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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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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骑手疼的呲牙咧嘴。

刘愈不禁一笑,这女孩,两次见她,都是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有几分英姿,却也有几分使性子的坏脾气……还喜欢逞强。

“小姑娘,你当自己是神?受了这么重的伤,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这才半天,你就想骑马远行?相信到了半路上就会从马上摔下来一命呜呼。”

女骑手咬着牙道:“不……不用你管。还有……我……我不是小姑娘。我是……”

“你是个比儿郎还要能打仗的英雌嘛。”刘愈笑道,“英雌小姐,现在从这里往潼关的一线已经无路可通,安心在这里休养几日,否则要是一个女儿家的身前留下个治不好的大脓疮,恐怕……这辈子就别想嫁出去喽。”

第二十二章 战场外的看客

山中绿树丛中,刘愈居高临下,用笔在纸上简单勾勒着面前的一片地形。

两山之间是葵水的清流,偏偏葵水的宽度并未将两山之间的空地填满,留下了河岸上一片平缓的谷地,恰恰是这片谷地,令刘愈的疯狂得到施展的机会。

“到底该不该在如此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中赌命?”

刘愈抬头看了看天色,目光稍稍变得深沉。已经是三月七日的黄昏,距离突厥骑兵可能到来的时间愈发靠近,基本的工事已经在连日连夜的赶工下完成,各种土坑中的机关已经设置好,只是还需要用木板和一层土将陷阱伪装好。

齐方和张无诸在午前已经出发,一个向西,另一个向北,去完成各自的任务。

刘愈看了看远处,一片寂静。

“刘兄,有些物资难以凑齐,火药就不用说了,现在看来桐油的量也远远不及,还有箭矢,这些都不是短时间能弄到手的。”

李糜这几日一直在负责物资的采办,俨然已经成为军需官,忙了几日,到刘愈身后时一脸的疲态。

“桐油如果稀缺,重点还是用在我们的陷阱里,毕竟河岸上只有些茅草,容易烧干净。”刘愈作为这次设伏的主帅,必须要兼顾统筹到各方面,“山林那边只需要用桐油和火药做引,这几日风不小,到时火势被风一吹完全可以将整个山林陷入一片火海。”

“那箭矢呢?”

“箭矢可以自造,用竹来削,不用箭头,只需要将箭头的部分用布包起来,蘸上桐油,到时点燃后直接射出去,重量上要有要求,防止射程不够。”

李糜匆忙又去准备了,刘愈也将战前的地形图画好,这一年多来,这是他正经做的第一件事。没想到就是如此的轰烈。

刘愈见到自己创造起来的“杰作”,不由自嘲的笑笑:“马其顿防线……会不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

三月八日,太阳刚刚露出头,后山谷的营地已经开始开伙。忙活了一夜的工匠要回来休息,而休息了一夜的工匠要接替上。

一匹快马飞速窜进了山谷中,是齐方,一身的衣服完全破碎,身上有很多擦伤,蓬头垢面,到了房舍这面,近乎是从马上滚下来。

“刘参佐……”齐方急喘着气,见到刘愈便扑了过来,“突厥骑兵……三万人许间……距此不到百里……”

齐方显然这一日一夜都没有休息,整个人还在颤抖。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在灵锐无比的铁狼卫面前探查到如此的消息。荆棘中恐怕几个时辰都要一动不动,还要以比突厥铁骑推进更快的速度将消息传递回来。

“难为你了。”刘愈拍了拍齐方的肩膀道。

刘愈估算了一下,突厥骑兵的推进速度是每日一百五十里到二百里,也就是说突厥骑兵抵达设伏点的时间基本便是在午后时分。

“三个时辰。”

突厥骑兵还是比预计的早来的一日,工事收尾还没完成,但也只能如此。

“传令下去,所有的民夫马上组织撤离,乡勇和我们带来的骑兵全部严阵以待!”

