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云海仙踪-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狻椤蛔志烤故呛挝铮课位崆6说南才Ю郑酥敛幌老嘈恚俊币皇奔湫氖赂〕粒夹靼僮嗽偬崂肟
架在红泥炉上的温酒壶“嗤嗤”冒出白汽,醇香扑鼻。
许宣命铁九取来新的酒杯,给两人斟满,笑道:“两位兄台,这坛酒是我爹在院子里埋藏了十五年的‘女儿红’,昨晚才给我寻到,偷偷挖将出来的。你们尝尝味道如何?”
小青奇道:“为何要在地底下埋上这么多年?”
许宣道:“我娘怀我之时,尚不知所怀的是男是女,所以我爹依照吴越风俗埋下一坛酒。若是女孩,将来长大出嫁之时,就得挖出此酒,与亲朋开封共饮,所以我们称此酒为‘女儿红’。”
酒水颜色如琥珀,透明澄澈,尚未沾唇,二女已被那异香熏得双颊如醉。
白衣女子心中“咯噔”一跳,默默念了几遍“女儿红”,又是喜欢又是惆怅,忽想:“若是我出生前也埋下一瓮酒,如今都该有千年了。但不知所谓‘嫁人’,又是怎么回事?”
尘心摇动,耳根突然一阵**辣的烧烫,于是摇了摇头,道:“我不喝酒。”将酒杯推回桌上。
小青却仰头一饮而尽,晕红着脸,笑道:“好酒!果然比中午喝的那‘桂花醪’好喝太多啦!”
许宣大喜,拍手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萍水相逢如旧交。来,来,来,今日不将这坛酒喝到底朝天,谁也不许回去!”
他年纪虽轻,酒量却不小,与小青接连喝了六七杯,觉得不甚过瘾,又让铁九改用大碗倒酒。一边仰头痛饮,一边拍着桌子,放声高歌李白的《将进酒》。歌声在狂风雷雨里断断续续,越唱越是热血如沸。
小青格格大笑,虽不知其意,也跟着纵声高歌,浑身飘飘荡荡,从未有过的自在快活。
白衣女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生怕她醉后现出原形,拉着她起身要走,却反被她紧紧搂住,笑道:“姐姐,你终日清修,都快修成千年不化的冰山啦,今日不随我大醉一场,我就不松手。”
许宣哈哈笑道:“正是!今日咱们三人一醉方休,不醉不归。”兴高采烈地倒了一大碗酒,送到白衣女子唇边。白衣女子脸上一红,怒道:“胡闹!”甩手一挣,将两人推开。
许宣脚下不稳,“啊”地一声,径直翻入了水里,手足扑腾乱舞。白衣女子一凛,正想拉他,铁九已经跃入水中,将他拖了上来。
他全身湿漉漉地躺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酒意醒了大半,翻身坐起,大笑道:“痛快!真痛快!好久没喝得这么痛快啦!多谢二位,否则今日我就只能对着阿九这张苦瓜脸过这寡淡无味的生日了。”
铁九将一块又厚又大的毛巾裹在他的身上,面无表情地道:“公子爷,咱们出来已经快一日了,再不回去,真姨娘就该担心了……”
“公子爷——公子爷——”话音未落,忽听湖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声。
许宣笑容一僵,叹了口气,道:“都怪你这乌鸦嘴,提到大小无常,就来了催命小鬼。罢了罢了,这生日是过不下去啦。”
第一卷人间世 第四章许府
湖面上几点红光若隐若现,三艘篷船呈“品”字形朝断桥划来,雨雾中,隐约可见几个家丁提着灯笼,正朝着他们高声呼唤。
白衣女子如释重负,扶起小青,淡淡道:“多谢许公子借船避雨,就此别过。”
许宣心中怦地一跳,这是白衣人第一次开口和自己说话,想不到声音竟如此清柔好听,忍不住朝她多望了一眼。这一望之下,全身更是大震,不知为何,竟觉得这张脸极为眼熟,仿佛曾在哪里见过。
小青甩开手,撅嘴道:“人家才刚喝得起兴呢。好歹先将这剩下的半坛酒喝完嘛。”
许宣心里一动,拍手笑道:“是了!横竖你们是来无尘庵还愿的,而那无尘庵又已成了我家的‘慈恩园’。明日我爹要在园子里开素斋宴请各路亲朋好友,庆祝我保了十五年的小命,还请了戏班子来助兴。你们二位先别走,只当是我家的远方亲戚,跟着我回园子里住下,回头咱们一起听戏喝酒,完了还能到那株老槐树下替令慈还愿,一箭双雕,岂不美事?”
