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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武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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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步,拍腮红,用胭脂,从眼窝和鼻梁两侧开始,压住了眉毛,由上向下,从中间向两侧,由深到浅,拍匀了,尤其是边缘的地方,要和底色融为一体……”
“除了聂姑娘和田姑娘,所有人听着啊,用朱砂点在眉心,向上抹,直通天灵……”
牛四看着演员们化妆化得热闹,忍不住就问了一句:“大哥,这是个什么名目?”
“这叫,通天一股英雄气!”
“听好了,第三步,傅粉定妆……”
勒头,盘发,罩网,上盔头……
不多时,杨凤楼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装扮,好一个威风凛凛的少年!
面白唇红,眼角带煞!
尤其是布带勒在头上之后,把他的双眉都吊了起来,在炭黑眉笔的勾画之下,那真是一双剑眉斜插入鬓,再加上那一道“通天一股英雄气”,更是让杨凤楼显得英姿飒爽。
杨凤楼对着铜镜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看看其他人的情况,微微一沉吟,走向了宋岩。
这位憨直的少年,刚刚打完了底彩,抄着画笔,正不知道怎么往自己脸上招呼呢。
杨凤楼走过来,接过宋岩的彩笔,放下,拿起另外一支,沾了墨,轻轻在宋岩的脸上勾画。
“忘了我当初怎么教你了?先用墨线将脸上的区域分开,这场《长坂坡》你饰演张飞,图样不是给你了么……这样……这样,然后先涂白色,再涂彩色,最后才是黑色……”
宋岩闭着眼,听着杨凤楼把勾脸的注意事项又讲了一遍,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小声说道:“猴子,我想演曹操……”
“为啥?”
“他勾脸省事,匀点水粉一抹就算完了,最多再画点墨线出来……”
“屁话!咱们这出《长坂坡》里面有曹操,别的戏里面没有咋办?你就旁边看着?”
“可是勾脸也太麻烦了……”宋岩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得小声地嘟囔。
“闭嘴。”
杨凤楼又勾画了一会,左右看看,很满意。
“自己看看……”
宋岩睁眼,面前的铜镜之中,顿时出现一位黑面将军,豹头环眼之中,黑色的油彩构成了一个十字,在铜镜的迷蒙中看去,仿佛一只硕大的蝴蝶一般。
“这叫黑十字门蝴蝶脸,”杨凤楼在旁边说道,“这蝴蝶展翅,不就是一个‘飞’么,这可是专门为张飞设计的勾脸图谱,好看不?”
“好看!”宋岩顿时高兴了。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勾脸歌谣不?”
“记得!”宋岩开口就说。
“红忠紫孝黑正粉老,
水白奸邪油白狂傲,
黄狠灰贪蓝勇绿暴,
神佛精灵金银普照。”
杨凤楼点点头,拍了拍宋岩的肩膀,“勾脸是麻烦,不过咱们通过一个勾脸的颜色,就能够知道人物的性格,有的图谱上,还能刻画出很多人物独特的东西,仔细想想,多有意思……”
宋岩笑了,配合上张飞的这张黑十字门蝴蝶脸,看着就那么喜兴!
“走,扎靠去……”
杨凤楼和宋岩相互帮忙,将硬靠的四面靠旗牢牢绑在对方的背后,之所以用一个“扎”字,便是要求力度绝对要充足,否则就会有表演过程脱落之虞,那种情况,在舞台之上,是绝对不允许的。
杨凤楼扎好靠旗,转身回望,身后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停当,在长达两个时辰的准备后,武将英武,旦角柔媚,一个个都神情振奋地看着他。
不由得豪气顿生。
“贵和班扬名,就在今日!”
辰时已到!
第55章 开台
乾符三年七月初三,宜开市,立卷。
承天镇的顺来楼,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很多人在昨天就听说了,顺来楼今天不讲评书,改演戏了,而且这个戏班子不但分文不取,还口出狂言,说什么酒水增加不超出三成,所差费用,自行补齐,当真好大的口气!