随着传令兵将消息扩散开,那些原本没精打采的乡勇和民夫骤然像是炸开锅,这几日都在做着一些令他们费解万分的事情,说是剿匪,到现在连个盗匪的模样都没看见。

整个后山谷都是一片嘈杂。

“让他们安静下来!”刘愈指派着人去维持着秩序。此时,另一匹快马飞奔进山谷,马上的人是匍匐在马上,如果不是有人将马缰绳扯住,马上的人都没有力气勒住马缰。

是张无诸。

他的任务是向北去联络女儿军,没想到他回来后的情况比齐方还要严重,整个人都奄奄一息。

“他娘的……老子遇上个突厥兵……吃奶的劲都用上……总算是毙了他……”喝了口水,张无诸稍有了点精神。

“那你可有联络到女儿军?”刘愈厉色看着他。

张无诸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没……北面的路……已经被突厥的骑兵封死……他们的哨子在向南退……应该是被女儿军的南下所逼退的。”

刘愈本来还想跟女儿军来个联合破敌,如今看来只能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硬着头皮上。

“召集所有尉官以上到大屋去,包括乡勇的百夫长,开战前会!”

…………

大屋内。

一共二十六人,是这一支杂牌军的中坚力量。

这次第一次战前动员会,也是最后一次。他们已经提前被告知所要面对的敌人,正因这一战的凶险,令所有人在此时都选择沉默。

“你们在做什么?难道我也不能进去吗?”门前,前日救回来的女骑手态度嚣张地对门卫呼喝。

临时搭建的茅屋并无门板,刘愈走到门口,道:“姑娘,我们要商议如何剿匪事宜,你应该回避。”

见到刘愈,女骑手语气更重:“我,吕楚儿,堂堂女儿军侍卫副领,正五品殿前校尉,难道没有资格来旁听?!”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吕楚儿才十几岁,因是女儿军主帅的侍卫,就已经是正五品军官,比齐方和张无诸还要高出几个等级。

“既然是吕校尉,那就请进。”

吕楚儿进了大屋,气势汹汹往正前方一站,军前会议正式开始。

“没什么可说的。”刘愈环顾众人,语气带着平和,“胜,则昌。败,则亡。今日,任何多余的话语都无济于事。现在,我开始分配人手,点到名字的,站前一步。”

“等等!”吕楚儿突然打断刘愈的话,用逼人的目光瞪着刘愈,“剿匪需要如此大的阵仗?还是你们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刘愈不加理会,继续分配着任务:“齐方,你率所有二百八十六名骑兵埋伏在山谷东北方,一旦敌军通过埋伏点,你们便掩杀而出。不可力战,不可追敌。”

“领命!”

“李糜,七百三十名乡勇由你负责,埋伏于山下荆棘林,以蓝色焰火为号,弓弩手向埋伏点射出火箭。投掷手将爆竹投掷。”

“领命!”

“隋乂,你率二十名乡勇埋伏于山坡树林中,以红色焰火为号,立时将树林中引线点燃,放火烧林!”

“领命!”

刘愈将细节也逐渐分派清楚,比如烧林从哪个方向开始烧,一旦敌方向河对岸逃走又当如何。最后,刘愈厉声道:“今日一切,都是以蓝色焰火为第一波攻击信号,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有异动。凡不遵军令、战前逃遁着,一律阵前斩首不饶!”

“得令!”整个房间响起整齐划一的声音。

只有吕楚儿,带着几分不可思议,还有几分落寞自语道:“原来,你们是要抵挡突厥铁狼卫……”

…………

从屋里出来,外面的民夫还是没有散去。相反,倒好像是在整兵集合。

“怎么回事?不是让撤离吗?”刘愈对负责民夫撤离的县尉李度道。

李度面露难色道:“刘先生,这些民夫听闻要打突厥人,没有一个要走。都说要留下帮忙。”

“帮忙?”刘愈不禁苦笑,“即便真的有心,哪来的兵器?”

“我们不用兵器。”民夫中走上来一个二十多岁干瘦的小伙子,一对眼珠子乱转,平日里不见得有多正经,但此时却像个血性的汉子,“那群狗日的突厥人,早就向拨他们的皮了,我们村里这几年往边关的,没几个人能回来。这次他们敢杀到我们眼皮底下,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对,对……”身后的民夫高举着铁锨铁杵随声附和。

“你叫什么名字?”刘愈问道。

“我?姓何名毛蛋,村里人都叫我蛋子!”

