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猛狗越世-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作者:愚翁(云之月)

【】

第1章 我还是我

人流还是那些人流,车流还是那些车流。

现代化的城市就像这些流动的人和车,永远不愿停下脚步,骚动得如同一个初生的孩子,释放着旺盛的精力,从黎明到夜晚,吮吸了无数生命的光芒。

“好香啊!”

隐约有一丝香气飘过来,挤进空落落的肚子。我的口水不由自主地涌出来。

透过流动的人丛和稀疏的树丛,我看到对面街道旁边明晃晃地挂着一面招牌,两只硕大的鸡腿(也可能是鸭腿)勾引着我饥饿的眼睛,金黄金黄的,真耀眼!看那皮焦肉嫩的,一定非常美味吧?我用力把口水咽了下去。

如果能马上吃到这样的鸡腿,是不是叫我咬上谁一口都行?

我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自从昨天晚上被那个大坏蛋“死对头”生生抢掉好不容易得到的那块大骨头以后,我再也没有幸运地得到过一点食物。是的,一点都没有,连经常光顾的那几个垃圾箱都是干干净净的。人倒霉了,喝开水都塞牙;狗倒霉了,垃圾箱都变得干净了!

我一向自我感觉的好运气呢,跑到哪儿去了?

抬头望望天上,那上面黑漆漆的。也许有月亮,也许会有几颗星星,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天上又不会掉肉骨头。

“咕噜噜,咕噜噜。”

该死的肚子啊,你就别叫了,从早上叫到现在,你不烦我还烦呢!

我用力打了一个喷嚏,甩甩身体。躲在这里也不行,还是去那边的餐馆碰碰运气吧。真不敢相信我的运气一下子会变得这么差,难道老天爷也要折磨我?

该死的老天!该死的运气!

“哇,这里躲着一只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树丛那边传来,吓了我一跳。

“是流浪狗。呸,呸!这么脏的!快走开、快走开!”一个男的恶狠狠的声音。

我透过树枝看过去,是一男一女。大概跟以前看到过的男女一样,躲到这里来说悄悄话的。哼,谁愿意呆在这里,这不是饿得走不动了吗。

“哗啦……”,好像有什么东西向我扔过来,打得树枝乱颤。

我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拖着步子跑出树丛。硬硬的树枝在我身上划过,真疼!

“狗男女!”我恨恨地咒骂着,“你们这些人类也只会欺负我们小猫小狗,有本事去跟老虎狮子斗去!”

走过拐弯处的电线杆旁,我习惯性地抬起后腿撒了一泡尿。

呼——,一股冷风吹过来,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急忙缩紧了身子,朝着大鸡腿跑去。但愿今年冬天暖和些,要不然让狗怎么活呀!

是的,你不必怀疑,我是一条狗,准确地说,是一条流浪狗。你可别看我个子不高,身子不壮,黄毛中有些发黑,我还不到两岁呢,自从去年那个……唉,不提了,不提了,旧事不必重提,伤疤不必再揭,请你尊重一点我的“狗权”好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每只狗也有自己的隐私嘛。什么,流浪狗没“狗权”?谁说的谁说的!上个月我经过西街的宠物医院的时候,还听到那个胖子说每个动物都有自己的权利的。现在我要严肃地告诉你,我也同样有尊严和权利,尽管可能只有一点点,只不过你还没发现而已。不跟你废话了,找吃的要紧。如果再不填饱肚子,长夜漫漫,怎么才能捱得过啊!

风越来远大、越来越冷了,我的脚下却似乎轻快了许多,向着前面跑去。大鸡腿,我来啦!

