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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情牵-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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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呼吸,空气冷冽干净,忽然心里一动,这位雷敬大哥又到底是什么人呢?
我们两个终究是单纯的,而那大汉,却是看似粗犷,实则精细的。
远远的,马鸣传来。我紧了紧披风,同唐谦快步回去。

第二卷 并州 第二十章 甚欢

这场大雪下了足足半月,时大时小,时下时停——往往是白天大,而到了晚上偏偏停下,让你能看见最明亮的月光。
我同唐谦借口雪大难行,去了那家客栈也整整半月,同雷敬煮酒谈天——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唐谦同雷敬下棋。
他们一盘棋的时间越来越长,最长的时候将近一天,所以到了后来,基本上一天也就一盘。
从棋路谈到历史,唐谦犀利,我悠闲,雷敬深刻,意兴横飞。
“雷大哥,那你又怎么看如今并州的形式呢?”有一天,我故意问。
这大汉难得微微叹口气,“我几日跟两位兄弟谈天,并未发现你们爱好兵事,为何这么问?”
我侧过头,“哪个商人对这乱世不是又爱又怕,对于兵事又哪敢真的毫不在意,这中原三百多年战火连绵,多少商家家破人亡,又有多少横空出世呢。”
雷敬微微一笑,“徐兄弟,听你语气,志得意满。”
我一抱拳,“哪里哪里,在商言商,这志得意满可不敢说,小弟怎敢盼望国家动荡发国难财。”
“徐兄弟是希望天下一统,百姓安居的了。”
我点头,“如何不是,待得那样,一切规规矩矩,我们想也会少了许多奔波之苦。”
“徐兄弟所盼的日子说远不远了。”
“怎么讲?”
雷敬深深地看我一眼之后,眯缝着眼睛看着远方,半晌之后转过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酒,却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雷大哥,”唐谦道,“可否再来一盘?”
雷敬眼睛一亮,哈哈大笑,“你思出了如何破我?”
“岂敢岂敢,”唐谦微笑,“只是怎么也得拚一拚看看。”
“你能下盲棋吗?”雷敬问。
唐谦略一沉吟,“并无经验,但愿意同雷大哥试试。”
“好,”雷敬笑,“却是我手懒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又下起棋来,我就站起身,挑开门帘,自己在门口看着外面下雪,时不时的看看里面,心里忽然一动。唐谦面色微红,双眉微皱,像是思虑着,雷敬想必多年下盲棋,随口便见招拆招,但那并未让他显得轻松,很显然,他另有所思。
他在想什么呢?
几日来,我发现我们对这大汉的了解基本为零,也是我们不想过多透露自身,所以轻易不碰触这个话题,但是对方也不碰,是否说明他也不想过多谈论自己呢?唐谦平日聪慧剔透,可这几日……她毕竟只是个年轻女子,我细细打量下,她对雷敬简直到了崇拜的地步,完全不计其他。
若是只有一面之缘,或者我也不会疑心至此,几日相处下来,我几乎可以断定,雷大哥必定不是个简单人物,他大开大阖,博古通今,同时举重若轻。若用唐谦形容他棋路的,这个人还“宽广高洁”。
雷敬,雷敬,我心里念念,却不是任何野史上有过记载的,也或者,我自己安慰自己,这本来就是个英雄辈出的年代,遇见任何奇人都算不得什么。
“这一局输得太快,”唐谦忽然道,“看来我想得法子不仅不对,还自寻死路。”
雷敬正色,“唐兄弟这话错了,你输在不习惯盲棋,有几子位置估计是无意错了,你想得乃是一支奇兵,就算破我也不足为奇。”
唐谦喜,“雷大哥不是故意安慰我?”
“当然不是,”雷敬微笑,“我们的乐趣不嗜此的人体会不出,但是最不看重输赢,我如何骗你这个。”
唐谦脸上一红,转开头去。
我心里一动。
“难得今日白天雪就停了,”我笑着掀开帘子对他们说,“两位哥哥不出来会儿吗?”
