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又把夫人弄丢了-第1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突然间天地异象,紫光大盛,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球状的天雷,远处响起了震耳的钟鸣,这是神君魂魄陨灭的征兆,是远在南极的长生大帝,正在哀悼某位尊神的逝去,普天同悲。
生离死,爱憎别,宛宛不曾恨。午夜梦魂惊处,犹似故人低低唤。
再也不会有人眉目如画,温柔地唤自己落儿,唤自己十二。
伊人如斯,从此天人永隔。
——————————
落瑶默默在心里数着钟声,一下,两下,三下……每一声都像把她的灵魂与血肉生生剥离。
这是西天灵山的佛陀在为死去的神邸哀悼,纪念他为神族立下的丰功伟绩。
钟声鸣,大福德,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鬼道,愿成佛,度众生。
他度了众生,谁来度他?
落瑶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跑向乾坤印,脚下却一软,跌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她听见师兄们歇斯底里地叫着师父的名字,落瑶笑笑,叫什么啊,师父不是就在前面嘛。他一直守护着他们啊。
落瑶低着头半跪在地上,脸上看不清神色,两手深陷入地上的泥土,浑身颤抖着,笑比哭还难看,她看到地上的泥土渐渐被什么东西打湿。
再抬头时,师父和伦图都已经无影无踪,所有人都沉默着,落瑶看向那个刺眼的乾坤印,正奇怪着刚才还是青色的乾坤印怎么瞬间变成了红色,忽然宋励惊呼了一声“师妹”,周围的人都顺着他的声音看向她,都露出一样惊恐的表情。
落瑶反应有点慢,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用疑惑的眼神地看向大师兄。大师兄好奇怪,来时的灰色布衫,此时看去却像是红的,哦不,不只他一个人是红的,所有人都是红的,整个天空都是红的,落瑶觉得眼睛微微有点疼。
满脸都是水泽,她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看到洁白的袖子仿佛开满了殷红的花儿,就像红色的七月雪。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落瑶突然觉得好累,她想躺下去睡一会,却听到师兄们陆续抽身飞了过来,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眼前渐渐昏暗,她挣扎着努力朝容淮的方向最后看了眼,可是那里还能看见他的身影。
师父啊师父,你别走得太快,等等我,我陪你一起去另一个世界,那儿没有天下苍生的责任,那儿没有师徒关系的桎梏,那儿有你喜欢的七月雪,还有喜欢你的小十二,在那儿,你就是我的容淮,我就是你的瑶瑶,我们再也不理任何人,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没有我的日子,你一定会孤单吧,不要怕,我马上来陪你,我舍不得让你继续孤单。
落瑶闭上眼睛,因为看不见东西,嗅觉和听觉变得十分敏锐,她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和师兄们大呼小叫的声音,她闻到空气中散布的浓浓的血腥味,比弗止酿的“问清风”还要浓烈。
都说凡人死了,魂魄就会变成鬼,若是上辈子做的善事多,阎王还会安排个好点的人家让他们投胎,可是师父,你连魂魄都没有了,我该去哪里找你呢?你且等一等,走慢些,让我跟上你。
不知道是谁,总是在叫我回去,师父,我不想理他,这个世上都没有一个好人,他们总是要你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把这些当成你应该做的事情,要你泽被苍生,要你牺牲你的所有。他们总想着从你身上取得他们想要的东西,却从来不问问你要什么。
师父,你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认真修习,精研法术,换我来保护你。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在家里看看书,种种花草,无聊的时候和我下下棋,好不好?
师父,上辈子你快乐的事情太少了,下辈子一定要快乐些。
师父,下辈子我还要做你徒弟,你依然只能收我一个女徒弟。
师父,你再等等,我快跟不上你了。
师父……
第39章 盛世繁华不如你,夜静灯残梦相逢
望月山的一间厢房内,弗止正神情严肃地替落瑶把脉。
房内除了弗止和冬冬,还有北海国的二皇子印曦。
印曦已经在望月山呆了一天一夜。他刚听说落瑶出了事情,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谁知道过来便看到落瑶陷入昏迷,看情形,似乎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
印曦深蹙着眉头问:“怎么会变成这样?”
