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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魔-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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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杨清音第一个来到牧马谷,带来消息说小青桃度劫成功。

杨清音来得早是有原因的,今天是三月初一,戒律科举行消魔大会,致用所的两名凝丹弟子都得参加。

小秋拿出那捧尾毛,向杨清音寻求意见,老娘听完昨天的事情羡慕不已,“我也有一匹五彩缎啊,居然……你的运气太好了。这些尾毛用处众多,造个什么东西好呢?逍遥索,一定要做逍遥索,等你的内丹再强大一些,给它加持些法力,这条绳索就能随心所欲地变长变短,被它捆住的妖魔甚至道士,休想挣脱。”

“好,就造逍遥索。”小秋有点担心地问,“老祖峰不会将这些尾毛没收?”

杨清音瞪起双眼,“没偷没抢,锦尾马送给你的,谁敢没收?”然后她冲小秋略一扬头,“喂,你做出决定没有,到底要不要去念心科?提醒你,念心科在九大道统都没有传人,到时候你可是光杆一个。”

“弄清那东西的底细之后,我才会做出决定。”小秋说,今天他不只要参加消魔大会,还要前往禁秘科,接受左流英的亲自检查,因为今晚二更也是幼魔现身之时,可是自从申准将它提前招出之后,它已经连续几个七天没有出现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戒律科

拥有内丹之后,老祖峰台院在小秋面前又变了一个模样,各色毫光千丝万线,流萤般时隐时现不停,待要捕捉时却又飘渺无踪,他看到地面上有许多影子飘过,抬头寻觅,只见到浮光掠影般的模糊景象。每座建筑里面都有声音传出,有欢声笑语,有相互争执,偶尔还有施放法术时的爆裂响声。

杨清音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从牧马谷跑到老祖峰,再攀登一万多级台阶,她可有点累了,脸色微红,一到峰顶就对开门的小道士抱怨:“就不能派人去接我们吗?两名凝丹弟子难道还不如锦尾马的几根长毛?”

小道士看样子跟杨清音很熟,笑嘻嘻地说:“这是炼体的好机会,你瞧慕行秋道友,就一点事没有。”

小秋一直坚持练锻骨拳,体质的确更好一些,半天的路程,依然脸不红心不跳。杨清音瞥了小秋一眼,不以为然地对小道士说:“你这么欣赏他,干嘛不去致用所跟他一块炼体修行?”

小道士引两人入院,“不行,我是庞山道统最大的废物,致用所容不下我,我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看门。”

在戒律科门口,小道士止步,换上一付严肃的表情对小秋说:“好像还没有正式介绍过,我叫申尚,是戒律科大执法师申准和五行科回风师杨宝贞的长子,所以,你要小心了,咱们现在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小秋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看门的小道士竟然是申准之子,还会公开地向他挑衅。不等他开口,杨清音上前一步,在申尚头顶的发髻上猛拍了一巴掌,差点将长簪打掉,“老大不小了,还是这么喜欢胡说八道。”

申尚扶着发髻,脸上又露出笑容,“开个玩笑嘛,我送到地方了,等你们下山的时候再见。”说罢一溜烟顺原路跑向大门口。

小秋莫名其妙。“他真叫申尚,是申准的长子吗?”

杨清音不屑地撇撇嘴,“没错,申准和杨宝贞生了十个子女,他是老大,也是最不成功的一个,一百多岁了,还只是吸气境界,杨宝贞都不好意思承认这是她的儿子。自从几十年前修行进阶失败。申尚就千方百计让自己变小,连说话也像小孩子了。别信报仇的鬼话,瞧他高兴的样子,十有**在心里感谢你呢。申家总算有一个比他更差的,还是他父亲申准本人。”