雷敬走了出来,看看明晃晃的太阳,又看看地上道,“这雪终于要停了。”
我问,“大哥确定这雪不会再下?”
雷敬哈哈一笑,“这雪当然还会下也还得下,今年冬天还有,明年冬天也有,只是最近这些时日,我们是见不到这落雪了。”
我忽然心里遗憾起来,叹道,“这下雪的时候老盼停,真停了又想起种种妙处来。”想那宝玉宝琴画中人一般景致,又妙玉那里的一杯清茶,一枝梅花。
“雪停了,我们也就要道别了。”雷敬忽然道。
我忙转过头,“雷大哥怎讲?”
雷敬笑,“原本我们相识,就是这一场雪的缘故,这雪停了,兄弟你们要继续你们的行程,愚兄也要继续愚兄的行程了。”
“雷大哥你要去哪?”唐谦抢先问。
“海阔天空,”雷敬走到后面拴马的地方,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所答非所问的道。
我一愣,“难道雷大哥你现在就要走?”
他拍了拍自己的黑马,黑马四蹄乱踏,打了个响鼻儿,然后大声嘶叫,它鬓毛中尚有些雪,更显得雄峻非常。
“你看,我的‘奔狼’都不耐烦了。”雷敬微笑,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行李带出来的,只一个小小包裹。
“只是……”我嗫嚅,“太突然了……我还都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你们刚刚不是刚下了一盘盲棋吗?今天我们还没一起吃顿饭,怎么说走,就走了?”
雷敬安抚了安抚暴躁的马,转过身对着我们,“这次并州一场雪能结识二位兄弟雷某甚觉荣幸,以后天大地大,盼望再会。”
他深深的凝视了唐谦一眼之后,翻身上马,在我们身边停顿了片刻,他逆光,看不真切脸上的面容,直觉得高大如天神一般。
“后会有期。”他抱拳。
我们全然被动的抱拳道,“后会有期。”
然后他便双腿一勒马肚子,疾奔而去。那“奔狼”转瞬之间就成了一个小小的黑影,不见踪迹。
我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雷大哥雷厉风行。”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如何评价才对了,“他这么来去如风的,我觉得好象做梦一样。”
唐谦站在我身边,风把她的头发吹到身后,她的表情却是深思的。
“我们回去吗,王妃?”许久之后她问。
“我们慢慢走回去吧,”我答,“你看这雪后初晴天气多好。”
我们俩并排的在雪地里溜达着,心里都各有思绪。
“王妃,”良久,唐谦打破沉默,“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哦?”
“唐谦先提前请罪了,这几日竟然能沉溺于那棋路,忘记自己的责任。”
“你下棋又何罪之有,再者又有什么责任了?”
“我责任乃是保护王妃您,而我下棋……却让我神智集中于那一点,直到此刻才想到许多问题。”
“你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保护我?”我笑,“再者这并州城治安却也没那么不济呢。”说到底,我这几日没见,心里也没想过的丈夫还是一个合格的地方长官的,精明能干并且励精图治。
唐谦笑,“且不说这城内安全与否——我若真的那般无用,不说王爷,单说柳大人也不会让我这般同您出来。”
我震惊,“原来你竟深藏不露——你说的错误又是什么?”
唐谦道,“王妃,这雷敬举止气度都非常人,我们同他这几日交往,说来也危险,甚至都不知道在同什么人接触,只是被他带着思路走。况且他目光敏锐,想必早就知道我们两个都是女子了,因此那行商的鬼话根本也骗不了他。”
“你是说——”我惊呼。
“他若想跟踪我们知道我们身份轻而易举。”
“你的意思是说……”
“王妃,我们以后还需要更谨慎,我刚才思索咱们这几天,却也没有什么——若是我想多了那是最好。”
我停下身,转过头,看着自己一路走来的脚印,清晰分明。
忽然戏谑,“唐谦,你到底是迷上了下棋,还是那个人?”