弗止替落瑶把完脉,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又翻了翻她的眼皮,说道:“瑶瑶想恢复记忆,我让她喝了解药,你也知道凡事都有利弊,加上之前刚经历了些事情,身体有点虚弱,再加上这药放的时间有点久,似是有些反噬。”
“失忆?怎么会失忆?”印曦的重点停留在前半句,他从来没听说过落瑶失忆的事情,但现在显然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忙收了收心绪,向弗止问道:“你说的反噬,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就是会让人有幻觉,沉浸在自己的梦中不愿意醒来。”弗止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本以为她都看开了,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想到……这傻孩子。”
弗止的那句“没什么”差点让印曦跳起来,又想起弗止跟落瑶的关系似乎比自己近,且他对落瑶的关系丝毫不亚于他,印曦只好深呼了几口气,颤抖着嗓子问:“要怎么样才可以醒来?”
弗止摸了摸根本不存在的胡须,头一次在额上凝起一个“川”字,道:“没有办法,她若不愿意醒来,就会一直这么睡下去了。”说完看向印曦,问道,“落瑶在我这里的事情还未曾有其他人知道,你怎会找过来?”
印曦看着落瑶,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嘴上应付着弗止:“我前几天听说落瑶和天君的婚礼出了点事情,向旁人打听也问不出什么,估计是出了什么大事,一个个闭口不言。想去找祁远,说是不在宫里,不知道去哪了,这混蛋。”印曦忍不住骂了一句,心里腹诽了祁远好几遍之后,才又接着说道,“这丫头有家不能回,料想着只能来你这里了,况且,她手上带着我的镯子,我想知道她去哪里还不简单,对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弗止眼里带了点琢磨不透的意味,淡淡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你还是等她醒来了亲自问她吧。”
印曦了解弗止的脾气,遇上他不肯说的事情,再怎么样也是不会说的,印曦没有白费力气在他身上,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如今落瑶与祁远的婚礼不了了之,他心底里还是有点小窃喜的,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让她快点醒来,他可不想她像祁远一样昏睡个几百年不醒。
似是看出了印曦的着急,弗止随口说道:“你现在急也没用,是她潜意识里不肯醒,除非找个人潜入她的梦境,把她唤醒。”
印曦想也不想急忙说道:“我去。”
弗止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五百年前,她喜欢的人是她师父容淮,五百年后,她喜欢的是天君祁远,从来都不是你,你这是何苦。”
印曦一下子抓住了关键词,惊道:“容淮?她师父是容淮?”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弗止脸黑了黑,索性不瞒他了,简单地把事情来来回回说了一番,期间自然是把落瑶因为药效过期才遭到反噬的情节给略了去。
印曦听完后沉默了许久,黯着眼神喃喃说道:“想不到我在外的这些年,落瑶受了这么多苦,那她现在是因为留恋她师父,所以在五百年前的梦里不愿醒来吧?”
印曦看向正沉睡的落瑶,不知道她此刻梦见了什么,嘴角带着点弧度,脸上和手上的肌肤因为多日未进食而变得苍白,几乎成了半透明,皮肤下的筋脉隐隐可见,让人不敢去触碰,仿佛一碰,整个人都会消失。印曦不忍再看,面对弗止坚定地说:“让我去。”
弗止听到这不容置疑的口气,用一种重新审视的眼神看着他,道:“让你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不是局内人,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印曦垂眸说道:“可是现在没选择了是不是?她的师父早死了,现在的未婚夫又不要她,你说该谁去呢?如果此刻躺在这里的是你师妹孟芙蓉,你会去救她么。”