“嘀嘀,嘀嘀!”一辆汽车鸣着喇叭从街道上呼啸而过。我忙停住脚步。我不愿意靠近马路和街道,最怕的就是这些铁疙瘩,前几天跟我同伴了一个月不到的小黑,不就是倒在了飞驶而过的轮子下么?那血肉模糊的样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看到这些大大小小的车轮子,我的心总会不由自主地抽搐。世事难料,狗运难测啊。

街道还是那么宽,不会因为寒冷缩短几分。对面的大鸡腿啊,你知道我在想你吗?可我看着来来去去的轮子,却不敢向你靠拢!

我试了试爪子,在地上只能划出浅浅的印痕。谁叫咱不是钢铁侠、机器狗,要不咋还会在这儿挨饿?

等了很长的时间,看看路上的车子少了,我瞅了一个空挡,快速跑了过去。嘿,活狗还能让尿憋死?

我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四处瞅了瞅。千万别让“死对头”看到我,要不然又得白跑一趟。这边两条街说起来都是那个大坏蛋的地盘。

对,是那只看上去很结实很凶猛的灰狗的地盘。

它可是个霸王啊,看到别的狗来这条街找吃的,非把人家追咬得浑身是伤不可,我这个外来户可不敢惹它。而且,它还有几只“跟屁狗”,经常替它通风报信,想躲开真不容易。那次,我才到这里时,刚在一个夜宵摊捡到几根鸡骨头,就被报告给了那个坏蛋。也不知是怎么的,它三下两下就把我咬翻在地,让我无法反抗。我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足足在桥洞下躺了四五天才缓过来。从那以后,除非在别处找不到吃的,我一般情况下不愿去它的地盘惹它。不是我不想,俗话说的好,好狗不跟烂狗斗,我才不跟它一般见识哩。

四处似乎没有坏蛋的影子,我一步三停地向灯光最亮的地方挪过去。还好,真的没看到“死对头”和它的走狗们。老天保佑啊!我一阵激动。

人叫声,碰杯声,桌椅的移动声,似乎还有刚出锅的鸡腿的滋滋声,混在一起,充塞着我的耳朵,勾得肚子更加空虚。我钻进一张摆在最外面的桌子下,眼睛张得大大的,鼻子用力嗅着。

一块鱼骨头!管不了那么多了,尽管我平时最不喜欢吃鱼骨头,怕刺到嘴巴和喉咙。舌头一卷,鱼骨头顺利地进口,用力地嚼几下,吞下。嗯,味道好极了!

我尽情地享受着我的晚餐,不管身体被几只脚踢到过,被几句恶语咒骂过。我自吃我的,管它东南西北风!

我正高兴着呢,忽然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似乎有一道凶恶的眼神掠过我的身体。哎呀不好,是大坏蛋来了!我要想办法开溜才行。没吃饱又能怎么样,它是不允许我在这里待下去的,要知道“活着”才是王道。

我四处看了看。有些昏暗的桌底下都是人腿,还左右晃动着,我被夹在中间。乱就好,可以趁乱行动。我朝一个空挡钻去,头还没到椅子外面,两只瞪圆的凶眼向我扑过来,白生生的牙齿已经张开。不好,真是大坏蛋!

我赶紧往后退,希望能够借助地势躲过那尖利的狗牙。不料,大坏蛋也挤了进来,张口就咬。我一偏身,堪堪躲过这致命的一击。好险哪!

但我不能坐以待毙。我一扭身,向另一个方向钻过去,左后腿只觉得一酸,然后是一麻,一股疼痛直冲眼睛,泪水差一点要流出来了。糟糕,受伤了!我一转身,也是张口就咬。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难道狗急了不会咬狗?

我与大坏蛋战在了一起,桌子底下顿时大乱。

“妈的,哪里来的野狗,敢在这里打架!”

“赶出去!快赶出去!”

“老板,你们怎么回事?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一群人闹哄哄地叫起来,纷纷躲到一边。

我可不管三七四十八,战斗现在是我唯一的使命,不战斗,毋宁死!

我奋力抵抗着,瞅空子还以颜色。打不过你我也要在你身上留下几道血痕,否则怎么对得起我身上的累累伤口!