让我惊讶的是,唐谦竟然久久没有回答我。
风更大了,她兀自出神。
那浅尝辄止的缘分,还会有继续吗?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我拉着她的手,开始跑起来。并州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快乐的多,这一点小小的插曲,都是我幸福的回忆。至于唐谦的忧虑——先去考虑她自己好了。我越想越开心,大笑起来。
远远的,看见了家的位置。

第二卷 并州 第二十一章 深谈(上)

才进屋,就看见杨广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喝茶。我轻轻看一眼唐谦,她点点头,悄悄退了出去。
“萧玉儿。”
这些日子以来的接触,让我对杨广多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但是那些了解是在于这个人为政做事,对于这个人,我却依然不明白。
“在。”我站着回答。
他放下茶碗,冷冷的看着我,“这半个月你过得很逍遥。”
我微笑,“怎么,幸福快乐的晋王妃逍遥都不可以吗?”
“你还记得你是谁?”他讽刺。
“当然,”我瞪着他,“我乃是晋王‘宠敬有加’的妻子,是晋王‘感恩父母’的妻子,是晋王‘性情相投、甚有得益’的贤内助。”这些统统是他对父皇母后,对臣下所宣称的。
“萧玉儿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不该称我一声爱妃吗?怎么总是萧玉儿萧玉儿的。”
杨广一下站起身来,然后停几秒钟之后又慢慢坐下,“你不要总试图挑衅我,我告诉你,你惹急了我,我不会手软。”
我后背一凛,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半晌,我默默接口,“我没有奢望过你的怜悯,我清楚自己的斤两。”
“只要你听话的配合我,我并不想为难你。”
“我不够听话吗?”我抬着头,静静的注视着他,“杨广,我的困惑你根本不懂。”
他眼睛黑漆漆的,“我不干涉你的困惑,我能做到的就是满足你的愿望——安全感、富贵、虚荣。”
“告诉我,”我呆呆的,“究竟你把什么看作重要的呢?地位、女人、财富?”
历史书上告诉我,杨广是那样的一个暴虐荒淫的昏君,可是我面对的这个人,视女人如玩偶,根本不会用一点心思。
“我要的,”杨广缓缓的道,“我要亲手统一这天下,并且让各个民族大融合,要让南北贯通,要让突厥世代进贡,要建立不世的王朝,千秋的霸业,四处巡游,扬我国威。”
“这……”我讷讷,“很难吧。”
“难?”他冷笑,“如今天下思定,我大隋应运而生,只要赶走了突厥,就可以全新对付南面的陈——陈主不过是个荒淫无道的废物,平陈,几个月足矣。而后——”
而后他就要夺太子的位置,尽管他没有说,我知道。
“杨广,”我轻轻的问,“你不服于任何人,你要超过秦皇汉武,你要成为三皇五帝一样的人物,但是——这些会带来什么?除了你自己的功业,百姓生活可会幸福安康?他们都愿意这样吗?”
“我为什么要考虑百姓?”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对他说那么多,这种可能会干扰历史进程的话,我本来是一句都不想说的,“这些百姓们如果反对你,你又如何千秋万代?”
“他们不过是一群愚民,目光短浅,只图蝇头小利,如果听这些人的,我们将如何发展?”
“可是我们发展的最终目的不过是希望这天下富足吗?你一个人的功业没有人认可又有什么意义?”
杨广端起茶杯,不动声色。
很久之后,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对我说的,“理解我的人,不在现在,在未来。”
我瞬间充斥着一种窒息感。
“玉儿你喜欢读史,哪个人物是简单的说的清的?历史真正的发展,总是伴随着一代人的伤痛。我将会带来最深邃的痛,但是对于未来,一定也是最深邃的功。”
说不清的,我站到了他身边,然后竟然按住了他的手,我不知道这样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心理,只是觉得,这个人,特别特别的寂寞。
“杨广,”他竟然也轻轻勾住了我的手,我有些暖,“你像个诗人。”
“我本来就是,”他不可一世的劲儿又来了,“难道你觉得当代还有谁写得比我好吗?”