民夫中发出哄笑声,名字“越俗越长命”,乡下人也早已习以为常,不过还是会拿彼此的名来开玩笑。

刘愈转而看着众民夫,高声喊道:“现在,凡家中独子,尚未娶妻生子者,年老体弱者,妇孺者,怕死的,一律要随李县尉回城,凡留下的人,都要听何毛蛋的指挥。若是阵前再逃,违抗军令,延误战机者,一律按军法处斩。”

这一千多民夫,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打扫个战场清理个落网之鱼还绰绰有余。

…………

三月八日中午。随着振聋发聩的铁骑踏步声,突厥骑兵终于靠近了葵水。

而近乎是与此同时,北方可见女儿军的红色军旗,也往南方葵水靠近过来。

突厥铁骑过潼关而不攻,与十几万追兵玩猫捉老鼠十几日,终于被第一只猫追上。地点,恰恰就在葵水之畔。

刘愈与李糜和苏彦在乡勇的荆棘林中,此处凭高而望,艳阳照野,可将周围方圆十里内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女儿军和突厥铁骑并没有在相交的第一时间展开攻势,相反,突厥铁骑在南岸,女儿军在北岸,双方相隔大约五里开始安营扎寨。突厥铁骑扎寨的营地距离葵水道的埋伏点不到五里。

一切都在眼皮底下。

突厥铁骑的数量在三万人许间,却分两营,其中一营有大约两万人,虽然军风严谨,但明显不及令一营的人条条有序。这支突厥骑兵并非只有突厥铁狼卫,虽然铁狼卫凶悍,但毕竟选拔严苛,加上是突厥的“御林军”,人数稀少。而另两万人虽然不及铁狼卫的战力,那也是突厥侵边军中选拔出来的翘楚,战力不可忽视。

女儿军也是清一色的骑兵,人数与突厥铁骑相当,但战力却远远不及。一方是女子中的翘楚,另一方是男儿中的力士,本身在体格上力量上便有很大差距,虽然阵法可以完善,但天生的身体本钱却无法弥补。

突厥营地、女儿军营地、埋伏点,三者呈三角形状,相隔都在五里左右。

突厥骑兵虽然暂时驻扎,但却可随时起营进攻,刘愈相信他们不想在穿过太行山之后还留下女儿军这只尾随猫,突厥骑兵在穿过葵水之前必然与女儿军有一战。女儿军凶多吉少。

本来互为犄角,埋伏在山前的一千多人还可牵制突厥骑兵的一部分战力,但刘愈明知今日志不在此,一旦暴露目标,不但帮不上女儿军,还很可能陪女儿军一起全军覆没。

大战一触即发。

第二十三章 爆发的羔羊

隆隆的号角声漫天响起,仿佛从四面八方贯穿到战场内外每一个人耳中,渲染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激荡。突厥骑兵没有给女儿军更多喘息的机会,日刚西斜,突厥的铁狼卫便拔寨而起,快速穿过葵水,不需要任何休整,向河北岸的女儿军阵型发起冲锋。

轻骑兵与轻骑兵的对话,不需要太多前奏,马匹,武器,还有冲锋与防御前排所架起的盾牌。双方骑兵数相当,无非是尖矛与固盾的比拼,女儿军防御阵型严整到超过任何一次演练或是实战,但这一次面临的是前所未遇强悍的敌人,此战彼此不会留下任何转圜的余地。

全军覆没,又或是全军覆没,没有第三种可能。

“嗷……呜……”

整齐的呼喊,好像是战场上雄师的长嚎,数千铁狼卫组成的前锋冲击兵团疾马突击,已距离女儿军防御阵型前排不到二百步,双方发出第一轮箭矢。

轻骑兵对战,双方从进入射程到兵刃肉搏只不过是眨眼瞬间,一轮箭矢已是极限。没有悬念,双方前排的盾牌挡住大多数箭羽。

女儿军定射对铁狼卫骑射,本该有优势,但一方面女子臂力有限,更重要的,铁狼卫士兵从会爬会动便弓不离手,骑射娴熟,彼此一轮对射女儿军阵型现稍许凌乱,反观突厥铁狼卫冲锋势头丝毫不减,坠马者无寻。