我抵抗着,抵抗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力气却越来越小。不行,吃不消了,刚吃进去的那点东西还来不及变成力气,我只有步步后退,又碰到了人脚,碰倒了椅子。

人声更响亮了。眼睛的余光里,我看到有几个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长长的棍棒。

快跑!

我顾不得再战,迅速与大坏蛋分开,竭力转过身,还没跑出几步,背上已经挨了重重的一击。“嗡——”,我的脑袋霎时懵了,好像一根钢丝从背上直刺到大脑,又好像一下子飘到了空中,晃晃悠悠,飘啊飘啊飘,不知道要飘向哪里。

一下,两下,三下,身上的感觉越来越模糊,身子也越来越轻。我艰难地扭过头,金黄的大鸡腿仿佛变得无比巨大,但又离得越来越远……

“打死了,快扔到外面去!”这恐怕是我在这个世界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风声呼呼,一片黑暗把我吞没了……

第2章 哪来的狗崽子

阴间有这么亮吗?

我只觉得眼皮有千钧重,努力抬了好几下,眼前还是只有一片朦胧的白光,像是蒙上了一层白布,想要看清楚,却又什么也看不清。我干脆放下眼皮,眼前重归了黑暗。想动一动身子,可是拿不出丝毫力气,好像这个身体已经不属于我了。

我只好作罢。

但我的心思却没停下来:我这是在哪里?怎么周围还有喧闹声,阴间难道不是死气沉沉的吗?是不是恶鬼过一会儿就来抓我?……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脆脆的童音传来:“咦,快来看,这里有一只狗?”停了停,“这是谁家的狗呀,以前好像没看到过嘛。”

我又听到“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从四周靠近来。

“是啊,真的是一只狗!”又有一些孩童的声音响起。

“二宝,你知道是谁家的吗?”

“不知道。”

“阿福,你呢,知道么?”

“我也不知道。不会是隔壁村哪户人家走失的吧?”

“不对呀,我看它好像叫人打伤了,”一开始的那个孩子又说,声音里有些疑惑,“你们看,这狗这么脏,八成是被人打过了。”

“真是呢。”其他孩子随声附和。

“我来看看。”我感到有一根树枝一样的东西戳在我身上,一丝痛感飞快地窜进我的大脑里,我一愣,难道我还没死?

又是捅了几下,我痛得身体一抖,猛地睁开眼睛。啊,好亮!

“狗醒了!狗醒了!”孩童们叫唤起来。

我眯了一会儿眼睛,总算适应了亮光,眼前的东西才清晰起来。用力抬头望过去,青砖的墙面,灰黑的柱子,不宽的巷子,青石板路面;我旁边有些凌乱的稻草,还有四五个站得有些远的半大孩子,手里拿着长短不一的树枝竹条。

我这是在哪里?

我知道没人会回答我,因为他们听不懂我的言语。但我确信自己没死,因为阴间不会有这么耀眼的阳光和这样有活力的孩童。也许是我命大,那时没被打死。又也许是哪个大哥发了慈悲,把我轻放在了这个巷子的一角。对,是轻放。我百分百相信,只要他力气用得大些,我肯定只剩下一堆狗肉夹狗骨头了。

谁会这么好心呢?饭店的伙计,还是心软的食客?都有可能,又都不可能。

我想得实在头痛,却也没忘记目前的处境。浑身上下没多少力气,还有一群盯着我的孩童。我该怎么办?

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狗儿又睡了!”有孩子叫道。

“不知是哪家的脏狗,你们看,多脏啊!”另一个孩子似乎是在指点着我,“咱们还是离它远点,说不定是一条疯狗咧!”