很多好事之人纷纷打听,结果却让他们大为兴奋,原来这个戏班子,唱得是京剧!
啥叫京剧?
没听说过,没关系,顺着这个“京”字往下猜。
东京洛阳,西京长安,南京蜀郡,北京太原,大唐四京,无一不是人文鼎盛的所在,不管这“京剧”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估计都得有点真正的把式,要不然怎么这么大的口气。
行了,贵和班的炮还没有开始打呢,顺来楼就差点让人挤爆了。
上午辰时未到,很多人吃过早饭,就直接来了,点上些干鲜果品,再要上一壶老酒,就等着开场,而且扬言,要是唱得好,中午饭就在这吃了,乐得何掌柜都快看不见眼了,让小伙计去催催,看看能不能提前上演,直接被顶了回来,人家贵和班说了,说是辰时就是辰时,早一刻,都不行。
这个脾气,这份架势,不但没有激发众怒,倒让大家更是期待。
距离辰时还差一刻,又有很多人闻讯而来,到了最后,在承天镇首屈一指的顺来楼,竟然没座了!
有钱的直接上了二楼包厢,没钱的又来得晚了,干脆直接站在一层,要上一壶酒,我就站着,等着看热闹。
在熙熙攘攘的一楼中,有三桌最是醒目。
左首的一桌,只有一位俊朗少年。
少年独据一桌,气场很是强大,一袭白衣白袍,直背挺胸地坐在桌边,顾盼生威,手边黑色布囊绑得严严实实,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兵刃,即便在他喝酒唱戏的时候,布囊也从来没有离开他左手一尺之遥。
白衣黑囊,再加上这种种做派,一看就是个江湖游侠,还是那种很不好惹的那种,即便在人声鼎沸的顺来楼,独一人占据一张桌子,也没有多少人上前呱噪,更不用说什么上前拼桌了。
右首的一桌,却坐满了人,四位彪形大汉和一位憨厚少年,众星捧月一般围着一位女侠。
女侠姿色尚可,却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先天条件,有意无意中透出的笑声,很是清脆,一颦一笑都能勾得几位彪形大汉笑得肆无忌惮,也能勾的憨厚少年满脸通红,更是能勾得酒楼中众人频频观看。
只不过,那四位大汉每每笑过之后,都会恶狠狠地打量四周,仿佛在寻找一位“敢于调戏女侠”的倒霉蛋,好让他们“行侠仗义”。
中间一桌,坐着一男一女,应该是父女或者师徒关系,少女很是开朗,一举一动毫不拖泥带水,处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而那位中年男子,却很是沉稳,即便在关内道的盛夏天气中,也把一件蓝色儒袍穿得一丝不苟,举手抬足之间,自有一番气度,让人忍不住心生敬仰。
这三张桌子,或多或少地有个空位,很多站着喝酒的人,宁可站着,也不愿意去和他们拼桌,如果说白衣少年是锋芒毕露,而女侠和壮汉那一桌就是恶行恶相,让所有人避之不及的话,那么,那父女的一桌,就纯粹是因为中年男子的儒雅气度,让人自惭形秽,不忍上前打扰了。
不过,无论是这三桌人,还是顺来楼的其他酒客,都紧紧盯着顺来楼的一层高台,眼巴巴地等着好戏开锣。
辰时到。
贵和班一位打杂的后生上台,在高台正中央,挂起一副通红的髯口,又挂起一把宝剑,最后在高台正中摆放一个铜盆,里面堆满大量纸钱,随后就下台而去。
这是咋回事?