慕行秋凝丹所服食的九粒百润丹就是申准送给她的,宠爱之举最后却证明是一场欺骗与利用,这让杨清音对姑父的好印象一扫而空。

戒律科是一座方方正正的院子。在外面看非常普通,走进去之后却是一座占地颇广的大院子,每一边的房间都有二三十间。庭院像是检校军队的广场,正中间摆着一尊十余丈高的方形巨鼎,仿佛平地而起的高楼。

院子里已经聚集数百名弟子,三个月一次的消魔大会也是各科联络感情的时候,平时专心修行的弟子今天可以暂且忘记道士的风度,像普通朋友一样聊天嬉笑。

其中一些人年纪不小,虽然道士驻颜有术,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在这方面下功夫,像申尚那样一心变小的道士,是极少见的另类。

“大家好像都是吸气境界。”小秋低声说,他已经能够熟练地从簪子上分辨每个人的道果。

“嗯,不同境界的道士要错开时间参加消魔大会。吸气境界的道士有七百多人,占庞山道士的一多半,今天来了……应该有五百人,有人在山外执行任务,还有人像申尚一样,早就放弃修行,没有入魔的危险,自然也不用消魔。”杨清音解释道,有不少人认识她,热情地招呼,她一概不理。

“凝丹了还放弃修行?”小秋感到难以相信,他还以为所有能进入老祖峰的凝丹弟子全都对修行充满热情呢,尤其是像申尚这样的道门子弟。

“慢慢你就知道了,修行是件辛苦活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觉得累,突然失去兴趣,再也不想前进一步,这叫崩劫,度不过的道士只能就此止步。”

杨清音往巨鼎的方向前进,小秋很快发现,自己受到的关注居然比她还多,无数道目光毫不掩饰的停留在他身上,却不像普通人那样表露出明显的情绪,他们只是看。

“这里申杨两家的人不少?”

“没你想象得多,也就几十个人。”杨清音轻松地说,对这些关注全不在意,甚至会瞪视某些人,直到对方垂下目光,“放心,这里没人会恨你害你,道统就有这点好处,一切情绪都是要斩断的魔障,每个人都得学会忘记仇恨。”

“仇恨也是一劫?”

“当然,名字还很好听,叫‘欢喜劫’。”

“欢喜劫?”小秋觉得这是最名不符实的称呼了。

“大仇得报,你高不高兴?高兴过头就会手舞足蹈,再严重一点就是飘飘欲仙,然后就是灵气泄漏,丹衰人亡,直到那时你仍然兴奋不已,以为死得真值——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死法。”

“都教们应该在养神峰多讲讲这些东西。”小秋此前只了解凝丹之前的数劫,没想到修行之劫是一个接一个。

“干嘛,把你们都吓得不敢修行吗?再说这种事只能顺其自然,提前了解也没用。”

杨清音拉着小秋的胳膊,不客气地挤过人群,来到一名弟子面前,“申己,我把你的仇人带来了,要不要打一架?”

申己的神情越来越像他的母亲杨宝贞,冷漠平静,偶尔露出一点高傲,对他这样的道门子弟来说再合适不过。

他在一个多月以前凝丹成功,比小秋还早了几天。微点下头,说:“表姐不要乱说,我跟慕行秋道友不是仇人,他做了他该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杨清音指着申己,对小秋道:“瞧,这就是我说的意思,他在努力控制仇恨,害怕影响到修行。”

申己眼中露出明显的怒意,看样子对表姐的仇恨更强烈一些。哼了一声,转身走开,再也不看小秋一眼。

杨清音笑着大声道:“申已,我是在帮你!”然后转向小秋,“他对仇恨控制得太过分了,恨一个人没关系,只要别过头就行,埋在心里不宣泄出来反而更容易崩溃。”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秋急忙说道,生怕杨清音继续用奇怪的方式举例子。他们已经吸引太多注意了。

远处有人在招手,小秋眼睛一亮,“我去打声招呼……”撒腿跑开。

沈昊的面容还有些憔悴,但是精神却不错。他三天前刚刚凝丹成功,戒律科没能保护好本科弟子,心中不免有愧,从首座以下都向沈昊提供不少帮助。所以他能在凝丹失败之后不久就再次尝试。