我无奈,“我是在说你的气质,你怎么这么幼稚,天天要让我夸你是最优秀的才好吗?”
“我是在陈述事实。”
我发现一定不要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好好,”我挂白旗,“我是说你不觉得,优秀诗人都是最像孩子的吗?像孩子一样的童真,像孩子一样的残忍——从这一点来说,你真的是最优秀的诗人。”
“我把这当作表扬。”他郑重的说。
我忍不住笑开,“你对着那些你府内的臣子们难道也是这样的吗?天啊,那他们每天忍住笑得多辛苦。”
“我很好笑?”他挑眉,眼睛眯了一下,不过我能觉察这次是一点火气都不带的。
“喂,你应该把这当作表扬。”
他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可是,我还是不希望你这样,”我诈着胆子抓起他的左手,端详着他的掌纹,这个人喜怒无常,随时可能摔我的手,“杨广,我是一个特别特别普通的人,你说的那些我能明白,但是却还是接受不了,如果非要牺牲一代人,那么不要牺牲我们不好吗?我们快乐的过日子,让天下人也平安的过日子。”
说到后来,我声音越来越小。
“妇人之见。”杨广道,但是声音温和。
“玉儿,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跟你成亲吗?”
“嗯?”我不解,这一直以来也是我心中的谜团,“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
我自嘲,“总不会因为我比姐姐更漂亮吧?再者……我们成亲的理由太多了,随便拿出一个都可以满足这一桩婚姻,还何必问呢。”
“对,我就是喜欢你这点。”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你同萧怡都是聪明的女人,只是——”
只是什么他没有再说,而他不说的,我也问不来。
“对了,”刚才瞬间的温情立刻不见,他声音重新冷了起来,“我今天来找你,是说你这个半个月的事情的,我看,我管你管得太松了。”
我此刻却并不想和他吵了,耐心道,“这半个月我也没有如何,只是认识了个人,觉得蛮有意思。况且他也已经离开了这里,我们还有为了这个争执的必要吗?”
“有,”杨广脸色阴沉,“是我的失误,如果我早派人跟踪你就好了。”
“跟踪?”我愤怒,“你凭什么跟踪我?”
“那好,”他不耐烦,“是保护你好了吧,要不是今天早晨李彻手下的一个贴身偏将看见了,我还都不知道——”
“玉儿,你可知道这几日,你结识的朋友是谁?”
“他叫雷敬……”我声音很小,连自己也知道,这估摸着是个假名,只是想给自己辩解一下,“其实叫什么有什么关系,那个人,那个人很不错……”
“是不错,”杨广笑了笑,脸上却一点笑意没有,“雷敬,我告诉你好了,他真名乃是阿史那惊雷,突厥军中第一猛将。”
“他——”我震撼,“他孤身一人来这里又做什么?”
“阿史那惊雷是何等人物?我在并州有多少年,也就听说过他多少年,十八岁就当上了大将,乃是当初的土门可汗的嫡亲后辈,只是他那支比较比较贫寒'奇‘书‘网‘整。理'提。供',所以他从军,乃是从最低层摸爬滚打,出生入死上去的,哼,不是那些尸位素餐的贵族将军能比拟的。”
“哦?”我问,“你说的尸位素餐的贵族将军们,是指突厥还是我们?”
杨广沉沉的道,“都如是——当然我府内这样的废物们很少,早晚有一天我要改变这种选拔制度,天下大考,择优、唯才是举。”
是,我想起来,科举制乃是隋所建,唐发扬。
“阿史那惊雷,”我沉吟,“你既然最后一天知道了,派人追去了吗?”
杨广似笑非笑,“你是愿意我追到还是不愿意?”
