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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情牵-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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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选择的只是其中一个路子,卑微的活着而已。这宫廷面的是是非非,又能有什么谁是谁非。
“柳言,”我苦笑道,“我这个人,才不是。”
宝姐姐说,如果自杀的话,她也不过是个糊涂人。无非多给她点银子发送发送。我简直要为这句冷漠到家的话喝彩。想到这里,找到纸笔,边写边道,“柳言你可不许说我写的自丑,我能写就不错了。”
“是是,柳言知道。”他笑着道。
寿怡红群芳开夜宴,这是宝姐姐抽的那个诗签,此时此刻,格外的符合我心境。
“任是无情也动人。”柳言缓缓念道,然后凝神深思。
“怎么了?”我问道。
“没什么,”他轻轻道,“王妃,柳言不同意您这句话。”
我挑眉笑道,“怎么?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说什么。”
“不敢说全知道,”他深深的看着我道,“王妃拿无情自比。”
我笑着插嘴,“算你说对一点,只是,我可没说自己动人。”
柳言没接茬,继续道,“可是什么是无情?”他停顿一下,“王妃,臣偏偏认为,无情人有两种,一种是铁石心情,另一种,偏偏是太多情。至深的情转薄,至深的情无色。怕多情,只好无情。以无情,装深情。”
我低头,心若擂鼓。良久,我怔怔的抬头望着他,他正好开口,浅浅的说道,“因为柳言——有时候就是那样的。”
“很晚了,”他忽然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道,“臣今晚还要去宫里,见过韩擒虎、贺若弼两位大人,就不打扰王妃了。”说罢,他便自顾自的穿上了披风,推开门,一言不发的走出去。
我望着他背影,心里面五味交杂。为什么我亲厚的这些个人,都是一些情到浓时情转薄的人呢,让人把不到脉搏,摸不到心思。
直到月上柳梢的时刻,杨广才带着笑得回府,隔着窗子,他直直的站在外面看着我道,“你是哪家的姑娘,在此看着月亮?”
这个动作还挺罗密欧,只见他一身白衣,说不出的飒爽挺拔,我于是笑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公子也是来赏月的吗?。”
他用手托起我的下巴,“快点,告诉我哪家的?”
我笑着打掉他手,“你这是哪跟哪,分明是个流氓无赖。”
他伸出手,搂住我腰,居然轻轻松松的就把我从屋子里面抱了出来,“既然姑娘你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们不妨一起赏月去吧。”
在我们的院子里面,他抱着我转圈,我低声的尖叫,随即一串笑声,搂住他不松手。
杨广那天晚上特别兴奋,他不同我说,但是我猜到了,一定是因为柳言所说的,东宫出事了。杨坚整治东宫,一定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比如东宫,现在一定是愁云惨淡,元魏氏姐姐的日子,倒未必会有太大的影响,反正,太子从来也没有给过她一点幸福,只是我想起她来,时时都会有一些内疚,所以我也曾对杨广郑重的说过,总有一天他要帮我报答姐姐。
也许是我有一些敏感,但是这两天的两件事情——一个是杨广所上的那道折子,另一个是东宫规矩的事儿,杨广都没有同我说,让我觉得,他对我似乎有一些的变化。当然,我也不是认为他想隐瞒我,若他想瞒我,我根本没有机会打听到。只不过……就是有一点的不同的。
是好?是坏?我无法分清,也无法说清,只是知道,变了,有一点变了。
尽管他暂时还没有去萧怡或者别的人的房里过过夜,可他却开始有时候睡书房,他对我说,是因为现在战事筹备太累了,有时候弄得太晚,有时候又需要早晨起得太早,所以不打扰我,自己在书房反而方便。他说的时候一脸的真诚,可是我却心里有一点凉意。因为这个世界上在我看来,最让我不信任的,就是他某种真诚的表情——对待外人的,最高级的敷衍和伪装,如今,他开始要对我用了吗?