议论声渐渐加大,还有脾气大的,直接破口大骂。
却不想,后台传来一声高喝:
“开台喽……”
声音高亢,韵味十足,生生压过了台下的嘈杂,颇有一种余音绕梁的架势。
还没等众多酒客回味过来,后台已起“高腔锣鼓”。
大铙,大钹,大锣,在牛四敲击单皮鼓的鼓点指挥下,轰然敲响,大有先声夺人之势。
那后生再次出现,一把“吊云”火彩,高高抛起。
“灵官”登场。
穿红靠,勾红脸,带火红色髯口,左手挽袖,右手持鞭,高喊一声,在火彩的烟雾中昂然登场。
武场改奏“走马锣鼓”。
灵官舞鞭,挽袖,跳走马。
整个舞台之上,顿时变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这个小段有个名目,名叫“跳灵官”,乃是戏班开台必演的小戏。
那后生三次登台,手捉一只活公鸡。
灵官停步,翻出一柄匕首,手起刀落,将鸡头斩下,以鸡血洒满高台,此为镇台辟邪。
后生再次扔火彩“过梁”,点燃铜盆中酬神钱粮。
灵官绕台而走,随手抛洒红纸碎屑。
最后,小王泉出场,将红纸碎屑,从观众一方扫向后台,谓之“敛财”。
随后,文财神上场。
文财神穿红袍,戴面具,手持条幅,上书四个大字,“天官赐福”,在小锣的伴奏中翩翩起舞,此为“跳加官”。
再随后,文财神下场,武财神上场。
武财神头戴“二郎岔子”,耳畔插状元金花,斜搭黄绸,口叼一面具,金底,笑眼,黑须,谓之“财神脸”,手抱一颗纸糊的硕大元宝,在九锤半的伴奏中,在高台左右各跳两下,此为“跳财神”。
最后,武财神将元宝高高抛弃,砸在早就傻了的何掌柜身上,总算结束了这别开生面的开台仪式。
顺来楼的看客,全都看傻了。
谁见过如此严谨的开台仪式?
跳灵官,跳加官,跳财神。
三场小戏,各有穿戴,又歌又舞,还有锣鼓伴奏,虽然有些看不懂,但是细细一想,就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大了去了!
所有人都被深深震撼,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对这新颖到了极点的表演,敢于妄加评论。
众多酒客,不知不觉之中,都把目光转向了中间桌上的那位中年男子,没办法,谁让他看起来最有学问呢。
那位少女也有些心痒,小声问道:“爹,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酬神!”
中年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随后一笑:
“没想到啊,这小小戏班,规矩竟然如此森严,气象大有不同,倒让我对随后的正戏,更是期待……”
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猛然仰头,一口抽干酒水。
“当浮一大白!”
第56章 这出戏,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开台之后,好戏正式开锣!
刘蒲河饰演的刘备当先开腔,一句“哭声遍野追兵紧”,唱得字正腔圆,连杨凤楼在心中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这位刘家班的老班主饰演参军戏多年,虽然对京剧的唱腔还不算太熟悉,不过,在多日的练习之后,也能唱得韵味绵长。
一句西皮导板之后,四兵士、糜芳、糜竺、赵云、简雍、甘夫人、糜夫人抱阿斗,与刘备共同登台。
众多演员一亮相,台下顿时就炸了。
原因无他,冠服华美,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丝绸!竟然是丝绸!”
“天啊,快看那两位夫人,好美!她们头上是什么?好精致……”
“我的天啊,太漂亮了……”
刘蒲河依旧一板一眼地唱他的西皮原板,对台下的反应置若罔闻。
“扶老携幼奔江陵。桃园弟兄威名震……”
台下的议论声渐歇,整个顺来楼,慢慢沉浸在贵和班展现的京剧之美之中。
当然,也有乡野鄙夫,根本难以享受这种层次的美好,一双眼睛就死死盯着饰演甘糜二夫人的聂一锦和田小娥身上,尤其以右首桌上那几位大汉为甚,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珠子,就差流口水了,就连身边女侠的故作娇嗔,也都视而不见。
对于这些,杨凤楼也没有什么办法。
形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二。
第一,这些观众毕竟还没有真正接触过京剧,还不懂其中之美,除了看热闹,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第二,聂一锦和田小娥本身长得就漂亮,再经过后世京剧成熟的化妆技法一衬托,更是将她们的美貌表现得淋漓尽致,能够让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野村夫惊为天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杨凤楼有着一万分的信心,经过今天这出《长坂坡》的演出,“京剧”这两个字,绝对能让在场的所有人牢牢铭记。
更让杨凤楼欣喜的,台下众多酒客之中,总算还有人能慢慢看出点门道来。
中间一桌。
“爹,那个穿白袍的,是将领吧?他为什么背着四面旗子?难道他是飞脚急报?”
