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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生活顾问-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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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大箱子稳稳当当搁至床下,林依福身道谢,张伯临张仲微兄弟担心着方氏,没有久留,朝正房去寻张梁求情去了。

林依瞧着他们神情忧虑,问杨婶道:“二夫人真是被赶回去的?不是你听错了罢?”

杨婶道:“我扯这谎作甚么,你且瞧着,二老爷不使人去接,二夫人没脸面回来。”

林依将屋中唯一一把椅子搬来,请杨婶坐了,自己则坐到床沿上,又问:“一万钱虽不少,可那是王氏趁火打劫,与二夫人甚么相干,二老爷能为这个就赶她回娘家?”

杨婶朝她那边凑了凑,道:“种地的人,都是看天吃饭,今年遭灾,明年年成还不知如何,家里突然短了这么些钱,吃饭穿衣又不能少,怎么过活?”

林依担忧道:“不至于如此罢,大老爷做官多年,总有些积蓄,他马上就要到家了。”

杨婶笑了一声,道:“大老爷自个儿房里几口人都养不活,这么些年,也没见朝家里拿甚么钱,等到他们回来,说不定还要靠二老爷呢。”

张家大房的情况,林依也有耳闻,张大膝下仅有一名独子,常年疾病缠身,全靠汤药维持,每年花费不少,确是没得多余的钱拿回家里来。

杨婶见她没了言语,奇道:“我要靠张家养活,才操这个心,他们败家,你不是得高兴,为撒子反倒闷闷不乐?”

林依苦笑道:“我片瓦都无,张家败了,我何处安身?”

杨婶笑道:“我不过说说罢了,田产还在,哪儿能真败下来,待到地里重新种了稻子,转眼就是钱。”

这话不错,只要还有田产,就不至于没饭吃,林依复又高兴起来,暗道,怪不得人人有了钱,首先想着的就是置办田产。

杨婶见她脸上带了笑,放下心来,起身道:“你运气好哩,二夫人在娘家待着,无人来催你的房租与饭食钱,趁空想辙,做鞋垫也好,打络子也好,先把这个月的钱攒齐,免得受她们的闲气。”她说着说着,一拍脑门,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抓着一把鸡毛,笑道:“与二少爷炖鸡汤,我把长些的鸡毛给你留着,你做几个毽子去卖,也能换几个钱。”

林依连声道谢:“若不是杨婶帮着,我在这家里,不晓得该如何度日。”

杨婶摆手道:“顺手的事,有撒子好谢的。”她说完便告辞,称要去厨下做饭,林依送她到檐下,回房时便顺手关了房门,一面上栓子,一面想,方氏这时候被赶回娘家,还真是不错,不然她若是来讨房钱,给还是不给?自己手里虽还有几百个钱,但若立时就拿出来,难免遭疑,若是不拿,又要受气,真真是两难之事,幸好方氏现下不在,正好顺理成章地拖上一拖。

她这样想着,心情就好了起来,栓好门,取出衣箱里的钱,将零头还丢进黄铜小罐,只留了个整数重新包好,又翻出小铲子,爬到床下,挖坑埋钱。挖着挖着,铲子碰上了硬物,林依不曾提防,震得手指一麻,她愣了几秒钟,又下去几铲,挖出个红色雕漆盒子来,她拂去尘土,开了盖儿一瞧,里头竟是几张官交子,数了数,共有五张,面值都是一贯,总共整整五贯钱。

林依又惊又喜,竟举着交子,趴在床下发了会儿呆,这钱,多半是银姐所藏,原来她与自己有共同的藏钱方法,怪不得到她出张家门,方氏也未能搜出钱来。钱盒子既已挖出来了,断没有再原样埋回去的道理,林依想占为己有,又怕他日银姐上门来讨,想着想着,却又笑了,银姐如今还是一个妾,出入不自由,哪有机会重回张家,再说这钱也不是她的,乃是张家之物。

这若放在先前,林依定要将钱还给方氏,讨她欢心,但如今经历过种种,她心境早已改变,毫不客气地将这五张交子收归己有。红漆盒子不知是谁人之物,或是银姐,亦或是张梁,林依怕人认出来,不敢再用,弃之一旁,单将交子和自己的铁钱拢作一堆,再分作三份,选了三个不同的地方埋了。她把盒子带出床底,用小铲子使劲敲了几下,砸作个面目全非,再溜到厨房,借着帮杨婶烧火,塞进了火焰正旺的灶里,看着它烧为一团灰烬。

她到厨房帮忙,乃是平常,但今日杨婶却赶她道:“你既是要把钱,就不欠张家的,做活儿作甚?”