我,不明白。但,我不问。
事情果然像杨素所预言的那样,过了正月,杨坚正式的任命杨广为平陈大元帅。

第三卷 平陈 番外 柳言·;长安雪(上)

大雪下了几天几夜了,有种席卷一切铺天盖地的气势,仿佛永无休止。柳言站在城门楼里,看着皑皑之下的长安城,深深的吸口气,雪粒、寒风一股脑的进了嘴里,冰凉冰凉的,可是也觉得分外清爽。再呼出去,就看见一小撮白茫茫的雾瞬间被吹得烟消云散。
这样白茫茫的长安城,让人辨认不清哪里是平日的红砖黄瓦,哪里是平日的雕梁画栋,哪里有是平日繁华富丽之处。
柳言忽然恍惚一下子,仿佛自己不是在长安,而是在建康——他努力的回忆,思索,到底什么时候,自己在建康的时候也见过这样的大雪呢?一定是有过的,一定,他对自己说,我见过。
慢慢的,他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建康也下着这样的大雪。想到这里他有一些惊诧,一个人的记忆竟可以追溯到那样远。
那时候,他在襁褓中,暖洋洋的,盯着漫天飘飘洒洒的雪花,一双小手伸出去接。柳言打了个冷颤,仿佛感受到了那种手上传来的凉意。'奇‘书‘网‘整。理。'提。供'可小时候并不怕,咯咯笑,双手拍打着,激的雪片乱飞。慢慢的开始觉得冷,冷的手臂垂下来,冰天雪地里,一个婴儿开始嚎啕大哭。
忽然,身体一轻,一双大手把他抱了起来,他立刻感到了人的温暖,从大哭变为抽噎。转过头,他看到一张年轻而俊美的男人的脸。
是皇上。柳言诧异自己还记得皇上那么年轻的时候,沉静中带着一点忧郁。在隋每天要见好多个王公贵戚,见皇帝,要跟着人不停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可是,柳言呆呆的想,在我心中,皇上是南梁的那个男人,那个救我并养我的男人。
“可怜的孩子。”那个忧郁的男人面庞上更见悲伤。
可是婴儿不懂什么可怜,只因为见到人而欢欣鼓舞,他双手又开始乱动。
“这孩子,”男人忍不住一笑,“生命力真顽强,长大了一定是一个救世济民,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或者,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柳言想,成为一个大丈夫,真男人就成了自己心里隐隐的目标。
“孩子,我们回宫去吧,以后有我来照顾你。”男人低低的商量道,仿佛这个婴儿能听懂。
许多年后的柳言,当然懂了。当时的婴儿咯咯笑着,仿佛也在回应。
男人抱着婴儿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那婴儿偶然一次越过男人的胳膊,从高处望到了身后的场景,一片猩红,四野弥漫着。
柳言又打了个寒颤,他似乎真的闻到了那种血腥味,又浓又刺鼻,同时伴随的,似乎还有人的哭声、呼号声、喊杀声、马嘶鸣声。只是,皇上没有给他讲过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他自己也是今天才想起来这个场景。柳言涩涩的想,这个问题,只有到了九泉之下,见到皇上的时候再问了。也许,那是一场小小的战争之后?可是战场上不该有婴儿……那么,是宫变?柳言心里一凉,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就当是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吧,皇上救了战场上一个婴儿。他对自己肯定的说。
回到宫中后,那个男人并没有把对一个婴儿的承诺抛之脑后,而是教导他各种技能,生活、武艺、文学、艺术、音乐,无所不教。但凡柳言想到的,他就给他找来最好的老师。他有时候对他,比自己的儿子还好。这样幸福的日子一直过了十五年。
十五年无微不致的照顾……柳言右手伸进衣服,有些颤抖,每每在他有些失控的时候,他就需要吹箫,来压一下自己的情绪,幸而这样的时候并不多。箫呢?箫呢?他胡乱的摸索着,却似乎怎么也摸不到,不可能,柳言有些微微的烦躁,那箫,自己永远随身带着,从未离身。还好,他轻轻松了口气,摸到了,因贴着胸口,有些温温的。只是摸到了之后,他情绪也已经平缓下去,不用再吹了。
想到哪了?柳言皱着眉头想,雪花居然落到了他的眼睫毛上,化开了,阻挡他的视线,掉下来,像一滴眼泪。
八岁的周静帝宇文衍禅位,隋帝杨坚夺北周宇文氏天下。这在当时算得上是大事件,但也没有多震撼。这三百多年间,皇位更迭的仿佛比四季变幻的还快。只是这件事情在朝中却引起了巨大的争论。
柳言动了下身体,这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也是对我影响至深的一件事,他忍不住叹口气想到。臣子们纷纷上表,请求皇上兴兵,进可以进节周氏,退可以席卷山南,恢复旧梁祖业。自己也在其中,洋洋洒洒恳切的写了一大片,自己当时很兴奋,认为一个既可以立功,又可以报答皇上的时刻到了,甚至自己还幻想过,凭着自己出众的才华,渡过长江,横刀立马,为最敬重的那个男人打来更大的天下。
结果当天夜里,那个男人就把自己找了过去。当时热血沸腾,却没想到进了门,迎面就是一巴掌,抽得他错愕不已,不知所措。
“跪下!”
