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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绣眉如墨 完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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绢儿借力站了起来,这才感觉火辣辣地痛楚由手心直窜脑门,痛得她呲牙裂嘴。借着还未完全落下的傍晚阳光,绢儿这时才看清救命之人,却是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满脸书卷气,很是斯文,穿着件灰色锦缎披风,露出雨过天青色银滚边直身长袍一角,脚穿绣团花黑鞋。
见绢儿身上已淋湿,男子拾起自己落在地上的一件油布包裹以及雨伞,体贴地将伞撑在绢儿头顶为她挡住雨,嘴里道:“未曾见过你的面,是刚进庄的小娘子吧。”绢儿惊魂未定,狼狈地点了点头,一身湿衣服很是难受。
男子随手将雨伞递到绢儿手中,见绢儿只穿着布袜站在地上,笑道:“雨天地滑,快些穿上木屐,小心寒气。”拿起包裹便匆匆离去。待绢儿意识还未曾谢过对方时,男子却已消失不见,绢儿只得作罢,再一看发现手中的雨伞并非自己的那把伞,才知原是男子将自己的伞送给她用。
绢儿定下神,才想起二姐还在等着自己,忙四处找到摔倒下脚的木屐,以及自己的伞,再将男子的伞收好。走了几步,发现自己除了手掌以及胳膊有些擦伤,竟然没有扭伤以及骨折的问题,很是幸运。
二姐虽等得有些时辰,身上也淋湿些许,却并不发火,只惊讶绢儿一身狼狈,知了她摔倒经过,便说了声:“以后且要小心。”再见绢儿手里那把男子给的伞后,露出了然的表情,看来是知道对方的身份。
其实绢儿并未告诉二姐全部情况,当时她从石梯下去时,并非脚滑,更不是未看清道路,而是感觉身后有股力量,像是被人推了一下,这才没稳住身子,待被救再看坡上,却是空无一人。依稀记得摔倒前还闻着一股淡淡的古怪味道。只是这般无凭无据、神神鬼鬼的事情,却不好多话,只能闷在心中。
回到阁里,银珠与柔儿忙端上熬好的糖姜水给二姐与绢儿吃下。二姐自有银珠与柔儿服侍着洁身去寒,绢儿只需自顾自便是了,用汗巾擦干净身上水,再换了下湿衣裙,便蹲在火盆边暧身子。
“刚才大郞来阁里,见二姐不在,便留下些物事,说是二姐上月想要的。”柔儿细梳着二姐的头发道。二姐拿起放在妆台上油布裹着的物事,却是几幅墨画,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怨道:“大郞真是有心,我随口说的话,且还记得。外面雨正大,你们也不留下他。”
柔儿一声叹道:“我们虽有心留他,大郞却不留,只搁下了这些,便冒雨走了,说今还因是腊八才得闲一点给二姐送物事,却不能多留,雨天地滑只得早走好赶回府,明日还有先生学考。”
银珠提了水壶上楼,放下澡豆以及浴具,用着屏风隔起浴盆,撇嘴道:“天留,人不留。大郞平日对二姐多有用心,这破天气也冒雨给二姐送物事。可二姐见他却总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倒是月娘见了大郞笑得比蜜还甜。”
二姐沉下脸,瞪了一眼银珠,道:“浑话!我正经儿的女子岂能学那些不自重的妇人。大郞是丁妈妈的儿子,且不说主仆之别,只是男女也是有区分,怎能胡乱说笑一起。”