林依笑道:“力气又不值钱,算这般细作甚么,我也不为张家,只是想帮帮你。”

这话中听,杨婶笑了,但还是将她推出门外,道:“留着力气去把毽子做了,早些将钱攒齐。”

林依感激她关爱之心,笑着应了,回到房中,先做些洒扫的事体,待得物事归置整齐,才取出鸡毛和铁钱,开始扎毽子。毽子做好,晚饭也得了,她收拾完桌子,藏好毽子,先去厨房洗手。杨婶盛了碗稀粥出来,问她道:“你是去堂屋吃,还是就在这里吃?”

林依一愣,不解其意。杨婶解释道:“二老爷还在生气,说是不吃了,两位少爷求了他半个时辰,没得到答复,动身去方家了。”

林依朝外望了望,张梁的房门还紧闭着,她接过碗,寻了只板凳坐下,道:“既是只有我们俩吃饭,就在这里罢,你也来坐下,一起吃点子算了。”

杨婶当她是个主子,不肯同桌吃饭,直到林依起身拉她,方才添了碗粥,一同坐下吃了。吃罢饭,林依执意要洗完,杨婶来赶她,她举着碗和干丝瓜瓤子,躲开杨婶的手,笑道:“毽子已做完,横竖无事,你好歹让我活动下,老是坐着也不好。”

杨婶无法,只好上前帮她挽袖子,戴攀膊,笑道:“明明是你帮我的忙,倒被你讲成是我帮你的忙,这小嘴儿巧得。”她笑完又叹:“这样的好媳妇,二夫人却不要,真真是瞎了……”所谓隔墙有耳,何况厨房门又没关,林依忙撞了她一下,将话题岔开去。杨婶会意,又叹了一声,搜出些别的话,与她讲些如何赚钱的事体。

  

'正文  第二十八章因祸得福'

杨婶提供的赚钱方法,不外乎是纳鞋垫、打络子,林依才发了笔小财,正想着投资呢,不愿再做这些既辛苦又赚不到钱的活计,便问道:“杨婶,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杨婶奇道:“女孩儿家,不靠这些赚钱,还能做甚么?刺绣织布,你又不会。”

林依有买田地的念头,又不愿露财,想了想,编了篇话出来,道:“前几日,我瞧见有人挨家挨户地敲门,问别个卖不卖田,这是甚么缘故?”

杨婶答道:“饥荒哩,好多人十来天吃不上一粒米,实在饿得不行,将几亩薄田贱卖了去,换几袋子口粮回来,先将这阵子熬过去。”

林依好奇问道:“只能换几袋粮食?如今田价贱么?”

杨婶反问:“我哪里晓得价钱,又买不起,你问这个作甚?”

林依低头洗碗,状了不在意的模样,道:“随口问问罢了。”

杨婶未疑其他,道:“你要想晓得,隔壁去问问便知,他家正想卖田换口粮哩。”

林依笑道:“若是出门碰见,顺口问一声罢了,我也是个无钱的,特特去问这个作甚。”她洗完碗,帮着杨婶把厨房收拾干净,又从缸里舀了一大锅水烧着,预备待会儿洗澡。

刚把锅盖盖上,张伯临在门口探头,问道:“可有饭吃?”林依开了橱柜的门与他瞧,道:“还是热的,叫杨婶与你们送去房里?”张伯临摇头,朝身后唤了一声“二小子”,直径朝小桌边坐下,叫杨婶添饭来。杨婶瞧着他们两个狼吞虎咽,连声喊:“慢着些,当心噎着。”

张伯临笑道:“一碗稀粥,通共没几粒米,想噎着都难。”几人都笑起来,杨婶又与他盛了一碗,问道:“你们是去舅舅家,这时候回来,怎却连饭都没吃?”