小青大喜,故作惊讶,道:“原来无尘庵已经成了你们家的园子?那可再好不过啦!”
白衣女子这才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思。她知道这鬼灵精一旦打定的主意,断难更改,与其此时强拽着她离开,倒不如遂其心愿,一了百了。再说她心底对于那魔头究竟在无尘庵的老槐树下埋了什么也有些好奇,如果真能助她修复震伤的经脉,未尝不可。当下也就不再坚持。
此时雷雨已渐渐转小,天色稍开。
铁九调转船头,慢慢地朝那三艘篷船划去。
众篷船上的家丁看见许宣,无不松了口大气,欢声雷动。只要这小祖宗能早点随他们回去,就算他带上牛头马面也由得他了,因此人人都对二女毕恭毕敬,却不问半句来历。
篷船沿着白堤转过孤山,停靠在湖西岸边。
众家丁七手八脚将他们扶上岸,穿过长亭,又簇拥着上了四辆候守在路边的马车,朝西电驰。
小青从未坐过马车,更未受过这等前呼后拥的待遇,东张西望,事事新鲜,对白衣女子的种种传音嘱咐,只是心不在焉地随口应允。
马车穿过山林,转过几处陡坡,沿着迱逦的围墙又奔驰了好一会儿,在一个朴素古雅的门口停了下来。
雨已彻底停了,天色露青,斜阳残照,镀得琉璃瓦上一片澄澄金黄。门口那些翘首苦等的家丁见着许宣,个个笑逐颜开,有的抢着上前搀扶,有的则慌不迭地进门通报去了。
一个蓝衣汉子大步奔出,一把抓住许宣,上上下下地看了几眼,确定毫发无伤,才松了口气,转头瞪了铁九一眼,怒道:“阿九,你再这么由着他胡闹,小心被赶回青城山去!”
许宣笑道:“这是我的主意,跟他有什么关系?要赶连我一起赶走好了。听说青城山风景雄秀,现在正是去游玩的好时候,王六叔,你可千万多替我在我爹面前多说几句坏话。”
蓝衣汉子惟有苦笑着摇遥头:“小祖宗,你可真把人气坏啦!”也不看小青二女,拉着他径直往里走,低声道:“你舅舅来了,正和老爷在书房里说话,你快去请安,就说去慈恩寺给母亲烧香,遇到雷雨,回来晚了……”一边叮嘱,一边将手按在许宣背上,运导真气,将他体内的酒气蒸腾而出。
庭院深深,假山环绕,到处栽满了碧树红花,鸟语花香,流水潺潺。
小青二女跟在许宣身后,东折西转,穿过一座座小巧的木桥与曲廊,每每以为到了山穷水尽之处,却又忽而豁然开朗,曲径通幽。比起峨眉山雄伟壮丽的山中景致,这巧夺天工的江南园林又别有一番气韵。
到了桃林,忽听有人叫道:“宣儿。”二女转头望去,只见右边的假山亭里站着一个葛巾布衣的中年道士,清俊挺拔,飘然出尘。
许宣喜道:“舅舅!”奔到亭中,一把将他抱住,极是亲热。
那道人微微一笑,忽然又皱起眉头,道:“你又喝酒了?先天胎元不足,经脉郁堵,还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真是胡闹!”瞥了蓝衣汉子王六一眼,淡淡道:“喝酒便也罢了,竟然还叫六叔用‘青城一指炁’来帮你化酒掩饰,欲盖弥彰,更不足取。”
王六脸上一红,毕恭毕敬地道:“程真人教训的是。”
这道人姓程名仲甫,乃是许宣生母程氏的长兄,也是青城山“半尺铁剑门”掌门许冠蝉的师弟,人称“太玄真人”。
青城山道门林立,彼此渊源极深,共分为九大剑派,威震天下。江湖有谚,“四海道门,半出青城”。
程仲甫剑术高超,虽不及掌门师兄,却也已能驭剑而飞,回旋如意,被列为“青城十八真”之一。蓝衣汉子王六也是出自青城道门,故而对他十分尊敬。
小青心想:“原来这青城山的牛鼻子是他的舅舅,那么驿馆中他假扮道士所穿的道袍,多半也是从青城山的牛鼻子那儿偷出来的了。小滑头假扮道士,倒也有模有样。”
正觉好笑,程仲甫那双电光般凌厉的双眼忽然朝她瞥了过来,她怀中的断剑仿佛被无形真气所激,“铿”地发出一声细吟。
