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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长-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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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鸣主任的电话就在程一路的烟抽到一半时,响起来了。程一路接了,齐鸣第一句话就问:“还好吧?”

程一路清楚齐鸣问这句还好的意思,张敏钊是程一路夫人的叔叔,这在南州官场和省里一些熟悉南州的人中,不是秘密。叔叔出事了,作为同样在官场的侄女婿,当然会有干系。齐鸣这话,听似关心,实则是探路。

程一路答道:“没事,就是来得太突然了。”

“是啊,谁能想到?南州那边……”齐鸣欲言又止。

“这边也很好”,程一路说:“就是有些议论,这是难免的。齐主任。”

齐鸣突然放低了声音,问:“一路啊,我问你,你没带上吧?”

齐鸣没有用“牵连”,而是用了一个“带”字。这话问得巧妙,却又显示出实在。程一路竟然有些感动,在这个时候,大家谁都不说话,谁都在背后瞅着你。能直接这样问到的人,就已经很多少了。

程一路回答说:“没有,这个请齐主任放心。你知道我和张省长的关系,虽然是亲戚,但走得并不勤。而且,在这方面,张省长对我应该说还是很严格的。他从不让我掺和他的事。”

“这就好!一路啊,现在的形势你也知道,一旦进去了,就很难说。你也要好自为之啊,你的压力很大,这个时候,更敏感哪!”齐鸣说着,程一路好像看见电话那头齐鸣正皱着眉,就赶紧道:“齐主任,谢谢!我会处理的。”

“这就好”,齐鸣道了晚安,就挂了。

程一路起身喝了口茶,茶泡得浓了,一口喝下去,有些苦。他打开电脑,给张晓玉写了封信,告诉他张敏钊被抓了,看来问题不小。写完最后一行字,程一路心里生出一缕忧伤。回头,他好像看见张晓玉就站在身后,正看着他。他想伸手,却是空的,忧伤便更深了一层。

在南州人论坛里,关于张敏钊的帖子已经铺天盖地。平时,程一路也上这个论坛来看看,网上的议论虽然当不得真,但都是些没有遮拦的说法,比官场上的套话空话要好得多。现在,这些关于张敏钊的帖子已经达到了一万多,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然而情绪上却都是统一的,就是激昂。程一路看着心想,现在的老百姓对腐败的痛恨和对官场的失望,真的已经很沉了。所以张敏钊一抓,群情振奋。也有一些帖子,谈到了接下来的边锁反映。张敏钊只是大鱼,还不知有多少小鱼会在其后落网。有帖了甚至断言:南州官场即将开始一场地震!

程一路看得出来,这些帖子当中,有相当一部份就出自官场人物之手。有些内容,并不是一般网民能知道和清楚的。只有在官场行走的人,才能约略知道。他看着,突然看见一条写张敏钊在南州有四人帮的帖子,仔细看,这里指的四人帮都有名有姓,分别是李仁、孙前进、周守一和阎丽丽。程一路看着简直有些呆了,这么清楚!这么直接!这么内部!他再看看网名,是一个叫“南州之风”的人。这个人他不可能认识,至少在网上是陌生的。也许生活中,这个人就在程一路的身边。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马洪涛。但随即他就否定了,马洪涛虽然有时也说一些有些过头的话,但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起码的原则性还在!

程一路关了电脑,朝窗外一看,夜空中正是满天繁星……

正文第三十一章 

滨江大道的拆迁工作进展得还算顺利,程一路和徐硕峰带着建设、财政、文化等有关部门的负责同志,专程到现场来办公。

走地老街上,看着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房子,程一路眼前好像幻见出年少的自己,正在老街上奔跑。一晃三十多年了,老街终于要走进历史,成为记忆。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还在老街上溜达,他们的眼光在老街的每一个地方停留,好像要生生地把这些将要消逝的事物,深深地嵌进心里。

程一路问文化局的姚局长,省厅里最近对老街拆迁的意见如何?上次方子鱼说要来南州,结果也没有来,也许正是那个关于老街拆迁的报告起了作用,他失去了来的理由。

姚局长回答说:“省里说要转发南州市关于老街拆迁的处理意见,说我们一方面加强了城市改造,另一方面妥善地保护了老城古迹。这是个双刃剑,很难处理。但是南州作出了探索。方子鱼说可能要以省政府办公厅的名义下发。”

“啊,这可搞大了”,徐硕峰道:“还是一路的办法好,不仅仅达到了目的,消解了矛盾,还成了好的典型。”

程一路笑道:“这不是什么好的典型,这是万不得已的方法。不过,话说回来,老街留下的古塔那一部份一定要保护好,留下一段是个纪念。无论是对于一个城市,还是对于老百姓,都还存着几分美好。既能成为老街的纪念馆,也是新旧街道的对比陈列馆。”

“还是秘书长想得深,看得远”,姚局长适时地拍了一下。

建设局长关鹏,看起来仿佛心思重重。他一直落在后面,直到程一路喊他,才缓过神来。程一路问道:“程局长哪,招标计划搞得怎么样了?”