“应该不是……我想……可能是表现铠甲的一种方式……嗯……很有可能,毕竟这些演员上台,总不能全部顶盔冠甲啊……不过,也说不太准,还要再看看别的人和别的将领再说……”
“好吧……不管怎么说,好漂亮啊……”
“能不漂亮么?全身上下的丝绸,还走金穿银,嘿嘿,这一套衣服下来,就够平常人家吃上一年了……”
刘备唱完,和简雍之间有对白,台下众人也都慢慢弄明白了,台上的这些演员,到底表演的是谁。
等到刘备再次开唱,中年儒生笑道:“还真是按照史书改编的……女儿,看好了,如果所料不差,下面该出场的,应当是张飞张翼德了……”
张飞出场。
台下大哗。
酒客本以为杨凤楼等人俊扮登台,已经是化妆的极致了,没想到还有更猛的。
浓墨重彩,真正的浓墨重彩!
黑白红,三色油彩,就这么直愣愣地画在脸上,随着宋岩的唱词念白,那一只黑色的蝴蝶,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竟然有翩然欲飞的架势。
这谁见过!?
别说台下其他的酒客,就是渐渐接触到京剧门道的中年儒生,也有点接受不了,哭笑不得地说道:“史书上倒是有记载,张翼德乃是一张黑脸,不过黑成这样,也真有点超出想象啊……”
这个时候,那右首桌上的壮汉倒是接话了。
“老先生请了,您是说张三爷,本就是黑脸?不是这些戏子诚心糟蹋咱幽州人?”
中年儒生闻言一笑,“史书上确有记载,哦,对了,史书上还记载了,张翼德自称‘燕人’,正是咱们大唐的幽州左近……没想到,您还是三将军的同乡?失敬,失敬!”
一句话捧得大汉眉开眼笑,“好说,好说,某家也姓张,张飞龙,正是张将军的同乡,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仿佛他就是张翼德一般。
台上的张翼德自然不会管他,亮相完毕,连唱两句西皮散板“耳听得西北杀声震,曹操连夜发来兵!”,一连串的横音炸音,唱得如同惊雷一般,顿时让台下酒客叹为观止。
那位张飞龙听了,更是兴奋。
“嘿嘿,看看,这才是咱们幽州汉子,听着就这么痛快!”
不仅仅是他,台下的酒客,都被剧中情节所吸引,慢慢接受了京剧的表演模式,一个个聚精会神地往下看。
三更鼓响,骂走文聘,糜芳受伤,简雍遇赵云……
直到杨凤楼饰演的赵云唱道:“赵云既然受重任,上天入地去找寻……”的时候,声音未落,那位独具一桌的白衣少年,顿时一声高喝:
“好!”
如今的顺来楼中人,全然被京剧的魅力所感染,全部精神都放在舞台之上,随着贵和班演员的一举一动而牵动心绪,别说大声叫好,就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嫌声大,被他这么一嗓子,好多人都吓了一跳,不过一看是这位锋芒毕露的白衣少年,大多数人都是翻了个白眼,暗中腹诽一下了事。
白衣少年喊完之后,也不管其他人异样的目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哼!“
张飞龙冷哼一声,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看戏。
倒是那中年儒生有些意外地开口:“小哥……”
还没等他说完,白衣少年就头也不回地说道:“祖籍恒州,姓赵。”
中年儒生闻言,恍然大悟,笑着摇摇头,“怪不得,怪不得……”
少女不明,问道:“爹,怎么了?”