林依猜想是方氏一事不大顺利,忙扯了扯杨婶的袖子,叫她莫要再提。张伯临瞧见了她的动作,却道:“我娘没说是被赶回去的,因此舅娘待她还好。”张仲微接过话头,到:“我们去求舅舅将冰价降一降,他却称病不见我们,咱们气不过,这才没吃饭就跑回来了。”

林依对冰价不甚关心,问了句别的:“八娘子还好?”

两兄弟都不吱声,林依黯然,杨婶亦跟着伤心,一时间四人都沉默下来。

待得他俩吃完饭,杨婶收拾碗筷,林依守着烧水,张伯临盯着开始冒气的大锅看了一时,突然道:“要是制冰同烧水一般容易就好了。”

张仲微道:“制冰也不难,我听人讲,东京满大街都有商贩推着车,卖那加了糖的小碗冰,只不过咱们眉山城太小,冰才成了稀罕物件。”

张伯临惊喜道:“真的?伯父马上就要到家,咱们问问他,可晓得制冰的法子。”

张仲微记起张栋是在东京住过的,也欢喜起来,道:“伯父为官多年,肯定晓得,咱们且等他回来。”

林依朝灶里塞着柴火,心道,制冰本来就不难,买来芒硝,她也会制。但这话,她没讲出来,张家穷困些,她的日子才好过,再者,她也不愿去出这风头,虽说卖冰能赚钱,但她连安稳日子都无法保障,赚了钱迟早也是被方氏夺去,何苦来哉。

张伯临与张仲微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制冰的事体,杨婶听了好一时,终于忍不住泼凉水:“等到大老爷回来,老太爷就该出殡了,还要你们做出冰来作甚?”

张伯临听了这话,立时想转过来,大失所望,张仲微却道:“无妨,咱们晓得了法子,制些冰拿去街上卖也是好的。”

张伯临正附和,杨婶又一盆子凉水泼过去:“制冰的材料须得几多钱,二位少爷可晓得,若是人人都买得起冰,还等得到你们来制?”

到底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还不如杨婶一个奶娘懂的多,林依忍不住抿嘴笑了。张伯临与张仲微苦恼道:“就没别的法子把亏空补上了?”

林依舀了水朝门外提,路过他们身旁,顺口道:“你们是学子,操这份心作甚,好好念书,中个进士回来,比甚么都强。”这话他俩都爱听,转了笑脸出来,说笑着朝卧房去了。

林依将水拎至房内,倒进木盆,边洗澡,边思忖,所谓悖入悖出,意外之财,还是早些花掉的好,明日就想个由头出来,去隔壁家打听打听田地的价格。

田产虽有保障,生财却不快,她也曾想过,做些个一本万利的事体,但她穿越前,学的乃是公共管理,那些专业课,她掰着指头数了又数,也没能寻出个管用的来;穿越文倒是看过几篇,百度大婶也时常拜访,但她来北宋这两年,见的都是险恶事,深知赚钱易,守财难,像她这般的孤身弱女,恐怕是赚得越多,死得越快。她虽过得困苦,却是乐观惜命,想多活几年的,因此把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统统打消,选了条最稳妥的路来。

第二日,杨婶来唤她吃早饭,道:“大老爷到了成都,三少爷又病了,二老爷带着两位少爷接去了,今儿还是只有咱们俩吃饭。”

林依点头道:“那还是就在厨下吃,免得将碗筷搬来搬去。”

杨婶自然乐得便宜,应了一声,快手快脚将腌菜稀粥摆好,同她两个吃饭。林依喝完粥,问道:“大老爷一家,今晚怕是就要到了,你要不要收拾屋子,我与你搭把手。”

杨婶摊手道:“按理是该收拾的,可二夫人不在家,我又不晓得安排他们住哪间,怎生是好?”

林依明白她的意思,张栋离家多年,他当初住的旧房间,早就改作了他用,如今正房虽还有两间空屋,但主人不发话,杨婶一个下人,哪里敢擅自作主去布置。

杨婶收拾起碗筷,拍了拍围裙,道:“真是在家嫌,不在家又欠,二老爷哪里是当家过日子的人,二夫人再不回来,家里要乱套了。”

林依道:“照你这般讲,二夫人怕是要回来了,我赶紧趁她不在,去城里把毽子卖了。”

杨婶笑道:“你如今是租客,只要把足了房租与饭食钱,哪个能管得着你去哪儿?”