我也所答非所问,“你追不到。”
“为什么?”他变色。
我冷静的道,“如果那些将军们都是尸位素餐,杨广,你又亲身对战争了解多少?对血与火、生与死了解多少?阿史那惊雷对于生命的感受比你深,对于危险嗅觉比你敏锐,他那日立刻走了,就是知道了你的手下发现了他。就算你早知道了我和唐谦遇见他,他也一定逃的了。这样一个男人,除非你在战场上赢他,否则,你赢不了。”
“你好像很看不起你的男人。”杨广脸色铁青。
“可是,”我微笑,“你不是也这样认为的吗?否则,还不把我大卸八块?”
杨广大笑,“玉儿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不错,我会堂堂正正的赢他。”
“那你要更努力,而且我毫无偏袒,阿史那惊雷是个了不起的人,如果有选择,我依然愿意称呼他为一声大哥。”我深知隋将会在这场对突厥的战役中取胜,但是并不是最终,唐初依然要面对来自突厥的威胁。
杨广站起身来,在屋子里面走了几圈,“父皇不会给我放手一战的权力的,这次我没有机会跟他对绝。”
“父皇愿意用最小的伤亡换得最大的胜利,不战而屈人之兵本就是最高境界,你不该质疑父皇的举措。”
杨广叹口气,“其实父皇并不信任任何人。”
是吗?我怀疑,想着那个威严的中年人。
“父皇看起来仁慈宽厚,事实上多疑固执,宠谁也不会一宠到底。”
“这对你来说是好事。”我道,他应该明白我所指何事。
杨广点头,“不错,只是……”他常叹口气。
只是那个位置谁都不会舒服,因为杨坚不会让任何人舒服太久。
“算了,”我安慰他,“你这些年在并州兢兢业业,不会因为这场仗不够轰轰烈烈就少几分光彩的。”

第二卷 并州 第二十一章 深谈(下)

原本以为可以和杨广再多谈谈,可是李彻前来拜见,所以他便匆匆走了。
我才松口气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难道阿史那惊雷——不会,不会的。
我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没有找唐谦,她还不晓得那就是阿史那惊雷,而她的那种罕见的小女儿姿态却让我心里有些担忧。如果她知道,又如何是好呢?来不及多想,我急忙往前殿走去,窃听原本不是我目的,只是想知道下……阿史那惊雷是否被杨广派的追兵逮住。
“王妃?”端着杯子的丫环看见我低声惊呼。我摇摇头,示意她下去,然后悄悄站在屏风之后。
但是却一直没有人说话。
“这是皇上的旨意,末将……末将也只能谨遵圣旨。”沉默很久后,李彻忽然道,声音无奈。
“李彻,”杨广慢慢道,“你不用如此泄气,到底你仍然能带兵打仗就是好事。”
“王爷说的是,”李彻叹息,“只是,皇上他……他这么做……”
“父皇做得没错,”杨广打断了李彻的话,“这场仗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一定要取胜,是谁的荣誉全都不重要。”
“可是,”李彻声音激动,“这几年王爷您在并州呕心沥血,整饬边防,如今果子熟了,哼,谁都想来摘了,也不想想,自己天天在长安游手好闲——”
“住口!”杨广声音冰冷,“左武卫将军李彻,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末将知错。”李彻呆了呆,然后涩涩道,单膝跪下。
杨广静静的看着他,然后叹口气,走过去搀起了李彻,“李彻,咱们在一起多少年了,有些话还用得着说吗,我不想你这么说是因为怕你走出去我这个晋王府也这么说——你想想,盯着你的人还少吗?这次决战我们胜算极大,取胜之后,你难道没想过你的处境吗?李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不准备弯着腰做人,就准备直着脖子给人吧。”
李彻抬头,感激的望着杨广,“王爷,没想到这样的时刻,您居然还关心李彻的情况……”
“不说这些了,”杨广温和道,“你要配合皇上派来的人,不得有任何藏私或者怨念,李彻,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只有我们大隋胜利了才能说别的,你明白了吗?”