“正在搞,差不多了吧。”关鹏显然不在状态。

“什么叫差不多?”徐硕峰有点火了。

关鹏立即答道:“基本上搞好了,就等着领导定什么时候公开招标。”

“这就好,徐市长,我看就最近吧,早一点招标,人心才能定下来。不然有人老是指望着这口水。你看……”程一路说着望了望徐硕峰。

徐硕峰点点头,说:“当然可以,越快越好。”

程一路对关鹏说道:“这次招标一定要公开公正,说实话,也有人找了我,但是,不管是找谁,一律参与公开招标。不能中标的,一概不得承接工程。这是死杠子,谁违犯了,谁负责。”

关鹏看着程一路,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按秘书长的意见办,您放心!”

从老街回到办公室,关鹏也跟过来了。刚坐下,关鹏就嗫嚅着:“秘书长,您看,这个招标,这个……是不是,有些事……”

程一路知道关鹏一定是有什么话说,就道:“说痛快点,有什么吗?”

“是这样,您是常务副指挥,这事我只能给您汇报。上次任书记介绍了一个人来,叫叶,叶什么的……听说是省委一个领导的亲戚。是不是也一样参与公开竟标?”

程一路心里马上明白了,嘴上却不说,只是喝了口茶,问:“你看呢?”

这分明是给关鹏一个难题,关鹏是万万不能回答的。程一路也知道他不会回答,果然,关鹏低下头去摸烟了,递给程一路。程一路摇了摇手,关鹏点上烟,轻轻地叹了口气。

程一路笑道:“我看这样吧,这事先放着。你们还是按照公开招标的程序准备。其它的,我给怀航书记汇报后再说。但是,这个是唯一的,不准再出现其它情况。”

关鹏点着头告辞出去了。程一路想这个叶峰!其实早在叶峰刚找他时,他就感到叶峰不可能仅仅就找了他一个人。找任怀航是真,找程一路,只是想在具体操作上,得到关照。而且,叶峰一定也清楚,像这样大的工程,到最后真正能拍板的,绝对不是程一路,也不是徐硕峰,而是任怀航,是王一达。现在,任怀航已经介入了,而王一达一直没有出面。这不等于王一达不准备介入,而是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找到适当的突破口而已。像叶峰这样的人,起了心思想拿到这个工程,他就会不惜一切。前期工作都是作得十分足的。说不定他也暗中找了王一达,只是不一定希望王一达直接说,而是希望王一达不要反对。

程一路想着,就想起市建司的胡平来,还有那几个在他门外的老工人。说什么也得给他们一段工程,那怕一小段,也能给他们一次机会。越是没有工程做,本身的包袱重,竞争能力就越差。长期下来,恶性循环,最后只有倒闭,只有破产。

王传珠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张传真纸,递到程一路的桌上,说:“秘书长,你看看,尽是找事。唉!”

“什么啊?”程一路拿过来一看,是省委责成南州市委,严肃查处仁义县矿山无序开发的明传。终于到了,程一路想上一次冯军打电话给他,说上面来人暗访了。现在要结果了。却把处理的任务交给了南州市委。这一方面是体现了上级的高度重视,另一方面也让南州市委在处理问题的过程中,自查自责。

“这个转给王浩书记吧”,程一路说着在明传上写了“请王书记阅示”五个字,就让王传珠直接送到王浩办公室。王传珠拿了正要走,程一路站起来,说:“还是我去吧”,拿了明传,他来到王浩副书记办公室。王浩正在打电话,程一路就在门边停了一下。王浩示意他进去,打完电话,程一路把明传递上了。王浩看了,也皱了眉头,“这个时候,怎么?唉。既然省委发来了明传,我们一定要高度重视。马上把明传转给仁义县委,请他们先自查,提出处理意见。市委再根据情况考虑。”

“我看也只能这样了,我就让他们转。”程一路说着要出门。

王浩却喊住了他,“这样吧,我明天亲自到仁义去。你通知一下有关部门,明天跟我一道过去。”

程一路心想王浩的主意改变起来也真快,才几秒钟就变了。但是,他嘴上却应承说可以。一回到办公室,他就给冯军打电话。冯军说:“我清楚了,是有人专门向上面举报了。不然暗访组怎么知道得哪么清楚?”