“我还没谢谢你呢。”沈昊微笑,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往常总有些睥睨之气,如今却显得十分平和。

“别太客气。我受不了。”小秋耸耸肩,觉得自己越来越受杨清音的影响,更喜欢那个从前总跟他较劲儿的沈昊。

“哈哈。”沈昊开心地大笑,拿出一枚铜钱,“愿赌服输,它归你了。”

两人曾经打赌看谁能够先凝丹,赌注就是李越池留下的铜钱。

小秋犹豫片刻,伸手接过铜钱,“这次我赢了,咱们再赌。”

“好啊,赌什么?”沈昊一下子来了兴致,“说实话,我这次输得可不服气。”

“吸气境界共分七重,三重之后可以锻造自己的主法器,咱们就比谁先到第三重。”

“好!我赢了,你把铜钱还我;我输了……。”沈昊才想起来自己的铜钱已经到了小秋手里,“那个,我输了,欠你一个人情,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算是从老祖峰直接跳下去,我也绝无二话。”

铜钱只是象征之物,沈昊希望通过这个赌注光明正大地报答小秋的救命之恩,虽然入魔不会丧命,沈昊却宁愿死也不想变成痴呆。

“就是这样。”小秋收起铜钱。

巨鼎之下一名道士召唤弟子们就位,消魔大会即将开始,小秋告辞,他和杨清音现在都属于致用所弟子,单独有一块位置。

“小秋哥。”沈昊远远地晃了晃拳头,“一起努力!”

小秋也晃了晃拳头,回到杨清音身边。

“那小子一脸虚伪相。”杨清音对沈昊的印象一直不好,“当初你多余救他。”

“我和他是朋友。”小秋轻松地说,沈昊有时候会反复无常,但仍然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

“你对朋友的要求真低。”

“我对朋友没有任何要求。”

杨清音不屑地撅起下嘴唇,满脸鄙视神情,小声道:“原来你也是个虚伪的家伙。”

庞山十科,致用所不属于任何一科,杨清音自从到了致用所,参加消魔大会都是孤家寡人,这回总算多了一名同伴。

十一支队伍围绕巨鼎站立,人数参次不齐,致用所就两个人,禁秘科人也不多,只有三位,其中没有芳芳,她还没有凝气成丹,不是必须参加消魔大会。

七名戒律科执法师站在巨鼎边缘,鼎身之下正中央站着首座杨熙,没有大执法师,就由他亲自主持大会。

诵经声响起,弟子们再无人开口说话,就连杨清音也微微垂头,表现出该有的敬畏。

在这种肃穆的情况下,那名从外面跑进来的道士分外惹人注目。

林飒远远地向首座杨熙行礼,说:“宗师有令,弟子慕行秋今日不必参加消魔大会,跟我去一趟禁秘科。”

第一百一十八章登塔

小秋站在禁秘塔一层,觉得脚下的地板在微微颤动,四面八方传来轻微的嗡嗡声,仿佛一只正在熟睡的巨兽。

林飒微笑道:“很奇怪,是?”

小秋点点头,“这座塔好像……是活着的。”

“每个人进入禁秘塔都有一些特殊的感觉。这座塔从古至今承受过无数次法术攻击,相应地也得到无数次法术加持——就算它最初只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石塔,如今也该有点人气儿了。”林飒抬头望着幽深的楼梯井,“有时候我觉得这个老家伙在偷偷发笑,好像在说,‘不肖弟子,折腾这么多年也没弄出几样新鲜法术。’我真想知道它的脸在哪,过去狠狠踢上一脚。”

无论面色还是气质,林飒一点也不像受过重伤,还跟从前一样,喜欢开一些古怪的玩笑。

小秋笑了几声,四处张望,禁秘塔一层是一座圆形大厅,空荡荡的极少装饰,正对入口的墙壁上悬挂着一面直径约三尺的铜镜,上面布满斑纹,似乎多年没有打磨过,已经映照不出外界的景象。