“常山赵子龙啊,常山,不就是咱们大唐的恒州么,这位小哥还姓赵,说不得,可能还是赵子龙的后人呢……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右首的张飞龙等人一眼,又看了看左首白衣少年一眼,嘿嘿一笑。
“三将军的同乡,四将军的后人,嘿嘿,这出戏,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57章 这是杠上了啊
戏,果然越来越好看。
《长坂坡》第八场,刘备看到众多百姓被曹军屠戮,大放悲声,张飞劝解无效之时,糜芳到来,开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赵云他降曹去了。”
刘备不信,张飞却说“大哥!想那赵云,见你我弟兄势穷力尽,他必贪图富贵,投降曹操也是有的。”
白衣少年不干了,狠狠一拍桌子,大骂:
“莽夫!”
张飞龙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高台之上,不多时,简雍回来,张飞问赵云何处去了。
简雍念白:“四将军言道:好歹也要寻找二位主母与小主人的下落,因此杀奔曹营去了。”
张飞还是半信半疑,两句西皮散板,“赵云若是降曹操,老张岂肯将他饶。”,一个接一个的横音,唱得那叫一个恶狠狠。
白衣少年又忍不住了。
“幽州莽夫!”
一句话彻底惹怒了张飞龙,拍案而起。
“小子,你说谁!?”
“说谁自己知道!”
白衣少年也不甘示弱。
“他张飞只会躲在刘备身边,至嫂嫂侄儿安危于不顾,算不得忠义丈夫!这且不说,赵公子龙孤身犯险,寻找主母和少主人,却被他误认为降曹,有了简雍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为证,竟然还是不信,这叫做是非不明!”
“他不是莽夫,是什么!?”
谁都没有想到,这位白衣少年平常不张嘴,一张嘴就是如此伶牙俐齿,一番长篇大论下来,竟然说得张飞龙哑口无言。
他也是气糊涂了,一个劲纠结在“莽夫”二字上面,却忘了“幽州”这个范围攻击,不过,他也不再纠缠,“仓悢悢”拔出钢刀。
“小子,可敢一战!?”
“有何不敢!?”
白衣少年长身而起,手扶黑色布囊,顿时变成一柄出鞘的利剑,如果说刚才还是锋芒毕露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寒气逼人了。
张飞龙一桌的其他壮汉纷纷起身,抽出兵刃,那位女侠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看热闹的神情,倒是那位憨厚的少年起身,上前拉住了张飞龙,“张大哥,算了吧,左右不过一场戏而已……”
张飞龙怒气冲冲地一挥手,差点推了憨厚少年一个趔趄,他也不敢说什么了,只得苦着脸站在那里。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那位中年儒生说话了。
“两位,要是想打的话,还请外面去打,打坏了桌椅板凳,你们江湖侠客自然赔得起,不过要是吓坏了台上的戏子,我可就看不到赵子龙单骑救主,张翼德喝退百万兵了……”
其他的酒客也纷纷出言。
“就是,要打出去打,我们还要看戏……”
“还真没见过捡骂的……”
“哼,也就是爷爷今天心情好,要不然回营招呼兄弟去,这样的江湖游侠,我弄死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这些酒客,一部分是承天镇的平民,很多人都没有吭声,不过也有承天军沐休的军卒,他们没事都要惹出事来,最是不怕打架了,只不过现在的他们,完全被贵和班的京剧所吸引,完全不想节外生枝,看到两人要打起来,都恶声恶气地往外轰人。
而贵和班的表演,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也得益于杨凤楼对所有成员的灌输。
四个字——
戏比天大!
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要演完了再说,更不用说台下要打架这种小事了。
刘备唱完下场,杨凤楼饰演的赵云登场。
赵云终于找到了甘夫人,又救下糜竺,来到当阳桥,见到张飞。
这是两位将军在剧目中第一次相见,那白衣少年和张飞龙,现在都不提打架的事情了,自顾自坐下,伸着脖子往台上观瞧。
张飞白道:“呔!赵云!你敢反俺的大哥么?”
