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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情牵-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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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没有再来见我,也不再跟我说任何事,我就像一个被人遗忘的孤魂一般在屋子里静坐着,只有唐谦会来和我说几句话。她安慰我,战争再有一段时间要结束了,只等晋王过江,就是最后的决战,那时候就可以凯旋而归。我想起刚从并州回去的时候,那些夹道欢迎的百姓,那些个荣耀、恩宠,恍如隔世。
然而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的是,下午传来战报:陈已破,后主被擒。
贺若弼部依然是只有八千人,按照杨广的部署是不能迎敌决战的,杨广命令贺若弼坚守钟山,等待江合宇文述三万大军渡江后合围建康,可是军情就是那么瞬息万变。后来,贺若弼声称,他登上钟山望见陈军竟然摆了一个奇怪的长蛇阵,绵延二十公里,自己的八千人虽少,但是完全可以破敌一处,于是立即驰骑下山,与所部七位总管杨牙、员明等摆好阵势迎战。
除了感激陈后主的鲁广达以外,所有陈将都无心恋战,贺若弼转移军队,不与鲁广达硬碰,而率军冲击孔范的军阵。刚一交战,孔范就带头逃跑,部卒哗然。长蛇阵上的十万大军自乱阵脚,互相践踏,根本不能再号令,员明更是生擒了萧摩诃。十万陈军就这样戏剧性的被八千隋军大败。
陈将任忠驰马逃回建康,向陈后主禀明了败绩,陈后主拿出两串金子,让任忠招募士兵继续死战。任忠劝后主准备船只往上游会合周罗喉军,后主无奈只得听从,让任忠外出布置,自己则带着宫女爱妃的收拾行装。当此时,韩擒虎、柳言所率两万人也已杀到了台城,任忠望着明晃晃的大隋军队,威武雄浑,最后的信心也垮了,率部投降。陈将蔡徽守朱雀门,听韩擒虎军队已到,更是如同看见天神降临一般的惊恐,立刻崩溃。韩擒虎由任忠带路,只带着五百死士,大摇大摆的就进入了朱雀门,个别抵抗的陈兵将,任忠见到之后一声叹息,道,老夫尚降,你们还挡什么?一片鸦雀无声,陈兵的武器纷纷跌落,不知谁第一个哭了一声,便不可收拾的全军恸哭起来。
柳言后来告诉我,见到这样的景象,他和韩擒虎不敢大意,需知哀兵反而能够绝地反击,便暂时停住,让任忠好言宽慰这些城中的兵卒,陈破,天下统,大家将迎来的是更好的日子。何况南北分裂许久,本为一家,再多杀戮,实属没有必要。安顿之后,他们才正式进入陈廷。隋军杀入之后,只见一片冷清,宫中的侍卫都不见一个,老宰相袁宪一个人,衣冠整齐的站在庙堂的正中,外面的阳光斜斜的进来,袁宪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宛如石雕,涌到门口的隋军竟无一个敢上前。
袁宪幽幽一叹,说不尽的肃杀与凄凉,他闭上眼睛,微微摇头,然后双手扶住了头上的官帽,轻轻的摘下来,动作迟缓而沉稳,竟不见有一丝颤抖,“来了。”声音淡淡的,好像在对早知要到的客人说话。只是这空空的屋子里传来的回声显出了寂寥。
韩擒虎是猛将,并非儿女情长之人,此刻也张张嘴,没说话,右手一挥,让后面的隋军两边列队围住袁宪,兵刃直指。
“老宰相,陈主在哪?”韩擒虎声音平稳。
袁宪没有理他,弯下身,把官帽平整地放在地上,好像看这一个弥留的朋友一般静静地注视着。
韩擒虎道,“我知道老宰相你忠于陈室,可如今陈破已是定局,陈主到了隋,也能有个归命候的位子,何必这样,就算是你,也不会晚景难堪。”