林依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她不禁一乐,凡事都有好坏两面,这算不算得了因祸得福?

'正文  第二十九章打听田价'

杨婶洗完碗,起身去喂猪,林依帮着她把泔水桶拎到猪圈,再回房取了毽子揣起,但她并未直接进城,而是先走到了隔壁李三家去。李三家穷,仅有三间茅草房,前头用个篱笆围起,李三大概下地去了,仅有李三媳妇坐在篱笆院子里搓草绳。乡下院子,照例是敞开的,林依不用敲门,直接走进去,打招呼道:“三嫂子,搓草绳哩,我正要去城里,可有物事要我捎带回来?”

李三媳妇手下不停,抬头道:“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有闲钱买物事。”林依搭话未成,想了想,捡起一根麻绳,道:“我替你把麻绳带去城里卖了?”李三媳妇笑道:“城里人哪儿会买这个Qī。shū。ωǎng。,自家使用罢了。”又一句话被堵死,林依正感失望,想要另寻由头,李三媳妇却似想起甚么,进屋取了一只包袱出来,道:“亏得你提醒,家里最后几件囫囵衣裳,托你拿去城里当个死当。”

林依接了包袱,惊讶道:“你们衣裳本就没几件,全当了,穿甚么?再说这当的钱,够过几日的?”

李三媳妇苦笑道:“能撑一日算一日,田还没找着买主,不当衣裳能当甚么。”

林依瞧了瞧她那三间屋子,一眼能瞧到低,确是无甚可卖,她暗叹了一口气,顺着话问道:“近日买田的人不是很多么,怎会没卖出去?”

李三媳妇指了指远处,叹道:“价钱没谈拢撒,我们当家的要价三贯钱,别个嫌贵。”

林依旁敲侧击这一会儿,终于打听到了田亩价格,便道了声告辞,夹着包袱朝城里赶,一路上暗忖,张家以前买地时,她在旁听见过,价最低的田也要二十贯,就算现在遭灾,地价贱,恐怕也得十来贯才拿得下来,而李家的地却只要三贯,实在算不得贵了。

林依到了城里,先把李三媳妇所托的衣裳当了,再寻到收毽子的店铺,将两只毽子卖了十二文钱,又向掌柜的打听牙侩的所在。那掌柜的见她卖毽子没有讨价还价,心里高兴,便为她指了个道,称:“那丁牙侩最是守信,从不耍手段的。”

林依欢喜谢过他,顺着所指,寻到丁牙侩,道:“我有个姑姑,寡居多年,新近又死了儿子,老来无依,想将几个钱买亩地,又怕族里夺了去,因此不敢自己露面,只托我来寻牙侩,代为买卖。”

这番话讲得合情合理,加之她本身年纪尚小,丁牙侩不曾有疑,请她坐了,又命个小丫头上茶,问道:“可有看中的田?”

林依比划着,道:“那边村里有户叫李三的,正要卖地,我姑姑想去买了来。”

丁牙侩听了这话,却摆手道:“李三家我晓得,前几日才去打听了来,他家地太贵,不合算。”

林依故意问道:“他家卖几多钱?”

丁牙侩伸出三根指头,道:“三贯。”

这话与李三媳妇所言对得上,林依暗道,掌柜的不欺她,丁牙侩看来的确不是个奸诈人。她托了所谓“姑姑”的名头,问出心中疑惑:“我姑姑以前买的地,最低也要二十贯,李三家只要三贯,怎地还嫌贵?”

丁牙侩哈哈大笑:“你姑姑定是个不管家的,李三家的地,一年只收得八斗粮,你说三贯贵不贵?”

林依明白了,果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不过她一共只有五贯余钱,贫地买了不合算,肥地她又买不起。想到这儿,她有些垂头丧气,道:“罢了,我姑姑钱不多,不然也不会看中三贯的地。”

丁牙侩想赚一注中人费,好心提点道:“如今有钱人少,无钱人多,没几个有能耐把钱一次付清的,都是分好几回来给哩。”

北宋也有“分期付款”一说?林依深感意外,问道:“怎么个分期法,是卖家与买家呀,还是买家与你?”