小青心中一凛:“糟糕!难道被这牛鼻子发现了这柄铁剑?”所幸四周嘈杂,这声细吟不易听清,程仲甫的视线也只是在她与白衣女子的脸上略微停了会儿,便又转了开去。
许宣与舅舅感情极深,此番重逢,有许多话倾吐,兴冲冲地朝里并肩行走,等他想起二女,回头再看时,王六早已领着她们前往西厢,安排休息去了。眼见小青朝自己回眸一笑,急忙悄悄做了个手势,示意今晚三更去找他们,继续将剩下的半坛“女儿红”喝至精光。
程仲甫皱眉道:“宣儿,那两人是你新交的朋友么?”
许宣知道瞒他不过,索性一五一十地将今日发生之事说了一遍,笑道:“舅舅,你教导我说修道必先修心,侠义乃修道之本。他们从蜀地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险些为坏人所欺,所以孩儿才将他们带回家来借宿几日。你可别告诉我爹,免得他又唠唠叨叨地训诫我。”
程仲甫眯起眼凝视着二女的背影,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点了点头,道:“你古道热肠,行侠仗义,这是好事。但世事险恶,人心如鬼,我只是担心你年纪太轻,涉世又浅,容易被妖邪所骗。今后遇到这样不知底细之人,还是谨慎些为好。”
顿了顿,又道:“我今日在途中听说,临安城常有童男失踪,连各寺庙的沙弥也不能例外。刚才登亭观望,西边山林有妖云凝聚不散。这儿地处荒郊,阴气甚重,今夜正好又是月圆之夜,只怕会有不祥之事。你吃过晚饭后,锁紧房门,不可再出来了。”
许宣见他担心自己的安危,心头一热,道:“放心吧,舅舅,我这常年生病的药渣之体,就算被妖怪捉去了,妖怪也只能自认倒霉、丢之不及……”被他瞪了一眼,便又笑着吐舌不语。
舅甥二人刚到主厅,许正亭便已携着妻眷迎上前来,朝着程仲甫作揖行礼。他高大微胖,面如重枣,和许宣猴儿般跳脱的模样迥然两异。真姨娘个头娇小,与丫鬟并立在他身后,更衬得他沉静而有威仪。
许宣知道此番难逃重责,笑道:“爹,孩儿给你请安。”
不等他训斥,立即一低头,抹了油似的从他袖底穿过,顺势抱住真姨娘,在她左脸上亲了一口,嬉皮笑脸地道:“小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可想死你啦。”
他一大早就私自溜出门,消息全无,真姨娘提心吊胆了半天,正想板起脸惩戒,被他这么狎昵亲热,晕生双颊,怒气全都层层酥化到爪哇国去了。但当着众人的面,自然不能由他这么放肆,伸手作势欲打。
许宣却“哎哟”大叫一声,就势坐倒在地。
众人无不吃了一惊,真姨娘更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将他抱在怀里,问他伤着了哪里。
他心里暗自好笑,脸上却装得颇为痛苦,捂着肚子,呲牙咧嘴地呻吟,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眼见真姨娘急得泪珠盈眶,才忽然伸头在她右脸上又亲了一口,叫道:“饿死我啦!小妈秀色可餐,吃饭去也!”然后一转身窜了出去,在众人回过神之前,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许正亭与亡妻感情极深,每年忌辰必要举办素宴。今年又值许宣十五岁生日,规模更大,几乎将亲朋好友全都请来了,许府几已容纳不下,只能挪到慈恩园举行。
园里人来人往,极是繁忙,都在准备着明日的斋宴。程仲甫等外地远道而来的亲朋,则被移到了东庭用膳,小青二女也在受邀之列。惟独许宣胡闹了一日,被许正亭禁足,只能关在厢房里独自用餐,并派了几个家丁和铁九一起看管,以防他偷溜出门。
