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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生活顾问-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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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斥道:“甚么‘动手’,莫要讲得那般难听,这是一桩好事,自然越早越好。”

张梁附和道:“确是一桩好事,你也就当是行善积德了,到了方大头家,好生与他续接香火。”他说完,又将方大头家的妾瞧了两眼,道:“既是到了我们家,以前的名儿就不要再用了,从今往后,叫金姐罢。”

方氏笑着拉过新上任的金姐,将她交到林依手里,吩咐道:“她先跟你住着,好生照料她。”

林依应下,带了金姐回房,打开箱子,翻了一床干净被褥出来,准备换上。金姐见她忙碌,拦道:“不必麻烦。”林依以为她客气,笑了一笑,执意换上,又照着她的身量,将张八娘留下的旧衣取了一套出来,送与她穿。

金姐又是一句“不必麻烦”,见她忙前忙后,端茶倒水,突然怔道:“你是个热心的,真不忍害了你。”

林依正在铺床,回身笑道:“你是二老爷的妾,与我何相干,能害着我甚么?”

金姐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话,起身与她一起铺床。

晚上,林依去厨房提水,杨婶拉了她问道:“二夫人与二老爷换来的妾,就住在你房里?”

林依点头道:“二老爷给取了名儿,唤作金姐。”

杨婶扑哧笑出声来:“还真叫我们说准了,去了银的,来个金的。”

林依舀着水,心下疑惑,方氏这般费事换妾,为的是哪般,金姐银姐,不一样是妾,一样要同她争官人?更何况,那金姐比银姐更有颜色,她不怕张梁愈发不愿进她的房?

杨婶亦是不解,见任婶也进来提水,便问道:“你消息灵通,且与我们说说,那金姐,是不是进门前被灌了药,不能生育的?”

银姐被换走,任婶少了进账,心内正烦闷,不耐烦道:“休要胡扯,二夫人怎会做出那样的事。”

杨婶自然晓得她烦恼的是甚么,笑道:“你急甚么,说不准那金姐,比银姐更有钱哩?”

任婶开口便道:“她哪有甚么钱,她是……”一语未完,忽见林依弯着腰在灶旁舀水,唬得她一惊,忙住了嘴,提了水匆匆离去。

多年寄居,林依心思敏感,异于常人,她瞧出任婶与金姐,都有蹊跷之处,但却不知关节何在,只能干着急。

'正文  第二十三章一箭双雕'

第二日清晨,林依尚在睡梦中,忽听得外头任婶唤她:“林三娘,去厨房帮着做饭。”她揉了揉眼,心下奇怪,天还未亮透,做的是哪门子饭,再说厨下之事,不是杨婶管着么,怎却是任婶来唤?

身在别人家,再不情愿,也得起床,林依抓过枕边的衣裳披上,发现另半边床是空的,她系腰带的手,不自觉停了半拍,但不及细想,敲门声震天,只得匆匆穿好衣裳去开门。任婶站在门外,眼神却没落在她身上,而是越过她的头顶,朝屋里扫了几眼,问道:“金姐呢?”

林依的心猛地一跳,脸上却是平静非常,答道:“许是上茅厕去了罢。”

任婶的声量高了起来:“甚么茅厕,我才从茅厕过来,一个人也无。”

林依瞟她一眼,道:“没去就没去,你冲我嚷嚷甚么。”

任婶没有理她,转头朝另一边叫道:“二夫人,林三娘把金姐放跑了。”

方氏好似等着一般,闻声立时就赶了来,怒问林依道:“你吃我家的,穿我家的,为何要吃里爬外,助金姐逃走?”

杨婶已在旁听了一时,插嘴道:“还未四下找过呢,不一定就是逃走了。”

方氏狠狠瞪了杨婶一眼,却寻不出话反驳,只得叫她与任婶两个,四处去找。林依垂了眼帘,唇边浮上一丝冷笑,还寻甚么,分明是个圈套。果不其然,杨婶将菜地都寻了个遍,还是未能找出金姐来。

方氏得意道:“林三娘,你还有甚好说?”

林依道:“金姐的卖身契在二夫人手里收着呢,她能怎么逃?”

