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联大和美国飞虎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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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约翰逊社长兀自地笑起来，伯特非常纳闷，不解地瞅了他一眼。

　　“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么她是谁？”

　　“珍妮　斯图尔特。”他得意地说。

　　“你说她是斯图尔特家的姑娘？”

　　“是的。斯图尔特的二女儿。当年，她可是柯林斯堡最漂亮的姑娘，还获得过同学会王后呢！”

　　伯特的身体仿佛被电击了一样，几乎要倒下去。他把汽车开到路旁，以便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你确定吗？”　

　　“当然，”约翰逊好奇地看着他　。“我永远忘不了，即使再过去二十年，我也能认出她。当年，我采访过她，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我相信她是我采访过的同学会王后中最出色、最美丽的一个。”　

　　对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伯特在心里想。一开始，他就觉得她似曾相识。不过，他从没想到会是她――他少年时代最崇拜的姑娘，并且很可能会是他一生最崇拜的姑娘。
　　作者题外话：这部小说讲述了当年西南联大学生和‘飞虎’队的抗战的故事。小说里的人物全部是真实的（除了女主角叶梅）。故事情节也大都是真实的。

　　希望朋友们能够批评指正，并投票支持，予以推荐！在此为花费宝贵时间阅读此书的读者和编辑表示深深感谢

第六章（１）回忆
他旋开安装在水管上的开关，水立刻就从蓬蓬头里喷射下来，它先落到他的头顶上，然后分化成一道道小水流蜿蜒而下。片刻之间，他整个身子就被浸湿了，他感到十分惬意，宛如在盛夏时节，吃上一块水果冰淇淋一样痛快。

　　“他妈的这训练搞成什么了？”利奥　施拉姆把头从蓬蓬头下伸出，恨声恨气地对伯特说。“如果再这样继续干下去，连我也一定被累趴下不可。”

　　“的确这样，但我想你会吃得消。”

　　“喂，瞧你这小子也学得这样怪声怪气！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不会再这样轻松。”　

　　那年科罗拉多高中棒球联赛，柯林斯堡中学有史以来第一次有望进入前四名。所以，自从暑假以来，在肯　里德教练的带领下，他们一直在大运动量训练，但由于天气酷热，队员们体力消耗很大，每天训练完毕，他们都精疲力竭了。

　　利奥　施拉姆是队中的一号投手，在队里承担的任务最重。肯　里德教练对他要求也最为严格，并时常要给他额外加练。所以，有些怨言也是在所难免。利奥身高六英尺三英寸，夏训以来，他体重已降了十镑，但看上去更结实了。而伯特刚上高一，只是队中的预备队员，只是扮演背球袋、捡球或在比赛间隙时为主力队员递毛巾和在看台上充当啦啦队的角色，但平时体能训练是一点也不能缺少。在队里，利奥最喜爱伯特，这一方面因为他们住在同一街区，自小相熟地缘故，而最主要的是俩人父亲都是伯灵顿铁路公司的员工，对这一点，他们都十分看重。

　　“伯特，”利奥眨动着眼睛，狡黠地说。“你知道，是什么东西让我坚持下去呢？”

　　“不知道，”伯特如实地说。

　　“猜你也不知道，”利奥有些失望地说，“但我可以告诉你，想不想听一听？”

　　谁稀罕你那些破事，伯特心里想。但他没有说出口，而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再过两个星期，就要过同学会了，如果我现在倒下，就可能错过它，这可是我在中学最后一个同学会，无论如何我不能错过。”　

　　他们擦干了身体，然后换上衣服。一边与队友们打着招呼，一边出了球队更衣室。外面，暮色渐浓。操场上仍有几个学生在练习跑步，他们像秒针一样，围着跑道一圈一圈转动着。他们横穿过校园，经过教学楼时，看到底楼一个房间仍灯火通明，　一阵阵轻快的音乐声和鞋跟撞击地面的嚓嚓声从里面传出，那是学校的啦啦队在排练。利奥向伯特使了一个眼色，他们蹑手蹑脚朝那里走去，在门口，俩人选了一个上佳的位置，然后目不转睛向屋里窥视，姑娘们排成几排，由一个人率领着，正伸展着优美的身姿，做着一个个令人眼花潦乱的动作，伯特张大了嘴巴，一下子就被吸引住。