丁牙侩惊讶道:“不曾想你小小年纪,竟如此聪慧。”他向林依解释了一番,原来这两种分期形式,都是有的,若是与卖家谈得妥,就是分次付钱与卖家,不用加利息;若是没谈妥,则先由牙侩垫付给卖家,再由买家分期付钱与牙侩,不过这般行事,须得加些利息,让牙侩有个赚头。

林依暗自为古人的智慧感叹了一番,又道:“听来是不错,但我做不了主,须得先去问过姑姑。”

丁牙侩点头,道:“你且回去问罢,我先替你打听着,若是她还想买,三日后再来问我。”

林依福身谢过他,告辞回家。她先到李三家,把当衣裳的钱并当票交与李三媳妇,再才朝家里去。张家地坝上,搁了不少箱笼,林依猜想,定是张栋一家回来了,她走到灵堂门边朝里瞧了瞧,果见里头有几名眼生的人。杨婶凑到她身旁,指与她看,最前头的一老一少,是张栋和他儿子张三郎;后排两名女子,亦是一老一少,乃是张栋的夫人杨氏,与张三郎的媳妇田氏。

林依惊讶道:“听说三少爷只比二少爷小几个月,这般早就娶妻了?”

杨婶怕被里头的人瞧见,把她拉至厨房,才悄声答道:“三少爷的病,就没见好过,大老爷纳了好几房妾,也没再生个儿子出来,生怕他们大房断了香火,这才早早儿地替三少爷娶了一房媳妇,想盼个孙子。你方才瞧见没,三少爷与老太爷磕过头,起身时都要靠人搀扶,我看他这样儿,与大房添孙子是无望了……”她还要再讲,忽地想起林依还是未嫁小娘子,忙住了口,问道:“你怎地这样晚才回来?饿不饿,锅里还有粥。”

林依将李三媳妇拿来当了借口,道:“隔壁三嫂子托我帮她当衣裳,我怕当贱了,把城里的当铺跑了个遍,这才回来晚了。”

杨婶盛了碗粥递与她,感叹道:“你是个热心快肠的,定当有好报。”

林依早就饥肠辘辘,一气喝完一碗粥,笑道:“都快吃晚饭了,你还与我留着中午的粥,这才是热心快肠呢。”

 

'正文  第三十章初见杨氏'

杨婶最爱与她讲话,句句让人欢喜,她笑着收了碗,道:“我晓得你饿了,但大老爷一家才到,晚上有好菜,且先留着肚子。”

林依道:“晚上人多,我如今是租客,就不上桌子了,麻烦杨婶与我分一份出来,我端去卧房吃罢。”

杨婶正要答话,张三郎的媳妇田氏出现在门口,问道:“哪位是做饭的杨婶?”

杨婶见是三少夫人,忙应着上前,道:“我是,才刚与你们搬过箱笼的。”

田氏笑道:“大夫人怕你不晓得规矩,特遣我来讲一声儿,晚上的饭,须得男女分开吃,往后也是如此。”

杨婶很有些不高兴,道“我晓得大夫人是东京人,规矩大,只是我们乡下人家,房屋少,仅有一间堂屋可供吃饭,再没得多余去处。”

她这话极呛人,田氏却好性儿,丝毫没生气,脸上依旧带着笑,道:“我瞧偏房还剩一间,女眷在那里吃就好。”

这倒不麻烦,杨婶点了点头,道:“使得。”

田氏见她应下,就将手里的三张单子递过去,道:“劳烦你烧饭,这是菜单。”

杨婶举着菜单,尴尬道:“我可不识字,怕是要误了大夫人的差事,不如三少夫人念给我听听?”

