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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枪匹马闯天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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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职。对了,还没问小英雄为何会在此地现身?你这是要前往何处?”
江统没有回答他,却忽然正sè道:“当今的大梁皇帝是谁?”
武彦平奇道:“这等大事,小英雄居然不知?当然是太祖三子,原先的均王啊!”
“均王?”江统低头沉思片刻,喃喃问道:“可是贤后张惠所生的那个?”
武彦平见他直呼张惠名讳,本想提醒他出言慎重,可念及眼前情势,只好不做计较,顿首道:“正是……”
江统再问道:“那先皇帝是如何殡天的?”
武彦平见他对这等事一无所知,本是疑惑,继而想起他生在乡野,人也年少,不知倒也情有可原,遂答道:“为其子郢王友珪、后来的废帝所弑。”
江统听了,心中已猜出大致情形,想来必是那谣言诛朱温之计得逞,朱温果真死在了自己的亲儿子手中。而这杀朱温的郢王朱友珪,最后又不知经过一番怎样的夺斗,被当今的皇帝取而代之。
想着大伯江恕一生为情所困,如今张惠之子终于位登九五,也算了结了他的一番心愿,江统自然暗自替他欣慰。
武彦平见他沉思不语,以为他是在为朱温之死感怀嗟叹:毕竟亲儿子杀亲父之事有悖伦理纲常,对普通百姓而言太过血腥残虐,可又见他面露喜sè,不由心中惘然不解。
江统jǐng觉,忙掩饰道:“这新皇帝怎么也像他父亲一样穷兵黩武?放着好好的太平rì子不过,没事惹人家晋军作甚?还连累将军断了一条腿……”
武彦平苦笑道:“小英雄有所不知,这次与晋军开战,确实是情非得已。只因邺王杨师厚生前权势过大,他贵为魏博节度使,治下的天雄军、银枪效节军战力强悍,是大梁最为jīng锐的军队,足以左右国事政局,当今就是靠他的协助才登上的皇位,可这也是让当今对他极为忌惮惧怕的地方……”
江统插话到:“我知道这个人,三年前他曾攻入过枣强,听说他破关后屠城三rì,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实在令人发指!你是说他已经死了吗?死的好!这样的人,早就该死!”
武彦平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当今听说他去世的消息后,也是在宫中一连三rì大肆庆祝,接着便想把魏博分为相、魏两镇,以分而治之之策,削弱其实力,解除其对朝廷安危的威胁。可魏博军中都是些骄兵悍将,特别是银枪效节军,那是杨师厚居功恃众,自己豢养的亲信牙兵,外人极难制驭!所以,皇上才派刘节帅以讨镇、定两州为名,率六万大军屯于南乐,监视这次分镇行动,可魏博还是发生了军乱,新任的天雄军节度使贺德伦投降了晋军,魏州辖地被晋王李存勖乘机占了去……”
江统大惊失sè,骇声道:“如此重镇,落入晋军之手,大梁从此危矣!既然刘大将军早有准备,为何还会酿此大错?”