“咚……”

好像是一声闷鼓,震天的喊杀声响起。铁狼卫士兵横刀马背,接触一瞬便冲开女儿军盾防,然后如同一股黑色的泥流涌进清水之中,逐渐将一股清泉染浑。

血,残肢断臂,到处横陈的人和马的尸体,整个战场都好像是人间的炼狱。源源不断的突厥骑兵加入到这场杀戮的盛宴中,随着女儿军防御侧翼的失守,一场骑兵数相当的对战,竟是一方对另一方的三面合围。

在完成合围后,第一轮冲锋的突厥铁骑,除了部分陷入苦战,大多数且战且退,逐渐退到战圈以外,而后续的骑兵随即补上,一轮打一轮休息的车轮战术。女儿军一方便没有如此的闲暇,随着被突厥铁骑从三方往中心的渗透,女儿军的防线已经溃不成形。

杀戮是唯一的旋律,女儿军的防线只能向战圈中心溃退,包围圈逐渐缩窄,女儿军兵员数大幅锐减。

此时,整个战场上已经寻不到完整的阵型,彻底变成了小股作战。铁狼卫的马刀在近身肉搏战发挥了比女儿军长矛更加明显的优势,每一刀起落都近乎必然伴随着一名女骑手的翻然落马。十几名女儿军骑手所围成的防御圈,往往被三两个突厥骑兵便轻易撕破。

开战两个时辰,女儿军最初三万左右人马,溃亡到不足三成,不到黄昏日落女儿军就将成为历史。此刻突厥铁狼卫完成冲锋,彻底退出战圈,将剩余的扫尾杀戮交给后续而上的普通骑兵。女儿军军心不在,即便是曾经面对她们十战九败的普通突厥骑兵,也可以轻易将她们杀的不成阵型,报复心作祟,这些胜券在握的突厥骑兵开始了残忍的虐杀。

时间在不断流逝,此刻埋伏在山上,目睹着这场杀戮的近两千个血性男儿最是煎熬。恨不能拿起武器冲上前去,即便拼死在沙场,也好过于在这里目睹同胞的血流。

终于,当突厥铁狼卫觉得此战已经结束,近一万名突厥铁狼卫开始在河岸集结,先行穿河而过,他们的方向是往东方,往山脚下的埋伏圈而来。

一个下午都在沉默的羔羊,在这一刻心都要跳到嗓子眼。每一只羔羊,都带着血红的目光,紧盯着逐渐靠近的狼群,手中握着的即便是铁杵,也准备在狼的脑门上砸出一个窟窿。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那边的杀戮未休,而这面的杀戮也临近了。随着第一队突厥铁狼卫进入埋伏圈,刘愈也亲自点燃了火折子,而他的身旁,便是象征着埋伏战正式打响的蓝色焰火。

三里多长的埋伏圈近乎都是被草丛所覆盖,先行过河的几千铁狼卫行在上面,感觉不到泥层下面便是一层层加固的木板,还有填满火药和桐油的陷阱。突厥铁狼卫并非是整队而来,相对分散了几里长,本来刘愈是想等到第一批铁狼卫出了埋伏圈再开战,但远观葵水北岸的女儿军,已经完全撑不到那时候,再不给她们希望,她们就将彻底绝望。

“呼……啪……”

黄昏的余霞尚未抹退,天地还没有被昏暗所笼罩。而此时,葵水河畔的山林中突然窜升而上天的一道淡蓝焰火,绽开一个巨大蓝色的光圈,闪耀着在空中凝驻了很久。随即,第二道蓝色的焰火也升空而上。

如果没有河北岸的杀戮做衬,这该是多么美丽的风景。只有淡红色的水流在提醒着每一个人,这并非是一道风景那么简单。

大约只有几秒钟的停留。突厥铁狼卫的士兵也不自觉抬头望了一眼,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无数带着红色火光的箭便好像是夺命的符咒,燃烧着落在了他们身上,落在了他们脚下的草丛中。

“噗!”