银珠被骂缩回头,不再乱说。
二姐浴过身后,便叫绢儿将剩下的热水用了,见浴盆里水并不脏,还暧和着,绢儿也不多嫌弃,倒去一半盆中水又倒进些滚烫热水,全身泡在盆中洗个热水澡,感觉浑身舒服这才起来,围上素色无花裹肚,穿上葱绿色内衫子和白色袄裤,再搭了一件厚袄子。
银珠与柔儿已伺候好二姐吃了些果饼,又食了半碗白玉萝卜碎肉羹,因受了寒二人便劝二姐早休息,这会二姐已半坐在床上,绣着荷包,见二姐无须二人伺候,柔儿使了个眼神让绢儿细心照看着,便下了楼。
过了一会,二姐道:“伞且收好。”
绢儿过了小会才反应过二姐所说之意,像是有些明了,好奇问道:“大郞是不是刚救我的那位大哥。”
二姐点了点头,“丁妈妈有二儿一女,家中奴仆都一并习惯了叫长子文哥为大郞,小儿武哥为二郞,还有位女儿都叫她荔姐。”绢儿坐在火盆边烤了小会火,吃了些果饼才舒坦些,见二姐多有疲倦模样,便劝她睡了才好,二姐难得十分听话,将荷包放进线篓里就躺下了。绢儿收好线篓,细盖好撒红花雀鸟绸面被褥,却听二姐时突然极小声问了句:“你见大郞如何?”话一出口,她耳朵倒尽红了一半,脸上一闪而过羞涩。
绢儿一时愣住,二姐忙转了个身背对着绢儿,嘴里道:“我只是胡问,黄口丫头才多大,怎知人好坏。”绢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二姐冰霜解冻,豆蔻初开了。细一算,自己倒是大惊小怪,二姐已要十六岁破瓜年华,在古代自是已成人须成家的年龄,这般少女心思纯属正常。想到这里,绢儿因担心二姐恼怒了,想笑反而不敢笑,只能一脸正色,小声道:“我见大郞是好人。”非绢儿胡说敷衍二姐,她细一想,大郞对未曾见面的女使能有赠伞之意,对二姐有赠画之情,便可看出对方也算得一位有心好人。
绢儿话出了口,二人便静默了,见二姐不语不言,绢儿便放下绣账,关好窗户。
绢儿一时好奇打开了大郞送给二姐的画,却是一幅雀上梅枝,一幅罗汉伏兽图,以及一幅仙鹤图,想必是二姐要做绣花花样借鉴之用。
这几日绢儿也是了解到,丁庄的刺绣在京中有几分名气,有些精美的绣品还是专为宫中特制的。而在丁庄中头三位善绣的便是叶大姐,柳二娘、以及庄月儿月娘。与二姐善长绣鸟兽不同,叶大姐擅长牡丹花以及其他花卉绣制,而月娘却是对各类装饰花纹,团纹等等极有创新,做的荷包、鞋袜之类小巧绣品是大姐二姐多有不及的。



豆蔻梢头春色浅第二十八章绣扇套

想到荷包,绢儿将油灯放在自家床边,摸出了绷子。前几日才学会了做扇套,绢儿便要学以致用,想赶在云哥的生日前,送上一件带绦丝的绣墨竹白底扇套,正好配云哥珍藏的一把竹为扇骨,绢画为扇面的折扇。
绢儿设计的扇套上墨竹图是当初学十字绣时特意收集了若干中国画图样之一,那幅水墨竹画只用着墨色的浓谈相生相融便勾勒出竹的风姿,简约却不简单。如今绢儿边回想边用枣心笔,凭着记忆加上自己的构思,最后煞是大费苦心才定了个初稿,画在黄纸上。待画好后,绢儿才发现这幅简约的竹图虽大部分只需用黑线,但光是这黑线却至少需要用上深浅不止五六个色,其中还得加上浓棕色。
害得绢儿头痛:指不定这礼物也隔上了一年才做得出来,真是自讨苦吃。
照着身边纸上画的竹图,绢儿将所绣花样用枣心笔在蜡纸上细细构出轮廓,再用细针沿着蜡纸上所画的细线刺出均匀小孔,再将蜡纸放在白缎布面上一并绷在碗口大的绷子上的。
