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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水离愁-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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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方不要



第1章 劳燕身法

洞中一眠,岂知世间沧海桑田。

排骨这一觉睡得实在太长久,醒来脑筋未免不太清楚。只凭本能茫茫然从陡坡下到山谷,雨中泥地湿滑,还结结实实地跌了几跤。

沿着雨水汇聚的山溪下行,视野中逐渐有了人烟。排骨的肠胃在停止工作不知多少年之后已经恢复了蠕动,一阵“咕咕”声响起,他的头脑顿时被另一项本能填满,得点吃东西了。

溪边高处是一片狭长菜田,种着番茄,或红或绿大小不一的果实在风雨中晃动着。排骨哥就算没有失去记忆,也不认得这是什么。他入睡前那个年代,中国尚未引进种植这种作物。无论“番茄”之“番”,还是“西红柿”之“西”,都代表着这种农产品的“海外背景”。

不过,凡是有脑子的人猜也猜得到,这些果实既然是农田中长出来的,一定能吃,而且红的应当比绿的好吃。排骨哥有脑子,所以很自然地来到田边,蹲下,把剑夹在腋下,采摘一只最大最红的番茄,张口咬去。

这一口酸酸甜甜的下肚,排骨哥全身从毛孔里舒畅出来,于是迫不及待地加快动作,连啃带吸,手上脸上都是番茄汁。哪怕不远处传来凶狠的狗吠也毫不理睬,只想吃得更快些,更多些。

随着易消化的果糖大量下肚,四肢的乏力逐渐消失,空空的丹田中也隐约有了些气感。

百多米外一幢砖房内亮起了灯,隐约传来人语声。

“他爸,狗叫得不对啊,有生人,你看看去呗。”

“嗯……嗯……”

“死鬼,就知道喝酒喝酒!啥事能指望你?”

门开了,一位中年妇女拿着手电,打着雨伞,探头出来张望。手电光束四下一扫,没发现异样。往外走几步,看家里那条“大黑”兀自望着西边田里狂吠,便朝西边缓缓走来,边走边拿手电往番茄地里左右扫射。

排骨这还是醒来之后第一次看到人类,心中一喜,心想:“问问此人,便当知晓我在何处,究竟发生何事。”心情急切之下,吃过番茄也有了些力气,纵身一跃,从番茄丛中窜出,腾空数尺,飘然落在中年女子面前。

这动作听来潇洒,实际上任何人从下蹲的状态直接跳起,都与青蛙相差不大,而排骨哥身无寸缕,又夹着那把剑拖在身后,倒像一根明晃晃的尾巴。都让大侠的身姿看起来越发猥琐。

中年女子的手电光正好迎上了排骨。以后者的形象和闯入视线的突然性,这位可怜的农妇实在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只能尖叫。

高频高分贝的尖叫瞬间压倒了此前占据整个夜空的犬吠声。农妇一边尖叫,一边还偷眼瞟了一眼排骨哥两腿间晃动着的物事,随后音量越发加大。

常人面对面遭遇他人的突然狂叫,都会被吓坏的。排骨是常人,所以也吓坏了。一时汗毛倒竖,下意识地撒腿飞奔,钻入了旁边山坡上的密林,狂奔不已。

林间植被茂密,但这丝毫无法延缓排骨飞奔的速度。他就如同一条鳝鱼,从各种树木间隙滑过,左一扭,右一晃,偶尔也会团身跃起,就如这树林是他自幼玩熟的地方。

排骨的心情很快平复了,他已经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半夜突然跃到他人面前,把别人吓得尖叫,这再正常不过了,结果又反过来把自己吓到。此所谓“人吓人,吓死人”。想到这里,排骨暗自好笑。只不过他对自己目前形貌的吓人程度仍然估计不足就是了。

心情平和的排骨仍然在林间奔跑,他很喜欢这种奔跑的感觉。原本一片空白的头脑中似乎隐约浮现一些画面,都是自己在林间飞奔,躲闪着枝叶全速前行,还有枝叶间投下的阳光,晨露的清香……虽然不明白这些图像究竟是何时何事,但每幅画面都很显然地关联着一种幸福的感觉。

