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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系天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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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家在此地可谓几代经营,树大根深,人脉通达。进来这许多人,麦公子竟然大都认识,有些人还是上辈子的关系,相互之间以‘世兄’相称。

    听谈话中的意思,麦公子刚开办了一家银行,诸多因由之下颇多事务并非很顺遂,麦老先生对儿子此举不太认同,朋友之间说及此事后不免有些牢骚。

    席间有一位长衫青年,姓许名旭川的客人就劝慰道:“麦老弟,老哥我今天就多一句嘴——银行、洋行都是洋人带来的玩意;要说好,也确实是好东西,不过嘛,要说靠得住,我看则未必。再说了,重庆府钱庄之多,甲于西南;银行之于钱庄,新奇或许有之,用途未必过之,实在是‘鸡肋’啊!”说着,一脸的惋惜状。

    麦之白闻言苦笑:“呵呵,许兄,家父亦如此说法,你们可谓不谋而合啊!”说着还摇摇头,续道:“不是小弟不明白此关节,只是银行业发轫于欧罗巴,历经数百年才演变至今,其经营理念及其蕴含智慧,着实不可小窥;欧洲列强殖民于全球,侵吞我中华,剥夺我利权,其各国所属之大银行无不是先锋、干将;我川省民众超四千万,数量之巨,和欧洲一中等强国相当,银行业实在大有可为啊。”

    说了几句,又是微微摇头叹道:“只是小弟才疏学浅,当初也是满腔热情,如今却是疲于奔命,可叹啊!”

    听到这里,赵东有点明白麦公子是干什么的了。刚才麦公子和许旭川谈话之时,满厅客人在旁边交头接耳,对他们两人的话都插不进嘴去。那是因为银行业在川省,还是个极少有人尝试的行业,重庆商号云集,少说也有几千家,搞银行的到目前为止不过几家,占千分之几的样子,可想而知银行在这个时代有多高端!

    在这个屋子里,若说懂钱庄的可能有几个,若说懂银行的也就一、两个,假如说还懂得在这个时期,钱庄和银行的消长起落、历史变迁,那肯定只有赵东一个人。

    “麦兄,”赵东趁着两人分神,插口说道:“小弟以前曾和一美利坚银行家相识,对银行业略知一二,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麦之白正在发牢骚,闻言转头看过来,“赵协理懂银行业务?”言下不无惊讶之色,不过他也是长于应酬,稍停片刻就笑着说道:“哦,不妨直言相告!”

    “麦兄,小弟刚才旁听片刻,猜测麦兄所经营银行如今的主业为汇兑业务,不知对否?”赵东问道。

    “咦?!”麦公子方才听赵东发问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很有风度,闻言立即微微变色,惊讶地问道:“赵先生从何而知?”

    赵东正要回答,恰好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进来,大声说道;“诸位,麦老先生请大家中堂就做。呵呵,请——”麦公子急忙起身招呼客人,临走前还不忘对赵东快速说一句:“赵先生先请堂内安坐,席间咱们接着聊。怠慢了——”

    赵东暗笑,中国人的习俗过去和现在都这样,图热闹,喜扎堆;嗯,别说现在了,就他那个时代还是这样,这可真算得上民族性了。他跟着人群挤进去,中堂挺大,上百人坐在那里也绰绰有余;他在重庆这个大商埠是个小字辈,这里不认识几个人,也没人愿意搭理他,于是他乐得清闲,找了个靠拐角的偏僻位置坐好;今天的重头戏是麦老先生请的几位客人,看模样都是些老派人物,听谈话有经商的,有从政的,可惜他一个也不认识。

    说实话,今天能来这里,他已经知足了!毕竟,他和麦老先生就见过两面,此次麦家贵客光临,能想到自己,已经很有面子了。言谈交错之间,酒席已经开始;嗯,菜不错!他和同桌子的几位客人说几句没营养的话,然后就开始吃菜。

    他此次赴宴,除了想扩大交际圈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吃饭时,他还不时摸摸口袋,嗯,小册子硬硬的还在。一阵风卷残云,觉得肚子有点底子了,他抬起头,开始观察厅内的各色人等。

    麦老先生陪同几位贵客坐在正席,言谈正欢,麦公子侧坐相陪;不一会儿,厅中客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只见两位穿着中式旗袍的姑娘走了进来,她们四处打量一下,发觉众人视线全朝自己身上扫过来,不由得头一低,直接往正席去了。