说到这里顺便谈一下枣心笔,绢儿来这个世界之前,只当中国古代用笔只有毛笔,如今才知竟是自己孤陋寡闻,不识历史,这古时书写绘画除了毛笔外,还有硬笔,而这硬笔种类之多、用材之广,但凡矿物、动物植物、金属都可制为笔,就连用石灰造的粉笔,绢儿也曾“惊鸿一见”,很让她惊叹,如今手中的枣心笔是用竹管为套石墨作心制成,画出的线细而匀,分明便是古代的铅笔,虽这笔民间极少见据说是宫里传出来的,但也证明铅笔早有存在,倒让自己这等穿越女叹息后自嘲笑,古人那么聪明干什么,不让自家发明致富,偶尔想炫耀的小聪明又怕指不定是老祖先们玩剩的。
虽学了一年的刺绣,绢儿却依然绣功不佳,还未开始绣几针,手指便被针刺了二次,痛得她呲牙裂嘴。一会感觉有些身子不支,想是淋了雨已有些感冒,只得放下手中针线,躺上chuang盖好被褥。只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便拿出藏在枕下的一本诗词集细细翻看。
这本诗词集里的诗词皆是是云哥一笔一字抄录而成,特送给绢儿作为想念,如今看着纸上已有三分劲拔风骨的小楷,脑海中便浮现云哥一派认真写字的正太模样,绢儿不禁露出笑容,随意翻开一页,却是一首诗:“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
这诗倒可作扇套的题词。绢儿抿嘴一笑,这会她倒忘记衡量一番自家有没有那份功力。
第二天,绢儿因邪风入体风寒感冒便躺下了,还好这具身子底子不薄,在病上躺了二日,吃了些汤药,捂在床上出了一身汗,便好上些,只是绢儿久病一直咳嗽,怕感染二姐病下,只得让绢儿暂住在莲花阁一楼一间杂房里,每日送上汤药灌下。
待绢儿彻底病好,却已经是腊月二十四,整个庄上小厮女使不管是绣房里的人还是线房里的人纷纷“除陈迎新”,拂尘扫帚在手,将室内屋外地上窗间,一一打扫、衣被用具清洗干净。连着绢儿也是用手绢蒙着嘴,将住了十几日的杂房打扫得干净,还顺便找出那件柔儿口中的熏笼,一件用竹条编制的精致大笼子,当天便被银珠洗刷干净盖在火盆上,一则可挡灰,二则可在上放被褥用来熏香。
二十四日黄昏,送灶仪式开始。管家带着庄里众小厮到了灶房,备上酒果糖点祭品,将竹篾扎成的纸马和喂牲口的草料放在灶房中。送灶时女子要回避,所以家中各女使只能在远处叩头。待管家向着设在灶壁神龛中的灶王爷画像敬香,振振有词念上了半天后,便恭敬地将纸马草料用着松树枝点火焚烧,谓之送灶王爷回天上,而所有小厮便围在火旁磕头祷告。
去年在张家的时候,绢儿也曾经历过,知这是送灶的仪式(灶王爷自上一年的除夕以来就一直留在家中,以保护和监察全家;到了腊月二十三日灶王爷便要升天,去向天上的玉皇大帝汇报这一家人的善行或恶行,送灶神的仪式称为〃送灶〃或〃辞灶〃),各家各府都很是重视,多有虔诚,均是家中主事的敬香祷告,如今却未见丁家主人,却不知为何。
过了二三日后,绢儿才知丁妈妈在京中自有房产,这庄子不过是丁家产业之一。
过年的气氛越发浓了,村中各处皆是檐下挂红灯笼,门旁挂桃符,木板年画也被拿了出来挂在屋里多些喜庆。宅里女子众多,自有巧手,各房外挂灯笼皆有自做的,或是纸笼灯,或是绢布灯,均是绘绣美品,连带着银珠也有了些兴趣,巧手做了二只红灯笼挂在门前。
“如今这灯笼有了,就差桃符挂上。”银珠煞有兴致地欣赏着自家手艺。这会管家使了位婆子来,手里拿着一对桃符,见银珠在阁前,便笑道:“银珠,老婆子这不是给你家二姐送符来了。”
银珠很是高兴,但一见婆子手里只拿着一副桃符,便道:“怎只有一副,我且还想选一选。难不成大娘最后走这里?”