楼梯入口位于右手,旋转上升,林飒带头走上台阶,“这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禁秘科弟子每天在这座塔里至少施法上百次,却不能直接飞上去,连飞跃一层也不行。”

“是怕破坏这里已经存在的法术。”小秋猜到,砖石墙壁里明明持续传出嗡嗡声,他却觉得这里实在太安静了,以至于他只能压低声音说话。

“也可能是前代某位首座随便定下的规矩,他坐在最高一层往下望,感觉不错,心想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以久居顶层,你们一个跟头就翻上来,成何体统?所以立下规矩。不准在塔内飞升。”

即使在禁秘塔之内,林飒也不掩饰自己随意调侃的一面,小秋完全紧张不起来,笑着问:“不只是禁秘塔,整个台院内都不可以飞行?”

“有翅膀的可以飞,没翅膀的不能飞,宗师和首座可以飞,其他人不能飞。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一多半地域都不能随便飞行。”

“为什么?”小秋真感到意外了,他一直幻想着以后能一日千里四处飞行呢。

“有一些地方是因为禁忌。比如十二诸侯国的都城和圣符皇朝的几座大城,帝王与龙宾会的符箓师们不喜欢有人在他们头顶飞来飞去,觉得有辱尊严,而且很不安全,所以禁止任何人施法飞行。还有一些地方是因为毒气太盛,北方的群妖之地曾经发生过多次大战,遗留大量的法术与妖魔之力,历经数万年都无法净化,在那里。除非人多势众互相保护,飞行也是一件危险的事。”

小秋恍然,他走过的世界小得可怜,不知道规矩如此之多。

两人来到二层。这里的墙壁上镶满了房门,一个挨着一个,大小、颜色却不一样,像是一块块随意缝上去的补丁。

“这些门……”小秋很是纳闷。

“一共五十六间。除了首座,弟子们每人一间。放心,里面就是普通的房间。不会掉到塔外面去。”

小秋笑了笑,一边张望,一边跟着林飒往上行走。

塔内没有灯烛火把,却充满柔和的光芒,一点也不显得阴暗。

林飒回头看了小秋一眼,“秦凌霜这时应该正在修行,到七层才能看见她。”

小秋脸色微红,低声嘀咕了几句自己也听不清的话。

在禁秘塔第五层,林飒稍做停留,指着墙壁上唯一的门户,“这里是琅環福地,庞山道统的藏书之处,如果你要去念心科,书籍就是你的引路人,这里就是你的修行之处。”

林飒对念心科颇有微词,甚至认为它不配位列道统十八科之一,小秋对此记得清清楚楚,“我有一点迷惑……老祖峰为什么允许我进入念心科?”

杨宝贞只是传达宗师和首座们的决定,没有解释过其中的原因。

林飒看了小秋一眼,背负双手,继续往楼上走,“这是左流英的主意,他是禁秘科首座,对稀奇古怪的事情最感兴趣,他很想知道念心传承中断多年之后再次向弟子发出试探是何用意,更想知道一名男弟子修行念心科会取得怎样的效果。”

林飒的语气颇为不满,显然并不赞成首座的这一决定。

“念心科从来没有过男弟子吗?”小秋在祖师塔上只见过二十九名女传人,但她们都是注神以上的道士,更低境界的弟子没有资格在上面留名。

“谁知道,或许有,琅環福地藏有不少念心科的书籍,到时候你自己慢慢查找真相。”

“林都教,你为什么不喜欢念心科?”小秋希望林飒明白地告诉自己真相,他也好快点做出决定。

“这个……你也慢慢从书中找答案。”林飒仍然不肯直接回答。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第七层,小秋没见着芳芳,只看到一名青年道士守在一扇门外,面含微笑,向两人行以道统之礼。

林飒恭敬的回礼,带着小秋继续前行,又上一层才说:“他叫兰奇章,秦凌霜的护持者,别看他年轻,也是一位修行天才,七十一岁的时候达到吞烟境界,唉,我九十一岁了还只是餐霞。”

小秋一直谨慎地没有提及林飒的痛处,这时问道:“林都教,你受的伤严重吗?”