李彻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臣明白了!王爷,臣这就走了,臣约了长孙大人晚上要商讨军机,这突厥的事情长孙大人最熟。”
杨广点头,“那你就去吧,长孙大人文武双全,能跟他学习的太多了。”
李彻走出后,我转身也想悄悄的离开,却听见杨广道,“出来吧,玉儿。”
我脸色通红,被人发现偷听实在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
“你是想知道阿史那惊雷的情况吧?”他淡淡道。
这个男人心思狡的像个狐狸,滑的又像个兔子让人捉摸不到。
“是啊,”我承认,“我记得你说过发现了阿史那惊雷的就是李彻将军帐下的偏将。”
“你啊,”杨广回头看着我,眼睛眨也不眨,“我真该治你个通敌。”
我有点儿心慌意乱,“我……我知道我这样确实不对,只是雷大哥,不是!阿史那惊雷他……”
“我的王妃,”杨广欺到我身边,气息温热的在我前额那块流动,让我呼吸急促,“你当着你的丈夫的面那么关心另一个男人是不是不大好?况且这个男人还是你丈夫的死敌……嗯?”
我心怦怦乱跳,又无言以对,该怎么解释我对阿史那惊雷的关心呢?急中生智,我问道:“刚才李将军说的旨意是什么?你没事吧?”
杨广身体明显的僵硬了一下,离开我身边,缓缓的踱步,“父皇为了保护我的安危,命我对突厥的战争不许出战,不许挂帅——就差一个不许参与了。”
我惊呼,这个是什么命令,杨广在此地如此经营这么多年,胸有成竹,怎么能够这样?
“你——很想亲自出战的吧?”我问。即便他刚才和李彻说的那样淡定,但是我却直觉地相信那并非他完全的心思。
“我?我为什么要出战?我乃是堂堂的晋王,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他倨傲的反驳我。
“你想身披铠甲,骑着骏马,”我轻轻的道,“在那个战场上纵横驰骋,跟你神交多年的敌人们一决生死——或者说你想的是战胜那些你的敌人们,风驰电掣的穿插着,男人总要经过战争的洗礼才能成长。可是父皇却生生把你禁止在了军营之外,你这个并州总管,却不许碰并州的兵马……”
杨广嚯的转身,吼道,“你懂什么?给我滚!”
之前他会凶我、弄疼弄伤我、奚落我、讽刺我、嘲笑我、鄙视我、欣赏我,但是这确实他第一次吼我。所有的情绪都可能是装的,只有这样的吼叫真情流露。我忍不住上前的抱住了杨广,此刻他孤独而悲哀的让人心痛。
“滚开——”他低声重复,但是却没有推开我。
这个家伙总是如此的言不由衷。
我抱他抱得更紧。无论要说什么,此刻只想能让他的伤心减一点,一点,再一点。
他慢慢的用双手抱住了我,甚至全身的重量都压过来,我咬着牙支撑住,我知道此刻一定要支持住。
“我没想到会这样。”他声音沙哑。
我用力的抱一下表示明白。
“我真的准备了很多年。”他重复。
我轻轻拍他的后背。
“我希望能在战场上打败阿史那惊雷让你看到——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我叹口气,我不过说了一句阿史那惊雷更厉害……
“他们……已经都开始防范我,所以做事情的机会都不再给我吗?”
“阿摩……”我喃喃的念着他的小名,试图安慰,“别这么想,你不是也对李将军说了吗,所有的人心里都是雪亮的。”
“雪亮的有什么用?胜了,是父皇调派的功劳,是大哥运筹帷幄的功劳,败了,则是这个并州总管的责任,这么多年这么多银子,我承担的起吗?”
“会失败吗?”我有些担心。
“不会。”杨广果断的回答我。
我闷在他怀里,瓮声瓮气,“这么有信心?”