印曦承认自己有点口不择言,但事情急迫,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弗止看着这张和孟芙蓉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脸,心里仿佛被绞了一下,叹了口气,道:“罢了,你非要去,那就去吧。不过你万事要谨慎,现在她经不起刺激。”顿了顿,又说道,“遇上她,耐心地劝她回来,万万不可用强,否则她心绪波动,会造成相反的效果,你和她都会永远停在她的梦境里永远不会醒……”
正说着,门忽然被推开,露出一截白色的衣角,紧接着,听到一声黯哑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我和你一起去。”
正是这几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君祁远。
印曦这几日找不到祁远,正憋了一肚子火,此时看到祁远,隔了几天的火又腾地冒了出来,一股热血冲上脑门,挥拳揍了过去,他一气之下居然忘记了自己可以用法术,完全没必要赤手空拳地去揍他。
祁远这几天也是一直在找落瑶,刚得到消息落瑶可能在望月山,还没来得急回天宫,就急急忙忙地往这里赶,可没想到刚进门就有人打他,一时没有防备,生生挨了一拳,鼻子和嘴角都溢出血来。
这一声闷响让房里的三个大男人同时愣了愣,印曦本以为凭祁远的身手完全可以躲开,正在纳闷他为什么不躲,一时傻站着说不出话,而祁远这几天本来就因为找不到落瑶而急火攻心,再加上刚进门就挨了一拳,觉得有点头晕,正努力在眼前的叠影中分辨出哪个是行凶者。
弗止是从来没见过祁远挨打的样子,看到他满嘴是血的样子一下子有点懵,三人像是同时被人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场面变得十分诡异。
房里的香炉散发着幽香,床上的落瑶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里含糊地嘟哝了一声。
三人被这声响一惊,同时回过神来,落瑶依然在昏睡。
印曦这才注意到祁远的样子,比起上次意气风发地去芙丘国娶亲,完全判若两人,身形消瘦,眼睛下面一片乌青,本该合身的衣服如今却有点空荡荡的,嘴角的血迹有点刺眼。
祁远靠着门休息了一会,不气也不恼,默默地用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不斜视地走到落瑶的床前站定,痴痴地看着睡梦中的落瑶,仿佛忘了身边的人。
印曦不满意这样的安静,说道:“这天界都快鸡飞狗跳了,你倒是出现了。”见他不理不睬,又尖酸着声音道,“把她折腾成这个样子,你高兴了吗?”
祁远恍若未闻,用手抚上她的容颜,从眉角到脸颊,再滑落到唇角,满是浓浓的依恋。
“瑶瑶,你可知道,这几天我上天入地地找你,就怕……就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祁远低低的声音低不可闻,“你若不见了,那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印曦上前一步,拍开他的手:“我不知道你和小四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小四如今已经这样,我不会再让她回到你身边受苦。”
这几声“小四”听在祁远耳里尤其刺耳,仿佛在向他炫耀,只有印曦才能叫她小四,这个称呼承载着他和落瑶的童年回忆,而这些,正是祁远至今遗憾,在落瑶的生命里求而不得的美好时光。
祁远原本温柔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目无表情地说道:“这是我们两人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说完顿了顿,“我和她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又能知道多少?”
祁远有点不耐烦,不等印曦回答,祁远又问:“是不是只有入她的梦,才能把她唤醒?”
这话是对着弗止说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刚才并没有和印曦说过话一样。印曦本来因为揍了他一拳而有点内疚,此刻被他如此不尊重,心里仅剩的一点内疚感也不剩了。
弗止边点头边应了声:“对,你们若都要入梦,若有差错,造梦人难逃厄运,而我的精力有限,届时只能在你们俩中间选择救一个。”
造梦者难逃厄运?那就是说落瑶不会醒了?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祁远看着落瑶,淡淡对弗止说道:“五百年前她并不认识我,我只想在旁边看看她当时的样子。万一有什么状况只能救一个,那你先救他吧。也许,能和她一起沉睡,也不是一件坏事。”他想参与到落瑶的过去,那才是他想了解的完完整整的落瑶。至于会付出什么代价,最多不过就是自己的命,如果她不愿意醒来,他独活也没什么意思。