冲天的火光拔地腾空而起,紧随着那微乎其微的火焰燃烧声便被隆隆不绝的爆炸声所掩盖。正志得意满的突厥铁狼卫,怎么也想不到猎人竟然转瞬变成了猎物,洋溢着胜利喜悦的他们甚至连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便凝固成恐怖的遗容。

相隔两处大约四五里距离的战场,同时陷入短暂的停顿。而停顿之后,那些厮杀了一下午的士兵同时意识到,大顺朝的军队在此处设置了埋伏。

女儿军瞬间军心大振。

“兄弟们,为了我们浴血而战的姐妹,射!”

也不知道谁嗓门大喊了一声,这次射出来的不仅仅只有火箭,爆竹、石头、铁锹、竹竿,总之是一切趁手能扔的东西,有的甚至只是抓了一把树叶便扔了出去,但毕竟相隔百步之遥,树叶只是洋洋洒洒的在不远处散开纷落。

先行进谷的几千名铁狼卫士兵被火焰所笼罩,但毕竟他们受过极度严苛环境的考验,生死一线,但凡还能动的都往几十步开外的葵水河扑了去,直到跑的快的将身上的火熄灭了,也只是看到连绵不断的火箭,连个埋伏的人影都还没瞧见。而此时的马匹大多都已经受了惊,马匹乱窜,身上没着火的也跌落下马,不得已也要往葵水河里钻。

到处都是浓烟伴着肉烤焦的味道,人间的地狱,也只有葵河的一片水是天堂,但这一段的水流骤然变急,很多不明水深的士兵还以为是上游的平缓,跳进水里再也没露出头来。

在战场的另一端,仅剩下几千兵马的女儿军,却将万余突厥骑兵杀的节节败退,女儿军重整了声势,正在向山脚下的埋伏圈靠拢过来。

普通的突厥骑兵,已经被女儿军所压制,但毕竟他们中还有突厥的王牌之师铁狼卫,虽然折损了不少人马,有几千尚未进埋伏圈的铁狼卫已经结成阵型,往女儿军冲来的方向反攻过去。

一道红色的身影,身后是高高的“徐”字帅旗。女儿军最后的骨血,在徐轩筑的率领下杀奔而来。她们原本是想与山上的伏兵来个夹击,但徐轩筑却不知道,山上那仅有的一点骑兵根本完不成一次像样的冲击,到她们逼近过来,仍然没有露面。

红色的身影在一众女儿军中很扎眼,突厥铁狼卫寻到了目标,直接往帅旗那边杀过去。只是一轮冲击,女儿军重新变成落败方,而帅旗和红色的身影身周的一小片被这一轮冲锋错开了与大部队的连接,徐轩筑和一众侍卫陷入重围,徐轩筑抽出佩剑将左右的突厥骑兵砍翻,坐骑却被身后的铁狼卫士兵一记冷箭射中,马匹吃痛前踢高高跃起,徐轩筑一个不稳落马,身体重重摔在地上。

此时刘愈就在徐轩筑身后一片小悬崖上面,相隔二十几米,刘愈当即便要顺着绳索下去救人,身后的李糜拉了一把道:“你疯了?现在还不是冲锋的时候。”

“这里交给你了!”刘愈喝了一声,抓起旁边乡勇手上的刀夹在腋下,人也顺着绳索下去,旁边几个乡勇见到带头的都下去了,跟着顺下去几个,后面再想动手的已经被李糜拦住。

胜负对于刘愈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他不能容忍眼睁睁目睹记挂在心的人惨死。

徐轩筑整个人七荤八晕的,明明记得身后是一片悬崖峭壁,骤然从天而降了几个不怕死的,往突厥骑兵那边冲了过去。

“砍马腿!”刘愈高吼一声,身后的几个乡勇马上会意,一个个全往突厥马匹的马腿上砍去。

突厥骑兵显然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玩法,不怕被一刀砍死难道不怕被马蹄践踏死?而刘愈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徐轩筑直接抗在肩膀上,再喝一声:“钻草丛。”