程一路生气道:“老冯哪,怎么到这个时候还说这样的话,真是糊涂了。现在什么也别想,准备好处理。我问你,这里面你个人到底有没有猫腻?”

“没有,这你放心。”冯军肯定地答道。

“那就好,工作上的失误,是集体负责。个人的失误,可是……”程一路本来想说可是自己负责,但是临时改了,说:“太不应该了,就这样,王书记明天过去。”

虽然冯军在电话里一再说自己没有什么,但是程一路心里却有点打鼓。接连不断地检举信,和一些小道上的传闻,都认为冯军通过矿山的发包,得到了不是一点点的好处。如果真是这样,盖子一揭开,下面的情况就谁都猜测不出来了,(奇*书*网…整*理*提*供)也是谁都不能随意左右的了。这是程一路最替冯军担心的。以前,程一路还听说,冯军被那些矿主请到外地游玩,吃喝玩乐一条龙,甚至传闻,他们出入**场所。有几次,程一路很想问问冯军是不是有这回事,但一想冯军的爆脾气,就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传闻毕竟是传闻,程一路倒希望这些都仅仅是传闻。

下午,程一路主持了全市防汛工作会议。南州临江,内湖内河较多,每年到了七月,受自身梅雨和上游降雨影响,防汛形势十分来峻。本来这个会议任怀航和王一达两个一把手中,应该有一个人参加的。可是任怀航在省里,王一达到北京去了。会议临时改成由王浩书记作报告。程一路在台上看到,会议的纪律明显比以前的差。不问他都知道,这些参加会议的各县各部门的领导在谈些什么,无非是南州近来的一系列官场事件,或者关于张敏钊的传闻。如果说有什么能够刺激官场情绪,那就是传闻。传闻有很多种,灰色的,桃色的,黑色的,不论哪一种,都能让这些身在官场之中的人,谈起来眉飞色舞,津津有味。这些人就像辛勤的蜜蜂,不断地传播着传闻的花粉。

王浩副书记作报告时,程一路的手机振动了。他没有拿手机,而是先站起来,退到了台后面,然后再看。是吴兰兰的,吴兰兰说,她过几天要到南州来。

程一路想问声:你又来干什么,但是觉得这不礼貌。就客气道:“欢迎哪,不过最近我很忙。怕不能陪你。”

“我又不要你陪。我是先告诉你一声。你忙吧,到了南州再联系。”吴兰兰说着就挂了。

程一路摇摇头,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顺便上了一趟洗手间,正出门,马怀民喊了一声秘书长,程一路停下来。马怀民问:“秘书长,是不是省里要查我们仁义的小矿山,有这回事吗?”

“有,明天王浩书记就带队过去”,程一路答道。

马怀民轻轻地笑了一下,边走边说:“我早就劝冯军同志,不能这样搞。他就是不听,看,现在总是出来了吧?也许影响到整个仁义的采矿业。”

程一路回过头,有点严厉地看了马怀民一眼,道:“怀民同志,现在这个时候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这不负责任。矿山开采是班子集体定的,又不是冯军同志一个说了算。你现在的关键是要协助冯军同志处理好此事,而不是想着怎么分清责任。”

“是啊,是啊!我一定协助冯书记处理”,马怀民加快了步子,进了会议室。

王浩副书记报告结束后,各县和有关部门与市政府签订了责任状,这是每年都搞的。主要是体现责任,真正兑现起来,也是不太可能的。最后,程一路就会议的贯彻讲了三点意见。无非是提高认识,一把手负总责,措施落实,人员到位,保障到位等等。这些话对于程一路来说,不要稿子也能讲上一个小时。但是,每次他都是拿了稿子的。会前,总是有人替他写好了稿子,中国的秘书们总是不太相信领导。他也是搞过文字的,能体会搞文字的辛苦。因此,从尊重这个角度上,他基本上是读别人的稿。