那个男人第一次对他喝斥道。
他扑通跪倒,抬着头看着那个一贯雍容忧郁的男人疲倦的望着他。
那是第一次,柳言想,我在他的脸上看见疲倦,似乎从那以后,疲倦就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脸上、心里、骨髓里,再没有消退过。他隐隐有些内疚,总觉得那些疲倦是自己添去的。那天夜里,他们两个长谈了一夜。他仿佛是重新认识了眼前的男人,他不仅是亲切的,疼爱他的、宽厚善良的,更是伟大的、睿智的,高瞻远瞩的。
那个男人道,晋代郭璞有云,江东分王三百年,复与中国合。他不服,冷笑道,您为什么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预言,这一切不过是那些北方人用的诡计而已,危言耸听。是您教的我人要掌握命运,而不是命运掌握人。
柳言,那个男人脸上的疲倦更深了,火光下半明半灭,那是你正当年少,我想你少年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想让你有站在最高处的勇气,但是如今你也大了,我要教你另一条,记住,这是更重要的,命运决定人,人不能决定命运。
他一下从跪下跳起来,您这是说什么?
你给我跪下!男人低声道,但是充满迫力,于是他又不甘愿的跪下。
比挑战命运更难的,是服从命运。柳言,服从不是懦弱,有的时候需要更大的勇气。因为你要隐忍,那种忍耐像是在小火里面煎熬,不断的折磨,心又像是在滚烫滚烫的开水里煮,慢慢的收缩。那个男人的声音中充满了压抑着的痛苦。柳言不敢回答,慢慢的在琢磨着那几句话。
抬起头来,柳言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觉得我如果带兵打仗怎么样?
柳言舔了舔嘴唇,沉思一下才道,皇上,并非是柳言恭维您,您雄韬大略,若是出兵,就算不能拿下北方,恢复祖宗基业也是可以的,同隋割江而治。
那个男人冷笑着问道,那你觉得杨坚这个人呢?说实话!
柳言犹豫一会,不甘不愿得道,这逆贼……也算是个枭雄。
好,你还算是肯实话实说。一个你眼中的英雄和一个你眼中的枭雄征战,要多久会有个结果?
柳言明白了那个男人言重深意,不由得浑身一震,低头不语。
男人低低一声长叹,火苗似乎能感受到一般,晃动不休。柳言,胜败是兵家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对于那些普天下的普通人而已,有胜败之分吗?我没有野心吗?我让自己一辈子怀才而不能伸展的压抑着,为的是什么,朝上的那些个大臣不懂,我这些年天天教导的你也不懂吗?柳言,我旨在保土安民,让天下能够太平乃至富硕,让尽量多的人在这乱世平稳的生活,而不是建立王图霸业。我跟你说,命运决定人,而人要服从命运就是这一点,当你所想要抗争的命运,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是一种幸福的时候,你就要咬着牙,心甘情愿的承受着。不抗争,不努力。
雪更大了。
“柳大人,柳大人里面躲躲雪来吧!”几个小兵招呼道,“没什么事儿,您跟这儿挨冻干什么啊?”