杨婶正替她着急,听得她这般讲,心下一松,脸上显出笑来。不料方氏早有准备,道:“卖身契不是让你偷走了么,你休要狡辩。”

林依还要再说,方氏却道:“留着话与二老爷讲去罢。”

任婶上前一步,拉了林依的胳膊,推推攘攘,到得灵堂。张梁守灵还未结束,忽见一群人涌进来,惊问缘由。方氏叫林依到灵前跪了,向张梁道:“老爷,昨儿我急着来守灵,将金姐的卖身契搁在卧房桌上,不曾想被林三娘偷了去,趁夜将金姐放跑了。”

张梁不大相信:“真跑了?”

方氏点头,唤过任婶与杨婶,道:“我才叫她们寻过,不见人影。”

张梁大为光火,走到林依面前,怒问:“放走金姐,与你有何好处?”

林依心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缘由,方氏必定已替自己想好了。果然,方氏在一旁代答道:“这还用问,必定是她收了金姐的钱。”

张梁气道:“我张家并不曾薄待了她,她居然帮着外人。”他在灵堂内疾走了两圈,将手一挥,命方氏搜房,称要瞧一瞧金姐到底给了林依甚么好处,令她不顾张家养育情,恩将仇报。

方氏领着众人出去,临到林依房门前,悄悄将一张交子塞进任婶手里,那意思是,若搜不出钱,就用这个充数。任婶会意,把交子攥在手里,同杨婶去搜房。杨婶偏着林依,草草将柜子翻了翻,便道无钱。既是有准备,任婶也懒得费力,将手伸到衣箱里搅了几下,再拿出来时,手上就多了那张交子,装作惊讶万分,嚷道:“二老爷,二夫人,林三娘果真收了金姐的好处。”

张梁气得胡子直抖,命方氏将林依锁进房里,不许给饭吃。方氏忙交代给任婶去办,扶着他的胳膊离去,口中称:“到底养不熟,老爷莫要气坏了身子。”

杨婶拉了林依一把,急道:“你怎地也不辩解两句?”

林依苦笑道:“色色都替我想好了,我还能辩甚么?”

任婶看了她一眼,小声嘀咕:“晓得就好。”说完一把将她推进屋内,锁上了门。

林依收了交子,放走金姐的事,很快传了开去,张仲微得知此消息,焦急非常,问张伯临道:“那交子定是卖络子的钱,她为何不辩?”张伯临先将堆满络子的柜子指了一指,笑话他道:“真是卖络子的钱?明明是你向我借了去,把给她的。”

张仲微将一方砚台重重顿了顿,道:“三娘子饿着肚子呢,哥哥还有心玩笑。”张伯临见他是真急了,忙道:“傻小子,她是不愿把你供出来撒,娘是甚么心思,你不晓得?她若照实讲了,那被罚的人,可就要加上你一个了。”

张仲微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林依是为了护他,才不开口,他心下感动莫名,暗道,她待我有情义,我却不能让她受苦。他抓了砚台,又是重重一顿,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冲了出去。

张伯临见他举动有异,追在后头喊道:“二小子,你去作甚?”张仲微不回头,答道:“我去与爹娘讲明白。”

张伯临急得原地跳了两下,直呼“傻小子”,待要追着去抓他的衣襟,却是没抓住,只得由他去了。张仲微狂奔至灵堂,跪倒在张梁与方氏面前,道:“三娘子的钱,不是金姐把的,乃是我瞧着她编的的络子好,非逼着她拿出来卖了,换得的钱。”他以为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方氏便会放过林依,哪晓得在方氏眼里,只要二人有接触,不管谁主动,都是不可原谅。

方氏脸色阴晴不定,过了一时,突然问张梁:“老爷如何看待?”