赵云白道:“俺只为寻找主母,因此落后,何言反也?”
赵云请甘夫人过桥,张飞口称“嫂嫂”避在一边。
田小娥饰演甘夫人,在走过张飞身侧的时候,右手水袖向他脚下一抛,继而昂然过桥,把甘夫人的那种不满,表现的淋漓尽致,顿时引得台下一片喝彩,那张飞龙等人,不由得面红耳赤。
赵云继续念白:“翼德,你在此立等,待俺赵云杀往曹营,寻找糜夫人与小主人下落,俺就此去也!”
说着,一端银枪,就要转身。
却不想被张飞一把抓住枪杆。
“且慢,你看那曹兵人马,犹如潮水一般,你且退后,待咱老张挡他!”
赵云冷笑。
抬左腿,骗腿,以鞋底抵住枪杆,向外一拨,将枪杆从张飞手中拨出。
口中念白:“嘿……翼德你好小量人也!”
随后唱道:
“自古英雄有血性,
岂肯怕死与贪生。
此番寻找无踪影,
枉在天地走一程。”
说着,一抖手,将手中银枪高高抛起,猛然转身,反手一把接住银枪。
转身,弓步,阴阳手持枪!
这一个亮相,顿时得了个满堂彩!
杨凤楼武生功底深厚,行动坐卧之间,自有大武生的一番气度!
四句西皮散板,加上银枪把子打出手,最后一个亮相。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把赵云蒙冤之后,依旧要忠心耿耿地寻找小主人的形象刻画得极其丰满,又把笑对百万曹兵的豪情,表演得冲天而起!
果然是自古英雄有血性!
台下众人,被赵云的豪情所感染,喝彩之声不绝于耳!
那白衣少年更是面色赤红,激动得难以自已。
就连张飞龙等人,也不得不为赵云叫好!
良久之后,彩声稍歇,杨凤楼收起功架,转身下台,只留下张飞在台上。
这时候,那白衣少年瞟了张飞龙等人一眼,眼神很是不屑。
台上,张飞道白:“看那曹操人马,犹如潮水一般,咱的人马不到百骑,倘若杀到此处,叫咱老张是怎样地杀,怎样地战?哎呀,这……有了。三军的!你们将树梢砍下,绑在马尾之上,从东跑至西,从西跑至东,跑起尘土以为疑兵之计。你们与咱老张跑哇,你们与咱老张跑哇,你们与咱老张跑哇!”
台下张飞龙顿时大喜,大声喊好。
“看看,这叫用计!叫……什么……对了,疑兵之计!哼,我看谁还敢说莽夫二字!”
说着,还回敬了白衣少年一个大大的白眼。
中年儒生在二人身后看着,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两位,已经彻底陷到戏里面去了,看这意思,这是杠上了啊!
第58章 演活了!
《长坂坡》第十一场。
夏侯恩上场,乃是柴飞所扮,这是他在全剧中扮演的第二个角色。
夏侯恩的扮相很有意思,双手持枪,背背宝剑,后腰上还别着一支铜锤,再加上他身穿硬靠,整个人看起来跟个移动的武器库一般。
夏侯恩念白:“……为此全身披挂整齐,杀上前去。此番到了两军阵前,俺要锤打简雍,枪挑张飞,剑砍刘备,活捉赵云。不要错过机会。”
一边念白还一边舞动,尤其是念到“枪挑张飞,剑砍刘备,锤砸简雍,活捉赵云”的时候,还不断地将身前身后的武器亮出来,颇有些卖弄。
此时,杨凤楼饰演的赵云上场,“来将通名!”
夏侯恩:“大将……”
话还没有说完,被赵云横枪一扫,便趴在台上不动了。
死得那叫一个干脆!