“还好,休息个三五十年就没事了,而且还能免去都教之职,我能好好休息一阵啦。”

虽然道士的寿命都很长,但是用在修行上却总嫌短暂,申庚思过五年就被认为是浪费时间的重大惩罚,何况三五十年?小秋替林飒感到难过,“要不是为了救我……”

林飒转过身,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不该心怀愧疚,事实上,整个庞山道统都应该感谢你,若不是你让申准露出真面目,日后他会造成更可怕的后果。”

两人继续往上走,每到一层林飒都会简单地介绍几句,小秋由此得知,禁秘科弟子除了修行,就是进行大量的法术试验,层数越往上,探索的法术越深奥越古怪,第十八层没有人,是专门用来尝试碎丹之术的。

“很久没人研究这玩意儿了,太危险。”林飒向下望去,叹了口气,“能凝丹的人都不一般,禁秘科更是天才聚集之地,有时候我真后悔来这里,再努力也觉得自己平凡普通。”

小秋心中一动,林飒今天的表现像极了杨清音所说的“崩劫”:感到疲惫,对修行失去了兴趣与信心。

“最后一层你自己上去,左流英在等你。”身材硕大的林飒低头看着少年,红通通的脸上突然显出几分悲悯,“庞山道统不会强迫弟子进某一科,你永远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小秋郑重地点点头,迈步向顶层走去,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很可能会令林飒失望。

念心科和那只幼魔似乎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小秋渴望着能揭开隐藏其中的秘密。

禁秘塔顶层没有门户,是一座比底层稍小一些的圆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法器,其中一些小秋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最引人注目的摆设是靠墙放置的巨大人类头骨,比小秋还要高,牙齿能当小型盾牌。

小秋完全被这只头骨吸引住了,好一会才转过身,发现左流英正看着自己。

禁秘科首座端坐在蒲团上,年轻的面孔甚至显出一分稚气来,很难令人相信,这是一名寿命超过千年的注神道士,在他左手是香炉,右手是案几,上面摆着一摞书和一只铜葫芦。

两名女侍都不在,小秋略显慌乱地行以道统之礼,“弟子慕行秋拜见首座。”

由不得小秋心中不慌,他对那一晚的拔魔之术印象极其深刻,左流英在百里之外发出的一束光,星落道士申准只能稍做抵抗,就任其直击泥丸宫。

左流英还什么都没有做,小秋就有一种罪行败露的恐惧与失落感,有一瞬间甚至产生低头认错的冲动。

这不正常,小秋对自己说,他领教过申准的幻术,知道自己的情绪会受到控制,他还记得初来老祖峰时,他还没有开始修行,对宗师和十位首座却远远没有现在这样惧怕。

念头转动,小秋的内心恢复平静,坦然望着左流英,等对方做出回应。

左流英抬起左手,四指弯曲,只竖起食指,冲着慕行秋的方向轻轻一点。

只是轻轻一点,两人相隔十几步,小秋的身子却晃了两下,他没感到有东西戳到自己,而是觉得整座禁秘塔都在摇晃,唯有对面的左流英纹丝不动。

等他重新站稳脚跟,发现眼前数尺的空中飘浮着一团淡蓝色的烟雾。

一个多月未见的幼魔终于又出现了,只是这回它凝成具体形态的过程比较缓慢,小秋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团蓝烟从周围的空气中吸取大量颗粒状的灵气,灵气散发着微光,仿佛盛夏季节森林里无处不在的花粉与孢子。

