两茫茫的结论。
  巴黎的夜晚是流光溢彩的。公寓后面的草坪上,停满了小轿车。凯瑞在厨房里烧水沏茶。她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一边等着水开。阿芒盘腿坐在沙发上,冲着一台大屏幕电视机想心事。房间里弥漫着晚饭后,尚未散尽的土豆烧牛肉的气味。白天阿芒去学校授课,凯瑞一个人逛巴黎。巴黎的气候,有点像个艺术家的情绪。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天晴。伞是必备之品。凯瑞拿着地图,一早就出门了。她漫无目的,随便闲逛。走着走着下起雨来。走到巴黎歌剧院附近,她看见歌剧院尖顶奥菲尔斯高举的七弦竖琴,闪着金光。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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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着的自由精灵2(2)
其实歌剧院大道,与任何一条欧洲城市的大街没什么两样。凯瑞走到大道的尽头,在一个用小石块拼砌的小方场上驻足,有四五条街可随她选择,每一条街口都有一块路牌标示着往一个(或数个)名胜的方向。凯瑞凝望、思索,她选择去卢孚宫。卢孚宫作为博物馆,是世界上最早、最大的博物馆之一。许多著名画家,如:哈德、达—芬奇等,都给王室作过画。十七世纪,枫丹白露宫里的名画也都并入卢孚宫。1793年,卢孚宫成为共和国艺术博物馆。从此,画廊向公众开放。经过拿破仑一世的东征西讨,土耳其、埃及等许多国家的名贵艺术品和古代文物,连罗马教皇极其心爱的绘画和雕刻,也都运到了巴黎,陈列在卢孚宫里。这是凯瑞未到巴黎前,就从书本上知道的常识。
  现在,凯瑞徜徉在卢孚宫里。卢孚宫像一条五彩缤纷的艺术长河。它分布为:希腊罗马艺术馆、埃及艺术馆、东方艺术馆、绘画馆、雕塑馆、装饰艺术馆。这些艺术馆里,总共珍藏着四十余万件珍宝。每一件,都是一部文明史。凯瑞在画册上,看过无数遍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然而在卢孚宫看到真品,才真正感到蒙娜丽莎的微笑,是从心灵流淌出来的。
  走出卢孚宫,已是中午时分。凯瑞往东走,是平常百姓的住宅区。那里有一个小广场,鸽子从低空飞掠。凯瑞走着走着,迎面是一栋三角形建筑,它的尖角劈开两道岔路。凯瑞觉得巴黎的街道,没有条理。
  马哈斯沼泽区,聚集了很多小店铺。有吃的、用的,还有古董店、工艺首饰店和旧书店等。凯瑞饿了,就坐下来吃小店铺烘得稣香的面包。然后,看古董店和旧书店。那种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在巴黎生活了半辈子似的。吃完面包,凯瑞看了地图,于是知道再往前走是毕加索美术馆。还有一条“免税平民大街”,这条大街是十四世纪巴黎的贫民区。而离贫民区不远的地方,便是当年王公贵族的古老广场——福熙广场。广场附近还有几个大教堂、文艺复兴时期的华邸、雨果故居……再往前,高耸的“七月纪念柱”,让你知道这是巴士底监狱的遗址。
  巴黎的路边咖啡座,早已闻名于世。那些椅子,几乎全是朝向马路一字排开的。乍看,像是一排排的观众席。仿佛马路便是舞台似的,上演的剧目周而复始。然而由于美式快餐店的入侵,巴黎最富特色的咖啡馆和露天咖啡座,在不断减少。如果没有了这三步、五步一处的咖啡店和露天咖啡座,那么巴黎还是巴黎吗?
  凯瑞在回家的路上,花了十元钱为阿芒买了一束铃兰。铃兰的英文名字直译是“谷中百合”。它盛开在五月的巴黎,雪珠似的小白花,齐齐的一束,配着碧绿的叶子,俏生生地伸展出来,又微微地垂着头,像一个纯洁矜持的少女,让人怦然心动。
  
飞翔着的自由精灵3(1)
凯瑞到巴黎半年后,阿芒忙完了一个学术项目,他们准备结婚了。但阿芒嫌十八区的一室一厅小,想租一套大一点的房子。然而东奔西忙了一阵,没有着落。在巴黎租房的确费时、费力又费钱。那些卖房、租房的大型刊物,是一种抢购货。阿芒在广告上看见一个叫“LOCASTOP”的租房私人介绍所,便去联系。联系的结果是先付600元,才能看房子。租房心切的阿芒,当即如数付了款。然后等待去看房的日子。日子一天天过去,看房似乎遥遥无期。阿芒每天打电话催问,可是得到的回答总是:“明天下午再来电话,再见!”
  其实他们根本没有房子。那个阿芒在图纸上看中的房子,也许从来不存在。他们只是骗一些外国人,收取看房费而已。阿芒大呼上当,但也无可奈何。因为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与他们计较。因此婚房只能委屈凯瑞,仍旧设在原来的十八区一室一厅里。好在凯瑞并不介意。她只觉得把房子刷刷干净就可以了。身在异域,没那么多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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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金秋时节,凯瑞与阿芒的婚礼是在教堂举行的。阿芒穿一身蔟新的西装,系着领带,凯瑞则穿着白色婚礼服,戴一副长坠子的耳环,头发高高地盘在头顶。这天卡特琳娜也来参加婚礼了。这位法国女诗人送凯瑞一幅大型竹帘画。竹帘画薄如纸,细若绢。长约两米,宽有八十公分,上面有山有水,画面上正飞着铺天盖地的大雪,漫天皆白,山水覆盖,孤舟独钓,上面题写着唐朝大文学家柳宗元被贬永州后的五言绝句《江雪》: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凯瑞十分喜欢这幅竹帘画,也喜欢画中的意境。她觉得卡特琳娜对中国古典文学相当内行。凯瑞到巴黎后,曾经与她探讨过诗歌与人生和妇女解放的问题。
  婚礼开始了。主持婚礼的神父是位中年人。他领说着传统的天主教誓言时,凯瑞与阿芒的声音里都回荡着爱情与快乐。誓言完毕后,他们双双交换戒指。然后邀上师生好友一起吃一顿饭。绝对没有排场与浪费。不过新婚之夜,闹新房的学生确实来了不少。那都是阿芒的学生,阿芒已先后教过近千名法国学生了。他们有从中学考进来的,也有中小学、大学教员、还有售货员、木匠、托儿所阿姨、政府各部门的职员及家庭妇女。这些热爱中国文化的法国学生,让阿芒觉得自己是个传播中国文化的使者。
  那个才二十出头的苏姗娜,过早地嫁给了一个富商。她有极其优裕的物质生活,但她并不幸福。按她自己的话说,那个大她三十岁的丈夫,把她的青春幽禁于法郎筑成的地狱中。她曾经要求上大学,丈夫却不同意。她觉得她虽家财万贯,过着阔太太的生活,实际上无异于一条可怜的寄生虫。直到有一天她丈夫要到中国做生意,才同意她学中文。
  苏姗娜很用功。她不仅爱上了中国文学,还爱上了中国书法。她尤其喜欢柳公权的书法,她说中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自从她学了中文,她便找到了自己的世界。
  还有一个男生,阿芒也比较喜欢。他叫皮耶尔。皮耶尔是个性情沉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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