所谓先入为主,张梁已认定金姐是林依放走的,心里恨着她,便不置可否,推道:“家务事,你自打理,不必问我。”

方氏望着地下的张仲微,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狠了狠心,唤来任婶,命她取家法。张家的家法,乃是一条戒尺,还是张伯临兄弟小时读书不用功,用来打手掌心使的,方氏下了决心要断掉张仲微的心思,高举了戒尺,毫不留情,一下一下,都是实打实。

张仲微的手掌心,很快红肿起来,方氏到底心疼亲儿,遂丢了戒尺,准备再骂他几句便罢。张梁却道:“就是他惯着林三娘,才叫她胆子大过了天,连我的妾室都敢放。”张仲微正在琢磨这话的意思,张梁已抓起戒尺,劈头盖脸打了下来,他不敢躲避,硬挺着挨了几下,只觉得手上,脖子上,热辣辣地疼。

张梁还要再打,方氏看不下去,扑过去夺下戒尺,命杨婶将张仲微送回房去。

'正文  第二十四章退意萌生'

杨婶去扶张仲微,后者却摆了摆手,俯身向方氏和张梁行过礼,才转身朝卧房去。张伯临正在门口张望,见他带着伤回来,直呼“傻小子”。杨婶是张仲微的奶娘,偏着他,叫张伯临莫要再讲,自己却也忍不住,叹道:“你这是何苦。”他二人一急一叹,张仲微却靠在椅子上笑了起来:“娘已打过了我,想必不会再罚三娘了罢。”

杨婶心道,哪有那般容易,她欲泼冷水,又舍不得,便借着去厨房与他炖补汤,退了出去。她先到灵堂问过方氏,得了允,再去屋后抓了只肥鸡,宰杀褪毛,收拾干净,整个儿搁进锅里炖着。正忙着,张伯临在门口探头,笑嘻嘻地道:“正巧我也饿了,沾沾二弟的光,劳烦杨婶多煮一碗饭。”

杨婶笑着应了,丢了扇炉子的扇子,去掀米缸盖儿,却发现米缸已见了底儿,里头的米,只够熬稀粥,不够煮捞干饭,她想着,张仲微带了伤,好歹要吃顿干的,便再次去灵堂寻方氏,欲向她拿钱买米。

方氏却不在灵堂,张梁称她去了茅厕,杨婶找了一圈没找着,正欲回厨房,忽听见几株大柏树后传来低语,正是方氏的声音,她忙提了裙儿,蹑手蹑脚走过去,躲在屋檐下,探着脖子偷听。

方氏的声音带着恨意,道:“正是好时机,先关她一天,明儿将她赶出门去。”接话的是任婶:“赶出去也没用,婚约摆在哪里呢,迟早还是要回张家来。如今老太爷不在了,二老爷又不待见她,二夫人何不将这门亲事退了,退了亲,才算得了是高枕无忧哩。”

方氏斥道:“老太爷还未大敛,咱们就违他的意来退亲,叫人讲闲话呢,且再等一等,待得出了孝,再作打算。”

任婶恭维笑道:“二夫人好谋算,她离了张家,怎么活命,说不定还没等到二夫人出孝,已先饿死了。”

杨婶听到这里,已是心急如焚,一路跑到林依房前,拍着门道:“三娘子,二夫人要赶你出门哩。”林依在里头应了一声,再无下文。杨婶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忙安慰了她几句,又道:“赶紧想想辙,二夫人怕是就要过来了。”林依苦笑道:“门锁着,我能有甚么法子,老太爷去了,我又被冤枉着,被赶是迟早的事。”

杨婶急道:“二夫人从你屋里搜出的钱,已被二少爷应下了,他为着此事,被二夫人和二老爷打了好几下,双手肿得似包子哩,你为了二少爷,也不可轻易言弃撒。”

林依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张仲微不知此事乃方氏设计,准以为那是卖络子的钱,这才去认了。她自认对不住张仲微,但却也只能默默道歉,别无他法。

杨婶听不到回应,急得直抹汗,可她也想不出甚么妙计,只得去寻张仲微,将方氏的图谋告知于他,叫他帮忙想想法子。张仲微闻言且惊且悔,趁着方氏又进了灵堂,奔至林依房门前,将自己去灵堂揽责一事告诉她,自责道:“定是我这般举动,反惹恼了娘,哥哥讲得对,我就是个傻小子。”

林依将实情讲与他听:“任婶搜出的钱不是我的,乃是她栽赃陷害。”

张仲微听见,更是后悔自己鲁莽,懊恼得讲不出话来。林依听见外头没了声响,猜到了他的情绪,忙道:“与你不相干的,是我忘了提醒你。”