任婆子一脸冤枉之色,道:“哎呀,你这丫头,谁最后走你这一遭,老婆子我可是专送你这一家。”
银珠甜笑道:“我不过跟大娘玩笑而已,大娘莫恼了。”忙接过桃符,叫出柔儿搭把椅子,自家好取下旧符挂上新符,这会柔儿出来了,一见桃符,浅浅一笑道:“任大娘越发糊涂了,这只桃符明是旧年挂过的,上边还留着被爆竹炸裂的痕迹。”
银珠看了出来,反手将桃符入在任婆子手中,不乐道:“大娘这是送福,还是送秽气?罢了还给大娘做他人人情。”
那任婆子自是尴尬,拿桃符走了人,路上遇见个女使,见婆子从莲花阁里出来一脸不耐,便打趣道:“任大娘如今也被刺了头。”任婆子将刚才事说了一道,直叫冤枉:“前几日大郞回了庄,管家便央得大郞题了五副桃符,前二副管家送了人,余下的三副是留给内院各房,却不想其中一副掉了半联不能用,只得取了件旧日挂过的桃符,吩咐我先去莲花阁,谁想半路便遇见了月娘与聂二娘,二人挑走二副,偏留下那副旧桃符,又偏巧被阁里的人看出来破旧,婆子我真是有冤也说不得。”
那女使少许兴灾乐祸风凉话道:“任大娘你且不急,待二姐看见牡丹阁与丝线房前挂的符是大郞题的,到时才有你急。”任婆子一听这话闻出味来,也不恼对方没个好心肠,忙拉着女使到边上要细说一番。
且不说任婆子那边,回到莲花阁中银珠正恼,要将事告诉二姐,却让柔儿拦住道:“你也别多事了,不过是再让大娘拿一副桃符便了事,且不让二姐知道犯了心事,才是好。”银珠这才熄了气,见是到了进餐的时辰,便去了厨房。
过了半会,任婆子使来一位女使,送来一副新桃符,柔儿自是挂了起来。
绢儿不知下边桃符之事,只乖乖坐在二姐边上,自绣着那件扇套,如今这扇套的设计在二姐的不屑摇头下,已不同初稿,除了扇套的样式保持原来黑白二色的素雅外,还加上了题字,以及镶边花纹,扇套套链等,精致了许多,也美观了许多。
绢儿的一举一动看在二姐眼中,倒也暗自有些喜欢眼前这个人儿,人如其名,无论是性情,还是相貌,倒如她名字里的绢,真正是质地紧密轻薄,细腻平挺坚韧,
偶尔绢儿忍不住说教的童子老成模样,竟让二姐有种被姐姐教诲的错觉,暗叹何家生出这样古怪稳重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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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梢头春色浅第二十九章大郞

二姐绣了一会有些渴,绢儿见水壶中水已冷却,便想央银珠烧点热水,谁料下楼正见银珠掀帘子进屋,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将冒着热气的食盒搁在桌上,也不上楼。
柔儿不解地望了眼银珠,静坐着绣布袜,没甚底表情,嘴里道:“又是谁气你了?”
“银珠姐甚底事,为何不将食盒拿上楼,二姐正饿了。”绢儿也问道。
银珠便一股子说出来了,原来银珠去厨房正遇见给牡丹阁送饭的女使,才知道牡丹阁里新挂了一副大郞题的桃符,这才让银珠好不高兴。
柔儿一笑道:“银珠如今你也是大人了,倒像不省事的小儿,说笑就笑,说怒就怒,没个正形。”
绢儿倒觉得这不值生气,“这有甚底,不过是副桃符。”
“绢儿这话说得对。”二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楼梯中央。银珠一见二姐,便知自家的话她都听见了,怏怏不快道:“话虽如此,但。”
“没甚底但是。”二姐脸一沉,冷眼扫过银珠,面无表情道:“休不识本份!本是件不值提的事,你若胡闹挑拨传出甚底不干净的话来,我吃别人笑话,看我不扯烂你的嘴。”
银珠不情愿地闭了嘴,二姐却对绢儿吩咐道:“你去看看那桃符题的甚底词。”