“是的是的,快走远点!”我感觉孩童们散开了,走到了远处。我才懒得理会他们,尽快恢复一些力气才是最要紧的。

“啪嗒。”我听到有一颗石子落在地面上,骨碌碌滚到我前面。“啪嗒,啪嗒,”又是一些,掉落在我的周围,有的直接砸在我身上,辣生生疼。

我没办法躲开,只能任由他们施为。叫一声吓吓他们吧,张了张嘴,我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根本发不出一丝声响。

“啪嗒”“哗啦”,各种东西像下雨一样落下来。我只能默默忍受,但愿他们也能发发善心,早点结束攻击。

“你们这些小子在干什么!”一声炸雷般的吼叫震得我的耳膜嗡嗡响,我不由睁开眼。

“哦……,”孩童们受惊似的逃散开去,树枝竹条乱丢一地,转眼间一个人都没有了。我却感到有一股令我很难受的气息向我漫过来,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了光线,缓缓地移过来,越来越近。

天啊,这是人还是鬼!

我觉得压力陡然加大,那股不明的气息更浓了。黑影停在了我的前面,似乎在看着我。我的身体好像麻木了,气也不敢喘出来。我想我又要死了。

“哪来的狗崽子,没死吧?”那个声音又响起了,不似刚才那么炸耳,却也令我难受。

我一动也不敢动。

我感到有一只脚在我身上踩了两下,痛得我忍不住呻吟出声。

“原来还没死!晦气,俺还以为晚上有狗肉下酒咧。”

暂时静了下来,但威压还在,黑影没走。我的心咚咚直跳,就连面对大坏蛋我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过了三天三夜,黑影动了起来,原来是挑着什么要离开了。

“晦气!不能吃狗肉……这是哪来的狗崽子呢?”

黑影渐行渐远,那种恐怖的压力也逐渐消失了。我长松了一口气,身上被脚踩过的地方已经没了知觉。

我依旧躺着,闭上眼沉默。如果再有人来踩上几脚,敲上几下,我是不是真的要自己去阴间报到?

太阳光越来越暗淡,我知道这样的巷子里很快就会黑下来。不过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今天的天气似乎不太冷,从醒过来一直到现在,我的身体并没感受到多少寒意,按理说冬天不会有这么暖和的。又是一桩怪事!

“咕噜噜。”哪里传来的声音?我正疑惑呢,仔细一听,原来是我自己肚子里发出的。我有多久没吃过东西了?不是昨天刚吃过吗?还是已经过了好几天?不行,我要去找吃的。

我试了试,四肢有了一些力气。脚下用力,身子向上抬了抬,没站起来。再来!我一挣扎,好,站起来了!

可是,一种酸涩的感觉像触电一般立刻传遍了全身,我的四肢一软,身体委顿在地。我张开嘴巴,鼻子里的气息粗了许多。

还是不行啊!

看来要继续等下去,积攒够了力气才行。一想起那个黑影带来的无形压力,我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乱。我四处看了看,没人走过来,稍微松了口气。

现在我才知道,长时间躺着不动是多么枯燥乏味,时间像是蚂蚁在爬,一分一秒都能听到走过的足音。难怪我看到不少青年男女整天跑来跳去,原来就是耐不住一个静字啊。

我眯缝着眼,茫然望着巷子的一头,心里也不明白在期待什么。偶尔有几个人匆匆从我前面的巷子走过,但都没人理会我。

天色总算开始暗下来,青砖墙面、柱子之类的变得模糊了。一个难捱的夜晚又要开始了。

忽地,我心里抖起一丝颤念,我又感觉到了那种威压的力量。不好,黑影又来了!

可我悲哀地发现,除了默默地承受,我毫无办法。我努力睁开眼看着。

黑影果然出现在我的不远处,停下来,一直盯着我。他站在那里没动,像是喃喃自语:“俺说怎么老是躺着呢,敢情是生病了。狗儿么,就要活蹦乱跳才对……看看,啧,死了一样,要不看你还有一口气,早拾掇着回家下酒啦……算了算了,就当发一回善心吧。”

“啪嗒。”我看到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朝我飞来,掉在我的身旁。

“嗬嗬嗬,俺郑屠杀了一辈子的猪,到老了还对一只狗发了善心,好笑呀好笑呀!”黑影且说且行。

“到底是哪里来的狗崽子呢?”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听不见了。

我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感到头和脖子酸痛无比,只有放下来才舒服些。

嗯,是什么气味?