张仲微将拳攥了一攥,似是下定决心,道:“你等着,我去劝我娘,叫她莫悔婚,定娶你过门……”

林依穿越到大宋,已是第三个年头,深知婚约于一名女子的重要意义,她与张仲微同院儿相处两年多,说没有些许感情,那是假的,何况张仲微待她一门心思,实是良人之选,只可惜方氏近些年变本加厉,叫她不敢想象今后会有一位恶婆母。

她深叹一口气,打断张仲微:“别拦你娘,随她去罢。”

“这是甚么话?”张仲微一愣。

林依又是一声叹息:“我们,就这样算了罢。”

张仲微大惊失色,不顾手上疼痛,死命扒着门道:“你说甚么,甚么算了?你不要怕,你放心,我一定娶你进门。”

林依满腹心事,却不好与他道得,古人崇孝,纵使张仲微百般抗争,娶她进门,她也得日日在方氏面前侍候,逆来顺受,试问,有这样一个仇人似的婆母,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她不是没想过要改变,也不是没有努力,只是接连被陷害,接连被冤枉,实在是累了。

张仲微在门外连连追问,却怎么也等不来林依的回答,他怕待得久了,被方氏瞧见,只好起身回房。杨婶正在他卧房门口等着,见他失魂落魄地回来,心里咯噔一下,忙问:“如何?”

张仲微无力摇头,进屋瘫坐,道:“三娘说……算了……”

“甚么叫算了?”杨婶急问,张仲微却似失了魂一般,任她怎么问也不回答。

杨婶无法,只得匆匆去寻林依,问她意欲如何。林依坐在地上,背靠着门,道:“二夫人为何赶我,还不是想要退亲,我准备……若是她开口,我便应下。”

杨婶大急,道:“三娘子,莫犯糊涂,且不论二少爷待你情意如何,单这‘退亲’二字,就能让你再寻不到好人家呀。”

方氏到底是张仲微的亲娘,有些话,林依不好与他讲,但却愿意同杨婶倒倒苦水,便道:“这道理,八娘子早就与我讲过,我怎会不晓得,只是,哪怕寻个穷人家度日,也比天天受婆母折磨的好。”

杨婶能够想象到,若林依嫁入张家,方氏会怎样待她,她突然觉得词穷,再讲不出劝告的话来。她朝张仲微卧房的方向看了看,犹豫道:“二少爷……”林依心里也不好受,打断她道:“咱们这里讲得热闹,若二夫人真个儿要退亲,我又能怎地,任人宰割罢了,难不成要我跪倒在张家门首,哭喊着‘我要嫁与二少爷’?”

杨婶仔细一想,前头还真是无路可走,她也忍不住抹起了眼睛,道:“二少爷小儿时就对你上了心,日日朝林家跑,前两年见你大冬天被族中叔父罚跪,冻得脸色泛青,忙忙地跑回家求了老太爷,这才将你接到了家中来……”

林依想起曾经过往,自她穿越到大宋,竟没过一天好日子,除了受苦,还是受苦,好容易有个关心自己的人,也只能落得两散下场,她想着想着,忍不住落起泪来。

'正文  第二十五章各退一步'

杨婶听见哭声,忙住了嘴,叹了声“三娘子命苦”,重回厨下做饭。她前脚走,方氏后脚至,命任婶将门打开,叫林依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离开张家。

林依实话实说道:“我独身一人,撑不起门户,离了张家,会受人欺辱。”方氏冷笑道:“关我何事?”林依朝她跟前走了几步,道:“我偷金姐卖身契一事,是真是假,夫人心里清楚;银姐的‘卖身契’,倒是有一张在我手里,二夫人莫要忘了。”

方氏一惊,忽地记起,自己曾伪造过一张银姐的卖身契,确是在林依手里,她生怕林依去张梁跟前翻旧账,忙命任婶搜屋子。但林依既然敢讲这话,自然是有准备,岂会让她把物事搜着,任婶翻箱倒柜好一气,还是摇了摇头。方氏深悔自己办事不周全,逼问林依几句,未果,只好长吸一口气,不甘不愿道:“各退一步罢,我不赶你出门,你也莫掀我的过往。从今往后,你搬到偏屋去住,按月把房租和饭食钱,如何?”