幸福,越跑越幸福,排骨沉浸其中。

******

时间倒退四百多年,大明嘉靖四十五年初夏,也是一片树林,一个五岁小男孩在奋力奔跑。论起林间穿梭的熟练程度,比如今的排骨自然差得远了。小孩时不时地就要放缓甚至停住脚步,观察眼前林木构造,寻找可行的路径。他不但不能与枝干碰撞,还要躲开柔嫩的树叶草叶,以及叶面上的晨露。

经历一番辛苦,他终于穿出树林,欢呼雀跃着,在对面的草地上找到一个破烂竹篮。篮子里摆着一个精致的淡黄色荷包。

小孩拾起荷包,返身再度冲进林间。同样的游鱼般身法,比来时更迅捷的速度,很快穿过了整片树林。

一个女子站在高坡,望着嬉笑奔来的小孩,微微点头。

这女子蓬头垢面,不施粉黛,身着灰色粗布衣裙,但眉目嫣然,掩不住的秀色。

“娘!我回来了!”小孩举着荷包,跑上了山坡。

女子“哼”了一声:“你自己看!”目光示意身边的地面。那里插着一支香,已经燃尽熄灭。

小孩脸色顿时变得沮丧:“我觉得,我已经很快了。”

“你以为半柱香是很长时间吗?”女子说着,一边拉着小孩,前后上下地仔细检查他的衣服。

“嗯,这次没有露珠打湿的痕迹,也没有泥土,很好,有长进!”

“那……今天中午我可以吃饭吗?”小孩笑了起来。

“没有!只要不成功,就没中饭吃,我还要重复几次?”女子很严厉。

“可是,娘,你说我有长进了!”

“长进有什么用?打不过敌人,就被敌人杀死,他哪会管你有没有比上次长进?死了就是死了,江湖上只有胜利和失败!”女子语气越发严厉。

小孩不吭声了,低着头,大颗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土地上。

从刚会走路起,就要跌跌撞撞地绕竹竿,以后从竹竿到小树林,从村边小树林到后山天然森林,越来越难,越来越多地挨骂,这何时是个头?

女子眉毛一拧,正想训斥儿子“没出息”、“软弱”,转念一想,毕竟这才是五岁的孩子,心又软了。蹲下身去,抚着儿子双肩:“鹏儿,这样*迫你,娘也舍不得!”

小鹏听到这句话,更委屈了,索性“呜呜”地哭了出来。

“娘是有没办法,你知道,你爹被仇人害死,娘不会武功没法报仇,只能寄希望于你。”女子用自己衣袖给儿子擦拭眼泪鼻涕,一边继续说道,“这‘劳燕身法’是你爹的三大绝技之一,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练成,如果你爹绝技失传,他死也不会瞑目啊!”

小鹏心中对爹毫无印象,自然也无感情,听了这话心中并不信服,还是哭泣不止。

女子叹了口气:“鹏儿,娘只会种菜织布,不会打架。哪天仇人找上门来斩草除根,你的武功又没练好,难道眼睁睁看着娘被人杀死吗?”

“不愿意!”小鹏连连摇头。

“那就是了,你得练得好好的,练成一个大侠,来保护娘啊!”

“嗯!”小鹏用力点头。

女子微笑道:“好,晚上娘一定给你做好吃的!”

小鹏终于破涕为笑:“我要吃鸡蛋!”

“好,好,做鸡蛋。娘再去田里给你捉两只青蛙吃,好不好?”

“嗯!”小鹏含着泪笑开了花。

秋去冬来,林中没了树叶,“劳燕身法”暂时不能练了,小鹏更加苦练别的科目。砍柴时练的是“断水剑法”,在家时时运功修习“离梦神功”。所谓“离梦”,就是这内功习练之后可以不睡觉,入静修炼一夜,第二天不但功夫深一层,而且头脑得到休息,与睡过觉一样神采奕奕。

从襁褓中开始,小鹏的各种训练就已起步。到如今,那未曾谋面的父亲所拥有的“三大绝技”,通过母亲的口授和督促,已经让他已经练出了一、两成的火候。

“报父仇”一事经过母亲日日灌输洗脑,已经成为小鹏心中将来必做之事,乃是人生终极目标。然而他对父仇终究没有切身感受。练功最直接的动力还是“保护母亲”。

第2章 风筝血案(上)