幼魔成形了,手舞足蹈,练了一会梅心拳,接着静坐存想,突然站起身,兴高采烈地跑向左流英,第一次脱离小秋一丈的范围。

小秋惊讶地看着它,心里有一点恼怒,觉得幼魔的行为是一种“背叛”。

接下来,更让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左流英站起身,伸手托住幼魔,天生喑哑的禁秘科首座,居然开口说话了。

“错或落弱莫。”

第一百一十九章淡蓝色的幻术

左流英的声音与他十七八岁的相貌相配,兼具青年的粗重与少年的清脆,念诵咒语时不紧不慢,效果比小秋强大得多,被他托在手里的幼魔像是遭到重重一击的瓷器,瞬间碎裂,无数残片飘在半空。

整个场景就在这时停止不动,仿佛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卷,小秋连普通的年画都没见过几张,更不用说如此逼真的画面,他呆呆地看着幼魔的碎块,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无论他怎么警醒,仍然逃不出禁秘科首座的幻术。

申准只是力量更强,制造出来的幻象终归有迹可寻,左流英却是顺手拈来,若不是他有意显示破绽,小秋根本无从发现。

“记忆是幻术的最佳材料。”左流英走到小秋身边,指着案几上的铜葫芦,那里面装着杨宝贞一个月前对慕行秋施展控心术时带走的全部记忆。

“可是……你不会说话,我不可能有这些记忆。”小秋明白了,但他仍然无法摆脱幻象,目光追随身边的左流英。

“因为你有期待,你看到我的样子,相当然地就会觉得我的声音如何如何——如你所愿,我就用这种声音跟你说话。”

小秋移动目光,甚至运用无漏天目,死死盯着对面无人的蒲团,那里才应该是左流英真正所在的地方,可他什么也看不到,幻象实在太强大,他无法看透真相。

左流英绕着慕行秋缓步行走,“幻术是念心科最基础的法术之一,你应该习惯一下。”

“我以为幻术是五行之水法术,而且,念心科传承不是已经中断多年了吗?”小秋尽量不去看身边的人形,但是仍与他对话。

“念心科既然是道门十八科之一,就不可能与五行法术完全脱离,念心幻术与水之幻术异曲同工。当然。两者有着明显区别,水之幻术一旦被识破,幻象自然消失,念心幻术却会造成反噬,你若是有本事看到真正的我,就能令我陷入幻境。按照书中记载,反噬之力比最初的幻象更为强大,到时候,你甚至可能操控我的一切行为。”

“这么强大的法术为什么被放弃了?”

“因为无论是念心幻术还是水之幻术,都对头脑简单的妖兽无效。对意志强大的魔族效果大打折扣,最后只会沦为道士们互相攻击的手段。几万年前,第七代祖师发明了根本隐遁之法,不仅能够护持三田,还能够增强对幻术的抵抗力。你只要达到餐霞境界,我的幻术就很难对你产生作用。”

小秋没有放弃努力,仍然紧盯蒲团,“幻术和它有什么关系?”小秋指着半空中的淡蓝色碎片,从前他称它为“幼魔”。现在却不知道该叫什么了。

左流英继续围着小秋绕行,“你听说过我妻子的事情?”

“嗯,这个你应该知道。”小秋已经交出全部记忆,在左流英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但你了解得并不确切。”左流英渐渐加快脚步。停滞在空中的淡蓝色碎片开始移动,一块块重新融合起来,却不是小秋记忆中幼魔的形象,而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人类女子形象。

左流英交出了一点自己的记忆。

那是一个身姿袅娜的女子。身穿淡蓝色纱裙,头梳云髻,全身上下没有半点道士的特点。只是面目模糊,左流英还是有所保留。

“她叫幻月,我起的名字,因为我是在一个月圆之夜将她幻想出来的。可这个幻想之物与众不同,她会跟我说话,甚至反驳我的意见,她的一些观点是我从未听说过,也不可能表示认同的。在她凝形的第十一天,我们成亲了,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从那时起我开始相信她是真实存在的,不只是我的幻想。”