柳言一笑,才发觉脸都有点僵了,“我没事儿,你们几个别管我了。我说——你们可别养成习惯,该做什么不做什么,天气稍微有点儿不好就躲起来,以后上阵看见敌军还不跑回老家?。”
一个看起来也就十八九,鼻子尖儿冻的通红的守兵笑道,“瞧您说的,我们平日哪儿敢这样,这不是您替我们站会子岗,我们才能偷点懒儿吗。”
一个老兵忽然猛的抱起这个年轻的小兵的腿就给摔了过去,“哎哟!”那个年轻人还没说清楚话,边儿上老兵们轰然一笑,然后跟着过来用雪砸这个年轻的小兵。
“就知道闹!”柳言笑道。
一个老兵站起身嘿嘿一笑,“柳大人,听这个孩子瞎说,我们就是进来换岗而已,谁不知道您好脾气,这小子也敢跟您开玩笑了。”说完,对着那些玩儿闹的,一声吼,“都他妈的给我统统站好了!”
那些人迅速而笔直的站好,“看看你们一个儿个儿的,全给我该干嘛干嘛去!”
“是!”一群男人响亮而短促的答道,说完,就各就各位的站好,一言不发。那个年轻的士兵才歪歪斜斜的站起身,吐了口吐沫,晃晃脑袋,一头的雪片洒下来,嘴里嘟囔着,对柳言一笑,一口白白的牙,显得机灵古怪,“报告大人!立刻就位!”他绷着脸儿根柳言道,然后笑着跑来,找自己的位置。
那个老兵摇摇头,骂了句小猴崽子,可脸上都是对年轻人的疼爱。然后便一动不动的站在城墙上,不再言语。
忽然雪有点大,风刮起来了,呜呜的,雪打在人脸上生疼。柳言的衣角卷的老高,忍不住闭了下眼睛,过了会儿才睁开,那些个站岗的士兵们一动不动,像是风雪中的标杆。柳言呆呆的,这就是大隋的士兵。如果当初皇上执意要同隋开打,这些个年轻人,都会前赴后继的上战场,然后尸横遍野。
十五从军征,八十使得归。他叹口气,心里涌上一阵苦涩。
那个男人的深意,他今天似乎又能领略到一点。
柳言,我希望我所亲手带大的你,将来能够有功于这个天下,有功于普天下的老百姓,有功于我们所处的年代,有功于历史的洪流,即便你被淹没在历史之中,我也不愿意你在丹青上被人浓墨重彩,可是带来生灵涂炭。那个男人一字一句的说道。从此以后,这句话和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大丈夫一样,成为他心中恪守的两个原则。
柳言轻轻挪动了下身体,换了个位置,自己刚才站过的地方留下了两个深深的脚印,但是刚走开,就看见被新的雪覆盖了,过一会儿,就是两个似乎有些低的地方,在过半天,也许连脚印都看不出了。
那一晚的深谈,柳言觉得自己成熟了不少,以往的他总是局限在一个小小视角里,平板的看着世上纷乱悲欢,而现在,他却窥到了一个以往没有见过的角度:仿佛在一条历史的长河中,看着世事变幻,这个视角让他睿智而不狡黠,稳重而不轻佻,出世而不弃世。

第三卷 平陈 番外 柳言·;长安雪(下)

从城楼上看下去,来往的人和马车并不多,也是,这样冷的天气,谁不跟家里暖洋洋的聊天喝酒,而出来奔波呢?玉公主现在也在暖暖的屋子里吧?柳言心里忽然一动,然后浅浅的一疼,脸上却不由自主的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他一直好奇于素未谋面的玉公主,只是他不敢问皇上,因为一贯以来的尊敬……以及心中隐约的忌讳。他知道,皇上也一定不愿意谈的。
从小的时候,那个男人看着他有的时候就会呆呆的说一句,玉儿也在就好了。他问,玉儿是谁呀?