转眼两年过去,皇帝已从嘉靖换成了隆庆,小鹏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鹏。

隆庆二年四月初七,一个明媚的春天下午,内功修炼完毕,小鹏又主动来到北山脚下的林间练习身法,这次不是母亲的指定路线,而是自由奔跑。一半是为了练功,一半也是为了玩耍。

他平日里一直被母亲督促着练功,没时间玩,也没人跟他玩。别的孩子除了闲得无聊想找个人欺负一下的时候,基本不与他往来。因为村里几乎所有人家都对来自外乡的俏寡妇母子充满敌视。而人们的敌意也不是没来由的。

小鹏的母亲张寡妇虽然不怎么打扮,总是粗布衣衫青布包头,可那白白嫩嫩、姿色出众的容貌还是深深地出卖了她,怎么看都是从大户人家逃出来或赶出来的。既然如此,她孩子的来历也是不言自明,定是野生,绝非家养。

这样的女子,俗话叫做“破鞋”,这鞋既然已破,想来难免还会再破二次、三次。加之张寡妇的容貌身段都压倒了全村女子,自然对村中的家庭和谐构成致命威胁。

各家的主妇对张寡妇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好眼色好言语。而男人们起初还算友善,有自告奋勇帮忙干活的,有来送吃喝穿戴的,也有半夜敲门嘘寒问暖的。

不幸的是,张寡妇对这些登门送温暖的男人都很反感,起初还婉言谢绝应付几句,后来一概擀面杖伺候。于是渐渐的,男人们也开始将“那个烂鞋臭婊子”挂在了嘴上,骂得比女人们还恶毒。“破鞋”不识抬举让自己下不来台,又疑心有旁人已然占了便宜,骂几句解解气也好,顺便用这种决绝态度向老婆证明自己绝无偷嘴的心思。

总而言之,由于小鹏母子名声不好,小鹏多数时候只能自己跟自己玩。

春风习习,小鹏正在林间追野兔,这是练功和玩耍兼顾的好游戏。想逮住兔子,不但要奔跑迅速,还得转折灵巧,更需眼明手快。好在小鹏一年前就已将“离梦神功”从第一层的“混沌”突破到了第二层境界“通达”。内力从若隐若现的“气感”演化为真真切切地随意念循百脉而流动的能量,虽然小鹏还不懂得如果运用内力来强化轻功和力量,但身体已经远非一般七岁儿童可比。加上“劳燕身法”的配合,几个起落就将野兔扑倒在草丛中。

野兔被抓在手上仍不老实,两腿乱踢。小鹏攥住野兔双腿,倒提着向家里走去。正在这时,身边不远处传来怯生生、稚嫩嫩地一句:“小鹏哥哥……”

这“小鹏哥哥”二字听起来更像“小盆哥哥”,不用说,肯定是“花花”来了,小鹏顿时喜上眉梢。

“花花”是昵称,小姑娘完整的名字是“周花狗”,村里周寡妇的女儿,与小鹏差不多大,也是小鹏唯一的朋友。周寡妇生下女儿不久就死了老公,婆婆伤心之下不到一年也没了,只剩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她唯恐这心肝宝贝再夭折,便给女儿起个狗名字,是指望哪天黑白无常来拘魂的时候一看名单,“兄弟,咱弄错了,这不是人,是狗啊,”于是跳过花花,直奔下一家。

小鹏娘俩到来之前,周寡妇是村里唯一的年轻寡妇,也稍有姿色,门前是非纷纷扰扰,早已不胜其烦,直到大美人小鹏他娘横空出世,拉走了仇恨,才算稍得清净。因此两家同病相怜,有些来往。两个寡妇经常一起缝衣织布,边聊身世边叹息流泪。