银珠与柔儿一听自有一脸吃惊色,柔儿问道:“绢儿还识字吗?”这阁里除二姐认得不过百数的字,大家皆是目不识丁的小娘子。
二姐浅笑道:“前日见她偷偷躲在床上看诗本,才让我知道原来我这阁里还偷藏了位小才女。”
绢儿一听自是脸红,忙跑出屋。说起数学物理化学之类,若与古代女子一比倒也可勉强称为稍有才气之女,便若与人比识字写诗,自己也不过是连猜带蒙识得一些繁体字而已,至于诗词那是一窍不通,才女说不上废材女倒有一根。
银珠叹后复笑道:“绢儿妹妹如此人才愧煞我也。”话一出,又被柔儿笑道:“妹妹你这是喝的哪出戏?若非绢儿与我们这些粗人不同,二姐家的姐姐也不会千里送女使。”
“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户更新。”过了会绢儿便进了阁,道出桃符上的词。
“这题词倒只把旧瓶换新瓶,没些新意。”二姐冷淡评说道。
银珠眼珠一转,笑道:“如今这阁里多了个才女,不如让绢儿题个词,换个新意。”
绢儿一听哭笑不得,忙摇头挥手道:“姐姐是在说笑吧。这题词做诗,不是会认几个字便能行。妹妹虽认得些字,可一时半会却凑不成一句词来,再说我也不善用笔墨。”银珠撅了撅嘴,拍了一下绢儿头,道:“妹妹不要太谦和了。”
绢儿见二姐虽不见脸色有何变化,倒是眼中内过期盼之光,看来她虽口中称不在乎,其实心中多有不乐。再看柔儿一派淡笑模样,却有些鼓励之意。
赶鸭子上架,绢儿想了半天,终于还是让她挤出二句话。“芳草满庭吐秀,百花遍地飘香。”
二姐一听,抿嘴扬眉道:“只比门上挂得桃符上的旧词新鲜些,柔儿请人帮写一下。”
绢儿不紧不慢又加了一句道:“我这还有个横批:自有*在。”
“横批?”二姐三人一脸茫然,均不知绢儿所云。绢儿却反应过来,如今这桃符虽是春联的前身,却还没有横批这一部分。真是稍不注意,就翘起尾巴,犯了虚荣病说漏嘴了。银珠一直追问横批是怎回事,强儿只得含糊其词道:“就是为前二句词做个题目,或是说收尾,放在门上头,桃符中间。”
二姐思考一番,难得当众赞道:“你这丫头有些新奇的想法,倒投了我的喜欢,柔儿将这横批与桃符一并做了,再挂上。”
待柔儿拿来新桃符挂上,已离除夕不过二天了,这日管家使人送来二封家书,一封家书是张家娘家寄给二姐的,另一封家书却是绢儿家来的。绢儿一听自己居然也有来信,一时竟有些激动,红了眼眶,被银珠笑话了一番。
家书是云哥亲笔写的,几页寄托思念之情的书信辗转了二月才终到收信人手中,上密密写着绢儿走后二三月的事,母亲与同村的至亲朋友一并将家里的田种了桑树,还用存的钱自养了五箱蚕,少了农活,母亲也不至太过辛苦。自家今年的州县官学没考入,期待明年继续,前几日读了某书,很是新鲜云云。并嘱咐妹妹独在异地,小心身体,记得鸿雁传书报安康。信中还附有云哥画的一幅图,画中便是正在织布的骆二娘,画艺构图倒也有几分功底。
绢儿看了手中的书信,自有一番乐趣,便一想到回信却有些头痛,自家的毛笔字实在难看还要竖着写,但用硬笔写信也不合适,最后烦恼了半天,还是央了二姐给几张纸,然后逐字逐句思考全才提笔蘸墨写字。不过,让绢儿没想到的是自家笔饱墨酣了五六页纸却还不够完结家书,最后只得苦着脸又央二姐要了些去。
二姐倒很好奇绢儿写的甚底八行书(古也将家书称八行书),竟五六张纸也不足。拿过绢儿所写家书,无须细看内容只扫一眼纸上的字,终忍不住大笑起来,只见满满一张纸,字难看且不说,而且个个长得曲折硕大无比,还时有错字、黑团出现,再一细看内容整封信白话连篇,总的来说便是:“绢儿如今吃得好,睡得好,身体好。前几天要给哥哥绣扇套,如今看来这扇套完全有可能精致不足粗犷有余,十有八九只能做张手绢。母亲要注意身体,少劳累,哥哥要注意身体,多运动。诗本已看完,很是喜欢。”
绢儿见二姐难得笑得如此灿烂,十足清纯可家佳人。只得红脸一张,当自己又娱乐了一番他人便罢。