    赵东一看,两姑娘他都认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高个女孩是麦家大小姐,单名一个‘紫’字,圆脸姑娘姓陈,闺名慧如。两家关系应该很好,因为陈小姐和麦家上下人等说话很随意。

    “这俩妞不会是拉拉吧?”赵东恶意地猜测;本来他打算过去给麦老先生敬杯酒的,知道这俩妞对他没一点好脸色,只得坐在那里干等着。
第二十八章 麦府宴会(中)
    俩姑娘敬过酒后,就坐在了正席一侧的桌子上,那一桌子做得全是女人、小孩子。这个时代风气颇为保守,普通人家讲究的是女人不上席面;但是在上流社会,特别是有过留洋背景的人群中,风气远没有这么保守。像在这里,此刻就有不少女眷也在做陪,不过女人们只吃菜,不喝酒。

    两位大小姐坐下后,椅子还没有捂热,一个西装革履的年青男人凑了过去;赵东一看乐了,这不是‘护花使者’秦公子吗?果然,秦公子一屁股坐在女眷席,笑语盈盈地和俩姑娘聊开了。

    赵东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准备找个机会赶紧给麦老先生敬酒,毕竟先把正事办了要紧;突然之间发现,俩姑娘又站了起来,往他坐着的这个方向走过来。他不愿看两位大小姐的冷脸,把头一低,准备蒙混过去。没想到的是,居然就这个角落里的桌子空位子多,也难怪,这里位置偏,开始坐了几个人,后面都起身离席到处找熟悉的人联络感情去了,一来二去,现在宴会正酣,身边却没几个人了。

    “咦!是你!”两位大小姐刚一坐下,立即就发现了他;赵东对她们笑笑,“你们好!”然后自顾低头吃菜。

    看见他不怎么说话,两位姑娘就自己聊开了,聊了一会,她们就开始互相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买了两个人……那小姑娘年龄好小……小妾……真可怜啊……”俩人叽叽喳喳的耳语声不断的飘来,赵东慢条斯理的吃着菜,充耳不闻,只当啥也没听见。

    “赵先生,”麦家大小姐终于忍不住了,盯着他问道:“你在外面买小妾,尊夫人不管你吗?”她问的时候一脸真诚的疑惑,仿佛真的在为他担心似的。

    “我夫人?”赵东嘴角一抽,挤出一个苦笑面容:“——感情破裂了!”

    “哦!”麦家大小姐面色一呆,扭头看了一眼女伴,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转头过来,皱着眉头打量他,似乎在思量着他说的是不是真话?她对这位洋行赵协理的趁人之危极为不忿,本来想好了一肚子的话,结果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两位尊贵的女士,”就在两位大小姐苦思对策的时候,秦公子突然冒了出来,用充满诗意的腔调说着话,“美丽的女士应该成为宴会的焦点,不应该在这个位置啊?!”

    “哦,我们只是在享受宴会本身,不希望成为焦点!”麦家大小姐一本正经的说道。

    “是吗?那不知道本人有没有这个荣幸,能陪伴两位女士享受宴会呢?”秦公子毫不气馁,锲而不舍的问道。

    这尼玛是个情种!赵东在心里嘀咕。

    麦家大小姐把脑袋转向边上的陈小姐,俩人又是一阵嘀咕,还低声笑了一下;秦公子对女士涵养极好,也不急,就在一边等着俩人嘀咕完。秦公子皮肤很白,长相说实话确实说得上‘英俊’二字;若不是脸上总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傲气,风度其实还不错的——尤其是在女人面前。

    赵东只当看不见,面无表情的在那里慢慢吃着菜。

    “哦,秦公子,”麦大小姐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很遗憾我们不能接受你的好意了,因为我们已经接受了这位先生的邀请。”说罢,还把下巴往他这里扬了扬。

    “哪位先生?”到这时候,秦公子才注意到此处还坐着个一声不响的男人;仔细一看,居然还有些面熟。

    “先生怎么称呼?”秦公子笑着问道;等了片刻,发觉对方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他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

    “这位先生,”他的声音开始变大,用极为认真的眼神看着对方,“请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赵东抬起头,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试探着问道:“龙傲天?”

    “龙傲天?!”对面坐的俩女孩听见了,还在那里小声嘀嘀咕咕:“这名字很霸气啊!”