三年前小鹏的娘曾经出远门办事,将儿子托付给周寡妇,三、四岁的小孩谈不上男女之防,周寡妇安排他们一床睡,两个小孩滚在一张床上嬉闹几个月,关系极为亲近。

后来两人年龄渐长,还经常黏在一起,有时在院子里摆上泥锅泥碗,互称“相公、娘子”,做饭做菜,编了故事情节“扮家家”。张寡妇见了很不乐意,便不许儿子再跟花花玩耍,理由是“当心变成娘娘腔”,还有“耽误练功,耽误前程”等等,于是花花不敢再随便串门,只能偶尔悄悄去小鹏练功的地方相会。

小鹏提着野兔,兴冲冲地走向花花,将兔子向前一伸:“花花,送给你了,让你娘烧给你吃。”

花花身材瘦小五官清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有如天上星辰,两团红彤彤的脸蛋尽显农家本色。只是嘴唇天生有点撅,看起来总是一副饱受委屈的样子。

不过此刻花花似乎是真的很委屈,脸上还有泪水未干,鼻孔下方还挂着晶莹剔透一滴清水鼻涕。

“怎么了花花?谁欺负你了?”

“我们的孩子…。”花花眼中顿时又有新泪滚了下来,“宝宝被抢走了……”

小鹏心中怒火升腾,双手攥拳:“谁抢的?”

“平三抢的,他们还有好多人,我抱着宝宝来找你,在村口碰到他们,就……”

“平三这个坏蛋!”小鹏气得胸口起伏,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被抢走的所谓“孩子”,是小鹏与花花扮家家时用来充当孩子的布娃娃,名曰“宝宝”,周寡妇亲手制作,用料简陋,眉眼却绣得很精致。就算只是布娃娃,只是扮家家,小鹏对这“孩子”也有了很深感情。

花花提到的“平三”今年十二,比小鹏和花花大了五、六岁,体格强壮,却生性顽劣,不帮家里砍柴割猪草,每日在村里游手好闲,追猫打狗欺负小孩,不少孩子为免欺负,纷纷转做他的爪牙,令他成为村中一霸。

平三曾经最喜欢欺负“野种”小鹏,直到某一次小鹏奋起反抗,几乎将他手指咬断,惹起巨大风波。小鹏回家被娘一顿痛打,说以后不许再跟人打架,否则外面打完回家还得挨打。但打完小鹏之后,张寡妇就手提菜刀杀到平三家门口,状若疯虎,砍烂了院门,扯着嗓子怒骂“谁敢再欺负我儿子,我杀他全家,烧他房子,老娘烂命一条,跟你们拼了!”

平三一家被吓得紧闭屋门不敢回嘴,从此平三也很少招惹小鹏了,可如今又欺负到花花头上,还抢走了她和小鹏的孩子。是打,还是不打?娘不允许跟人打架,可难道就这样被欺负?

小鹏内心交战之际,花花伸手接过了小鹏手中的野兔,抱在怀中轻轻抚摸,对着兔子嘟嘟囔囔地讲话,大意无非是“别怕,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小盆哥哥逗你玩”诸如此类。村里不少人说花花这孩子缺心眼,因为这她总跟小猫小狗说话聊天,小猫小狗也就罢了,有时还会跟小树、小草乃至小板凳说话。

花花一番话说完,居然蹲下身去,双手一松,把兔子放了,兔子撒腿飞奔。小鹏大叫:“哎呀,你怎么……”想要去追,却被花花扯住。

“小鹏哥哥,别追了。你抓了兔妈妈,她家里的兔宝宝怎么办?”

小鹏为之气结,顺着花花的话一想,也有几分道理,于是眼睁睁看着野兔跑远,心中却渐渐升起些暖意。想着兔宝宝看到兔妈妈回家开心的样子,自己也随之开心起来。

到这时,小鹏也想通了一件事,对花花说道:“花花,咱们就不去找平三理论了,他也怪可怜的,他爹每次喝完酒总打他,还打他娘,宝宝就算送给了他吧。”

花花黯然点头,叹道:“他可一定要好好照顾宝宝。”

两个小孩很快就忘记了不快,在树林中玩耍起来。追跑打闹捉迷藏,直玩到太阳偏西,才决定各回各家。

走到林子边缘,花花忽然向上一指:“小鹏哥哥你看!”