然后旁边的几个乡勇很听话的一头扎进了齐腰深的茅草丛中。整个过程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突厥的马腿却被砍断了好几条,滚下马的铁狼卫再想找事主报仇,左看右看也再也找不到人影。

第二十四章 纵使相逢也不识

夜幕悄然降临。不过这个夜晚是与众不同的,通天的火光将天际染成一片红色。

杀戮,哀嚎……那些都离刘愈很远。刘愈只是站在山洞口,看着赤色的火焰,赞叹,继而发呆。一场本不该属于他的战争,他真正的做了一次局外人,站在远处欣赏了由他导演出来的杰作。

战局无常,刘愈也不清楚前线战场的结局到底如何。

山洞里,徐轩筑已经醒过来,只能看到洞口火光的映衬下,一个男人在对着天默念着什么,她想挣扎着站起,但力不能及,只好靠在山洞里的墙壁上。本想喊他一声,刘愈已经转过头,只可惜背对着光亮,不能看清他的容颜。

“真是不可想象,壮丽的诗篇。”刘愈也不知道是在跟徐轩筑说,还是自言自语,“不知道他们赢了还是输了。输了的话,事情会令人头疼。”

疯话!徐轩筑登时气结,一个将军,离开了前线岗位,躲在山洞里跟一个疯子讲话。虽然这个疯子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没打算对他报以好意。

“你个逃兵,为何不到战场上去杀敌?”徐轩筑怒吼道。

“杀敌?我的力气很小,连背你都差点背不动,只能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吧。”刘愈带着几分自嘲,无可奈何道。

徐轩筑突然觉得很没劲,自己那般的嘶吼,这人居然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一切都好像与他无关似的。

徐轩筑想回到战场上跟女儿军的将士在一起,本要喊这疯子过来帮忙,但又觉得请一个疯子帮忙会落了面子。

就在此时,几个乡勇匆忙回来,都是刚才跟刘愈顺绳子的,将从前面探听到的战事汇报给他听。

“将军,突厥蛮子扔下一地的尸体跑了,张将军正带人追杀过去。”乡勇不知道刘愈等人的确切来历,只知道军营里官大应该叫将军,官小的也叫将军。

众乡勇兴冲冲的,对眼前的这位“刘将军”敬若神明。一群蛮子,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便胜了。眼前的胜利到来的太过于惨烈,足够一辈子铭记不忘。

“这个匹夫,让他好好养伤,居然带人去追敌,以为他的四条腿能跟铁狼卫的四条腿比快?”刘愈吩咐道,“赶紧通知齐……将军,让他追回那些人,不能白白损失人命,回来清理战场更为重要!”

乡勇马上领命去了。

刘愈转过头,火光映照下,对面女子的脸上多了几分严峻的美,虽然看上去她好像是生气了。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你是个将军?”徐轩筑突然问。

“哦,我只是个庸人,不敢跟徐大将军相提并论。”刘愈此时也谦虚起来。

徐轩筑肃然问道:“你们何以会在此地?你们的主帅是何人?又是得到谁的指令前来此地埋伏?”

这些问题都是刘愈一时半会说不清的,说不清干脆就不说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说,不急在一时。刘愈转过头继续看着洞外通明的天,忽而说了一句:“不知道烈焰下葬送了多少亡魂。”

徐轩筑真想上前去抽他一顿,答非所问,语气真是令人使不上劲的感觉。难道是文人特有的怪脾气?看他对下属指挥若定的模样,应该是个有资历的儒将,脑海中翻过所知所有还算知名的将领,一个都对不上号。

“本将军问你,你姓甚名谁?”