印曦听到他这样大义凛然中透着悲戚,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岂能在情敌面前示弱,当即对弗止道:“还是先救他吧,我想,即便是在梦中,落瑶也是恨透了某个人吧,别说跟她一起沉睡了,恐怕连见都不愿意见呢。”
若在平常听到这样的话,祁远必定一挥袖子把他卷到不知道那座山里去了,可是今天,祁远听了这话反而有点黯然惆怅,他现在的确吃不准落瑶心里真实的想法。
只不过,这丝惆怅在他眼底一闪而过,祁远马上冷冰冰说道:“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吵架,我用天君的身份给你下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命令,就这样吧。”说完一副不再愿意多谈的模样,淡淡的口气,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神威。
这下轮到弗止的脸色有点难看:“你又开始犯病了。此行凶险,我并无太大把握。你是现今的天君,肩负着天族的使命。”言外之意,他肯定会先救祁远。
明明是被舍弃的那个人,印曦却像是终于赢了一仗,挑衅地看着祁远。
祁远看着弗止甚是无语,他突然有点羡慕印曦,羡慕他从小可以和落瑶一起玩耍,羡慕他可以不受天君的桎梏,羡慕他所有的、自由的一切。
祁远一直看着落瑶,眼里漫上一层悲怆,说道:“五百年前,容淮为了天下苍生舍弃了她,现在你又要我为了这天族舍弃她。为何要她年纪轻轻就经历三番四次的牺牲?我不是容淮,不会让她孤苦一人,仙鬼之战又如何?天下大乱又如何?我要的只有落瑶,一直都只有一个落瑶而已。若是我回不来,你让梵谷继任天君,就说这是我的意思。”说完把手上象征天君身份的扳指摘了下来轻轻放到桌上,转头盯着落瑶,再也不想多看任何人一眼。
弗止看祁远的主意已定,就没再说什么,沉默了一瞬,叮嘱了两人要注意的事项,念叨一番后,凭空化了一张床出来。
印曦两眼瞪着那张床问道:“为什么只有一张床?”
祁远倒是没有问,只是冷冷地看向弗止。
弗止一个头两个大,他对这两人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这些,于是不冷不热地说道:“我这里地方小,放不下这么多床,你们若是嫌弃,就不要去了。”
祁远犹豫着道:“本君不想跟男人同榻。”
弗止咳了一声,装作没有听到。
印曦嗤了一声:“你以为我想?”
祁远一脸的不以为然。
弗止摸摸鼻子,面带揶揄地看着两人:“你们最好躺一起,离得近些,这样在梦中也会有默契,不会误了大事。”看了看两人一触即发的脸色,笑着添了一句,“若是有人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如果此时有人进来,肯定会被眼前诡异的景象惊吓住,两个男人并肩躺在一张大床上,其中一个,还是清乾天上的天君陛下。
弗止满意地看着两人艰难地躺下,然后点了些荷风香助梦,又布了层结界,不让外面的事情打扰睡着的三人。
这几日弗止必须片刻不离地守护他们,万一惊扰了其中一个,三人恐怕会同时有危险,若是让魔族的人知道天君此刻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恐怕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弗止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额头上开始冒冷汗,重新在房子周围布了里三层外三层新的结界,反复确认没有任何瑕疵疏漏,才在门口坐了下来,嘴里念叨着他们快点把落瑶救醒,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至少,不要在望月山出这档子事,他晓得老天君的脾气,万一让他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在这里入梦历险,整座望月山怕是要被夷为平地。
第40章 少时春秋风雨去,始是君王入梦来
祁远和印曦虽然是同时入梦,却无法控制出现的地点,比如现在,印曦出现在落云山的一间厢房,而祁远则是在乾坤印化成的紫岩山。
这梦境里的天象和落瑶的心情有极大的关系,她愉悦时,便是晴天,她悲伤时,便是雷雨天。祁远抬头看了看,天空阴霾重重,冷风阵阵,想是落瑶刚失去容淮,心情不好的缘故。祁远心里泛起一阵酸酸的感觉,自己所爱的女子这么喜欢另外一个男人,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祁远四处打量着这座山,凝神搜寻了一番,的确没有一点生命迹象,虽然第一次看到这山,却说不清的熟悉,祁远没有多想,可能是因为在往生镜中看过的关系吧。当初这里厮杀的痕迹已经开始淡化,看样子,应该是离容淮去世有了一段时间。