林依已不愿与她过多纠缠,完全是为了活命,才拿她伪造的卖身契来说事,此刻见这条件尚可,便点了点头,转身去收拾行李。方氏心里憋了气,一面朝堂屋走,一面吩咐任婶:“待吃过饭,将银姐住过的屋子收拾出来与她住,家具搬空,只留一床一柜一桌,这个月的房租和饭食钱,记得收上来。”

任婶心领神会,点头坏笑道:“她哪里有钱把,瞧我到时怎么收拾她。”一主一仆到得堂屋,桌上已摆好了饭,张梁坐在桌前,黑沉着脸,正在责问杨婶:“晚上吃稀的也就罢了,为何中午也没得捞干饭吃?”

杨婶回道:“米没了,下午我去买。”

方氏忙道:“买粮的钱就在我桌上搁着,你且去取来,吃过饭就去。”又向张梁道:“亏得我把粮食卖了,家中虽说没了米,但好歹还有钱,若是照着爹的意思全分给村里人,现下咱们恐怕连稀粥都没得喝。”

此话正是张梁的想法,但心里想是一回事,讲出来是另一回事,他狠瞪了一眼过去,斥道:“怎可讲爹的不是,孩子们还在跟前呢。”

方氏自知失言,忙住了嘴,亲手与他盛稀粥。正吃着,杨婶提了一串钱过来,禀道:“二夫人,这钱不够使。”方氏奇道:“又涨价了?”张梁更奇,问道:“如今一斗米卖几多钱?”

杨婶答道:“洪水才过,闹饥荒哩,一斗米,怎么着也得五百出头才买得到。”

张梁吃了一惊:“这般的贵?”又问方氏:“咱们家的粮食,你是几多钱卖出去的?”

方氏期期艾艾,不肯作答,张梁追问不已,她实在躲不过,只好开口答道:“那时粮价还未涨得这般厉害,是一百七十文一斗卖的。”说完,她见张梁脸色突变,连忙又补充道:“平日的粮价,只有一百六十几文,我还多卖了几个哩。”

平日的粮价,按铁钱算,大约在每斗一百三十文至一百七十文之间浮动,若是运到成都府,能卖两百文,如今遭灾,正是粮价飞涨的时候,张梁听到方氏报的价这般的低,气的差点掀了桌子,指着她的鼻子“你,你,你”了半日,憋出一句话:“你给我滚回娘家去,免得把我张家败光了。”

无缘无故被赶回娘家,乃是大耻辱,方氏惊呆住,张伯临忙拉了张仲微一把,双双离桌跪倒,求张梁道:“爹息怒,外祖家是书香门第,娘自小读书习字,于买卖一事上难免有所欠缺……”

张梁不过是一时气愤,方出此言,总不能真因为家里亏了钱,就将方氏赶回娘家去,此时见两个儿子求情,便就了这个台阶下了,闷哼一声,不再讲话。当家理财,乃是正妻本份,方氏没有做好,自知理亏,低眉敛目,殷勤服侍张梁吃饭,可惜她上了年岁,远没有美妾服侍那般赏心悦目,张梁嫌恶地瞧了她一眼,挥掉她夹菜的手,回房去了。

方氏被打掉了筷子,却不敢生气,还连声吩咐任婶,叫她把饭菜与张梁送到房里去。

张家不过小富而已,受不起大打击,这粮食一买一卖,亏了许多,张梁心中烦闷,吃不下饭,只命任婶将碗搁下,重回灵堂守着。他在灵堂内走了几圈,发现四只大盆里的冰所剩不多,遂唤了任婶来,叫她去方家再借一回冰。任婶是方氏的人,听了这吩咐,很是高兴,暗道,只要二老爷还有求着方家的时候,二夫人就无被赶的烦恼。她走到方氏面前禀明,拿了新书的借条,赶往方家。

不料,王氏却不肯再借,抖着手里的好几张借条道:“已借了五回了,何时是个头撒,你去跟你家二老爷讲,先把前头几回的冰还清了,再来借第六回的。”任婶是从方家出来的,深知王氏禀性,晓得求情也是无用,不如省下时间赶路,于是没有多话,一路跑着回到张家,向方氏道明王氏意图。