会后晚饭前,大家在一起谈论今年的天气。气象局的专家说今年十有八九要有洪水。南州是三年一水,轮也轮到今年了。而且今年梅雨期降雨少,雨水很可能集中在七八月份。最大的可能,也是最可怕是,洪水引发山洪。特别是像仁义、桐山那样的山区县,山洪一来,损失惨重。

程一路又有点替冯军着急了。

晚饭程一路喝了一点酒,他推说身体不太舒服。大家也不好拉他多喝。吃完饭,王浩说时间还早,这样吧,一路秘书长,我们一道去洗个澡,身上沾乎得狠。

程一路想也好,不仅仅身上沾乎,听说洗澡能放松,能休息。外国人认为人每洗一次澡,心情就改变一次。大家到了金大地的洗浴中心,一进了浴池,热气蒸腾,谁也看不清谁,只看见一条条的身子,白花花地在眼前晃悠。程一路看着,突然有一种感觉:要是大家都这样赤条条地面对,也许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了许多的烦恼和欲望。人,就是因为把自己裹得太严了,所以呈现出来的,才是虚伪的一面。这样赤条条了,大家彼此没有了戒心,因此才真实。

洗完澡,程一路躺在休息室里,最大的感觉是身子轻了。王浩副书记躺在旁边,递给程一路一支烟。程一路摇摇手,王浩说:“这你就不懂了,洗澡后抽一支,比神仙还舒服。来一支吧!”

程一路笑笑,说:“那我就做一回神仙看看”,说着接过了烟。两个人点上火,边看电视边说话。说的当然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事。这是个小套的贵宾休息室,总共只有两张床。电视里正放一部港台文艺片,王浩笑道:“都是这样,小资情调。”

程一路没有说话,只是吸了一口烟。这烟进去,人的身体又像轻了一些。

王浩偏过头,看着程一路,“一达市长到北京了?”

“是吧。”程一路知道他这是明知故问。

“啊”,王浩叹了口气,说道:“难哪!”

“什么都难,王书记这是有感而发啊!”程一路接了话茬。

“我有什么感?没有了。我是说一达同志,干了八年市长,这是全省唯一的了。唉,现在的干部,一个不动,全体动不了。因此,我就是主张,该走的走,该动的动,不然怎么搞活?干部不活,就谈不上事情搞活。”王浩把烟蒂放进了烟灰缸里,使劲地揉了揉。

程一路道:“这倒也是。南州关键要动。不知省里怎么考虑的。上次民主测评成效不好,省里一定会有一套方案的。快了吧!”

王浩把头凑近过来,轻声说:“听说振兴同志想到政府,我看也不错啊!”

程一路听得出来王浩这是在套他,就说:“按理,省里要考虑,如果一达同志动的话,市长一般是要从副书记中产生的。这就只有你王书记和常书记了。我倒希望你们都上,我也好跟着挪一下。”

王浩笑道:“我是上不了的,这年头……”

程一路不再说话,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休息室里的温度正好适宜,程一路有点想睡了,就眯上眼。刚眯了一会,就听见王浩问:“听说徐真书记离婚了?”

“啊”,这一问把程一路吓了一跳,徐真离婚?这程一路还没有听说。上一次王君过来闹,程一路还劝他。现在离了?这么快?

王浩看程一路有些疑惑的样子,就笑道:“现在离婚是家常便饭,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能因为徐书记是领导干部,离婚就特别了。不都一样,都是人哪。不过,我可听说,徐真和省委的某个领导关系不错。”

“这都是小道消息,当不得真。不过话说回来,夫妻感情真的不行了,离了也好。”程一路想起了徐真围的丝巾。

“这么说来,女人还是到底不比我们男人啦,一干事业,就得离婚。像徐书记,还有那个阎丽丽……”王浩说着迅速地瞟了一眼程一路。

程一路却眯着眼,假装睡了。

正文第三十二章 

黄川自杀了。

程一路是在车子中得到这个消息的,是公安局长周守一亲自打的电话。程一路第一个感觉,就是:“黄川怎么自杀了?”

周守一回答说黄川双规后,一直被安排在南州郊区的一家宾馆里。除了接受调查,每天都有两个人陪着。他住的房间,本来所有能用于自杀的东西全收拾干净了。可是,昨天晚上,夜深时,陪黄川的两个人睡得沉了些。黄川就一个人起来,关上浴室的门,打碎了镜子玻璃,割腕自杀了。发现后,进行抢救,已来不及了。

“前一阶段,黄川的情绪还是很好的。听专案组的同志说,他态度不错,没有任何自杀的迹象。可是……”周守一在电话里叹道。

到了办公室,任怀航书记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光天珍亲自打电话给任怀航,证实了黄川自杀。任怀航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然后道:“人在你们专案组,现在自杀了。叫我还有什么话说?”