　　“利奥，我们走吧，”十几分钟后，他才仿佛清醒过来。“我还要去吉米的杂货店，再耽搁下去，他会等不及了。”

　　利奥迟疑着，恋恋不舍地向屋里又瞅了几眼，直到跨上他的自行车，才好像回过神。

　　“你要到哪儿去？”他问道。

　　“去吉米的杂货店。”

　　“什么事？”

　　“他让我设计一些同学会舞会的面具清样，我已经画了几幅，拿去给他看看，如果他满意，就可以去厂里印刷了。如果他不满意，我再画几幅或者做一些修改。”

　　“这家伙真精明。”　

　　“他说每年从工厂进的面具太千篇一律，没有一点新鲜感。他想换换花样。不管怎样，这对他是一个挑战。同样，对我也是一个挑战。但我们想尝试一下。”

　　“能把你的画样拿给我看看吗？”利奥好奇地问。

　　伯特很不情愿。他想把这个秘密保持到舞会开始那天，尤其是画样，这可是个大问题，吉米也是这样告诫他的。

　　“怎么？不相信我吗？”利奥佯装生气地说。

　　“看在好朋友的份上，我可以让你瞧瞧，”伯特迟疑地说，“但你得答应我，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能同任何人谈起画样的内容，如果有人知道这件事，吉米再也不会信任我。”

　　“我答应。”

　　伯特仍犹豫不定。

　　“那么我们起誓，”利奥勾起他的食指，把它扣在伯特的食指上。“如果我说出来，我就会变成一只小狗，或者是个棒球，让你天天鞭打。”　

　　他们靠在路边停下，伯特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几个画样正夹在本子里，利奥接过去，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他的兴趣也越来越浓厚了。

　　“这个好，这个也不错，这个更好，”他说着，指着一个白雪公主的画样。“如果她额头上留着刘海，一定会是世界上最美的姑娘。”

　　“你喜欢她这种样子。”

　　“是的。”

　　他又翻看一会，这才把笔记本还给伯特。俩人重新跨上自行车，沿着街道向前行驶，道路两旁白杨树一直伸延到看不见的远方，这使他们恍若穿行在茂密的树林里，他们冲上一个高坡，‘马牙’山石就豁然出现在眼前，利奥弓着身，像自行车选手似的骑着，嘴里喊着冲啊、冲啊，但他的脚下却一点也没有用力。

　　“伯特，你觉得那个姑娘怎样？”

　　“那个姑娘？”伯特不解地问。

　　“就是那个啦啦队长呗，”他平视着前方，花哨地打着车把，之字形绕行在他身旁那排白杨树丛间。

　　“我没有在意，但印象她十分漂亮，她是谁呀？”

　　“斯图尔特家的二姑娘，嗨！真是个天使。”

　　“是那个住在西玛百利街的啤酒商斯图尔特吗？”

　　“对极了。”

　　斯图尔特是个又高又胖的中年人，说起话来像铜钟一样洪亮。两年前，他从萨克拉门托搬到这儿，担任一家啤酒厂的技术顾问。他的小女儿就在伯特班上，她是个姿色平平的女孩，脸颊上有几粒明显地雀斑。伯特从没想到，她会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姐姐。

　　“你喜欢上她了？”

　　“不，是爱上了，”利奥高喊着，他的双脚离开了脚踏板，让车子自行沿着坡道向下滑行，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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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２）‘白雪公主’
出乎伯特的意料，吉米并没有看中‘白雪公主’面具画样，他觉得它太正统了，不适合眼下十七、八岁的青年人。他眼中的他们是富于幽默感、勇于冒险和刺激的一代，对那些他们在小学课本上学到的历史和童话人物已不再有兴趣了。伯特想反驳他，并担保它一定会畅销，但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突发奇想，如果自己制作这样一个图样的面具，出现在学校的舞会上，那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响呢？他决定试一试。

　　接下来的科罗拉多高中联赛柯林斯堡中学打得十分出色，他们连战连捷，相继战胜了几支传统强队，　但伯特做为替补队员，一直待在场下，除了为主力队员摇旗呐喊外，再没有其他事可做。自从上次听了利奥一席话，现在他特别留意场边的那些女啦啦队员，尤其是那个队长。从第一眼起，他就开始暗暗赞叹利奥，敬佩他对女孩的鉴赏力。她的确非常美丽，长长的金发、健康而富有韵律的身材，尤其是那双大大的蓝眼睛，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心。每次比赛间隙，当啦啦队登场表演时，他就看似在欣赏她们演出，　漫不经心地把目光投放在她们身上，对于教练所做战术安排充耳不闻。但他掩饰的很好，从没有一个人看出他内心正涌动着一种什么样的复杂情感。