方氏愁道:“还是热天,哪里去寻冰,不如折算成钱还她,咱们一共借过五回,每回两箱,通共是十箱子冰,你再去问问,看她要好多钱。”

任婶暗暗叫苦,虽不算太远,几个来回,也是好几里地,累死个人哩,她不敢抱怨,喘着粗气又到方家,问王氏那十箱子冰的价钱。王氏却是会打算盘的,噼里啪啦拨了起来,任婶瞧着她的手,只觉得眼前一阵眼花缭乱,还未瞧清,已听得她在报数:“每箱一千文,十箱乃是一万钱。”

任婶目瞪口呆:“粮价算高了,一斗也只要五百来文,你这一箱子冰,比一斗粮还贵?”

王氏轻蔑瞧她一眼,道:“粮食虽贵,却满大街都买得着,你去买一块冰来我瞧瞧?”

任婶不吱声了,整个眉州,家中有地窖储冰的人家,掰着手指头数得过来,大热天的冰,的确是拿钱也买不到的物事。她正烦恼,忽地想起,她不过是一个下人,二夫人遣她来打听价钱,问到了便罢,至于还不还得起,还是丢给主人去操心罢。她想通了关节,忙不再与王氏费口舌,行礼辞过,赶回家中,将王氏的意思,报于方氏知晓。

'正文  第二十六章趁火打劫'

方氏听说王氏要价一万钱,不敢置信,却又无可奈何,踌躇再三,觉得这数额太大,自己作不了主,便命任婶讲张梁请来,与他商议。张梁听得“一万钱”三字,眼瞪得老大,怒道:“你娘家讹人。”

其实方氏在心里,早把王氏骂了好几遍,但却见不得别个讲她娘家的不是,便还嘴道:“大热天的,冰是稀罕物件,本来就贵,再说我借冰来,又不是自个儿享用,乃是为了爹,所谓百事孝为先,你怎能因着我为爹花了钱,在这里发脾气?”

张梁认定王氏是敲诈,却被方氏这一番大道理顶得哑口无言,他一腔火气无处发泄,恼道:“既是你娘家千好万好,你还待在我们张家作甚。”说着唤任婶,叫她取一万钱的会子,陪方氏上娘家去住几日。

无事回娘家,可不就是变相被赶,任婶着慌,忙道:“家里有会子,又不是铁钱笨重,我一人去便得,哪消二夫人亲自跑。”说着,自方氏手里拿过钥匙,开了钱匣子,取出几张交子,意欲独自出门。张梁见一个下人敢违自己的意,更加气恼,骂道:“你们方家无一人是好的。”

任婶还要再劝,方氏却开口道:“就听老爷的,收拾几件衣裳,咱们瞧八娘去。”任婶瞧着张梁气呼呼地摔门而去,急道:“我去寻两位少爷来。”方氏拦了她,笃定道:“冰还没借着呢,他总有来接我的时候,怕甚么。”

任婶一拍大腿,喜道:“怎地忘了这茬,咱们这就回去,等着二老爷来借冰。”她觉着方氏抓了张梁的软肋,无甚担忧,简单收拾了两件衣裳,梳洗的家伙也不带,就扶着方氏出了门。

她们到了方家,王氏接着,头一句话就是问钱,方氏叫任婶将交子递与,换回借条来,细细瞧过,当场撕碎。任婶记挂着张家来接的事,央王氏道:“我们二老爷遣人来,才借冰与他。”

一箱子冰一千钱,多好赚的事体,王氏才不听她的,收好交子便唤人来,叫他们赶紧送两箱子冰去张家,笑道:“亲家老爷如此爽快,有借有还的,我怎能不借?”