“那当然,”他声音依然不乐,但是却充满自信,“长孙晟是个卓越的战略家,他采用离间之计,这么多年,突厥内部连年征战,自己被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筋疲力尽,我们的反击不过是一场渔人得利的战争。这场大收尾的战争我已经计划了很多年,但是父皇迟迟不肯表态,认为时机未到。如今,终于到了清算的时刻。”
“阿史那大哥一定会输吗?”原谅我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对这些个民族内部战争并不明确的立场。
“一定。”杨广用力的抱我一下,绝对是故意的,让我肋骨生疼,“我承认阿史那惊雷不是凡人,可是他个人要对抗历史,确是蚍蜉撼树了,突厥如此四分五裂,阿史那惊雷隶属沙钵略,虽然强大,却不能跟多年前的土门可汗时代相提并论。”
“那么,”我道,“提前恭喜你的胜利。”
“我的胜利……”他苦笑。
“当然是你的。”我在他耳边说,“如果不是已经把胜利当成了你的,他们还何必这样辛苦得从你手中想抹掉——他们越否认的,说明心里越是那么想的啊。”
杨广一下松开我,“玉儿你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刚才我是气糊涂了。”
我不动声色,这个人都气糊涂了,可是对李彻仍然那样款款而谈,情真意切,演戏的功夫也真不是吹的。
慢慢的他微笑,“这场战争,我一定会赢,赢给所有人看。”
我摇头——似乎跟他在一起我经常做这个动作。
山雨欲来风满楼,还在并州,我却已经嗅到了长安的味道,来自东宫的浓浓的味道,原来历史上那个没心没肺最后被弟弟所害的大哥,手脚也很快呢。
杨广呀杨广,我望着他的身影,你即便再表现的仁义孝悌,却也没有用的,难道你看不出吗?韬光养晦跟你想威震海内的声名是矛盾的吗?
一个王爷,想建立不世的功业,别说你哥哥,想怕你爸爸也是不允许的。

第二卷 并州 第二十二章 试探

次日,杨坚所派来的人就都住进了府邸内。据说使者开始百般拒绝,但是却又感动于晋王的殷殷邀请,终于答应下来。
这对于长年不能见到杨坚以及独孤后的杨广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他迫切需要能够亲眼见到他的使者的美言,使得杨坚和独孤后对他“放心”以及疼爱。
而那位使者,我却是直到晚宴才知道是谁:杨素。
“杨素……”我喃喃,在我感觉中,这位隋唐时期的风云人物,乃是个大胖子、大废物,老色鬼,玩弄权术的小人。想那破镜重圆的陈国公主、红拂女,哪个不是被他收在房中,成为姬妾,大唐战神李靖拜见他却又不识英雄于微时。总之,此人坏事做尽。
“王妃,您看这样怎么样?”连环这丫头居然扳住我的头,硬让我看镜子。
“好好好。”我敷衍,左顾右盼,没看镜子。
“都是您一点不懂打扮讨好的,”没想到连环居然嘟着嘴跟我生气了,“您好歹是个王妃,我们来并州也这么久了,我就没见过王爷在您房里过夜。那些个狐狸精,个个儿长得也不见多怎么样,就比您懂事儿多了,该笑笑该哭哭,该撒娇撒娇,就是您,除了会跟王爷唱反调还会什么呀。”
“连环!”唐谦冷冷道,“有你这么跟王妃说话的吗。”
连环明显的瑟缩下,她对唐姑娘的畏惧比对我还多,谁让唐谦对人老是冷冰冰一张脸,难得看见表情。
“可是,”连环挣扎下,“我也是为了王妃好啊。”
“行了行了,”我打圆场,“再不走我就迟到了,那样晋王是会更生气的,对他而言,今天可是很重要的场合。”
一个再被尊重的王妃,也不如一个被宠爱的女人,我叹口气,这种千百万年来的观念,到底是男人的劣根还是女人的?忽然恍惚一下——我到底是想当一个被宠爱的女人,还是一个被尊重但却被忽视性别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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