程一路看着任怀航放下了电话,就问这事怎么处理。任怀航摸摸头发,说:“等一等吧,看看专案组怎么说。”接着,任怀航问到仁义县矿山的事,程一路说王浩副书记已赶过去了,和仁义县委一道,研究处理。任怀航想了一会儿,就拨通了王浩的手机,问他是不是在仁义。然后作了三点指示:一要尊重地方党委政府和地方实际;二要本着解决问题的原则。三不能借处理事故整人。

程一路听得出来,任怀航这是有意识地在袒护冯军。但是,就仁义目前的实际情况看,全部停止矿山开采,仁义的财政立即就会瘫痪。而且如果处理得不好,很可能会引发群体事件,社会也难以安定。

在走廊上,程一路碰见徐真副书记,徐真显得清爽,但是却又看得出来,有点苍白。打了招呼,程一路就回到办公室。常振兴却跟着进来了,问:“黄川怎么就自杀了?这光天珍怎么搞的?把人都搞死了。”

“是啊,不过自杀是他自己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非得自杀?想不通哪。”程一路道。

“这一自杀不知会带来什么后果?唉!”常振兴站在窗前,突然回过头来,说:“一路啊,怀航同志要走了,听说了吧?”

“这……我真的还没听说”,程一路笑道。

“我也是刚听说。不过具体什么时间走还没定。”常振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程一路,“下一步,南州的格局有变化。换届年,换届之年,就得有变化啊!”

程一路喝了口茶,却不做声。常振兴看程一路不说话,也就走了。

任怀航要离开南州,上次张敏钊已经说过。这几天,任怀航一直在省里,是不是同此有关呢?

不过,官场上的事,就像一副牌,只有到最后所有的牌全揭了底时,才能真正地清楚哪些是正确哪些是猜测的。春节时,南州就传着徐硕峰要走,可是到现在徐硕峰依然还是南州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民间组织部大都是通过小道消息,并且加以分析,从而得出一些看似可能的结论。当然,这些消息中很大的一部份,本身就来自官场。制造消息和传播消息的,也都是官场中人。因此,有时候的牌底,即使没有揭开,也可能会猜出一二三四的。程一路想起刚才任怀航的神情,似乎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要仔细地看,可能就是有点疲惫。南州近来事件频发,作为一个市委书记,他不可能不忧心的。

光天珍过来了,向任怀航书记通报了黄川自杀的详细情况。黄川在自杀前,给专案组留下了一份长达两万字的材料。

“从正常情况看,黄川应该是没有自杀的倾向”,光天珍说。

任怀航把手从头发上拿下来,问道:“那么,他不是自杀?”

“当然是自杀。这个法医已经鉴定了。我只是想:他已经交待了所有的事情,而且我们也向他说明了态度。他为什么还要自杀?是不是有来自外界的压力,还是……”光天珍推理道。

“天珍同志,你这只是推理。现在我说的是事实!”任怀航显然有些不太高兴了。

光天珍换了话题,指着手上的材料,“黄川的这封材料里涉及到很多人,有的属于省委管的干部。我看这样,我先回去给省委作一汇报,然后再确定下一步的方案。”

任怀航说也好,并且故意把眼光从材料上挪开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排好黄川的后事。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自杀了,家属是不是有情绪?会不会引起其它的反映?”

“这个没关系,我们已经通过省纪委与黄川的家属见面了,谈得很好。黄川的后事处理就在南州,由省公安厅直接负责。”光天珍讲话干净利落。

“那好吧,就这样,你们辛苦了!”任怀航勉强笑了笑。

光天珍告辞出去了。任怀航看看程一路,却没有说话。

黄川的自杀,对任怀航来说应该是个很大的打击。黄川是他从省里要下来的,如今在南州出了这样的事,而且不明不白地就自杀了,他的心里不可能好受。但是,作为一个市委书记,在南州这样的局面下,他也不可能站出来为黄川说什么。黄川的两万多字的汇报材料,还不知道到底涉及到了哪些人。这些,他不可能不考虑。他一直讲抓经济要有安定的局面,可是这样一折腾,还怎么安定呢?