刘愈转过身看着她,想告诉她本人就是你的未婚夫,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如果她愿意接受一个不认识的人做她的丈夫,他们也早该成婚了,也不用像今日这样,相逢,连名字都不知晓。

“有时候我的人和我的名字,自己都混淆了。”

又是一句疯话。

徐轩筑生气地从地上摸到块石头,朝刘愈扔过去,刘愈轻巧的躲开,微微的一笑。

那笑容很灿烂,虽然徐轩筑看不清楚,但她能感受到一种真诚,无暇的笑。在她印象中,从没有人对她如此无所谓,又不经意的笑。像是在嘲笑。

可恨!早晚知道你是谁,还怕跑的了你?不知为何,徐轩筑打定主意的时候脸上也挂上几分笑容,那贼男人的笑容实在太感染人了。

“师傅!我……我来了……”苏彦一副脱了水的模样,出现在山洞口,被刘愈一扶,抬起头嘿嘿一笑,继而咧开的嘴笑的有点夸张,大笑却笑不出声的感觉。

“师傅……真他娘的惨……我们赢了……哈哈哈……突厥铁狼卫跑了一小半,那些跟腿的两万多骑兵近乎一个没落,有烧死的,淹死的,被石头砸死的……师傅……我是不是在做梦?”

苏彦仿佛看到了他自己的爵禄,锦绣前程,仿佛看到所有轻视他的人在他面前俯首认错。想的太多,整个人都有些得意忘形。

“收敛一点,别丢人。”刘愈眼睛瞥了山洞里面一眼,苏彦这才注意到山洞里有人,看到是红袍的徐将军,肃然起敬,收起张狂拱手道,“给徐将军问安。”

紧接着李糜和隋乂匆忙往山洞这面过来。

“总算找到刘兄你了。”李糜上气不接下气,“河岸上的火差不多熄了,女儿军那边正在到处寻找徐将军的下落,说是要整军继续追突厥铁狼卫的残军,我们……要不要配合她们一同追敌?”

女儿军的折损不比突厥骑兵好多少,埋伏圈的那点人更不够反过神的铁狼卫塞牙缝。

“我们的任务是清理战场,额外的,还是交给女儿军和后续的援军吧。”

吕楚儿带着几个女儿军的侍卫也赶至,从人堆里闪出来,正面含期待看着他。

“吕校尉,你们的将军在里面,似乎伤的不轻,恐怕经不起车马劳顿。”

吕楚儿和几个女侍卫初闻徐将军还活着,一脸激动,尤其是吕楚儿,大难不死,终于能归队见到自己敬仰的徐将军,恍如隔世。

“不劳这位将军费心。”尽管徐轩筑可能是坠马摔断了肋骨,但还是咬着牙拄着佩剑一步步往洞口这面走出,吕楚儿上去紧抱着徐轩筑,眼睛中充盈着泪,千言万语,最后只在徐轩筑的耳边说了一句。

“原来……当日在长安城外画画的那个公子哥就是你。”徐轩筑行极力看清刘愈的相貌,但光线太暗,还是没能看清。徐轩筑要赶着去组织女儿军追赶突厥铁狼卫的残兵,临别,只是微微颔首道:“果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谢谢你了。”

直到看着玉人的身影消失在树丛中,刘愈也没明白过来,她到底是谢谢他救了她,还是谢他帮她画了一幅画。

纵然相逢也不识,连谢人都这么模棱两可。

现在刘愈已经没有心思去细想这个,一场惨烈的战斗,光是尸体就留下了几万具,埋尸,救治伤员,处理俘虏,还要应付朝廷……总之接下来几日有的忙活。

一行人走在去往河岸的路上,零星还可见小范围的战斗,通常都是几个民夫或是乡勇围在一起将负隅顽抗的突厥人刺的像刺猬一样。每当路过,刘愈也会驻足,提醒那些民夫和乡勇,突厥人也是人,只要投降的不能杀。

苏彦见刘愈闷闷不乐,忍不住问:“师傅,那个徐将军……是不是就是将来的师娘?”

“啊?”

刘愈太专注的去想如何去给朝廷写奏本,一时愣神,稍稍的回过味,微微一笑道:“是吗?应该是吧,只希望你师娘将来嫁给我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而不是像今日这般,用石头砸我。”

第二十五章 劳军使

一连几日,这支杂牌军都在葵水河边上驻扎。不过待遇可有大大的不同,周围县城的县尉都各自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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