袁宪抬起头,微微一笑,道,“韩将军不必宽慰老朽,陈破,老朽就是已死的人了,留在这儿,就是要承受羞辱,羞辱自己的无能。”
韩擒虎语结,却也不忍心为难这么一个老者,对左边的亲兵说了几句,但见左边的亲兵率着一队人离开正殿,往后搜寻去了。
袁宪并不阻拦,一个人伫立在那儿。
柳言从韩擒虎身后走出,推开隋军将士的兵刃,到了袁宪身边。
“袁大人。”
袁宪并不理会他。
柳言不以为意,望着地上的官帽,轻轻的,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清的声音道,“我曾经非常的尊敬一个男人,”忽然的他冒出这么一句,然后自顾自的继续道,“所以我总是想让他去争,争他力所能及的东西,我鞍前马后的给他卖命。我最大的荣耀就是看他横刀立马,看他拥有得更多,更多,乃至天下。”
袁宪扫了柳言一言。
“结果他为此却狠狠的抽了我一巴掌。”柳言直视着袁宪的眼睛,“他和我谈了一夜,告诉我说人要服从命运。”
袁宪一怔。
“那个男人告诉我,人挑战命运,悲壮、豪迈,是勇士是英雄,万众敬仰。可是人服从命运,换来的很多时候是屈辱、牺牲、成全,并且不为人所知。但是真正给千万黎民带来幸福的,很多时候就是这些牺牲与屈辱。”
袁宪望着柳言,而后缓缓低下头。
柳言没有停顿,继续道,“袁大人,我明白您的抱负,明白您此刻的不甘,可是我要说,从根本上您就错了。”
袁宪忽然笑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道,“年轻人,你说的很好听。”
“我说得不好,”柳言温文的道,“如果您要反驳我,肯定能找出很多的理由,只不过,我有一点您不能反驳,此时此刻的陈地百姓是欢天喜地的,此时此刻的陈地百姓是感恩戴德的,感谁的恩您比我清楚,那绝不是陈主。”
袁宪语塞。
“不错,您可以学比逢龙比干,但是这些个人,到底给普天下的人们带来了什么?没有!”
“在你眼中,忠义爱国就那么可笑?你不觉得你太功利了吗?我辈为人臣子若是忠义全无……”
“是谁功利?”柳言咄咄逼人,“您或者不为利,但您不为名吗?那您为的是什么?节气义烈,当然不错,青史留名,谁不希望。可是历史上说不出任何话的老百姓当真感激您了吗?还是说袁大人您根本不在乎他们?”
袁宪不能答。
柳言忽然一声轻叹,从地上捡起了袁宪的官帽,递过去道,“扔在这儿,会被人踩了的,您的官帽,不该被践踏。”
袁宪接过去,怔怔的说不出话。
“我认同那个男人的话,”柳言轻轻的道,“所以我不相信那些个诱人的品性的形容,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普天之下的黎民。”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的感叹,“柳言你说得真好。”真的,这思想有点民主的意思。
柳言只是笑笑,道,“袁大人乃是正人君子,我钦佩还来不及,那么斥责于他,是怕他一个想不开,就在那儿殉国了。
后来我们就没有再说什么,陈后主被擒,是后世著名的桥段,我耳熟能详:后主不顾皇帝尊严,跳进枯井,结果隋军扬言要封住井,才把陈后主乖乖的逼出来。隋军士兵惊诧于后主重量,没想到拉出一看,让所有人哈哈大笑,一根绳子上,拴着陈后主、张贵妃、孔贵妃三个人。
在全军欢庆大捷的时候,恐怕只有一个人是闷闷不乐的。我叹口气,暗道罢了罢了,终究是放心不下那个人,喊了唐谦,去找杨广。果不其然,他真的一个人在喝闷酒。我坐到他旁边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他看了我一眼,冷冷的道,“你来做什么?”
我试探的,伸出手,攥住他的手,他并没有甩开我,我踏下心来,微笑道,“看看你啊。杨广,再过几日我们就进入建康,作最后的收尾,然后就能够回长安了,难道你一点也不高兴吗?”