小鹏顺着方向看去,见一棵大树上挂着一只断线的风筝。

风筝,当地称“纸鹞”,这是小鹏自幼渴望的玩具。只是母亲不给做,别的孩子又不与他分享,从来没尝试过放风筝上天的快乐,只能在心里暗暗向往。

如今幸福近在眼前,没有半分犹豫,小鹏提气纵身,极轻快地缘木而上摘得风筝,将纠缠的风筝线理清后,右手拉线头,左手持风筝,施展着轻身功夫轻飘飘落下,在空中放开左手,风筝扶摇而上。 这种人和风筝皆在半空的放风筝法子,应该是自古以来罕有发生,毕竟没有哪个孩子在玩风筝的年纪能有这样的轻功。看得花花在树下连连蹦跳拍手。

小鹏落地后,扯着风筝逆风而行。奔跑越快,风筝上升的力量越强,几乎将小鹏带离地面,花花跑在后面,“飞呀飞呀”地喊。偶尔不注意脚下跌一跤,一身泥土地爬起来继续跑继续笑。

幸福总是短暂的,从北山下的树林迎着南风没跑太远就到了村口,被一群大孩子拦住去路。其中一人喊道:“那是我的纸鹞,还给我!”其余孩子纷纷叫嚷帮衬:“敢偷熊少的纸鹞,你要死啊!”。

小鹏放慢脚步,看清了为首那人是大地主熊家的独生子熊英。熊家不在村里,而是住在一里地以外的独门大宅,本村和临近的下浦村一大半土地都是他家的,而且他家还有个船队做货运生意,船队配有保镖,据说个个武艺精湛,所以熊家堪称“有钱有势”。

熊英不常来上浦村,但只要来了,本村“老大”平三就会自动让位,尊熊英为首,此刻平三正站在熊英身边吆喝着帮忙壮声势。他们周围还有五个孩子,都在十岁以上,几乎人人都比小鹏高一头宽一肩。他们根本不缺一个风筝,只是看不惯村里人人鄙视的“野种”玩得那样开心。

第2章 风筝血案(下)

小鹏停住脚步,有些不知所措地注视这帮人,风筝也缓缓落地。

熊英一伸手,冷笑道:“拿过来,还我!”平三等人自然继续帮腔“快点快点!”

小鹏默不作声,想着娘的“不许打架”禁令,也评估了双方力量对比,最终一转身,重新向着小山方向快步离去。心想:“惹不起,我躲得起,进了树林,谁也追不上我。”

大孩子们也没打算痛追穷寇,小鹏灰溜溜逃走这件事已经能让他们满足。一群人哈哈大笑。只是小鹏那面无惧色的表情仍让人有些不爽,于是有人捡起石头远远掷去,还有人编着顺口溜骂:“烂鞋子,臭婊子,生了一个野种子;野种子,没胆子,哭着喊着尿裤子。”

大伙都感到这段子非常好笑,于是全体加入,用全村都能听到的齐声重复:“烂鞋子,臭婊子,生了一个野种子;野种子,没胆子,哭着喊着尿裤子……”

有人又大声加一句:“身边跟着个缺心眼的小婊子…。”一时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什么“烂鞋、野种、婊子”这些词的确切含义他们也一知半解,只是从大人那儿听来的。小鹏同样不很明白。所以骂人的和被骂的其实都不太明白在骂什么,但前者的开心和后者的愤怒程度并不因此有所减轻。

小鹏清楚记得上次不知什么人往他家院门上挂了一双破鞋,母亲早上起来看到了,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白了又红。所以,他知道这个词会让母亲深受伤害。现在又听到这词,而且连花花也被骂了“小婊子”,小鹏的脚步就慢了下来,拳头紧攥,胸口剧烈起伏,犹豫着想冲回去跟他们拼了。

花花跑得气喘吁吁刚刚赶到,只见小鹏掉头回来,前面一群大孩子叫喊笑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见风筝被小鹏拉在地上拖行,很是心痛,便弯腰去捡。正在这时,一颗石头飞来,恰好命中花花的脑袋。

花花顿时跌坐在地,“哇………”地哭了起来,用手按着左侧额头,鲜血从指缝流淌而出。

挨砸的是花花的头,小鹏却感到自己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怒火破开天灵盖直冲九霄。转身向大孩子们冲去,每踏出一步,额头青筋都会多暴出几分。