程一路看着任怀航凝重的面色,不好说话,也不便说话,就带上门走了出来。

每天的各种文件还是一大摞,程一路坐下来慢慢地看,可是他的眼前却老是冒出黄川来。黄川笑着意气奋发地站在他面前,仿佛还是两年前南州财政大楼落成时的那个样子。那个时候,没有谁会想到,两年后,这个傲气十足的年青局长,会被双规,继而自杀。官场犹如江湖,风云莫测,无法预料。

刚才光天珍说黄川的自杀是受到外界的压力的,程一路想这压力是来自哪里呢?到目前为止,黄川案件还没有带出任何一个人来,一切都还是秘密状态。如果说有什么压力,那只能有两种可能:一是来自与黄川有着关系并且有牵连的人中;二就是来自更上层的。想到这,程一路打了个寒颤。

徐真副书记过来了,给程一路送来了一封看过的秘电,顺便问:“黄川自杀了?怎么回事?”

程一路有点发呆,慢慢地答道:“自杀了,没有查清原因。”

“啊”,徐真叹口气道:“人真快,说走就走了。”

徐真和黄川都是从省里下来的,这些从省里下来的人,容易亲近。虽然徐真与黄川走得并不是很近,但是他们的关系也还算不错的。徐真因为是挂职的,其实在南州并没有多少能说上话的朋友。黄川算是一个。而且徐真毕竟是女人,女人对于这种事情,总是比男人更加感性一些。

程一路陪着徐真叹了口气,徐真出门要走,却在门口对程一路轻声说道:“秘书长,还得谢谢你上次为我挡了一下。我们离婚了。”

“离婚了?”程一路故作惊讶道。

“离了。”徐真说着走了。

程一路掩上门,办公室立即变得异常的安静。窗子外的樟树平日里经常发出叶片相触的声音,现在却一点也没有了。

陈阳进来说中午安排了到一中的,省里示范高中评审组来了。程一路点点头,说让叶开在下面等,他马上下来。

南州一中是程一路的母校,早在好几天前,一中的校长方然就来办公室请过他,说无论怎样,作为市领导,老校友,都得出个面,为一中的评审争些光。程一路当时谦虚说:我去没什么用处,关键是你们自己。方然笑道:你去了,评审的档次就上来了。我们做十天功课,得五分,你秘书长一去,就能加十分。程一路只好笑着答应了,让陈阳记着。

中餐在金大地,阎丽丽不在,吃饭的人依然是满的。上了楼,大家坐定,方然就把程一路介绍给了评审组的各位。评审组带队的是位督学,正好也姓程,就和程一路称起了本家。中餐虽然规定不准喝酒,但是方然坚持开了一瓶。程一路也陪着喝了一点,说:“晚上我再请大家吧,好好地喝一下。”程督学道:“我们也想哪,秘书长请客,一定好好地喝一回。可是我们定好了下午赶到西江市。那里都准备好了。”

程一路当然知道下午评审组要走,而且他也清楚就是不走,他也不会真的来请客。这会儿就错着程督学的话往下讲:“既然这样,方校长,今天我们破个例,再拿些酒来,我来敬各位一杯。”

程督学兴奋得脸上发红,酒上来了,程一路先斟了一杯,一口喝了。喝完才说:“南州一中是我的母校,今天各位来考评,这是好事啊。作为一中的学生,我先敬各位了。也预祝一中能顺利地通过考评。”

服务员接着给大家一人斟了一杯,程督学端着杯子,晃悠着说:“南州一中出人哪。秘书长就是豪放。我代表考评组也表个态,没有特殊情况,一中一定能通过。”说着把酒一口喝了。程一路带头鼓起了掌。大家又你来我往,程督学的脖子开始红了,说真不行了。程一路才示意方然让人把程督学扶下去,酒也就结束了。

从金大地出门时,方然拦住了程一路,说真的谢谢,要不是秘书长亲自来了,这个程督学古板得狠,一中怕没有什么多大希望了。现在好了,他自己先表了态,还是得感谢秘书长啦!说着让人拿过来两张小卡,说是一点小意思,超市的购物卡,卖件衬衫。程一路让叶开接了,然后说:“我今天是破了例了,中餐喝酒。不能在这呆久了,让人看见不好。我先回去休息了。”

回到家,程一路的头真的有点晕了,就上床睡了一会。可是刚睡着又醒了。窗子外好像下起了雨,雨声滴滴答答的,不断地撞击着耳鼓。他干脆起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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