他不作声。
“好好,算我明知故问,我知道你心里恼火对不对?可是我们到底胜利了,我听说现在军中士卒都在赞你南平吴越,有勇有谋呢……啊!”杨广猛的一摔我手,我一个没坐住,竟然从椅子上跌落下来,摔的生疼,却仍然努力笑着道,“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我说错了,你也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儿。”
或者是见我跌倒他也有所谦然,开口道,“南平吴越,笑掉人大牙,我做了任何事情吗这次平陈?”
“你怎么没做?”我反驳道,“你是行军总管,你执行了父皇平陈的主思想,更具体的指挥了每一场仗,甚至亲自去袭上游南岸,同杨素在一起把陈军火力吸引在上游,贺若弼韩擒虎将军才能够在下游顺利偷袭,乃至胜利。杨广,你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无所事事?”
“可是……”杨广脸色阴沉,“这个贺若弼完全不听我的,竟然敢一个人带领着八千人就冲进建康,八千人对十万人!他要失败了,我军势必士气大跌,这好不容易开局的良好局面就全盘皆输!他居然明知如此还要去打,分明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我不解。
杨广冷哼,“就是高老匹夫的授意,高老匹夫一定让我不能有功劳,便千方百计得算计着我,我提防了半天,没想到他居然敢用这样的险着,哼,什么将在外,什么抓住时机,什么审时度势。”
“不是你想得过多?”我婉转道,“贺若弼将军素来以智谋称于满朝武将。这次他的果断出击,其实让我们获益良多,迅速结束了战争,又减少了更大的伤亡,人人都称赞贺若弼将军这一仗相当的漂亮。”
杨广嘴角扯一个笑,冷冷的道,“贺若弼当然不是个笨蛋,他是笨蛋高颎能信任他?”
我重新握住他手,低声道,“不管怎么说,打赢了,你在继续纠这个,不但于事无补,对你自己也一点好处没有。至少……”我看着他,道,“是柳言和韩擒虎擒住的陈主,你也不算没有面子。”
杨广忽然一动,然后慢慢地笑了,继而竟然哈哈大笑,“玉儿你提醒了我,高颎老匹夫,贺若弼,你们让我不痛快,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说完,任凭我如何问,他也不说。或者,在他心中,我是一个从中心不断往边上滑落的人,慢慢的,跌倒在他的心之外。我站起身,一个人默默出去。满天星斗,无限寂寥。

第三卷 平陈 第四十七章 决战(下)

正月二十二,杨广进入建康,让他心情糟糕的是,高颎又抢在他之前进城了。此时的局面是,陈后主被俘,建康被占,但是陈境广大的区域内并没有全部平定。元帅府首先要处理的就是招抚各自的陈军。
二十二日下午,杨广命人找我去他那儿,我一愣,他真的是不来我这儿了。
放下笔,我跟着他的亲兵去了。
“玉儿,”杨广温文道,“过来。”
我到他身边站定,望着他,他神色如常,让人看不出一点波动,嘴角还有微笑。
“我打算让陈主亲手写招降诏书,派樊毅等送到上游去,招降周罗喉等。”
“那不是很好吗?”我轻轻道,“秦王和杨素支撑一个多月了,拦住周罗喉不能回建康救援,招降了两边就都没有不必要的死伤了。”
杨广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只是,我想起了你和柳言曾经做过的事,是否能有什么,能让我这最后的平定做得更好。”
我明白了他意思,站起身走了几步,道,“你的目的是最快的结束所有区域的战争,但是我猜灭陈廷容易,让陈兵放下武器容易,但是真正的灭了江南却未必那么快。”
“是,”杨广叹道,“这南边的门阀贵族豪门大户那么多,一个处理不当,他们都会有怨言,更过激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是要制服这帮人谈何容易?一个个都架子十足,谁也看不上。”
我笑道,“那不是跟你脾气一样,你想想怎么对付你自己就知道怎么对付他们了。”
杨广瞥我一眼,淡淡笑笑,“你这是高抬那群废物了,他们不过是想多得点好处,别的根本不关心,陈和隋战到现在,这群大族根本也不给陈廷任何帮助,他们就想着隋也好陈也好,谁是主子都照样给他们好处就是了。”
“听你的意思,”我沉吟道,“是想苛于这些南方人?”