    秦公子听不懂这个冷笑话,不由得脸上呆了一下。

    秦公子歪着头打量着赵东,似乎是想确认对方说这个名字是讽刺他还是有什么用意?赵东平静地和秦公子对视着,一脸的无辜。

    秦公子‘哼’地冷笑一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和对面这个看起来呆呆傻傻、面无表情的男人打交道。

    “咦!你们都在这里啊?”赵东抬头一看,麦之白公子走了过来,看见妹妹麦紫她们也坐在这里,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随即说道:“赵先生,可否请书房中细谈?”

    赵东一直想跟麦老先生搭上话,可是老爷子身边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他一直没等到好机会;现在老子难说上话,找儿子也不错——“鄙人听麦公子安排即可,只要麦公子不嫌赵某啰嗦,呵呵!”他干脆的答应了,起身就走。

    “秦三公子,麦某失陪!”麦公子丢下一句话转身即走。

    “大哥,等等我啊……我也要去!”麦大小姐在身后急忙说着,看麦公子头也不回的离去,她也不坐了,跟着就过去了;秦公子一看俩姑娘离席,哪里还有兴趣待在这里,前脚跟后脚就追上去了。

    赵东随着麦之白直入后进,进门后,眼前一阔,好大的一座宅子——这还只是后宅!面积恐怕得有两、三百个平方,院中立着一座假山,被一个十几米见方的人工池塘围起来,池塘上还有一座石板桥搭在上面,直通假山。麦公子领着赵东在院子里随意逛了片刻,赵东趁机打量着这个时代的传统上的‘豪宅’;光这个后进就有十几个房间,大都是麦府家眷居住;正中间一个大屋,看起来像祠堂,麦公子没有介绍,他也不便询问人家的内宅;麦公子的书房在靠左手边的厢房。

    片刻后,又有两女一男跟了过来,正是麦、陈两位大小姐,后面跟随的正是具有职业水准‘护花使者’的秦公子。“大妹,陈小姐,你们陪着秦三公子在这聊天,我还有事!”说完,对秦三公子一点头,领着赵东进书房了。

    交谈片刻后,气氛开始变得融洽起来。麦老先生是前清举人出身,光绪末年废科举、开新学之后,自费去日本留洋;而麦之白是麦老先生长子,今天二十七岁,正是当打之龄;此人上过大学,留学过日本学习商业,回国后子承父业,颇有一番雄心壮志!

    麦公子谈话技巧很好,也不直接点题,先拿些趣事和客人聊起来;赵东心里明白对方想谈什么,主人不发话,他就一路陪着。几分钟后,麦公子话锋一转,谈到正题:

    “实不相瞒,麦某近来诸事不顺,于银行一途困惑良多……赵先生可教我否?”
第二十九章 麦府宴会(下)
    赵东听到后,沉吟片刻。

    其实,宴会前听麦公子谈话的只言片语,他大概就知道麦公子在做什么,以及大致会遇到的问题。麦之白遇到的问题,大概就是二十世纪前半期,中国本土金融业由老式钱庄向现代银行制度过渡时期所遇到的问题。这些问题,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多半是杂乱无章、一头雾水;不过他学mba出身,又是接近专业水准的历史爱好者,对这些问题还是很清楚的。

    “麦公子,”赵东开口问道,“鄙人斗胆猜测,麦公子银行日前所经营事务,应该是以汇兑为主、存放款为辅,不是对否?”

    “赵先生大才,一语中的!……唉,也怪麦某识浅,当初一意孤行,如今方知道银行业之复杂难测,实难以言语描述!”

    “这就对了!”赵东在心里嘀咕,后世的商业以及金融行为都是用数据来描述的,还得有电脑才行!言语当然难以描述。他问道:“刚才听麦公子所言,应是经营‘套汇’一途较多吧?”

    “套汇和平水均有涉及,只是数月来有赢有亏,算下来亏损之数不在小啊!”