许宣在屋里听着外头的喧哗,丝竹飘飘,心痒难搔。好在他早有所备,除了仁济堂独有的“活络丹”,还偷藏了几包安神助眠的药粉,趁着铁九等人不注意,悄悄撒入他们的酒水里。
吃完饭后,那几个家丁果然呵欠连天,东倒西歪地靠在桌椅上,很快堕入了黑甜乡。惟独铁九对少主人的心思把戏了如指掌,滴酒不沾,始终盘腿坐在外屋,打坐养神。
许宣无奈,只好假装上床睡觉。
翻来覆去,到了三更,才迷迷糊糊地听见外房传来铁九雷鸣般的鼾声。许宣精神一振,立时醒了大半,忙吞了那颗“活络丹”,按照舅舅所传的导气法门,徐徐运转气血。
“当!当!当!”远处遥遥传来更梆,更夫拖长了声音,叫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等到声音渐行渐远,终于细不可闻,许宣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竖耳倾听。确定众人均已熟睡后,才又踮着脚尖折回到西墙边,推开窗子,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
第一卷人间世 第五章僵鬼
黑云满天,圆月忽隐忽现。院墙边是一片绿森森的竹林,被狂风刮卷,哗哗摇动。
他猫腰钻入竹林,踏着墙角那块太湖石,攀住墙头,用劲往上一翻,便灵巧地越过了围墙,稳稳地落在西厢的花园里。
他两腿虽近残疾,不能远行,但仗着“活络丹”的功效,以及舅舅传授的青城派轻身功夫,这几个动作倒也一气呵成,颇为轻盈。
许宣抬头望了眼高达丈余的墙头,心中暗自得意,将灌满“女儿红”的葫芦系紧,别在后背,正想沿着围墙下的桃树林,朝西厢房奔去,忽听林叶“嗖嗖”连响,两道人影闪电似的从竹林上掠过,然后骤然停了下来,踩着竹枝上下摇荡,左右顾望。
月光照在那两人身上,一个白衣似雪,清丽的脸上也仿佛笼着冰霜,另一个绿衣鼓舞,嘴角似笑非笑,秋波灵动。正是白日里结识的小青二人。
许宣大喜,还不等张口,两人忽然又闪电似的朝西飞掠而去。他心中一动,是了!他们定是担心白天人多眼杂,不好意思去无尘庵旧址还愿,这才趁着半夜前往。
他自小受双腿所累,困于家中,极少有同龄朋友,家丁、仆僮虽然众多,但个个曲意奉承,又生怕伤及他的身体,玩起来殊无趣味。因此除了琴棋书画,聊以自娱之外,经常逼着铁九偷偷带他出府,乔化玩耍。然而结识的新朋友,一旦发现他双腿残疾,不是鄙薄疏远,就是过度地同情照顾,让他百般不是滋味。
惟有小青与这白衣人对他的琴艺由衷激赏,丝毫没将他看作怪物,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平等相待的快乐,故而内心里早将这二人视如知己,想要与之结为挚交。
此时见他们前往无尘庵旧址还愿,几乎想也不想,立即又背起葫芦,转身朝西边园墙外的山林里奔去。
慈恩园是许正亭为了纪念程氏而建,依山伴湖,毗邻着“仁济堂”的药植园,占地近千亩。
出了这片庭院,周围全是密密的参天古树,别说外人,就算是“仁济堂”的家丁、药店的伙计,也不敢妄自乱闯,生怕迷途不出。
许宣从小在这园子里长大,上上下下也不知逛了几千几百遍,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
他吃了“活络丹”后,气血催激,精神奕奕,跑得又快又稳,不消一会儿,便已翻过两处围墙,穿过几条捷径,来到了那片荒废的旧庙山林。