“今日倒见二姐心情颇好。”温柔的男声在门外响起,绢儿回头一看,便见一位长相俊美的斯文少年郎笑盈盈掀起门帘而入,那郞君长得面如玉盘,眼如秋水,一色白色撒黑墨绸面圆领银边的长袍,头戴灰青方布,竟是那日救下绢儿之人。
“大郞快快进屋,外边天寒。”柔儿迎上大郞,银珠也立刻泡茶上果子待客,倒是二姐坐在椅上稳丝不动,嘴里道:“大郞你怎么今日跑来了,要让丁妈妈知道非责你不可。”表情却有几分别扭之色。
大郞坐在二姐旁,浅笑道:“知你昨日才收了姐姐的信,我才来的。”话一落二姐脸便红了,低头难得十分羞涩状,让绢儿上楼拿来信与纸墨。二姐虽识得几字,但张家娘子送来的信却是请秀才代写,其中用词造句,倒有十之三四不得懂,加之私信不便外人看读,二姐还微有烦恼,如今大郞前来,倒是帮了忙。
绢儿拿来信与纸墨,见二姐与大郞坐在一处,都穿着很素雅别致,衬在一起看着就像一张金童玉女神仙画,虽二人不显亲密,但那般隐约含情之色,偶尔低头诉说聆听之姿,偏让人有种二人彼有默契的感觉,比耳鬓斯磨更显暧mei亲密。柔儿也识情趣,使了眼神给绢儿,拉着银珠,三人便偷偷退出阁楼站在檐下,互望了几眼,竟各自偷笑起来。
过了小会,柔儿与银珠各有事去做。只绢儿待在屋外被冷风一吹,又咳嗽了几声,还好二姐很快便叫进了绢儿。



豆蔻梢头春色浅第三十章除夕夜

绢儿一进屋便见自己的信被摆在桌上摊开,想是已给大郞看过,心中便有个人隐私被侵犯的不悦感觉,自是露出很不高兴之色。二姐没看出绢儿的不乐,只道:“这信写得实在甚差,用词不雅不正,书面污秽,还是请人代笔为妥。”
见二姐一片好心,绢儿也不好发出火,只是态度显得硬直,道:“家书是寄给家人用做传递心愿诉说情感之用,看信之人能懂信中情意,又何必在乎用词文雅,是否合乎韵律规定,又不是考状元。”绢儿最怕看晦暗不明的文言文,来之前自是叮嘱自家哥哥,用字造句需妹妹看得懂才好。好在哥哥体贴妹妹,这次寄来的信,通篇都是半文半白的话,自然绢儿回寄的家书也是全篇白话文。
二姐见绢儿不识好心,有些恼了道:“真是糊涂人说浑话。真正浪费又污了你识的字。”
绢儿不想与二姐有所争论实用主义与形式主义之别,一是因有外人在,二则这些的纷争不过是意识层面上的分歧而已,又何必增加无谓的口舌之争,也就只低头不语。倒是大郞解围道:“绢儿的话也是实情,无须责她才是。只是有一点不解,为何信中有关句读停顿未完用的是’,’这样古怪的符号。”
若说中国古代没有标号并不属实,至少在宋代已采用圈点来标读文字。称为句读。即在一句末完需停处打上个“、”,其作用类似现在的逗号,在全句意思已完之处画一个“。”,作用同现在的句号。只是绢儿二十年来的书写习惯非一朝一夕能改变,偶尔便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笔误出现。
绢儿只得敷衍乱说一通,“这原是村里一位先生教的。”心中暗道:若说谎要长长鼻子,也不知我现在的鼻子可否能绕这丁庄一圈了。旁边二姐一听绢儿的回答,微恼道:“真是误人子弟。”
“那这样的怪符又为何用?”大郞指着信中某处问道。绢儿一看是自己在信中告诉哥哥:他抄录的那本诗词被自家取了书名,叫做《闲诗野词》。其间正好用到了书名符号,便道:“这是专用来标注书名或题目的符号。”
大郞了然点一点头:“这倒也方便阅读。”又问了绢儿可知其他符号,绢儿自是不愿多事,摇头说没了。大郞没再细问,话便转到绢儿信中的错字以及书面整洁,因话说得委婉又在理,倒让绢儿红透了脸,承认自家是繁体错字大王,态度很是恭敬地听着大郞细讲授后,便一一改掉。
最后,大郞临走前笑道:“今听二姐说阁外挂的桃符是绢儿所想,我还有怀疑,如今却是信了,难得有如此好学的小女使。”
大郞已离开,二姐却久望着大郞消失的地方一直不言,绢儿低声道了一句:“大郞不止是好人,还是大好人。”待人亲切有礼很是温柔,好学且不忌讳所请教之人身份上的差别,再加上长相不俗,如此看来倒是二姐的良配,只是二人身份差别却是无法逾越的阻碍。