我用力缩缩鼻子,好像有一种久违的气味吸进肺里,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

我抬起酸痛的头努力看地面,我绝对相信,这气味就在我的旁边,而且一定是对我有益的!

我用鼻子用力嗅着,嗅着,就是它!我看到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静静地躺在我的前面,似乎只要我一伸爪子就能够到。气味是那么浓烈,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么让我生出大吃一顿的念头!

我要吃到它!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在喊,在吼。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我一挣,动了,动了,我的前爪和嘴巴一起扑在了那块猪肝上。

是的,是一块猪肝,黑黑的,软软的,美味的,曾在我的脑袋里留下过宝贵回忆的猪肝!记得那一次我饿极了,趁人不注意叼了一小块新鲜猪肝,尽管只是那么一小块,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以为那才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至今令我念念难忘。而现在我闻到的就是这种美味的气息。

我觉得眼里似乎热了一下,潮潮的,有什么要流出来,但被我强忍住了。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这时,潜意识里有另一个我在提醒我:世上不会有这样的好事,这块猪肝不能吃!可是,我能拒绝吗?吃跟不吃的结果有什么分别?

我的嘴巴鼻子凑在这大大的猪肝上,熟悉的香味悠悠飘进肚子,“咕噜噜,”肚子与它产生了和鸣。

我抬起头朝黑影离开的方向望去,什么也没有,只有墙壁们静默着。我想叫唤几声,喉咙哪还发得出声音……

第3章 咦,真的有漂亮美眉

黑暗又要退走,光明又要到来了。

当青砖墙露出一些本来的颜色时,我睁开了眼,抬起头来张望,眼皮已经不像原先那么沉重了。试了试,我一用力,竟然站起来了!

一块猪肝落肚,加上一夜好睡,我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身体的伤痛也减轻了。难得这么久没有过的好睡了,要知道以前我在晚上是睡不踏实的,总要中途醒来,感知周围的动静,怕尖牙利爪扑过来,怕石块棍棒砸下来。流浪,不是每种动物都能承受的苦痛啊!

巷子还是那样幽深寂静,只是墙头的亮色更明。隔着墙,鸡鸣声拖着长音,悠悠地在墙隙散开,最后消失在清晨的雾气中。鸟声叽叽喳喳,在看不见的树枝上蹦跳。一切都是这么新鲜,一切都是如此特异,我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这是什么地方?

我缓缓地迈开步子,向着巷子的一头走去。

“呼啦,”转弯处冒出的一个人吓了我一跳,我忙停下来看过去。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衣裤,左手夹着一样包着的东西,用右手捂着,脚步匆匆,从我身边一闪而过,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一股奇怪的气味跟随他飘过去。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又很难说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看着那人消失在巷子的另一头,我转头走自己的路。

没过多久,巷子到头了,前面一下子开阔起来,也明亮了许多。我抬起后腿,在墙角下撒了一泡尿。

再走了十几步,我站在了一块大空地的边上。

鸡叫声,鸟鸣声,混杂着人语声,还有一种从未听过的动物的怪叫声:

“哞——,”浑厚苍凉的声音震撼了我的耳膜,让我吃惊不小。这个动物的体型肯定很大,要不然发不出这样的声音。

“快去四处找找!”有几个人从房子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各式东西,有粗黑的木棍,有长长的带一个弯钩的亮刀。有一人还抓着一捆绳子,边走边在绕着。

这是干什么?