山坡上尽是千奇百怪的古柏、老槐,夹杂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巨树,枝叶层层遮天,白天便已说不出的幽暗阴森,此时更伸手不见五指,惟有狂风吹摇时,漏下星星点点的月光,斑驳闪烁。穿行其间,总觉得仿佛有人在颈后一遍遍地吹气,桀桀怪笑。
饶是他胆大包天,也不由遍体鸡皮泛起。当下拧开葫芦,往喉里灌了几口**的醇酒,定了定神,继续朝前摸索。
“活络丹”虽然神奇,却只能支撑一个时辰。他在崎岖漆黑的山林里摸行了许久,气喘吁吁,双腿又渐渐开始酸软刺疼起来。
刚想坐下稍作歇息,忽听一阵鬼哭似的“桀桀”尖叫,群鸟惊飞,阴风怒号,整片森林惊涛骇浪般猛烈涌动起来。
许宣心里一凛,矮身藏到两块巨石之间。
鸟声凄厉恐怖,无数黑影从荫盖上方急速闪掠而过。数十只鸟雀似是慌不择路,接二连三地撞在树枝上,坠入草地,其中一只正好掉在他脚边,扑翅挣扎,转眼便不再动弹了。
许宣摸了摸鸟尸,汗毛直乍。
这只鸟雀浑身冰冷僵直,脚爪、羽翅上更凝结了一层薄冰,竟似是被瞬间冻死的。转头望去,地上密密麻麻地死了近百只鸟雀,无不冻僵暴毙。又惊又疑,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还不等细想,又是一阵阴风扑面刮来,似乎有个黑影从头顶闪电般掠过。他呼吸一窒,全身僵直,眉睫上顿时凝了一层薄霜。若不是“活络丹”药力仍在,只怕瞬间便被冻成冰石了。
他心底猛地一沉:“难道自己遇上妖怪了?”忽听身后传来“咯啦啦”一阵响动,转头朝后一看,魂飞魄散,差点儿大叫出声。
一只手!
一只苍白僵硬的手从草地里伸了出来!
那只手五指蜷曲,干枯得只剩一层薄皮贴在骨头上,每一次屈伸,指节都“咯咯”脆响,仿佛将欲碎断。
它抓住旁侧的岩石,似乎在用力撑顶,接着“嘭”地一声闷响,咫尺之外,又破土伸出一只手爪,按住了草地。然后在这两只手爪之间,慢慢地顶出了一颗惨白的头颅。
头颅干瘪,一如那两只手爪,仿佛被吸干了所有血肉,惟余骷髅。白多黑少的眼球在深凹的眼眶里徐徐转动,从许宣身上瞥过时,突然凝注不动,呲着白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许宣寒毛直乍,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此时相距不过三尺,甚至可以感觉到骷髅阴冷浊臭的鼻息喷吐在自己的身上。那种恐怖的感觉,如堕梦魇,却又偏偏如此真实。
那具骷髅瞪了他好一会儿,似是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又低吼着慢慢转开头,继续一点一点地从泥土里钻了出来。
许宣如释重负,口中却依旧不敢吐气。正憋得胸肺欲爆,东南边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六骑风驰电掣地朝这里冲来。
当先一人道:“张大官人稍安勿躁,过了这个山坡,就是无尘庵的旧址了。等小人布置停当,只要那两个兔儿爷敢来,包叫他们如瓮中之鳖,有来无回。”
又听另一人“哼”了一声,道:“张某看上的东西,从没到不了手的。你们都给我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就算在这儿等上三天三夜,也不许交眨一下眼皮!”其余众人轰然应是。
许宣心中一震,来人赫然竟是张宗懿!一时间不知是该惊愕、气怒,还是好笑。这厮真真色胆包天,胡做非为!白日里被铁九一桨震退二仆,原以为他也该知难而退了,谁知竟贼心不死,半夜领人私闯山林,守株待兔,必欲得小青而后快。