杨广摇摇头道,“这些事要父皇决定的,我不能决定,只是凡事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没有意外,我可能会镇守江南,到时候这问题在处理,不如现在就铺垫好。”
我诧异的看看他,不禁也佩服他的目光长远以及心思缜密。
“玉儿,你跟柳言采取的那些措施,让我隋军一路未遇民间抵抗,让很多人来投诚隋军,拜谒军门,你仔细想想,对付这些江南豪门,是否可以同样?”
我低下头,冥思苦想,片刻后道,“我和柳言当时所做得很简单,基本上就是利用读书人劝服百姓,但是这个方法对于那些豪门可能是行不通的。你知道,读书人以及普通的百姓大多生活艰苦,大多不过想谋个更好点儿的状况。同时,那些普通百姓基本对于大势是没有太多主见的,所以容易劝服,稍微优厚待之,他们便全心全意向着隋军。可是那些豪门大户,几百年来,有自己家族的很多主张、传统、要求,他们傲慢、固执、自大,不可能仅仅凭几句话,几斗米就好商量了。”
“你的意思是说,”杨广道,“无计可施?”
我摇头道,“也并非如此,所有的说服针对不同的对象不同的情况都有各自的方法,只有不适当的方法,基本没有不能说服的人。首先来说,陈主的招降诏书,应当足够可以让现在仍然处于战斗状态中的陈兵将们放下武器,这一点至关重要。其次,那些个门阀大族,要同他们做好长期沟通的准备,对于他们的说服过程是很长的。”
杨广道,“不错,玉儿你这话深得我心。后平南时期,‘怀柔’大于‘武力’,切不可以为拿下一座城池,就拿下了所有的黎民百姓。”
我点点头,道,“我不知道怎么同你说更好,举个例子吧,董仲舒独尊儒术,他并没有明着打压其余的学派,只是不是儒家的不能做官,不做官就没有话语权——话语权就是……”我努力的思索怎么表达更好。
“话语权就是一人说话,能够被万人听到,然后劝服众人的一种权力。”我很傻的解释。
杨广点点头。
我继续道,“如此,那些个别的学派因为不能做官没有话语权,所以渐渐的就式微了,影响力越来越小。最终形成了儒家学术一支独秀。说这个,我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你要南方尽快的顺服,就要让不服从你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没有人能听见,而让支持你的声音很大,渐渐的,那些中立的就会以为你说的都是真的,都是对的,慢慢形成一个有利于你的观点的螺旋。”
“最重要的,”杨广缓缓道,“就是这个说话最有‘权威’的人,对不对?”
我点头。
“对付这些名门大户,普通的读书人,普通的学者都不可能有效……”杨广自己在那儿说,我没有仔细听,他心中自然有他考量。我坐在椅子上,望着杨广,这个人让人捉摸不透,一会儿在那儿算计着立了大功的高颎贺若弼,一会儿又在为了日后的南方稳定殚精竭虑。说他为公,显然不对,这个人心思毒辣,深沉阴鸷,并且不珍惜人命;说他为私,可是又从来不肯为私事耽误了大事。
如此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
杨广伸了个懒腰,回过头,像是才发现我在一样,笑道,“忘记说了,你要休息就回去吧,不用在这儿陪我。”
我心里一疼,好像一个小小的勺子一勺一勺挖我的心,但是苦苦支撑住,淡淡的笑道,“也好,你有事再叫我。”我推走他的,是我推走他的,我当然不后悔,玉儿你千万不能后退,不能乞求这份感情,不然更加一无所有。
“回来。”
我刚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见他低声道。我转过身,问道,“还有事吗?”
杨广好象有点疲惫,静静道,“今晚陪会儿我吧,我有点儿乏了。”
我迟疑的望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好,他说的是真的吗?他累了,还需要我的陪伴?然而我的双脚已经走向他,来到他身边,轻轻坐下。低着头,我告诉自己,这是他要求的,不是我主动的,我是他的妻,我不能拒绝一个正常的要求。
然后,我有些畏缩的搂上他的腰,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我睫毛上有点湿,低下头,生怕被他看见,“很累吗?”我低声问道。
“是啊,”他自然地把我搂在怀抱里,在我耳边道,“正月里很冷吧?”