台下哄然大笑。
这夏侯恩卖弄了半天,结果连名字都没有报出来,就被赵云一枪刺死,前后落差之大,把夏侯恩不知天高地厚的丑态,表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柴飞和杨凤楼配合极佳,银枪临身,将中未中之时才猛然扑到,直挺挺地犹如僵尸一般,死得那叫漂亮。
赵云得宝剑青釭,一剑一枪杀入曹营,终于见到了糜夫人。
糜夫人乃是聂一锦所扮演,怀中抱一木偶,充当后蜀刘禅。
赵云请糜夫人上马,糜夫人不肯,赵云再三请求,糜夫人还是不肯。
“自古大将无战马,怎能交锋把阵临。”
赵云很是焦急,“千言万语不肯听,曹兵杀来怎样行!”
糜夫人还是不肯,将阿斗交与赵云,赵云不受,糜夫人再交,赵云仍不受。糜夫人将阿斗置于地。
“啊,将军,那旁曹兵来了!”
赵云大惊,回头张望,“在哪里?”
趁着赵云回头之际,糜夫人毅然投井,赵云救援,已不及!
赵云大哭,“一见主母落了井,哭坏常山将赵云……”
台上哭,台下也有人哭。
台上是假哭。
台下,却是真哭。
众多酒客,都微红了眼眶,那中年儒生的女儿,眼泪更是簌簌而下。
中年儒生轻轻一叹,“节妇,舍身取义,深明事理,当进《列女传》!”
说完之后,突然心有所感,朗声念道:
“战将全凭马力多,
步行怎把幼君扶?
拚将一死存刘嗣,
勇决还亏女丈夫。”
周围酒客,顿时一阵喝彩。
这些人大多是承天军的军卒与承天镇百姓,自然说不出什么之乎者也,却也深深被糜夫人之果决大义所感动,满腔的情绪正无处伸展,却听得中年儒生口吐七言,正好让他们直抒胸臆,岂能不大声喊好?
中年儒生也颇为自得,左右拱了拱手,却指了指台上。
周围酒客会意,立刻安静下来,聚精会神地接着观看。
台上已演到第十八场,曹操登山观战。
此曹操乃是出身右龙武军的雄鸡所扮演,整脸粉白,以墨线勾勒断纹,尤其曹操登场之后,停步不前,却用眼睛左右各观瞧了一眼,在整张脸谱的衬托之下,仅仅一个小小的动作,就把曹操的奸诈给演活了!
台下顿时一阵碰头彩!
曹操登山,站在高处,正好看到赵云在曹营中左冲右突。
此时的杨凤楼,拿出了浑身解数,一套套刀枪把子套路连环使出。
小五套,破双刀,对花枪,杀大刀……套路精熟。
打许褚,打张辽,打曹洪,打夏侯惇……各个不同!
一条银枪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飞,看得所有人眼花缭乱。
这是大武生真正的功夫!
不过,在江湖人士的眼中,未免有些花架子了。
“爹,他们怎么不真打?”
“写意!”
中年儒生言简意赅,一词点出了京剧表演的精髓所在。
那便是虚实相生。
无论台上表演的战斗如何激烈,也不能鲜血遍洒舞台,所以,以程式化的动作来表现各种场面。
所谓“三五步遍行天下,七八人百万雄兵”,正是中年儒生口中的“写意”二字!
中年儒生一句话出口,女儿若有所思,就连那些原本看不上场面战斗的江湖中人,也变得神色郑重了起来。
台上,曹操已经传令,我要活赵云,不要死子龙!
张辽献计,用陷马坑擒拿赵云。
赵云果然落入陷马坑。
舞台之上,自然没有马匹。
杨凤楼一个劈叉坐定高台,手持银枪中间,快速抖动。
后台乐师吹起唢呐,奏鸣之声,犹如马嘶。
台下酒客,仿佛真的看到了赵云落在陷马坑,正在急提马缰之状。
这就是“写意”二字的真正威力!
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舞台中央的杨凤楼,他们都已然入戏,仿佛都在为赵云捏了一把汗。
杨凤楼双目圆睁,大喝一声,竟然从劈叉状态一跃而起。
“呼……”
台下众人,在此时齐齐松了一口气,众多声音汇同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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