玉儿,那个男人开始微笑,然后带着浓浓的忧郁,不着边际的道,总有一天你会见到她的,答应我,你要帮我照顾她,保护她,让她快乐幸福。他坚定的“嗯”了一声。少年的时候就想着能尽量的报答这个自己信赖以及尊敬的人。他说您放心,柳言死也不会让玉儿妹妹受到一点伤害。
胡闹,那个男人似乎因为他的话而开心,仿佛自己的玉儿有了保障,你也不能有事,什么生啊死啊的,你要给我好好活,咱们一起活到一百岁。
后来……我见到了玉儿。柳言怔怔的望着天,阴郁苍白。那个女子不十分美,但是眼神清静悠远,你看着她的眼睛,就能安定下来,仿佛秋天的一面湖水。第一眼,他就知道,不用皇上命令他也会一辈子保护她,就为了这份在她身边带来的惬意和宁静。
她时而伶牙俐齿,时而患得患失,时而坚强聪敏。柳言想,到底是玉公主果然有那么多重面貌呢,还在自己心里不断的思念所勾勒出的?总之,他能确定的是,玉儿的一切不过是虚张声势,她……是那么一个胆小怯懦,善良柔弱的女子。当然那种柔弱不能无能,而是重情所致。一个人……情太重了,不排遣,不保护自己,会承受不住。玉儿,用无情做盾牌。
他跟着她到了隋,见到了那个她要嫁的男人,年轻的晋王广。
如果我是皇上,会希望玉儿嫁给晋王吗?柳言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他有些迷惑,皇上并不在意那些虚名那些富贵,他心里最疼爱的玉儿他或者更希望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吧,无忧无虑的老去,死去。但当玉儿能够使天下太平一些的时候,那么,就嫁过去。古来,那些和亲的公主们,远居塞外,哪个不曾经是宠儿?国有难,最先应该付出以及牺牲的,就是这些锦衣玉食的孩子们。
这就是皇上所说的……柳言叹口气,命运决定人,他的行为成了给我讲解的这一课最好的注脚。而我,我会一辈子跟随着他的脚步。年轻的晋王广,初次见面我知道那是个志在天下的男人。我为玉儿感到庆幸,这样的男人值得去托付终生。可是接触久了,我又发现,这个男人虚伪、多疑、有时候甚至算得上残忍,我开始犹豫,此人真的是玉儿的良人吗?然而命运已经决定了,并不能让我们去改变。更何况我发现,那个虚伪的男人在玉儿面前竟然是有着几分真性情的,而玉儿,显然也渐渐爱上了他。
这个发现——柳言攥紧了拳头,迎着风站立,用冰冷使自己心中的火焰熄灭——不是没有让我痛过的,即便那痛是那么的短。对,很短,因为柳言从小就是个懂得克制的孩子,就知道……人,要服从命运。他不断的在心里重复这句话,让自己好过一些。久而久之,就真的有效了。
从那以后,我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量撮合他们两个人。当玉儿邀我一同去秋游的时候,我是多么开心,可是我立刻决定让晋王替我去,让他们有更多的机会,我压抑住自己的渴望,让他们能够有更多的机会。柳言在心里重复道。玉儿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晋王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
对,柳言目光炯炯的望着远方,他现在特别希望能再见那个男人一面,告诉他说,天下即将一统,而亲手统一的人就是玉儿的丈夫,晋王广。天下统一之后,就不会再有战争,而迎来长久的和平,那将是一个繁华而美好的年代。这个,是那个男人的理想。而在这之前,还会有一场战争,对陈。
“柳大人,柳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柳言猛的从思虑中惊醒,发现是晋王的一个心腹,一脸焦急。
“怎么了?”柳言微笑道,他永远是这么温文儒雅而和煦的。
“晋王派我们四处找您,说是有些事情要问您。”
“这样。”柳言淡淡接口道,“你先回去吧,告诉晋王我即刻就到。”
“是!”