我在他怀中点头。
“我暖你。”说着他把我打横抱起,几步之后,平放到床上。
我皱着眉,说不出的迷惑的望着他,心里却任何想法都没有。
他把手盖在我的眼睛上,“不许那么看着我。”他命令道。
我顺从的闭上眼睛。
看着他在我身边沉沉睡去,我就那么躺在他的臂弯里,贪婪的汲取着他的温度,一夜未眠。凌晨的时候,我眼睛依旧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看,看那张我铭刻在心里面的脸庞,看他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宽宽的前额,两道飞扬入鬓的,充满了骄傲的眉,乌黑的头发散落在枕上,睡着的时候他脸上的凌厉以及偶尔的戾气完全看不到,就像个最乖的孩子。
我知道,他快醒了,他一贯醒的很早,只是他醒了我就不能再看他,为了不打扰他正事,我要在早晨正式来临前离开他。
“玉儿。”他还是闭着眼睛,可是忽然开口。
我吓一跳,低低的答道,“嗯。”不知道他到底醒来多久了。
他抱住我,头就埋在我的脖颈处,重重的喘息让我又热又痒。我不躲不闪,迎着他抱住,我喜欢,那么喜欢他的温度,他的身体,他的一切。
“早晨了。”我轻轻的道,“我该走了。”
“不许你走。”他嘎着嗓子。
“又闹。”我轻轻道,“你还要让陈主写招降诏书,那么多事情。”
杨广松开我,叹口气,睁开眼睛望着我道,“玉儿你不用那么懂事,不要那么懂事好不好?”
“怎么了?我又错了?”我低下头不看他,慢慢的坐起身。
“你没错,”杨广摇摇头,轻轻托起我的脸庞,“你有时候显得那么卑微,好像我要杀了你一样,可是卑微的时候又显得那么骄傲,骄傲的让我恨你。”
我细细的回味着他的话,惊讶得觉得他形容得似乎很对。
他也坐了起来,我们用被子圈住两个人,像裹在被子里的两只熊。我忍不住笑出来,他开始面无表情的看我,后来也绷不住了,笑了。
这个清晨,我会记得,像是小孩子收集美丽的糖纸一样,收藏在属于我的时光杂物柜,分抽屉放着,留着以后慢慢的回忆。

第三卷 平陈 第四十八章 问罪

杨广果然让陈后主写了招降诏书,派樊毅去送给了周罗喉。陈将收到诏书,知道抵抗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军心即刻涣散。周罗喉与诸将面向东方痛哭整整三天,下令将部队解散,然后来到汉口向秦王杨俊投降,陈荆州刺史陈慧纪也向隋军投降。驻扎蕲口的隋蕲州总管王士积即派人告喻江南各郡,陈江州司马闻讯弃城逃走,豫章诸郡太守纷纷来向王士积投降。惟湘州刺史岳阳王陈叔慎,乃陈后主的弟弟,仅十八岁,诈降杀隋军将庞晖,据城抵抗,被隋军所擒,送于汉口斩首。就这样,除了少数人抗拒招降外,隋军几乎兵不血刃的就将陈长江上游地区全部平定。
后建康下游三吴地区也经过短暂的交锋而平定,萧氏叔侄被斩首。杨广怕我伤情,那几天一直陪着我,其实我却也没有太多的感受,毕竟,对于我而言,他们是陌生的,并无血缘之亲,也无相处之情。我偷偷观柳言都没有什么触动,想起柳言对袁宪所说的话,我知道,除了他所在心里最尊敬的我的“父亲”之外,没有什么在感情上桎梏他的,他忠诚的不是萧梁,是男人的理想。