　　事实证明，吉米的确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当面具画样确定后，他一边联系人去制作，一边招募几个科罗拉多农学院和柯林斯堡高中的学生去学校散发传单，向学生们宣传这件事。不出所料，他们对此立刻显示出极大的兴趣，吉米的店铺在马斯林街上，地理位置并不优越，但这丝毫不能影响同学们的热情，第一批面具刚刚摆上货架，就很快被销售一空。

　　球赛这时也进行到关键时刻，周六他们将迎战科罗拉多斯普林斯的一支球队，这是他们的一个老对手，差不多有十年没有胜过对方了。教练和队员都憋着一口气，发誓这次要拿下比赛。但在赛前进行的最后一场训练课上，利奥却发挥失常，他投出的球软弱无力，没有任何威胁，并时不时投出一些难以理解的坏球，这让肯　里德教练大为光火，他把全队留下加练，直到他们确实精疲力竭了，才只好作罢。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像平时那样骑自行车。里德教练开着校车送他们回家。利奥和伯特坐到最后一排，他们一落座，利奥就瘫在座位上，他的双腿叉开着，头斜倚在靠背上，几乎把整个座位完全占据。

　　“你怎么了？瞧你这样子。”

　　“唉，”　利奥叹了一口气，声音里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无奈，“我失恋了。”

　　“真的嘛。哦，又不知道那个姑娘要伤心欲绝。”

　　“听好了，小子。是我失恋了。伤心欲绝的人是我。”

　　“不要开玩笑，谁不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情场王子。”

　　利奥没有回答，只是不住地在座位上叹气。

　　“这么说有人把你抛了。”

　　“可以这样说。”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是谁？”　

　　利奥又叹了口气。“还能有谁呢？珍妮　斯图尔特，”他轻声地说。凝视着窗外，一轮弯月正挂在那边马牙山石上，仿佛在偷听他们的谈话，他收回目光，把棒球帽放到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转动着它，直至它停下，才又张开口。“我约她六次了，她从没有回话。昨天，我一直等到她们排练完，我邀请她去看电影，她一口就回绝了，她不让我再去烦她，还说她不可能和我出去，因为她不喜欢我这样的人。”

　　“她喜欢什么样子的？”

　　利奥耸耸肩。“不知道。”

　　伯特感到有趣，看见情场王子利奥竟被一个姑娘折磨得这么可怜，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如果我有机会，即使几分钟也行，我会让她知道我是真心爱她的，我相信她会回心转意，可我去哪儿找这样的机会呢？”利奥沮丧地说。

　　汽车转了一个弯，上了干尼夫路。吉米的杂货铺闯入他们的眼帘，当汽车从店门前驶过时，伯特瞧见有几个学生仍在里面挑选面具，他立刻想起他的‘白雪公主’，一个想法掠过他的脑海，如果把这个面具做好后，让吉米买给珍妮，那么在舞会上他们就会认出她，同她跳舞，利奥就有机会实施他的求爱计划了。

　　“我有一个主意，”伯特若有所思地说，“但不知道是否可行？”

　　“真的？”利奥霍地站起身，抓住伯特的手臂，用力地摇晃着，“快告诉我。”

　　伯特把他的想法告诉他。“我担心她已经买了面具，或者她根本不需要它。”

　　“不管怎样，我们要试一试，”利奥说。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他决不能让它轻易溜走。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３）化装舞会
同学会的第一场化装舞会在学生们热切祈盼和苦苦等待中终于拉开序幕。那天吃过午饭，伯特就返回自己房间，在床上躺了一会，但三点一到，　他便坐到镜子前，开始精心准备。他把头发梳了一便又一便，起初把它搞成西部牛仔们那种式样，但觉得太花哨，这才又恢复它原本面目。他对裤子上的一个小皱折也很不满意，从母亲房间找来熨斗，熨了十几次，直到几乎烤糊了裤角，才悻悻罢手。尽管他一直告诫自己，自已年龄尚小，　并不想得到什么。姑娘啦、恋爱啦这是将来的事，即使到了大学也不晚。但虽这样想，却并没有离开座位，好像思想这时已不能支配行动，也好像只是习惯使然。