那六骑来势极快,转眼就卷过山头,迎面冲来。
那具骷髅不知是被激怒,还是见猎心喜,突然昂头狂吼。
圆月当空,照着林间泥土里钻出的半截白骨与森森白牙,那景象诡异到了极点。六匹骏马受惊长嘶,高高地立身踢蹄,险些将张宗懿等人甩下马背。
众人瞧见那具骷髅,脸色齐变,惊呼狂叫,慌不迭地勒缰扬鞭,转头逃命。
骷髅拔地冲起,闪电似的扑到一个胖子的背上,一口咬中他的颈子,胖子发出凄烈无比的惨叫,簌簌狂抖,那肥胖的身躯竟瞬间干瘪,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缩成一小团。
骷髅丝毫不停,立刻又飞身冲起,扑落到第二人身上,依法炮制,咬中他的脖子,将其瞬间吸成人干。
许宣第一次瞧见如此恐怖之事,头皮发麻,毛发尽竖,全身冻僵似的一动不动。
张宗懿等人更是肝胆欲裂,挥鞭策马,亡命狂奔,不断长呼乱叫:“救命啊,僵鬼!有僵鬼!”
但那僵鬼速度快如闪电,兔起鹘落,转眼间就已扑倒了五人,旋身拔起,朝着那张衙内当头冲落。
张宗懿尖叫着拔剑乱砍,被僵鬼拎起右腿,凌空甩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撞落在许宣身前的草地上。
瞧见许宣,他就像悬崖边上的人扯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爬来,涕泪交流,连呼救命。
许宣心下一软,此人虽然骄横好色,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岂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眼看那僵鬼又低吼着飞窜扑来,猛一咬牙,从张宗懿手里夺过那柄长剑,翻身朝僵鬼的腿上砍去。
这一招是青城铁剑门的“石间清泉”,也是程仲甫传他的十四招剑诀之一。程仲甫知道这外甥好管闲事,生怕他双腿残疾,在外头受人欺负,因此偷偷传了他十四招剑诀。
这些剑法虽然看似简单,却涵盖了铁剑门的精髓要义,迅疾机变,防不胜防。最重要的,是剑剑都不伤及敌人要害,只是用于自保。
许宣学了这十四剑,喜不自胜,日夜练习。他聪慧绝伦,一点就通,只是身体资质太差,经脉淤堵,真气全无,因此招式虽然凌厉精确,杀伤力却大打折扣。好在“自保而不伤人”恰巧是程仲甫私传他剑术的初衷,这一年多来,许宣在外打抱不平,靠着这十四招剑诀,倒也吓退了不少恶人。
此时生死相博,面对的又是凶暴无比的僵鬼,和平时的花架子唬人自然天差地别。所幸他毕集全力,僵鬼又快疾如电,“咔嚓”一声,剑锋竟瞬间劈入了僵鬼的膝骨。
许宣右臂酥麻,虎口更被震得鲜血长流,长剑顿时脱手。
僵鬼愣了愣,低头看了看嵌在膝盖上的长剑,眼白翻动,又看了看他,突然呲牙咆哮,猛地翻身扑到他背上,一口朝他脖子咬去。
第一卷人间世 第六章埋剑
许宣心中一沉:“我命休矣!”躺在一旁的张宗懿更是吓得眼睛一翻,叫声陡然断绝,就此晕厥不醒。
就在这时,忽听“哐”的一声,金锣震响,僵鬼全身猛然僵直。
狂风鼓舞,山林里突然响起潮水般的“南无阿弥托佛”以及“咄咄”的木鱼声。
僵鬼眼白翻动,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抓住自己的颈子,浑身扭曲,骨骼“咯啦啦”脆响不绝,仰头发出痛苦的狂吼。
许宣又惊又奇,却见四个僧人手握禅杖、金锣、木鱼,从东南西北缓缓地走了出来,个个身着绯紫色袈裟,年纪轻轻,赫然竟是白天在驿馆里遇见的那几位外地僧人!