    赵东听后就更清楚了。这个时代金融行业的大背景是,山西票号早已没落,钱庄业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也是‘夕阳产业’了;相比之下,银行业才是旭日初升,前景无限。当然,这个时代的人可不知道钱庄已经是落日的余晖了,未来银行业将一统天下。

    只不过,目前银行业在川省,目前只有个别人在尝鲜,所经营的业务和钱庄有所重叠。如今重庆官办银行尚无起色,不过却有数家民族资本的商业银行,包括聚兴诚,大中,中和,美丰,等等,有的甚至是今年刚成立的,这里面就包括麦公子所办的‘惠川’银行。重庆杨氏家族开办的聚兴诚银行,是川省第一家民族资本商业银行,在中国金融史上大名鼎鼎。

    聚兴诚银行是原聚兴诚商号的老板杨文光创办,目前主要由其两子杨希仲和杨粲三经营;他前段日子在江岸边和聚兴诚的杨粲三遇到过,不过此人的名字很生僻,他还以为是‘阐三’之类的名字,没往那方面想,当然现在是知道了。

    至于这个年代川省银行业经营的业务主要有这么几项:套汇,平水结算,以及做关头。

    麦公子目前的主业就是套汇。套汇又叫‘翻码头’,意指钱从一个码头转到另一个码头;其利润来自于直汇改为转汇过程中产生的高额汇费,这种汇费也称为汇水。以眼下的行情来看,每千元转账,重庆直汇上海收汇费八十元,那么转汇呢?重庆到汉口汇费四十元,汉口再到上海收汇费五元;在这个过程中,直汇改转汇,其间产生的利润竟达三十五元。唯一令人遗憾的是,这个汇费是波动的,因而产生巨大的投机和风险。

    平水结算又叫‘赚平水’,它是特定环境下的产物。目前中国是银本位国,但是又不是统一的银本位国;各地银元、银锭的大小、成色、重量高低不一,由此就产生商品交易的巨大障碍;赚平水就是通过不同币种之间换算‘补水’来赚取利润,‘补水’就是平水。可以想象,只要货币用白银、白银规格不统一这两个因素存在一天,那么‘补水’行为就必然存在;‘补水’存在,那么‘赚平水’必然有利可图。

    做关头,也称为赌关头,它通过在某一个关期,比如说春关,秋关,年关等,预测一个城市与另一个城市之间汇兑现款交易的行情是涨还是跌,然后预先买入或卖出;期日一到,行盘开出,即可根据手中筹码多少加以吞吐,最后结算盈亏。这个过程有点像后世的期货买卖,汇兑现款仿佛是期货。因为做关头一般在关期,因而被形象的称为‘赌关头’。

    赵东刚来这个时代的时候,对这些名词也一头雾水。但是他毕竟来自后世,经济学科班出身,做过老板,超过股票,玩过期票;赚平水,赌关头听起来花里胡哨,其实就是一种金融衍生工具,而且还是很初级的工具;后世的金融衍生工具比这个时代复杂太多了,股票、期货、期权、权证……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看着就让人头晕。

    有这样的知识底子,他稍微一研究就知道这些是怎么回事;当然要他自己操作可能需要长期磨练,但是要看清楚套汇、平水和做关头这些金融行为的本质还是不难的。

    他在后世某个论坛里看到过一句颇为傲娇的话:穿越者都是孤独的!当时看的时候笑过就算,等到真的轮到他了,想到这一点确实颇感苦涩。来到这个时空有一段日子了,他还没有遇到过能和他坐而论道的人;他毕竟是来自后世的穿越者,虽然说阅历丰富,交际娴熟,但是很多话憋在心里,连个沟通的人都没有,这种感觉委实不好。现在遇见了麦之白这种既有国学功底,又对近代科学有一定研究的有为青年,那种感觉……真有种他乡遇故知之感!

    麦公子有学问,有想法,有人脉,看起来还有一定的操守,说实话,赵东虽然仅仅与对方接触过寥寥几次,但是心中却是颇为看重的;此时一旦话匣子打开,他腹中那些来自后世的知识源源不断的涌出;说到兴头处,他干脆要了一张纸,开始给麦公子讲解几个要点。首先是这些金融行为为什么会产生,这个要考虑到时代背景和科技背景,比如‘赚平水’,很显然是中国特有的,根源在于货币上;然后又讲了这些行为的本质是什么;最后,他着重的地方在于,这些行为产生的利润为什么会产生波动,以及波动产生的原因。

    麦之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赵先生口若悬河的说个不停,开始时谈到银行与钱庄产生的背景和土壤他还能跟得上思路,但是紧接着赵东开始用现代经济学的知识讲述银行业与商业体系的关联时,他就有点跟不上趟,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些后世的学术体系,甚至连基本概念都没有,于是话题又转向了这些概念……因为麦公子是第一次接触这些知识,赵东也没办法展开详述,仅仅是围绕着这个时代金融业的一些问题谈论——这一通神侃下来,时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

    期间麦之白的妹妹——麦紫还在房门口探探头,她对两个大男人谈得如此投机颇感惊讶,结果麦公子一句话打发她去倒茶;片刻之后,麦公子喝着茶,一脸感慨的说着,“哦,没想到银行之道如此复杂,仅仅一个‘汇兑’,其后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关窍……”他停顿了一下,吸了口气接着说道:“赵先生对银行业了解之深,麦某从未见过,以前莫非是从事过银行业?”