“哎呀,他想打咱们呢!咱们快跑吧!”熊英少爷满脸害怕却又憋不住要笑出来的样子。

别的孩子都哈哈大笑。

小鹏咬牙切齿,攥着拳头越冲越近,愤怒的小脸看上去有些狰狞,真气在全身快速流转,“离梦神功”已然满负荷开动。

大孩子们的表情有些变了,他们本能地意识到,对面这孩子来者不善。虽然碍于面子他们还在哄笑,但笑容越来越僵硬。

距离还剩十几步了,有两三个孩子忍不住捡起石块奋力砸向那*近的凶神。但是对于“劳燕身法”练到三成火候的小鹏来说,这些既不快又不准的石头根本不能延缓他的脚步。

最后关头熊英有些慌了,挥手喊道:“一起上,打死他!”

既然老大发话了,平三一马当先,众人个个奋勇,两翼包抄一拥而上。且不说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单看身材,他们中任何一人都可以将小了四五岁、矮了一个头的小鹏轻松压倒。这种稳*胜券的抢功劳时刻,总是不缺“勇士”的。

这样年龄的小孩打架,招式很贫乏,无非就是“饿虎扑食”,再加“泰山压顶”,将对手按倒在地不能翻身就算胜利了。

对于劳燕身法练得烂熟的小鹏来说,这根本毫无威胁。只轻轻左闪右晃,就让两个“饿虎扑食”的家伙自动变为“饿狗吃屎”。

其余孩子聚拢上来,各自向小鹏伸出手去,拉胳膊的拉胳膊,扯头发的扯头发,当真是“七手八脚”。可长期丛林训练早已将小鹏培养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一瞬间便对所有人来袭的部位和速度心中有数,不需思考只凭本能反应,电闪石火间便确定了应对的方式和执行顺序。在人群中游动穿梭,只一个连续“推搡”动作,就让众顽童飞跌得老远,尤其平三,更是被他拉住手臂高高挥起,扔向十多丈以外的稻田,平三在空中尖声喊叫,落地泥水四溅,继而嚎啕大哭。

现在,面前只剩下了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老大”熊英。没什么可犹豫的,小鹏向熊英冲去。

至今为止,小鹏还从没练过什么拳法,所以他只打算揪住熊英,也如法炮制扔到稻田里去。

可熊英却是跟他爹练过拳脚的,知道拳头的用途。尽管小鹏表现出的惊人力量已经吓坏了他,但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右拳后收蓄势,再拧腰送肩狠狠挥出,砸向小鹏的面门。

这简直是给不会用拳头打人的小鹏做了一个现场示范,小鹏立刻就学会了。微一侧头躲过对方的拳头,同时一拳轰在熊英的脸上。

大概这人生第一拳给了小鹏太深的印象,所以他后来用同样的方式打了许多武林成名高手的脸,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作为小鹏大侠的第一个牺牲品,熊英这下是倒了大霉。虽然小鹏并不懂得如何将内力爆发在拳头击打的那一点,但既已修炼到离梦神功第二层,挥拳时自然触发的少许内力足以将熊少爷打得他亲妈都不认得。不但嘴唇被打豁,而且头几些年刚刚脱了乳牙换上的恒牙,一股脑被打落八颗,整张嘴巴已然彻底“门户开放”。

小鹏也惊讶于这一拳的威力,情不自禁地端详一下自己的拳头,再去细细观察挨了这一拳的熊少爷。心说熊少爷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颇有几分骨气,既不求饶,也不哭闹,一声不吭,静静地躺在地上,眼珠向上翻去,一副骄傲不理人的样子。

周围那些横七竖八的顽童原本都在打滚哭喊,此刻见了熊少的下场,却如炸了窝一样,起身四散奔逃。

他们跟随在熊少或平三身边帮闲,各有各的盘算,总之没有一个是出于忠心拥戴,如今这种时刻,大伙可犯不上为了维护地主少爷而牺牲自家的门牙,自然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以一胜七,群邪辟易。这一战让小鹏大是得意。仿佛自己就是从小听到的那些江湖大侠故事中的主角。两手叉腰站在熊少身边,一时顾盼自雄,风光无限。

熊少幽幽醒来,刚哼得一声就看到了自己脑袋边上叉腿而立的大侠,心念急转,将眼一翻,脑袋一偏,再度昏迷过去。这次却是装的了。

小鹏正回头看花花,感觉脚下有动静,连忙查看,却见熊少仍然昏迷中。于是心中有些疑惑,伸脚在熊少胸口一踏:“你醒了没有!”