现在唯一要紧的事情是要找到落瑶在何处,祁远心中略微一思索,向着落云山的方向走去,入梦前弗止特别交代过他二人,他们不属于这个梦境,万不得已不能动用法术,否则会惊扰到造梦人,他不敢腾云赶路。
好在落云山离得不远,祁远粗粗算了算路程,估计半天便可以赶到。不知道此刻印曦会在哪里,这梦里的一天等于梦外世界的一个时辰,虽然时间上来说非常充裕,可他还是希望能马上出现在落瑶面前。
梦外的他错过了落瑶的孩提时光,每次想到落瑶出生时就已经认识了印曦,他就食不知味,如果可以,他希望在这梦中,能比印曦早些遇到她,哪怕是一点点。这么想着,脚下健步如飞,没人会想到叱咤风云无所不能的天君,此刻正在吃一个小小的北海国皇子的飞醋。
漫山的七月雪映入眼帘时,祁远放慢了脚步。与世隔绝的落云山,一进山就觉得是神圣高洁的地方,怪不得能留住容淮那样的谪仙,想到落瑶曾在这样一个山灵水秀的地方生活了那么久,祁远心里缓缓淌过一丝柔软。
祁远缓步踏上山阶,每迈一步,心里百转千回,这是落瑶生活了两万年的地方,是他到不了的那段记忆,他走得缓慢,仿佛要把每一步记在心里。
落云山失去了主人,整座山都让人觉得萧条,一路从山脚走上来,几乎没遇上什么人,偶尔有几只野兔在树林里窜来窜去,等到了无烟殿,终于看到一个少年,正在认认真真地扫地。
少年听到有人走近,抬头看了祁远一眼,扫把一下掉到了地上,瞪着大眼睛瞧着他,嘴唇微微发抖,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
祁远眉头轻蹙,五百年前他还不是天君,只是个太子,这里应该没人认识他吧,为何看到他如此紧张,祁远突然僵硬地顿住脚步,他差点忘了,往生镜里不是看到过容淮的样子么,那张与自己极度相似的脸。
祁远强按下心头的不适,继续往里走去,人开始慢慢多了起来,只是在看到他的时候都煞白了脸,他拉住一个看着比较稳重的人,问:“落瑶在哪里?”
那人看到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祁远有点不耐烦地睨他,这容淮收的都是什么徒弟,又木又讷。
那人咽了口口水,结巴着说:“师,师妹在,在后山。”
祁远狭长的凤目又觑了他一眼,脚步未停地朝后山走去,一路上,见了他的人有震惊的,有惊喜的。
祁远一直皱着眉,他平日里虽然习惯了被人景仰受人朝拜,凡间甚至有人经常把他的画像挂在寺庙里供着,可是被当面这样直勾勾地看还是非常不习惯,其实他后来偷偷比较过,他与容淮虽然有八分相似,没有这么夸张,若是在平时,他肯定一个个治他们亵渎天颜的罪,可如今是在落瑶的梦里,容不得半点马虎。
祁远走过一道半圆形拱门,四处搜寻一番,目光落到一个正在修剪一盆凤尾蕉的粉黛色的身影,强压下心头的波动,轻轻走过去,仿佛发出任何一点声响,面前的人就会凭空消失。
碰巧落瑶转过身来,目光对上祁远时,明显僵住了,手上的剪刀滑落下来。
一双白玉般的手迅速在面前一晃,接住了那把差点砸到脚背的剪刀。落瑶眼里马上蒙了一层水汽,嘴里喃喃地说:“师、师父,你回来了吗?”
祁远身形巨震,猛然抬头看落瑶,看到一双妙目裹了些许晶莹,她眼里只有他的影子,可细看,又不像是他,祁远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放在旁边的一盆清水,捏着盆子边缘的手指微微用力,铁制的盆被捏得凹下去一块,他看到自己的倒影,狭长的凤目,挺拔的鼻梁,刚毅的脸颊,不,确切地说,并不是自己,正是已经死去的神君,落云山的主人容淮。
他原以为他们都认错了人,把自己当做了容淮,如今才发现,他根本就是顶了容淮的容颜入了梦。也是,他们这些弟子曾与容淮朝夕相处了几万年,怎会把自己的师父认错呢?
怪不得,怪不得所有人看了他都如此失常,可是,自己明明不属于这个梦境,怎么会变成这梦境里的人?他是想早些见到落瑶,却不是用别人的皮相。
祁远心里一阵苦涩,一双柔软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他艰难地转头,看进一双带着惊喜和失而复得的眼睛,听着落瑶轻轻说道:“师父,师父,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扔下我一个人,我……”话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祁远眼里透出不甘,他冒着八荒动荡的危险想方设法到她的梦里,却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把他当做另外一个男人,为什么她眼里只能看到那该死的容淮,心里是否曾想起过自己一分?