我又吃了一惊,慌忙往墙边退,靠在一边盯着他们。

“村里村外都要找过!”又有人大声说话。更多的人从不同的地方出来了,四周变得热闹起来了。

我看到人们都是东张西望的,好像在寻找什么丢失的东西,并没人注意到我。

我只有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看了一会儿,我感觉四肢乏力了,就侧身躺下来,靠着墙根。

不时有人的身影从我前面跑过去,叫嚷声没有停止。一只公鸡随着人的步子也跑出来,“噗哒,噗哒”向前奔着,却也没人理会它。它比我以前看到的公鸡可丑多了。记得上次在一个公园里,那只长着一身漂亮的红黑毛的大公鸡,傲气得像人间的公主一般,哪像现在这只,灰不溜秋,土里土气,连头上的冠子都是歪的。

“嗳,这不是林婶家的阿黄吗?”忽然一个人在我前面停住,他手里拿着一柄叉子一样的工具,“亏他们家找了几天,竟会跑到这里来。”

我吃了一惊,以为他要对我不利,赶忙收紧身体,挣扎着靠在墙上,但已经没有退路了。

“是嘛,很像阿黄。”又有人停下来,一样地看着我。“不过又不太像,”那人又说,“它太脏了!你看,一身都是泥灰,哪个还认得?”

“不管是不是,快去叫文伟来,让他自己认认,省得三天两头到处找,林婶还丢了魂似的。”第一个说话的人说。然后,他们两人都转身跑开了。

我知道他们是去找人了,感到有些不妙,一翻身站了起来,想要逃回到原先的巷子里。可惜没走几步,四肢已经发虚,再也挪不开步子了。

“在那边!在那边!”有几个人朝我跑过来。我更急了,拼命想要迈开脚步,不料脚下一软,侧身倒在了地上。

几个人很快就跑到了我的面前。“是它么?”一人说。

一个穿着一件长袍样的青衫,看上去年纪不大的青年人在我身旁蹲下,伸手想摸又没摸下来,应该是在打量我。

“看着有点像,又不太像。”青年人的话里满是疑问,“你看,它看到我头也不点,尾巴也不摇,我们家阿黄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啊,我刚才也奇怪来着,阿黄也是认识我们的。”旁边的人也说。

有一个人很快发现了问题,他指着我说:“莫急莫急!你们看这狗有气没力的样子,是病了还是被人打了?我听大头家的阿福说,他昨天在那边巷子里看到过一只狗,一直躺在角落里,应该就是这只吧?我看哪,不是病了就是被打了,你细心看看就晓得了。”

旁边的几人都称是。

那个青年人终于伸过手来,也顾不得我身上的污渍,在我背上摸了几下。我极力想要摆脱开去,但身体的酸楚让我实在逃避不开。可能看我不像反抗的样子,青年人的手掌摸到了我的头上。我无力地扭动了几下,看看没有效果,只有颓然放弃。

“我也看不出是病了还是受伤了。”青年人摸完,扭头对那几人说。

“文伟,让我来看看。”另一个人很有经验的模样,也蹲下来摸我。我很干脆地放弃了任何无谓的反抗。不过,我至少有一点收获,那就是知道了先前的这个青年人的名字叫文伟,不知他跟他们口里的阿黄有什么关系?

“不是病,是受伤了,且是很严重的伤!”后面摸我的那人好像很严肃地说,“不过,谁会把你家的阿黄打得这么重呢?”看来,他已经认定我就是他们口里的阿黄了。我很想告诉他们我不是什么阿黄,但他们听得懂吗?摇头否认,我现在又能做得到吗?大声抗议,更是不可能了……

我无奈地闭上眼,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一下子被人抽走了。

“我听说狗的脑袋如果被敲打过了,会不太认识主人家的,”一个声音说,“上月我去姥姥家,听我娘舅说起过这种事。”

“真有这样的事?”青年人说,不太相信的样子。

“很有可能!”旁边人纷纷说起来,“文伟你看,它都不咬你呢,还不是你家的阿黄?要是别家的狗,早就咬上来啰!”