田氏脸红起来,道:“我也不识字哩……不过是些平常菜式,你看着做也成……”

她虽客气,杨婶却不愿在大房面前服输,转身走到林依面前,把菜单塞到她手里,道:“三娘子不是识字的?你来念,我来做。”说完回头冲田氏道:“三少夫人且回罢,叫大夫人等吃便得。”

田氏离去时,脸上还是红的,林依奇道:“这位三少夫人倒是好脾性,一点儿没架子。”

杨婶低声笑道:“有架子的小娘子,怎会嫁给药罐子,那是穷人家的女儿,来冲喜的哩。”

林依没有言语,原来穷人家,只配给张家冲喜,怪不得方氏千方百计不愿娶她了。

杨婶晓得她是想起了自身,忙将话题岔开,催她念菜单。林依将三张单子大略扫了一眼,只见这三张菜单,各有不同,第一张列的是张栋所喜的菜色,红烧肉、清蒸鱼之类;第二张是杨氏,清炒莴苣,凉拌茭白等素菜;最后一张是张三郎要吃的几样清淡汤水。她把菜单念完,笑道:“都是些平常菜式,还特特写三张单子来,也不怕费墨。”

杨婶系了围裙去择菜,笑道:“大老爷当官的人,大夫人又讲究,规矩多着哩,记得三少爷还小时,他们回来过一趟,不过住了三、五天,人人都盼着他们早些走。”

菜式虽简单,加起来也不少,林依料想杨婶一人忙不过来,便取了把刀,来削莴苣皮。杨婶确是忙碌,也不推辞,道过谢,搬了只小板凳与她坐了。林依熟练地削着皮,问道:“你不是说大老爷妾室不少的,我怎一个都未瞧见,只有个小丫头跟着。”杨婶笑道:“定是大夫人趁着要赶路,都打发掉了,不然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年底才能到家了。”

二人一面闲话,一面做饭,倒也轻松,不多时便将八个热盘、三个冷盘并两大碗汤拾掇了出来。杨婶装好盘,才想起要分作两份,忙另取了一套盘碗出来分了,端着去堂屋,又央林依将另一份送到偏房去。

林依应了,捧着托盘到偏房,杨氏婆媳已在那里坐着了,田氏见她进来,忙起身帮忙,布置碗筷。林依放下最后一盘菜,转身欲走,杨氏却叫住她,问道:“你是林三娘?”

林依回身站定,答了声:“正是。大夫人有甚么吩咐?”

杨氏指了指身旁的凳子,微微一笑:“你又不是下人,我能有甚么吩咐,且坐下,咱们吃饭。”

林依待要推辞,田氏已将自己面前的碗筷推了过来,道:“我还没使过,莫嫌弃。”

杨氏马上皱了眉,责备道:“没得规矩,叫杨婶另取干净的来。”

田氏不敢有二话,忙起身去办,林依不晓得她家的规矩,不敢替田氏讲话,只半垂着头,到杨氏身旁坐了。杨氏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口中问起的,却是方氏:“二夫人归宁还未回来?”

林依点头,简短答道:“是。”

杨氏夹了筷莴苣吃了,又道:“还在孝中,就回娘家,方家人不嫌忌讳?”

林依暗道,哪有不忌讳的,想是王氏看在那数十箱冰的份上,忍了下来。她听得杨氏话中有了埋怨的意味,不敢随便接话,只将头更垂深了些。她不答话,杨氏倒也不以为忤,自顾自夹菜,慢慢吃着。

田氏取了碗筷来,摆到林依面前,林依忙起身谢了,再才重新坐下。杨氏看了看窗外,问田氏道:“咱们的行李,还在地坝上摆着?”

田氏点了点头,道:“问过二老爷了,他也弄不清哪间屋能住人,因此还没搬动。”

杨氏转了头,向林依道:“你瞧瞧,她不在家,怎么能行,还是叫二老爷赶紧将人接回来。”

林依暗自奇怪,这话对她讲有甚么用,若有心要帮方氏,就叫大老爷与二老爷讲去撒。杨氏亲自替她夹了一筷子茭白,补充道:“二夫人不在家,今儿晚上还是得对付过去,这家里你比我们熟,且先帮着布置布置,可好?”