那个下人小跑着,就回去了。柳言望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最终成了一个小黑点儿。长吁了口气。抬起脚,咯吱咯吱的雪在歌唱。他缓缓地回头,那些个守兵们依然一动不动的在风雪里伫立。雪,在他们头顶厚厚的堆积着,像戴了一个白帽子,可是把持着武器的手如铁,雪地里埋着的足如铁。
这样的军队,伐陈,一定是攻必克,守必坚。柳言坚定的想。晋王将节度五十一万人的军队,九十个总管府,去迎接这场三百年来最重大的战役,最伟大的胜利。凯旋、荣耀、辉煌一切,晋王都会得到,玉儿——也会与有荣焉。
想起来似乎有点唏嘘,自己在这长安两年了,曾经在皇上面前口口声声痛恨的杨坚,现在则是他忠诚的臣子,甚至——背叛了对萧梁的忠诚。
开皇四年,皇上来到长安,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日夜兼程从并州硬生生跑回了长安,为的就是能同那个男人相处一段时间。他看起来依然如昔,忧郁、雍容、倦怠——他觉得在皇上的身边,杨坚不过像个暴发户一般的小丑,没有人比得上他的皇上的高贵。面对一切加过来的荣宠,皇上表现的不卑不亢,柳言想起那些个日子,皇上经常的神游太虚,茫然发呆,他的拳头又攥了攥,任何一个有抱负的男人硬生生压抑住自己的志向,装成个傻子,去给人磕头跪安都会是莫大的屈辱吧。
只是——这种压抑能够换来自己心中的大节大义,那么一切就值得了。柳言想,如果当初我问皇上他会不会不甘心,他肯定会这么回答我的。三月桃花开了,清明时的雨纷纷下着,夏天的大朵大朵红花,马蹄踏着香在堤坝上,秋天一片金黄的硕果累累,冬日里的静谧,这些才是皇上心中的愿望和理想。不是那累累的白骨,无子的老者,失祜的孤儿,凄怆的少妇。
可是,那偏偏是最后一次见面。柳言闭住眼睛,压住心中的酸涩,和鼻腔中的热流。自此之后,便是一南一北。初闻噩耗,他根本不相信,怎么可能,那个男人,要活到一百岁的男人,如今才四十四岁啊。在并州,他吹箫,昼夜不停。玉儿同皇上相处不多,未见的伤心,他不怪她不能陪他大醉,至少她原谅他一切短暂的放纵。
没有聒噪,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默默的陪伴着,我非常非常的感激。柳言淡淡的想。
自此自己和萧梁之间最重要的一根线似乎没有了。
至开皇七年,杨坚征梁主萧琮入朝,萧琮不敢怠慢,带了两百人即刻赶往长安,不想,到了长安就被扣留。随后,杨坚恢复了江陵总管的职位,派武乡公崔弘度率隋军戊术江陵。梁留守江陵的萧琮叔父安平王萧岩、弟弟义兴王萧瓛对隋军的到来十分惶恐,怕被袭击,于是向陈宜黄侯陈惠记请降。九月辛卯,萧岩等驱使后梁文武大臣以及男女百姓十万人逃奔陈朝。杨坚知道后即下诏废后梁国,派左仆射高颎往江陵安辑遗民,取消萧琮帝号,拜上柱国,赐号莒国公。
而萧岩之入陈,还成了隋攻打陈的最首要理由。
柳言低下头,这些事情自己并没有太大的震撼,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感觉。因为那个指导自己的男人让自己跳出一国一家的狭隘观念。萧家起起落落又有什么关系?如果是那个男人,应该会有点倦的一笑,优雅的靠在椅子上,淡淡的道,哦。
雪有些小了,柳言走到了那些守兵的身后,一个一个的,挨个儿给他们掸去了头上的、身上的雪。盔甲的接缝处,有的有了冰碴子,生硬的,竟然把柳言的手划了个口子,顿时鲜血一下涌了出来,滴到雪上,转瞬消失。柳言愣了一下,然后缓缓把手放下,用另一只手拍拍站着的守兵。