至于岭南,因为距离建康比较远,一时未来归附。但是经过一番交涉和小规模平叛,也是迅速解决,岭南平定。说到这里,其实有个传奇的女子,洗夫人,一女子而为岭南的“圣母”,平定岭南,她出力不少。
至此,陈全境两三个月内即全部归隋,隋获陈三十州,一百余郡,四百余县,历经三百年战乱,南北终于实现了统一。
当然,这全是后话,我们现在的行程,是在建康召见陈的一干降臣,以及犒劳大隋的将士们。杨广下过死令,任何人等进入建康不得烧杀抢掠,凡有任何违背命令的行为,不论立过多大的战功,一概是斩立决。至于城中的珠宝财物,杨广更是分文不取,同时下令封锁陈国家府库。
唯一令他格外得意的是,当韩擒虎、柳言刚杀入陈宫,在韩擒虎到处搜捕陈后主的时候,柳言已经按照杨广秘密吩咐的,把陈宫中所珍藏的地图、典籍、各地情况、异志、人口资料等全部收妥。
这下,即便贺若弼违背了杨广命令,抢先大破陈军,却也没有韩擒虎柳言来的快,到了陈宫中,扑了个空。令高颎大为恼火,却又无可奈何。而贺若弼则更为忌恨,需知在当初杨坚在为出征平陈的将士们饯行的时候,就下诏许诺,抓到陈叔宝的人,赐上柱国,封万户侯。贺若弼以少胜多,功劳相当的大,但是却因为韩擒虎先行抓住了陈后主,论功行赏的时候就不得不屈于韩擒虎之后。
可是杨广并不因此而善罢甘休。
上午,虽然阳光强烈,但是依然是寒冬的气候,冷冽干燥。树枝刺刺愣愣的,偶有断裂的,清脆的一响就断了下来,掉到地上,依然晃动不止。
“我到底犯了什么罪?”贺若弼仰着头,一脸倔强的喊道。
杨广面无表情,道,“贺若弼,违军令这个罪名你能否认?”
贺若弼往地上啐了一口,没再说话,冷笑几声算作回答。
我知道杨广此刻心里一定已经是恨极,只不过当着六军不动声色罢了,他微微一笑,“怎么,贺若弼看来你真的不服,你是不是觉得你功高盖世,本王是管不着你了?”
贺若弼动了动身子,瞥了一眼高颎后,不情不愿的跪倒在地,低声道,“罪臣知罪。”
杨广脸沉下来,大声道,“知罪,你当然该知罪!为了抢功,不惜拿全军的胜利冒进,你若失败了,我们前面牺牲的将士们,我们所做的一切铺垫就都付之东流,功亏一篑!贺若弼,抢功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本王就那么让你痛恨吗?痛恨到让你拿全军当代价也不肯等本王一起杀进建康?”
除了军旗刷刷的作响,一片沉寂。贺若弼低头不语。
“晋王殿下,”高颎站起身不慌不忙道,“贺若弼将军确实有罪,但当时的情况,以一击十,实在是天赐良机,贺若弼将军承受着违军令的压力那么做,实在是想能够减少六军伤亡而已,绝非抢功。若是说贺若弼将军没那么做,我们今天如何能进入建康,如何战争结束得这么迅速,臣斗胆,有个不情之请,替贺若弼将军求个情。”
“高大人,”杨广坐在那儿诚恳的道,“我知道您一贯体贴将士,不忍责怪贺若弼将军,但是如果都按照贺若弼将军这么打仗,那么还要主帅做什么?陈军为什么输?那十万大军输给我八千人,不就是因为各自为战,没有个主帅吗?一仗胜负是小,军纪军法是大。再者,您说贺若弼不是抢功,我原本也这么认为的,可是他和韩擒虎韩将军两个人居然都打到了我府里,就为了说两个人谁功大,您让我怎么认为?”