左流英停住脚步,盯着蓝裙女子看了一会,这是纯粹的幻象,没有半分真实感,他接着绕行,“我带着她向所有人介绍,可就是没人能看到她的身影,也听不到她的声音,我请来九大道统法力最高强者,包括当代祖师本人,他们的目光甚至能穿透群山和深海,可他们也看不到。幻月就在他们眼前走来走去,仍然没人能看到她。”

左流英陷入沉思,当年的疑惑到直到今日仍然纠缠着他,“于是我就想,强者看不见的东西,弱者或许能看到,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于是我带着幻月下山,周游天下——”

蓝裙女子碎裂,再次组合,这回的场景是一座江边小镇,比野林镇稍大一些,人口却多几倍,热闹非凡。

小秋像是站在高山之上俯视小镇,很快就看到了另一个左流英和幻月,两人并肩立于江边,数名道士分列两边,正热烈地交谈。突然间,天空乌云密布,镇上的所有人都惊讶地抬头观望,包括几名道士,只有幻月紧张地拽着左流英的一条胳膊,显得极为恐惧。

乌云中伸出一条漆黑的手臂,道士们向天空施放一连串的法术,巨大的黑手被击溃了,可幻月还是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飞向浓重的乌云,无论她如何叫喊,无论左流英发出多强大的法术,还是没办法将她拉回来那怕一寸。

几名道士惊讶地望着天空,甚至忘记了施法,显然是看到了幻月本人。

左流英腾空飞起……

画面破碎了,小秋知道最后的结局:左流英没能追回妻子,乌云降落,对小镇造成极大损害,却没有杀伤一人。

“你觉得这两者有相似之处吗?”左流英问,声音平静至极,一点也不像重睹丧妻之痛的人。

所谓两者当然是指幻月和幼魔,小秋想了一会,“都是别人看不见、摸不清、听不到,可是……”

“说出你的想法。”左流英的鼓励隐隐带有命令的意思,就像那些不通人情世故的青年,而不是千余岁的得道之士。

“第一,我从来没幻想过幼魔,它是自己蹦出来的。”小秋决定还是用幼魔这个称呼。“第二,幼魔不会说话,起码不会说人话,一开始跟我打来打去,后来又处处模仿我。”

“它跟你打架也是在模仿你,你害怕它,想消灭它,所以它也害怕你,想消灭你。”左流英纠正道。

“嗯,是这样。申准来找我的那天晚上,幼魔跟我有了更深的联系,我们互相感同身受,它甚至能帮助我凝气成丹。我想,幻月做不到这一点。”

“做不到,幻月是切切实实的一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和喜好,不受我的控制,有时候甚至与我完全相反。”

“这意味着什么?”大概是在幻境中待得太久的原因。小秋觉得脑子里有点晕。

“意味着幼魔与幻月是同类,但幼魔处于初级阶段。你和我,拥有同样的本事,你只是更弱一些。”

小秋张大了嘴巴。“可是幼魔出现的时候我才豁通三田,哪来的这种本事?”

“其实你早就有了这个本事。”左流英再次施法,淡蓝色碎片又组成一幅画面。

这是小秋的记忆,梅传安站在自家屋后的菜园里。眯着双眼,面露痛苦之色,一手捂着心口。说:“它不是最强,它是与众不同,它……是一条信息,我还没有参透。”停顿片刻,他念出那句对小秋影响巨大的咒语,“错或落弱莫。”

画面再次碎裂。

小秋突然想起都教林飒说过一些话,他说梅传安崇拜左流英,学习他的一切行为,包括幻想。

“我不明白,难道幼魔是梅传安的魂魄?”

左流英摇头,“我猜事情比这更复杂,魂魄有可能化成某种东西,但是躲不过道士的眼睛。关键是那条咒语,梅传安说它是一条信息,到底是什么信息?”

小秋回答不了这么高深的问题,左流英对此也没有期待,他在自问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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