任婶急得跳脚,冲到外头去拦挑冰的人。甚么样的主人,养就甚么样的下人,那四个挑夫甚是跋扈,看也不看她一眼,随手一推,将她推倒在地,挑起箱子走了。

两箱子冰顺利挑到张家,几个挑夫得过吩咐,十分热情,见张家人手不够,主动将箱子抬进灵堂,先到灵前磕了头,再将冰一一倒进四只大盆。张梁很是奇怪,问道:“你们家夫人没得话讲?”为首挑夫答的话,与王氏的如出一辙:“张二老爷有借有还,我家夫人有甚话好讲?您家若还有要冰的时候,使人来知会一声便得。”

张梁见他这般客气,倒有些过意不去,道:“这两箱子冰,可还没打借条。”那挑夫一面将空箱子往外搬,一面笑道:“您家夫人在我家住着呢,打借条不是极便宜的事,您放一百个心。”他走到门口,突然记起王氏的叮嘱,回头补了一句:“张二老爷,咱们夫人说了,天气愈发热了,冰要涨价,这两箱子冰,须得各加一百文,总共是两千两百文。”

另一个挑夫拉他道:“方夫人晓得就行了,你有的没的讲这么些作甚,张二老爷可是大孝子,莫非还会为了两百文的冰钱与你讨价还价?”

张梁满腹的怨言被堵了个严实,气得浑身直颤,想骂几句,孝子的帽子又戴着,生怕落了人口实,直到方家的挑夫去得远了,才走到门口狠骂道:“落井下石,你们方家一屋子的狼。”

杨婶在屋檐下瞅了好一时,见他骂性正浓,忙一路小跑到林依屋里,催她道:“趁他们都没空,你赶紧收拾物事,钱财甚么的,先拿过去藏好,免得被人瞧见。”林依感激点头,将一盒子笔墨纸砚拿出来,劳她先搬过去,再关了房门,爬到床下,使个小铲子,挖出地下埋藏的三百文钱,再加上黄铜小罐里的零散铁钱,总共三百五十二文,她将这钱放到一起,寻了块巾子包了,塞进衣箱里。刚忙完,便听见杨婶敲门:“三娘子,我来帮你搬箱笼。”

林依忙去开门,谢道:“亏得有你帮我,八娘子留给我的衣裳,足有两大箱,我一人哪里搬得动。”

杨婶进了屋,却不动手,站在墙边笑得神秘:“我一个老婆子,没那把力气,另有人来与你搬。”

林依朝门外一看,张伯临与张仲微站在那里,一本正经:“我们来搭把手。”林依看了杨婶一眼,颇有些埋怨,杨婶晓得她的担忧,忙道:“二夫人被赶回娘家去了,二老爷在房里生闷气,外头无人的。”

她这话,是为了宽林依的心,却把门口的两兄弟唬了一跳,张伯临几步冲进屋里来,急道:“我娘不是回娘家还钱么,休要胡说。”张仲微疑道:“卖粮亏钱一事,爹不是不再追究了,怎会将娘赶回去?”

杨婶被他们一人抓着只胳膊,也急了,忙道:“因着二夫人将粮食低卖高买,家里亏了钱,二老爷已是气恼万分,正这当口,方家还来打劫,一箱子冰就要价一千钱,两位少爷自个儿算算,咱们家通共亏了多少?”

即便两兄弟对家中钱财数目不甚清楚,也大略能猜到这两笔钱算在一处,对张家乃是大打击,怨不得张梁发怒,要将方氏赶回娘家去。亲娘被赶,他二人很是难过,俱垂了眉眼,不再开腔。杨婶暗叹,方氏再有不是,也是亲娘,做儿子的只有护的,没得嫌的,难怪林依生了退意。她瞧着这场面有些尴尬,忙出声打岔道:“两口箱子呢,怎么个搬法?”

两兄弟回过神来,想起此行目的,忙将心事按下,先挽袖子,准备搬箱笼。林依悄悄将张仲微的手打量一番,轻声问他道:“你的手还红肿着,放着我来罢。”张仲微摇了摇头,称:“不碍事。”张伯临取出袖子里藏的麻绳,道:“咱们有备而来,不消他用手。”他俩时常帮着家里做农活,手下很是麻利,三两下就将箱子绑好,留出麻绳两头,系在一根长扁担上,一人担了一头,轻松朝偏房去。

'正文  第二十七章意外之财'

两只大箱子稳稳当当搁至床下,林依福身道谢,张伯临张仲微兄弟担心着方氏,没有久留,朝正房去寻张梁求情去了。

林依瞧着他们神情忧虑,问杨婶道:“二夫人真是被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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