　　他一边这样准备着，一边想起利奥，想起他所说的话。他认为只要与那个姑娘谈上几分钟就会让她回心转意，对此他半信半疑。他不了解珍妮　斯图尔特，从没有与她交谈过，但从利奥对她的描述中能看出她是个坚强的姑娘，而坚强的人总是十分固执，这是他从自己不长的经历中得出的经验，他的父亲和吉米都是这样的人。但另一方面，他又不了解女人，而利奥却是个情场老手，也许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办法让女人相信他，并对他言听计从。

　　第一声喇叭他没有听到，也许仍沉湎在想象中，也许在试穿他刚刚买回来方格子衬衣，凝视着镜子里他带着‘特雷西’面具那副尊容。过了几十秒，喇叭声又重新响起，然后就一声紧似一声，象一只早起的公鸡，在炫耀自己的歌喉，伯特抬起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差不多五点了，距离舞会还有1个小时，但那喇叭声惹得他心烦，他愤愤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想瞧瞧究竟什么人在哪儿捣鬼。

　　原来是利奥，他正坐在一辆崭新的福特车里，拚命地按着喇叭。汽车沐浴在一片阳光里，乌黑的车身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发出灿烂的光辉，弄得他眼睛也有些发痒。

　　“哦，真不错。利奥，”他赞叹道，“我可从没听说你买了这么一辆车。”

　　利奥耸耸肩。“是威尔逊老师的，他借给我用几天。”

　　“他真太慷慨了。”伯特由衷地说。

　　“是这样。但我不是无偿地使用，我要为此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

　　“今后半年，我要一个星期至少为他洗一次车子。”

　　“他可能怕你为此感到不安，才想出这样一个法子。”

　　“我也是这样想。”

　　伯特上了车，这才注意到利奥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装，脖子上打着蝴蝶结，西装里面是一件崭新的深蓝色衬衣。

　　“怎么这样盯着我？不认识了吗？”

　　“是有点。”

　　“你觉得怎样？”

　　“不错。平时你总是穿着运动服，这么一变真是帅极了。但我认为这样太正式，好像要去与姑娘约会和参加一个重要酒宴似的。”

　　“就是约会嘛。”他一踩油门，汽车像剪一样冲出车道，上了大街。

　　裹在车流里，利奥只好放慢车速，他心里十分焦急，但也无可奈何。“我总是不放心，”他盯着前方，忧虑地说。“你确信珍妮　买了那副面具吗？”

　　“这个我敢保证，吉米不会骗我。”

　　“但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害怕那儿会出差错。”

　　“那就全看你的了，只要你与她跳上舞，我的使命就完成了。”

　　“你不要担心这件事，我害怕的是与她跳不上舞。”

　　“你也不要担心这件事。”

　　“哦，但愿如此。”利奥说，不再吭声。

　　伯特倚在座位上，望着外面熟悉的街景，陷入沉思。去年春天，他计划利用暑假到德克萨斯州艾利斯，他是从一本旅行杂志上知道这个地方，一下子就喜欢上它。因为它使他联想起贝多芬那首名曲。他不知道那儿有什么风光名胜，杂志里只有几张普通的照片，是它的一条街道、一座桥和一桩说不出什么用途的建筑物的特写镜头，他唯一知道的是它离金斯维尔不远，毗邻墨西哥湾。可暑假因为训练，他末能成行，他感到有点遗憾。就在他失望之时，《柯林斯堡快使报》诺尔曼　约翰逊为他争取了一个设计广告的临时工作。他喜欢画画，而且在同龄人中也是十分出色，但在更大、更远地舞台，他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在珍妮　纳森等人的指教下，他一边工作，一边系统地学习广告设计的相关知识，画技也突飞猛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第一次接触到在报界刚刚盛行的连环漫画，很快就迷上了它。那时候，《柯林斯堡快使报》还没有这方面的尝试，他向约翰逊建议，　希望能开辟一个漫画专栏，以吸引读者。报社十分重视这件事，并为此专门召开了一个由全体员工参加的会议，经过激烈讨论，勉强通过了。几个月后，在报纸副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登出他的第一个连环漫画：《卡森的幸福生活》，讲述了一个小男孩失去父亲后，在乡亲们的关心和帮助下，愉快成长的故事。这个连环漫画主要是以他的亲身经历为依据，所以画起来得心应手。这个尝试取得了异乎寻常的成功，报纸很快被就被销售一空，在这之后，登载漫画的星期天的报纸就格外畅销。不少读者向报社打来电话，希望能扩大这个栏目和连载天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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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４）舞会上
正当他这样想着，汽车抵达了学校。利奥把汽车开进停车场，他费了很大周折，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车位。他停好车，从口袋中掏出一面镜子，把自己已经很整齐的头发梳理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地戴上面具，俩人推开车门，来到外面。