席卷长安的雪,带着太多属于建康的记忆,柳言摸索着掏出了玉箫,背对着众人,吹起箫来,声音清亮,穿破雪与云层,仿佛能直达天际,柳言用上了所有的力气,声音却并不尖锐,反而是宁静的。许多的画面在箫声中淡进淡出。
王妃,他多么不想那么称呼她。
他多么想能带着她远走,到一个青山隐隐水迢迢的地方。
他多么想靠自己让她永远笑靥如花,好像对那个男人承诺的那样。
他多么想向她表达自己的心思,从一开始就说出口,那或者,根本不会有晋王的机会。
他多么想表现出自己不是一个温吞水一样的男人,有欲望、有深情、有野心。
他多么想……
然而他却都不有去做。
他最终所选择的,是那个叫做杨广男人,而不是自己心理的秋天的湖水一般的女子。选择那个男人,为了从小以来对那个男人立下的更大的一场誓约,为了自己更坚定的原则,男人的原则。
我将耗尽我毕生的心血,希望能够缔造一个和平而美好的年代,杨广值得我付出全部的能力。柳言渐渐止住了箫声,所有的冲动归于平静。从城墙望下去,灯火已黄昏。点点烛光,万家灯火,一片温馨,便是为了这所有人的一刻安宁。
柳言走下城墙,一跃上马,迎着风雪,心里一片暖意。
然后,他想,心里永远装着那面秋天的湖水。不告诉任何人,当然也永远也不用她知道。
如果有可能,柳言望着远远的巍峨的王府的轮廓,我真想对那个男人叫一声:父亲。
雪地里的脚印越来越远,越来越淡,渐渐被雪盖的没有痕迹,仿佛从没有人经过。
就像没有人注意过的,那么多的无名的、淹没的历史。

第三卷 平陈 第四十一章 裂痕

开皇五年十月,任命吐万绪为徐州总管,“修战具”。李衍在汉江上游重镇襄州,“营战船”。
开皇五年十一月,任命上柱国杨素为信州总管,“造大舰”。
开皇六年十月癸丑,于襄阳设山南道行台,任命秦王杨俊为行台尚书令,主管长江中游、汉江军事。
开皇七年四月,下令于扬州开连接淮河与长江的运河山羊渎,用于运输战略物资。
开皇七年八月,召梁萧琮入长安,继而取消其帝号,梁随灭,派左仆射高颎前往江陵安顿。
开皇八年春,任命杨广为行军元帅,总领九十总管府,五十一万军队。
我放下笔,望着自己写的寥寥几行字,墨渍犹未干。我想写自己经历的历史,虽然一点用也没有,但是当某日,我打了个哆嗦,真的一个人的时候,还可以翻看这些自己在历史中记述的历史来打发时光。几千年后,若有人挖掘出,或者还是一份史料,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抿着嘴笑了,想着自己丑陋的几个字被专门们研究来研究去的样子,怪好玩儿的。
杨广此刻是志得意满的,除了北御突厥这个名声之外,他即将有了第二份荣耀:南平吴越。
“玉儿。”
我猛地回头,笑道,“你今天回来的倒是很早。”
杨广沉默不语。似乎几天前我们还如胶似漆,现在却多了几分生分。然后抓住他手,冷冰冰的。
“看你穿少了吧。”我有些责怪的道,“万一生病怎么办。”
“不会,”他松开我手,“我一会还要走,就是来看看你,还好吧?”他摔开我手的时候,我心被倏然一痛,可是他后一句,却又带着浓浓的关怀,我低头“嗯”了一声。
“怎么,不开心了?”他犹豫一下,开口道。
我强装笑颜,“哪有,如今你是行军总元帅,你们计划越好,军资越强大,到时候才能尽快的结束战争,少一些人死亡——这些比你陪着我重要多了。”
他赞赏的看着我,“玉儿能明白,我心里就欣慰多了。”
“算了,”我转过身,收起自己的纸笔,“你难得过来,多歇会儿,不用同我解释,在外面够累的了。”
他忽然从后面抱住我腰,头扎到我的颈窝,全身的重量压上来,我没站好,踉跄一下,随即又站稳了,拍拍他的手,叹口气,心里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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