二姐露出黯然之色,回了阁继续刺绣,只绢儿发觉她无平日专注,多有停顿失神。
过了一天便有人送来几张旧字贴,其中有大郞旧年临摹柳公权《玄秘塔碑》拓本而得的字帖,送给绢儿练字之用。不得不承认能让冰美人二姐化成一潭春水的大郞,实在贴心暧心牌好男子。
无论古还是今,“年”永远是中国人难舍的情缘,早在除夕之前,庄中便请来京城街市里的四司六局筹办了过年之物事(四司是帐设司、厨司、茶酒司、台盘司。六局是果子局、蜜煎局、菜蔬局、油烛局、香药局、排办局。诸如筹办红、白喜事,请客送礼,大小家务,主人只需按各行业统一规定的工价付帐。),所以庄中众人自是无须劳累费心,到除夕之夜,丁庄上下小厮女使均着新衣围炉团坐,说笑一处,过了会管家便叫人接灶,接灶的仪式简单的多,只要换上新灶灯,在灶龛前燃香就算完事了。
此时已是三更过,屋外爆竹声声,多是笑语,众人纷纷涌出屋去,只绢儿独留在屋里。
爸爸妈妈你们可好,女儿在很久的过去正独自一人过着年,绢儿呆望前方,暗自悲伤。
“绢儿只你一个坐在屋里且不无聊,快随我出去看烟火。”柔儿进了屋见绢儿一人独坐,因喝了几盅酒,难得有些失态的动作,拉着绢儿往外跑。
绢儿被强拉出屋,望着天际满天绽开的烟花,不仅有些痴了,嘴里只反复低念着不成词的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脸上却有悲意,她心知思念的人永远不会如诗词般描述如此幸福的出现在自家眼前。
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到原本属于我的世界之中,过去的一切,是否是庄生梦蝶?在这个世界越久,初来时痛苦之情慢慢的散去,但酝酿在心底的那份思念之情越来越浓,偶想起过往,绢儿心中便是禁不住的酸楚和空虚。
二姐眼尖,发现他人兴致盎然玩乐,绢儿却独站在暗处,任烟火盛开也不露喜色,还多有寂寞之意,走上前便骂道:“你这般脸色却是让谁看?”
绢儿心情不佳,自没有情绪理睬二姐。二姐见状,脸色搁了下来,手伸出想要煽绢儿一把,却又缩了回去,骂道:“不开眼的蠢人,这般霉相滚回阁楼,莫丢了我的脸。”二姐心中自是不快,别人都是一脸喜色过年,自家阁里的女使却是这般模样,不知道的人当她有何伤心事,知道的人岂不认为自家未善待了她,再何况绢儿身份并非丁家单纯女使更是要小心慎行才是。
旁边倒有人笑了起来,“奴家还说哪家娘子叫声比爆竹还响,一看原是二姐,真正是气度非凡,眼利声洪。”却见说话的这位娘子,头戴红花,斜插只坠蓝珠儿步摇,一身桃红蝴蝶绸面袄子,下穿霜白色蝴蝶绣边八幅罗裙,面容娇好,极有英气,却是月娘。
见有月娘在旁边说风凉话,二姐冷着脸盯着对方,冷一笑道:“我教训身边的人,管你月娘何事,难不成你也想被我训一番,这年才是好过。”
月娘挑了挑眉头,争锋相对道:“这丁庄上下,且只你想训谁便训谁,管人是老子还是孙子,倒是忘了自家身份。只是月娘不才,不想被你白占了身份,不知道的人是当女儿训娘不孝顺,知道的却笑我月娘无聊跟你这般不主不仆的人胡说,且要知眼下庄里都是下人,甚底时钻出带着身边人的主人。”
二姐脸气得通红,月娘口中字字不离身份,却是刺了她心中之痛,怒极而笑,跺了一下脚,道:“我不如你这般下贱,自把身份往泥里踏污得一干二净才是上好。我好生生的女儿家,自重有何不对。再说你一口一个身份,却是你看得比我重。”
月娘一笑道:“自重?真笑话大了。即便是被妈妈爱护如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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