    赵东谦虚的笑着摇头,麦公子高看他了;其实要论实际操作的本事,他还真未必赶得上眼前这位,只不过这个年代很多东西都只是萌芽,经济学理论要到二战后才比较完善,这其实是时代的局限性,不能说麦公子水平不行。

    “赵先生,”麦之白思考片刻,接着说道:“依你刚才所言,莫非这银行做不得了?杨氏家族的聚兴诚银行为何会做得风生水起?”言下颇有遗憾之意。

    “就像刚才所说,有利润空间,必然会产生投机;而有投机,则必然会有风险;以目前我中国局势而言,风险还颇为巨大……至于聚兴诚为何成功?那是因为聚兴诚成功了你才会知道它。无数银行、钱庄旋起旋灭,失败的你看不到罢了!”赵东对聚兴诚银行的历史还是知道一些的。杨粲三在这个乱世能把聚兴诚经营到如此地步,堪称人杰;只不过他的成功别人学不来罢了,这需要家世,资本,个人能力,当然还需要点运气——换句话说,这种成功不具备普遍意义。

    杨粲三苦心经营聚兴诚几十年,现在还是比较风光的时候。等到常队长入主南京后,他备受官僚资本打压,然后到了抗战时期又遭一重击,最后五十年代初期施行‘公私合营’——这最后一击彻底断绝了民资银行生存的任何空间——这种生存连理论上都不存在了,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彻底结束了聚兴诚几十年辉煌、悲壮的历程!与此同时,中国自洋务运动以来,蹒跚而行近百年的初步工业化也告一段落矣!

    他淡淡的评论几句杨氏银行,然后话锋一转,说道:“其实,在下以为,麦公子是身在宝山而不自知啊!”

    “是吗?请赵老弟为麦某解惑!”

    “麦公子可知道,钱庄目前风光,其实时日无多了;麦公子其实大可从钱庄的主业,比如小额存放入手,如此既不难着手,也规避了风险。”

    “钱庄时日无多?何以见得?”麦之白诧异的说道;其实他从事银行业的原因之一,就是感觉钱庄弊端众多,相比之下银行的运行要科学合理的多;不过即使是他,也从未想过目前把握川省金融市场的大批钱庄会‘时日无多’!

    赵东苦笑一下,新式银行取代旧式钱庄,对他这个后世人来说,实在是不需要多想的问题。

    旧式钱庄为何会被淘汰,因为钱庄有其固有缺陷:比如存款期限短,周转快,利率灵活;放款凭个人信誉和交情;主动上门服务方便客商;组织简单,手续方便。这些缺陷其实可以归纳为一点:以人治而不是以规则治。而银行正是为了替代这些旧时代的金融机构而生的。

    赵东讲完之后说道:“麦兄,眼下关于贵商号的银行业务,我的建议就是一个字:‘熬’!”所谓‘熬’,就是做小额存放,这个和钱庄的主业是重叠的,但是银行搞这个的效率甩钱庄几条街,他对这个太有信心了!而且这里还有一个背景:重庆自开埠以来,城市化是不断加剧的;随着人口流动增大,钱庄那一套靠口口相传,凭交情和个人信誉的做法效率太低,早晚会被淘汰。而要逆转这种趋势,必须重新回到农业时代那种人口流动高度受限的状态——钱庄本来就是为这种农业时代的状态而生的——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只要能‘熬’一段时间,生意上了正轨,银行的效率迟早能体现出来……只要能‘熬’到那个时候,麦之白能发展多大不好说,但是压倒钱庄一点问题都没有——除非他脑袋受过伤!

    可能是赵东关于钱庄和银行的优劣讲得太透彻,麦之白一下子就理解了:“好,赵老弟所谈实在太精当了!说句实话,老弟你不做银行业实在是可惜之至啊,呵呵!”