祁远只觉得心像是少了一块肉一般的疼,说不出的空荡荡,就像树上枯黄的叶子,在微风里瑟瑟发抖,只要这风再稍稍大一些,他就会随风而去化成一杯黄土。
这个梦让他有一种错觉,仿佛他和落瑶之间的感情已经是前世,又似是一场梦,醒来时没有任何痕迹。而此刻的自己,却莫名其妙地成了他最嫉妒的那个人。
祁远很想大声地告诉落瑶这只是个梦,她的师父早就死了,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象,你只要稍稍往前一步,就能走出来,只要你愿意。
千言万语最终被咽回了肚子里,祁远不忍看她再一次遭受打击,既然是梦,那他就陪她在梦里完成她的心愿吧,祁远轻叹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握住她的手,温柔似水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瑶瑶,我回来了。”
祁远感觉到落瑶的脸轻轻靠在他的胸前,隔着薄薄的布料也能感受到落瑶柔软的脸颊,紧接着,胸前的衣服上传来一股温热,他不用看也知道,衣襟已经一片水泽。
和落瑶一起回到以前容淮住的屋子,却发现印曦已经站在那里,落瑶看到印曦时又愣了愣,随即拉着印曦的袖子跟他说:“印曦哥哥,我没想到你来,是二哥带你来的吗?你不是出去游历了吗?”
五百年前,印曦还不知道辗转在六界的哪一个角落。
印曦心里苦笑了一下,装似轻松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我和……我自己来的。”
落瑶活蹦乱跳地像个小孩子,要给他们介绍:“印曦哥,这是我师父容淮。”又看向祁远,“师父,这是我小时候的竹……呃玩伴,北海国的二皇子印曦。”
竹什么,不就是竹马么,祁远不动声色地向印曦点点头。装不认识,谁不会。
印曦微微颔首,随后别扭地转过头,装作到处看风景。
落瑶似乎没有觉察到这异样的僵持,一手拉过一个,摇头晃脑地说道:“都没用过午饭吧,你们先坐着,我去厨房弄点吃的。”说完拉着厨艺最好的六师兄往厨房去了。
瑟瑟秋风带着些凉意,两人在桌前各怀心思,过了好一会,印曦终于憋不住,开口问道:“弗止说过不能影响落瑶的心情,你为何还扮成她师父的样子?”
印曦刚看见他的时候,还以为真的是容淮,可是马上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凝神辨识了一下,才发现面前容淮模样的人居然不是梦境中的人,因为在梦外他们隔得非常近,仔细一辨就知道原来是祁远。
祁远默然,修长的玉指伸手拿起一个茶杯,倒了点茶水,说道:“如果我说我也不清楚,你信吗?”
印曦紧抿着唇,看着祁远:“你是说,你刚来到这里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
祁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在厨房忙碌的落瑶,对印曦点了点头。
印曦见问不出什么,也就没有问下去。
不一会儿,食物美妙的香气在空中弥散开来,落瑶端了几碟模样可口的小菜过来,又从房里搬了一坛七月醉,打开酒盖子的时候印曦凑上去闻了闻:“好酒。”
落瑶无不骄傲地说:“这酒已经酿了很久了,当然香啦,本来是给师父存着的,你倒是有口福了。”
祁远的眼波闪了闪,接过落瑶递来的酒盅,抿了一口,明明是佳酿,喝在口中却如黄连。这酒,他在往生镜里见过,叫七月醉。祁远的丹凤眼一阵黯然,他们师徒之间还有多少事情是如此刻骨铭心的呢。
落瑶给自己倒了一杯,正要喝,祁远突然想起什么,按住她的手,说道:“你不能喝酒。”眼神轻轻瞥过她纤瘦的腰。
落瑶的手顿了顿,摇了摇杯子,笑着说:“一点点,无碍,这酒不烈的,师父你不是尝过的吗?”
祁远看着她不说话,落瑶终究在他咄咄的眼神下妥协,乖乖地杯子放到一旁。
印曦还来不及知道冬冬的事情,懒得看他们眉来眼去,早就一个人喝上了。
一时间,桌上出奇的安静,只剩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