“还是快些给它抬回去吧,赶快找人治治,也省得你娘成天念叨。”

过了不久,我感到有人分别抬起了我的身体的前后,放在了一块平整的木板状物件上。“阿黄,我们回家去!”青年人的声音。然后,伴着“噗哒,噗哒”的脚步声,一摇一晃地在行进着。

我很想睁眼看看,可眼皮很沉很沉,就是张不开。

走了好长一段路,停住了,身体一顿,应该是重新放在了地上。

终于到了。

“伟儿,阿黄找到了吗?快让我看看!”一个年老妇人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焦急,又有几丝欣喜。

“娘,是找到阿黄了!”青年人的话音里满是恭敬。

“是我们在村北的祠堂那儿看到的。”另一人也是在对老妇人说,“现在好了,林婶你也不用着急了。”

“好,好,找到就好!”老妇人有些激动起来,很快就来到了我的身旁,好像我是什么很重要的大人物是似的。

“有必要这么造作吗?”我的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在人类的眼里,我们这些狗儿何曾有过真正的地位?至少我的所见所闻里,狗的地位最多上升到了“宠物”的境地而已。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要你时,我们狗们是“宠儿”“忠仆”;不要时,我们就成了“垃圾”“祸害”,说好或说坏,全凭人的一张嘴!如今我落到他们的手里,只有听天由命了。

“真的是阿黄!阿黄啊,你总算回家来了!”老妇人的手掌抚到了我的背上,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娘,阿黄……阿黄好像被人打伤了。”那个青年人,也就是叫文伟的青年有些迟疑地说。

“什么?怎么是受伤了?”老妇人更激动起来,“我还以为是在外面几天没吃东西饿的呢。快,快抬进屋里去!”

一阵忙乱、摇晃,我感觉是进了屋子里。

“伟儿,你快去村东头请刘先生来!”老妇人着急地催着。“好的,我这就去。娘,你也别太心急,阿黄会没事的。”青年人边说边走出去,脚步声很快听不见了。

我默默地感受着,心里平静了下来,等待着下面要发生的事情,不管是好运还是厄运,我都只能承受了。

接下来的事情却一点也不惊心动魄,甚至可以说非常的平常。就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当然是我后来看见的),给我开了一些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苦东西,每天由老妇人在锅里煮好,然后小心地喂给我喝。注意,是“喂”,是用一个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而不是灌进我的嘴里。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反正我又没有反抗的权力,就连力气也是后来才慢慢有的。当然啰,到了我有力气反抗的时候,我却没有一点反抗的心思了。谁会对两个整天呵护备至的人张嘴咬上去呢?不说它是恶狗,但至少也是傻狗。而且,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干吗要逃走?你当我真的是傻狗啊。谁喜欢过那种饱饥不知、祸福难测的日子呢?

我的身体在一天天恢复,活动范围也从屋里到了屋外的院子里,但仅限于院子里。老妇人把院子的门管得死死地。好几次,有几个孩童要进来看我,都被老妇人和颜悦色地劝走了。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我虽然清净了,但更感觉乏味了。整天面对的只是两张脸,老妇人除了喂给我食物,梳洗我的毛发,再一遍一遍地叫我“阿黄、阿黄”,其余时间就是呆呆地看着我。那个文伟则是坐在屋子里,捧着一本书念叨来念叨去,也不知道忙个啥。

屋子外面会有什么呢?

记得以前我在大街上、商场里能看到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人和东西,虽说看不太懂,但至少可以让我图个新鲜,有事情可做。就说人吧,那里来往的人穿着五颜六色,尤其是年轻的女人,柔柔弱弱的模样,看得我们这些狗类都要眼热心跳。我偷偷地听人说,那些女人都叫“美眉”,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可是现在呢,我连母的苍蝇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