僵鬼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仆地蜷成一团,随着木鱼与诵经声剧烈颤抖,骨骼扭转成了不可思议的形状。继而“啪”地脆响,骷髅头骤然折断,从颈骨上飞起三丈来高,滚落在地。
那颗头骨旋转着掉入土坑,白多黑少的眼球兀自骨碌碌地转动着,怨毒地瞪着那行僧人。
就在许宣松了口气,以为噩梦行将结束之际,骷髅头突然龇牙发出凄厉无比的嘶吼,十几丈外的那具无头骷髅竟应声拔地冲起,瞬间扑到了当先的那位少年和尚头顶。
那和尚浓眉大眼,正气凛然,在月光下竟似鼓着一轮淡淡的佛光,右手握着禅杖,稽首道:“阿弥陀佛,苦海无边,渡君一程。去吧。”左手抛出一个金钵,嗡嗡旋转,发出刺目无比的炫光。
“轰!”僵鬼的尸体光芒闪耀,凌空撞飞起十几丈高,接着扭曲如麻花,猛地化为一道金光,收入钵中。
几在同时,那颗坠落在土坑中的骷髅头骤然跳了起来,闪电似的飞旋穿舞,朝西南方冲去。
少年和尚双眸精光爆射,沉声道:“法贤、法相,它在为我们指路,且别收它。”
众僧合十应是。两个僧人腾空飞掠,率先追去。
那少年和尚微一迟疑,朝许宣稽首行礼,道:“施主,降妖除魔,礼数不周,得罪了。”不容应答,转身便将他背了起来,朝着那颗逃逸的头骨追去。剩余的那名和尚也背起昏迷的张宗懿,紧随在后。
风声呼呼,众僧疾行如飞。
许宣惊喜骇奇,满肚子疑窦想要发问,却仿佛全被狂风堵在了喉间,一句也说不出来。
不过片刻,众僧便已到了一片开阔的山林之中。
阴云惨淡,月光透过前方那株巨大的千年老树,照在那间旧庙的颓墙破瓦上。夜枭桀桀尖叫,黑影盘旋。
一只白色的野猫听见声响,在墙头竖起尾巴,朝着他们弓身呲牙,然后纵身跃入轻纱般的薄雾,消失不见。
许宣心里“咯噔”一跳:“这儿应该就是千年老槐与无尘庵了!”从前他曾来过两次,阴森耍绕渚烁詹啪昴且荒缓螅醪菽窘员碛爸刂亍
僵鬼的头颅飞到旧庙前,突然凭空坠落草丛。
众僧正欲上前,树林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
少年和尚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伏身不动,而后背着许宣藏在乱世丛中,蚊吟般的传音道:“施主,此处来了个道行极深的妖孽,那只僵鬼不过是她的伥奴。今夜若放走她,苍生必受浩劫。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切切不可出声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许宣刚要点头应允,又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银铃般笑道:“姐姐,就是这儿了!若不是有座荒山古庙,想要从这儿遍地古树里找出一株千年老槐,倒真不是件易事。”
两道人影一闪,小青与白衣女子并肩跃落。他又惊又急,还不等出声提醒,已被早有防备的少年和尚封住经脉,动弹不得。
小青格格笑道:“不知是谁起的这‘无尘庵’的名字?如今偏偏残垣断壁,蛛网遍布。当初如果起名叫‘有尘庵’、‘断墙庵’,说不定就平平安安,崭新如初了。就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