这韩擒虎贺若弼争功的戏码确实让人摇头,两员大将,也算是有将才,怎么就能做出这么不堪的事儿呢。
高颎却不以为意,道,“若是当将军的不想立功,那谁还有冲劲儿。韩、贺两位将军一左一右相争才有今天这大好的局面。晋王殿下若是实在心有不甘……那么就扣住贺若弼将军,押到长安做处置吧。”
杨广脸色微微一变,高颎的话也把话挑明了,杨广确实嫉妒或者说忌恨于贺若弼的功,“高大人何必转移开话题,”杨广缓缓道,“我们现在说的并非是将军的冲劲儿,而是贺若弼的问题。敢问高大人,贺若弼出击的时候,我们的十万大军尚未渡江,得不到江北支援,新林韩擒虎的两万军队也难以做出配合举动,整个战役可能遭受到破坏。一旦贺若弼败了,形势可能急剧恶化。建康地区原本是我们占据优势,但是如果贺若弼这支劲旅被消灭,就会造成陈军士气大振,而我军的士气低迷,后来的胜负不得而知。贺若弼侥幸的取胜另一面不是说无关大局,而是说稳操胜券的部署变成可能取得败绩!贺若弼所做的是拿我们举国九年的辛苦筹备,九年的兢兢业业去做一个赌博,好一场豪赌!赌输了,他赔得起吗?”
“但是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何谓优秀的将领,优秀的指挥者?”高颎亦侃侃而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是,机会在面前立刻抓住扭转战局也是,贺若弼将军开始未尝不是想等待着援军的,但是一个一举定乾坤,能够减少我军伤亡的机会就在面前,他若是放弃了,一样是对六军将士的不负责。晋王殿下,臣斗胆说一句,若真是没有贺若弼将军的那一战,咱们今天身后这大军,我大隋的这些血性男儿,要有多少抛头颅、洒热血在那战场上?如今他们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可以回家,这难道不是贺若弼将军最大的贡献吗?贺若弼将军的胜利是侥幸,是偶然,可是也有必然,有我大隋国运,有我将士的勇猛,有陈军的腐朽,有出奇制胜的条件,让这些都成为一个必然。您真的要因为一个救了我大隋成千上万男儿性命的举动的‘违军令’,去处置贺若弼将军吗?”
高颎的话说得很重,纵然杨广千万个想处置贺若弼,也无法当着六军的面,去处置。怎么能处置?是贺若弼的一击,让这些个将士能够活着回家。他们的心中恐怕都是感激贺若弼的。杨广无论如何,又岂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一出擒拿贺若弼的戏码在几天后,杨坚传诏赦免贺若弼之后结束了。
当时江南有歌谣:黄斑青骢马,发自寿阳涘,来时冬气末,去日春风始。黄斑暗合韩擒虎之名,青骢是其坐骑,冬末春风又是其来陈和胜利的时间,韩擒虎也是得意万分,一时传为美谈。
几天后杨广又在钟山举办了一场围猎,让陈朝降将降臣列队参观于侧,猛兽在围中,众人皆有惧色,只有韩擒虎的弟弟韩洪驰马冲上,一箭过去,野兽应弦而到,众陈降将都暗自叹服。杨广微笑,伸出左手,自有亲兵拿了他的弓和一支箭,杨广骑在马上,明晃晃的阳光照在他的头发上,乌黑的像黑檀木一样,身下黑马雄峻威武,不耐烦的打着响鼻儿。他举起弓,瞄准最大的一头雄虎,一箭呼啸而过,正中虎的眉心,穿颅而过,箭扎到地上还兀自抖动不已。杨广微微一笑,将弓又给了边上的人,马忍不住的嘶鸣了一声。一片寂静的周围才开始轰然叫好。“晋王殿下果然神勇!”“谁说不是,北御突厥,如今又南平吴越,战功赫赫,能不神勇?”“何止,晋王殿下曾两年任为宰相,这平陈的方略就是晋王殿下和皇上一起定下来的,那叫有勇有谋!”“啧啧,这么点年纪就出将拜相!”那些个隋将个个兴高采烈,晋王府出来的将领更是恨不得周围所有人都听见才好。
杨广皱下眉,咳了一声,周围才安静下来。
“诸位将军,小王今日下午要处置几个人。”说着他用眼睛扫过那些陈将,陈将各有各的表情,有的倨傲,有的胆怯,有的凛然,有的不动声色。杨广笑笑,“各位切莫以为我在说你们,你们都是大隋的有功之臣,是陈地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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