　　这是伯特记忆中的最难忘场景：校园里每一个角落都挤满学生和他们的父母，他们脸上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向每一个遇到的人友好地问候，似乎这样以来，每个人的性情都变得和蔼可亲了。

　　他们直奔学校礼堂――同学会舞会正在那里举行。现在里面有许多人了，一些性急的学生已在下面的舞池里翩翩起舞，俩人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坐下，眼睛盯着出出进进的学生，以免漏掉那个戴着‘白雪公主’的人。

　　感谢上帝。他们非常幸运。没过多久，‘公主’就出现了，她和另一个女孩一在门口出现，利奥就急忙迎上前去。他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姑娘迟疑一下，还是答应了他。他们走进舞池，旋即消失在人群中，伯特收回目光，学着利奥的样子，向另一个女孩发出邀请，女孩在面具后面莞尔一笑，但没有吭声，俩人手牵着手进入了舞池。

　　现在，乐队正奏响《友谊地久天长》，伯特喜欢这支曲子，喜欢它怀旧而有些伤感的旋律。那姑娘身材修长，看上去就是个擅长舞蹈的人。当他们进入舞池，合着音乐的节拍，开始扭动腰肢，还是把伯特震住了，她跳得确实太好了，伯特笨拙跟着她，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有好几次，他都要踩着她的脚，只是因为她反应灵敏，才没有发生。她用那张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鼓励着他。并放慢了节奏，以便他能跟上。

　　他们又跳了几首曲子，然后回到座位上，休息一下。俩人现在配合已有些默契，彼此也觉得十分舒心，虽然没有说，但俩人都相信整个舞会他们会一直作为舞伴。伯特希望那姑娘摘下面具，以便能瞧瞧她是怎样一个女孩。但一想这样会失去神秘感，又希望她不要这么做。

　　“我喜欢这个，”那女孩指着脸上的面具说，“戴上它，我就不用伪装了，可以尽情展示我真实的一面，不用考虑站在我面前的人是谁、是什么样场合了。平日里，我们生活在一个虚伪的社会里，被这样或那样的礼仪束缚着，展现给世人也是我们不真实的一面，我简直都要发疯了，”她瞥了伯特一眼，又说道。“我喜欢它还有一个原因，　这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品，不是吗？”

　　“是这样吗？”

　　“是的。它们不是出自大工厂的流水线，而是我们学校一个学生设计的，只在吉米店里出售。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她好奇地问。

　　“只是……听到一些传言，还以为说着玩的呢！没想到竟是事实，”伯特嗫嚅地说。

　　“平时你读报吗？”她突然问道

　　“有时，但不多。”伯特谨慎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她问这个问题。

　　“那么读过《柯林斯堡快使报》刊载的那个连环漫画吗？”

　　“是不是那个叫《卡森的幸福生活》的漫画？”

　　“是的，就是这个。”

　　“看过几期。”

　　“就是他创作的，他与我妹妹是同学，是个很有才华的小子，不是吗？”

　　“你妹妹？”

　　“就是与你同伴跳舞的那一个，”她吃吃地笑起来。“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个‘白雪公主’的面具原本是我的，但她非常喜欢，我只好让给她，没有办法，谁叫她是我妹妹呢！”