    赵东只是笑而不答。他当然不能说自己的志向是做个军阀,更何况现在说出来也没人信啊!
第三十章 危险的征兆(上)
    恰在此时,一个中年仆人在门口说道:“大少爷,老爷让你过去陪客人谈话。”

    两人同时看表,居然不知不觉到了九点半,整整谈了两个小时。两人相视大笑,颇有点相见恨晚、又惺惺相惜的感觉。

    “赵兄弟暂在此处稍微歇息,麦某去去就会回。今日有幸得见,实在是不胜欣喜……待我回来咱们再续谈,且宽坐,赵兄弟。哈哈!”最后这个‘赵兄弟’让赵东听起来格外顺耳!

    麦公子走后,赵东一个人在书房喝了点茶,自觉谈了两个小时,精神有些疲惫,于是开门走到院子里观赏风景。

    后院的人不多,看起来麦家虽然势大,但是人丁却不算兴旺。他在院子里随意散步,见到人就客气地点点头,也没人过来打扰他。刚转到假山对面,树丛中发现一抹蓝色的裙角,仔细一看,麦家大小姐和陈慧如正在那里低声聊天。

    “咦?”麦小姐看见赵东过来,颇为诧异:“你们不是谈得很投机吗?怎么不聊了?”

    旁边坐着的陈慧如正说着话,突然被打断,一见又是那位小气而好色的假洋鬼子赵协理,不满的眼神也立刻斜着看过来,“你怎么跑后院来了?……这里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吗?”言下颇有不满之意。

    赵东对两个姑娘之间的谈话内容没什么兴趣,而且她们两人看他的眼神颇为不善,正欲转身离开;忽然发现一直紧紧贴住她们的秦公子不见了;他奇道:“咦,怎么不见‘护花使者’?”

    “护花使者?”麦小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转瞬间就明白了,顿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哦,呵呵……确实是‘护花使者’!不过那位‘护花使者’遇到两朵带刺的花儿,落荒而逃了!哈哈!”

    麦家大小姐的笑声清脆,富有磁性,还透着一股自信的爽朗!‘护花使者’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确实情有可原;平心而论,麦小姐身上有着这个时代女性所不具备的独特魅力——假如不是总给他白眼球看的话!

    “哦,刚才打扰了;两位继续聊!”赵东一点头,转身离开。既然不准备做这两位姑娘的‘护花使者’,那么现在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咦?这就走了?”麦大小姐一脸的惊诧,“我们吓着你了?!”

    “哦?”他咧嘴一笑,“我是怕被花刺着!”

    赵东心里有事,不愿在这里久待;见麦之白还未回来,直接向院门走去,打算直接到前面去找他。谁知还没到门口,两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并肩走了进来。

    其中一位正是那‘护花使者’秦三公子,他一进门就冲着麦、陈两位小姐坐的位置喊道:“喂,两位好兴致啊!可惜如此景致却无人相伴,岂不是可惜之至?”

    在他们进院门后,赵东立即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位青年身上。这位年青人长相与秦三公子颇为肖似,年龄大约二十七、八,但是气质神态比秦三公子要稳重的太多了;此人进门一看见赵东,同样立即把目光盯在他身上,嘴角含笑,神情镇定,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洋溢在他全身上下。

    赵东心里一惊:此人绝非认识自己那么简单,而他对此人一无所知——后一点尤其令人不安。这时候可不能露底,他站在门口,同样微笑着注视对方。一时之间,两个陌生大男人仿佛一对好基友一般互相含笑对视着。

    “秦二哥,你怎么也来了?”麦家大小姐丢开秦三公子,直接跑过来了,看见秦二公子和赵东奇怪的对视,惊讶地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哈哈……”秦二公子爽朗的大声笑着,“紫小姐,这位赵协理、赵先生,来我重庆府不过数月,已经崭露头角,声名赫赫;今日的重庆府棉货行里,不知道赵先生大名的人可就孤陋寡闻了!呵呵……”

    赵东心头一震:他终究还是被人盯上了!不过他毕竟是在社会上打过滚的人,秦二公子先声夺人,气势一时无俩,一般人早已方寸大乱,不过这点伎俩还吓不倒他。

    “原来是秦二公子!赵某失敬。”赵东礼貌的伸出手。

    “赵协理做棉货生意啊?”麦大小姐还挺好奇。

    秦二公子比他弟弟可强多了,麦小姐问话,他也不回答;一脸微笑的向着赵东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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