原来绕来绕去是为了这个,这位大夫人大概还不晓得张家最新的格局,林依笑了笑,道:“我倒有心帮忙,却没这个能耐,我如今是租住在张家哩,哪儿能为大夫人安排房屋。”

杨氏听说她变作了租客,很是惊讶,忙问详细。林依隐了许多细节,将事情来龙去脉大致讲述了一遍,听得杨、田二位俱是感叹。杨氏搁了筷子,拉过她的手道:“二老爷两口子都是糊涂的,你住在这里,讨好他们还来不及,怎会去做得罪人的事体。”不论她是真信还是假信,这话都叫人感动,林依任由她握着手,眼角酸酸的。

'正文  第三十一章苦劝无果'

一顿饭下来,杨氏问了不少问题,大多涉及张梁与方氏,虽是家常闲话,但林依身份特殊,仍不敢贸然作答,时时斟酌词句,很是辛苦。杨婶来收拾碗筷时,林依告辞,杨氏想从腕上撸一对镯子送与她,却想起回来奔丧前是去了钗环的,只好吩咐田氏待行李归置好后,送一匹布料去林依房里,当作见面礼。林依福身谢过,帮杨婶端了一只托盘,与她一同出去。

到得厨房,林依直喊饿,杨婶见托盘里的几盘子菜没怎么动,便取了副干净碗筷递与她,叫她再吃些,又奇道:“菜还是原封原,你怎么没吃饱?”

林依一边扒饭,一边回答:“大夫人为人倒是和善,可不停拉着我问东问西,我哪里有空吃饭。”

杨婶闻言更奇,道:“大夫人与二夫人一样,讲究吃饭不出声儿的,怎会饭桌上与你闲话?”

林依一愣,原来杨氏不是天生话多,而是今日反常,也不知是为了哪般。她虽疑惑,却未深想,心道,杨氏问的是张梁与方氏,横竖与自己没干系,理那许多作甚。

杨婶待她吃完,收拾了碗筷来洗,还未忙完,田氏来唤,叫她帮着搬行李。林依跟着出去瞧了瞧,原来张栋与杨氏住了张老太爷的那间,张三郎与田氏住了她原先的那间,这般安排,倒也妥当。

在地坝搬箱笼的,只有田氏和杨婶,林依站在边上瞧了一时,见她们忙不过来,便上去搭了把手,田氏感激不已,搬完箱笼与杨婶打赏时,也分了林依几个。林依暗喜有进账,并不觉着有甚么,但第二日杨氏得知此事,却认为田氏是拿林依当下人看待,将她唤去责备了好一时。

田氏挨了教训,替杨氏送见面礼来时,眼圈还是红红的,叫林依好生过意不去,连声称自己不介意,安慰了她好一时。田氏见她好相处,便在她房里坐了会子,扯过布匹上的一截与她瞧,道:“听大夫人讲,这料子做裙子再好不过了。”林依一笑,道:“不怕你笑话,这般贵重的料子,我哪舍得自个儿用,拿到城里能换不少钱哩。”田氏亦是穷苦人家出身,理解她之余,愈发觉得她可亲,与她又聊了好一时,直到杨婶来唤她们吃午饭。

林依送她到门口,道:“我就不去了,还是到厨下吃。”

杨婶却道:“大夫人才说了,叫你往后与她们一处吃。”

杨氏抬举她,她不能不识趣,于是应了,同田氏一起往改作了女眷饭厅的偏房去,杨婶却拦道:“今日有事要议,都在堂屋吃哩。”林依与田氏只好改道,朝正房那边去。

堂屋内,杨氏正在苦劝张梁:“两口子吵架,常有的事,能值甚么?你们夫妻多年,赶她一回也就罢了,难不成要将她一直搁在娘家,让左邻右舍看笑话?”张梁不听她的话,但也不敢与长嫂顶嘴,遂望着墙面不讲话。杨氏见他不言语,又指了张伯临与张仲微兄弟俩,道:“孩子们瞧着哩,赶紧把弟妹接回来。”

张梁还是不作声,张栋只好亲自出马,道:“你两口儿间的事,我不管,但总得先把爹的丧事办完,你不当家,我们又才归屋,不把弟妹接回来,怎么行事?”

长兄发话,张梁不得不接,走到门口指着灵堂道:“爹灵前的冰,大哥与大嫂可瞧见了?一箱子冰,一千一百文哩,都是方家趁火打劫,做的好事。你们都叫我把她接回来,可我怎咽得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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