　　“天哪。”伯特在心里大声地叫道，差一点喊出声，他环视下面的舞池，　在一对对喜气洋洋的舞者中间搜寻着，但他始终没有找到利奥。
　　作者题外话：这部小说讲述了当年西南联大学生和‘飞虎’队的抗战的故事。小说里的人物全部是真实的（除了女主角叶梅）。故事情节也大都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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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母亲
第二天，伯特醒来时，太阳已高悬在蓝天上。昨晚，他忘记挂上窗帘，现在他的脸和被子下面的身体都沐浴在阳光下，感到舒服极了。他躺在床上，没有起身。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阳光穿过窗外无花果树的枝叶和木格子窗框投射到墙面上，构成了一副光怪陆离的图案，他能听到喜鹊呱呱的啼鸣和下面街道车辆驶过时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和伴随的汽笛声。他环视自己周围，这才发现屋里的布置和陈设与他上次离开几乎一模一样。那张几年前在‘跳蚤’市场买来的桃花心木书桌被擦得油光錚亮，　仿佛刚刚油漆过。上面摞放着他大学时学过的《机械制图》、《几何学》、米尔顿　卡尼夫的《特里与海盗》和《轰天奇兵》，最顶部那本书仍翻开着。桌上另一端是一个带罩的台灯，上面的三只小猪正手挽着手在跳华尔兹，它旁边是一个放着几支画笔的笔筒。桌子前面的墙上是由照片、宣传画和漫画组成的一个图画世界，它们中间贴着他在柯林斯堡中学和科罗拉多农学院毕业时班级留念。照片下面是个金发白肤的美人儿，正脉脉含情地冲着他微笑，伯特望着她，有些黯然神伤，这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丹佛一个石油大亨的女儿，大学时，他们是一对令人羡慕恋人。她对伯特一直关怀有加，但因出身豪门，不免沾染了一些小姐习气，时不时暴露出飞扬跋扈和刁蛮任性的一面。她希望伯特毕业后能去她父亲的公司工作，这其实也是她家庭的意愿。但伯特不想这样做，他不希望借助婚姻为自己谋私利，另一方面，他也无法割舍对漫画的热爱，而且这种爱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强烈，他自认为他能在这个领域里有所建树，对此他深信不疑，她用尽了一切办法，甚至搬来了他的母亲游说他，可他还是去了纽约，自然而然，他们的关系也画上了句号。

　　十点钟，他再在不好意思继续赖在床上，就穿好衣服，下了床。出门前，他又留意一眼那本放在最上面、翻开的书，原来是菲茨杰拉德的《熄灯鼓和起床号》，　书正翻到《重返巴比伦》那一篇，他回忆起来，那是两年前他上次回家，启程前那天晚上阅读的，因为一路上，查理和他女儿的命运一直让他牵肠挂肚。

　　他洗涮完毕，下了楼。客厅里，母亲坐在长沙发上，手捧着他的皮甲克，正仔细地缝着袖口上一颗缺失的纽扣。那颗纽扣已经丢失几个月了，他不知道它是怎样丢失的，也懒得管它。没想来家不过一天，就被母亲发觉了。

　　“早上好，妈妈。”他吻了一下母亲的额头，说。

　　“你好，伯特。”母亲回应道。“晚上睡得好吗？”

　　“棒极了！这可是我的老家啊！”

　　“也是的。”母亲露齿笑道。“饿了吧？饭在厨房里。”

　　“我知道了。”　

　　他进了厨房，桌上放着一个铁罩子，他把它轻轻移开，早饭就赫然在目：松饼、煎蛋、母亲自制的牛肉沙拉三明治、麦片粥和牛奶还冒着热气。他把它们端出来，摆放在母亲面前的桌子上。以前在家的时候，他们通常在这儿吃饭，那时候，姐姐还在，后来她考上东北大学，去了芝加哥，所以只剩下他们俩人。他不愿意再让母亲麻烦，就提议去厨房里吃，　但母亲不同意，因为她知道他不喜欢厨房里那种气味。

　　“很久没有吃上这么可口的煎蛋和三明治，部队里的煎蛋都硬梆梆的，吃起来像胶皮。”伯特说，呷了一口牛奶。

　　“现在不用担心了，我可以天天为你做。”

　　“这样的话，我会像一头猪似地膨胀起来。不用太久，你会认不出我。”

　　“没有什么，你能瘦下来。瞧瞧你现在样子，如果在大街上，我恐怕认不出。”

　　母亲的膝上围着一条毛毯，它的一角已掉落到地面上，她用手把它提起，让它遮住膝盖和腿部，只留下穿着黑皮鞋的脚。

　　“妈妈，你的腿还痛吗？”伯特关切地问。

　　“好多了，　”她指着放在桌上一个咖啡色的小瓶子说，“鲁思为我买了几瓶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