熊少在心中回答:“废话,没看到我昏迷着呢!”却不敢真说出来,忍着疼痛继续装死。

小鹏则继续踩踏:“醒没醒!醒没醒!醒没醒!”问一句踩一脚,“醒没醒!醒没醒!醒没醒……”

见熊少真的没了反应,小鹏也不关心他的生死,转身回到花花身边,蹲下查看她头上的伤情。虽然流血不少,但伤口不大,只是鼓起一个大包。

花花不住抽泣,抬眼望着小鹏,眼神委屈,嘴撅得更高了,看得小鹏满心怜惜,对熊少等人越发愤怒,心想:“打也打了,回家那顿揍既然逃不掉,索性再多打几下出出气”。

于是轻轻扶起花花,说道:“花花,你先回家,让你娘帮你治伤。”

“你呢?”

“我留下教训他!”

“嗯!”花花瞥了一眼地上的熊少,点点头,转身向自家方向跑去,心里却想:“我得叫娘过来评理”。

话说熊少的那些手下,大多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惟有那个平三,却往熊家大宅跑去报信。

与其说他对熊少忠心耿耿,不如说是太过仇恨小鹏,被扔进稻田那一下,不但摔得他七荤八素,而且衣裳扯破外加一身烂泥,回家势必挨爹一顿好打。再加上当年曾被小鹏狠咬过手指,新仇旧恨一并发作。

“小杂种,你等着!”平三咬牙切齿,“熊老爷家船队的保镖有好多武林高手,看到时候不把你活活打死!”

熊家朱漆大门已然近在眼前。

第3章 恶斗大光头

熊老爷大名“熊世贵”,今年四十有二,人到中年,事业有成。这种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一般还有另一种称呼,就是“暴发户。”

“世贵”者,世代富贵也。这个名字实际上只是代表贫病父母的一种美好愿望而已。不成想,一文不名的小世贵出门混江湖,凭着胆大心细和手段狠辣,从太湖和运河的航运起家,竟然真的富贵了,变成了“熊老爷”。可惜太老爷、太夫人没这个福分,还没搬进大宅子享清福就先后驾鹤西去。

几年前熊老爷将航运买卖交给手下打理,自己宅在家中收收地租,开始享清福了。

此刻熊老爷正在做“暴发户”通常最爱做的事:附庸风雅。

年轻妩媚的四姨太正在凉亭里弹琴。贤惠大度的正房夫人在一边为躺椅上的熊姥爷捶腿。俊俏的小丫鬟们环绕四周伺候着。

夕阳斜照,琴声扬,老爷听得兴起,摇头晃脑:“善哉!巍峨兮~~若泰山。”

四姨太微笑,继续弹奏。

老爷作陶醉状:“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四姨太笑道:“老爷固然是子期,妾身琴艺却比伯牙差得远了,惭愧!惭愧!”

熊老爷呵呵地笑:“知音难得啊……”

四姨太轻笑一声,心说:“这个冒牌钟子期听懂了个屁。我刚才心中想的哪是什么高山流水,只想对面那个黄脸婆什么时候能扫地出门!”

大太太不识几个字,也不知道啥叫伯牙子期,既然搭不上话,只能瞪那小狐狸一眼,更加卖力为老爷捶腿。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急急奔来,正是管家李得财。边跑边喊:“老爷!老爷!出事了!”

老爷被打断了雅兴,很不耐烦:“什么天大的事,如此惊慌!”

李管家跑近了,喘息着答道:“刚才少爷被上浦村张寡妇家的小杂种打得重伤,人事不省!听说那小崽子武艺很强,小人已派何大头过去救少爷了,特来禀报老爷。”

“啊!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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