武彦平道:“此事一波三折,殊难预料,主要是魏博军力为大梁翘楚,不可强硬压制,待刘节帅收到消息时,大错已铸成,难以挽回。之后,他老人家探知晋王李存勖要入魏州,便定下奇计,率领我等jīng兵万人自洹水移军魏县,在一条河道的丛木中设伏,果然等到了那李存勖,我军将他团团包围,里三层外三层的,他带来的军队几乎给我们杀了个jīng光!可惜,最后还是让李存勖带着几个残兵给跑掉了……我的腿,便是在这一战中被砍掉的。”
武彦平抚摸着自己那只空荡荡的裤管,眼中尽是感慨惋惜之sè。
江统叹道:“shè人先shè马,擒贼先擒王,刘大将军果然胆识卓绝,举世罕见!若这一役真能擒住那晋王,不仅魏博军乱立解,梁晋之争的局势恐怕也将从此彻底扭转!可惜啊,可惜……”
第18章 好美的姑娘(上)
江统通过与武彦平的一番交谈,敏锐地察觉到魏博军乱一事很可能是梁晋争霸的转折点。
当武彦平得知江统想要单身前往幽州,连连劝阻。原来幽州前年已被晋军攻陷,桀燕国的两代皇帝刘仁恭和刘守光,去年都已被祭斩于晋国太庙,如今的幽州已是晋国辖境,江统独自前去,恐有不测之险。
边境屏障重镇魏州的丧失、梁国jīng锐天雄军的倒戈、桀燕国的覆灭,使得梁晋双方的战力对比发生了彻底的逆转,江统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心里很是为刘鄩担心——既然刘鄩没能在那次伏击战中一举擒获晋王李存勖,那后面的战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会困难重重、胜负难料,毕竟十三太保个个威名显赫,没有一个是容易对付的。
江统久久不发一言,他倒不是为自己的安危担心,而是瞧出大梁朝廷败象已露,被河东李晋取代之势似乎已初现端倪。
江统没有理会武彦平的一再劝阻,而是将他护送到回村的路口,嘱托他带着自己赠送的那些财物好生去救济一众乡邻,江统自己则继续往幽州方向进发。
再次上路之后,江统心里有了计较,毕竟自己独身一人,路途遥远,虽然自持艺高人胆大,普通的贼匪无赖根本不以为惧,可若还是穿着张继祚相赠的那身锦衣绣服,确实惹眼了些,免不得会徒生是非,遂在半路上找了户农家,讨得一身破旧布衣换上。
江统一路走一路打听,餐风露宿,从镇州经易州,约十来天后,终于进入幽州辖境。
隋唐时,幽州的军事地位便十分突出,商贸业也颇为兴盛,算得是一个重镇。自安史之乱后,这幽州便长期割据一方,不奉朝命,直到这两年被李存勖所灭,擅自专权已达一百五十年之久。
这一rì,江统来到幽州城郊,远远望去,见幽州城气势恢弘,人烟稠密,远比镇州更有繁华景象,正思量着进城后如何前往燕山北麓寻找天马踪迹之事,突然听到身后有一群马队奔驰而来。
这是一条官道,离幽州城门也只有三四里的路程,因此路上行人不少。江统见这群马队里约有二十余人,一半人驱赶着四五十匹战马在前面开路,另一半人前呼后拥着一辆马车紧紧跟随,似乎是一群马贩子。
那些骑在马上的人看装束有汉人、有胡人,个个彪悍雄壮。那辆马车绚烂华丽,以金银彩绣为饰,上面的图案群芳争艳、瑰丽多姿,车内显然是位富贵人家的女眷。
有一粗壮汉人当先开路,嘴里大声吆喝着:“都让开,都让开!这是贩给晋王的军马,踩着撞着你事小,把马给惊着,可当心你的脑袋!”正喊着,见前面一老翁闪避的慢了些,甩手就是一鞭抽在了那老翁身上,口中喝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叫你躲远点,耳朵聋了吗?”
那老翁好没来由地挨了一鞭子,气得浑身发抖,可又不敢当面顶撞,只得抚摸着被抽的地方远远避开,暗地里狠狠啐了一口。
江统回头望见这汉子横冲直撞,气焰嚣张,竟仗势欺凌一个孱弱老者,心中顿时嫌恶不已,低头寻见脚下有颗小石块,“啪”地一脚就踢了过去,正中那汉子额头。因江统心有怒气,这一脚便使出了全力,那汉子剧痛之下,伸手来捂,竟被这小石块砸地倒飞出去,随着“嗷——”的一声惨叫,重重地撞在身后跟随的一匹战马身上,那匹马经此一吓,立时便惊了,一尥蹶子,蹦起老高,撒开腿就想狂奔。
这几十匹战马是用缰绳连在一起的,这匹马一惊,必然会带着其它战马也跟着狂奔起来。江统这石块一踢出去就后悔了,路上行人众多,如果马群惊了,胡乱踩踏冲撞,很可能会闹出人命,后果不堪设想。
特别是那粗壮汉子,眼看就要丧生于马蹄之下。马队中好些人在大呼小叫,路上的行人更是纷纷奔逃躲避,生怕被这群马给踩到。
说时迟,那时快,护卫后面女眷马车的那队人中,一位胡人装束的中年男子从斜刺里疾驰而出,迅如闪电,来到那粗壮汉子摔落之处,一提马缰,竟生生给停住了,他在马上翻身而下,一只手抓牢马缰,一只手将那粗壮汉子从地上拎起,旋即又跃身上马,全部动作一气呵成,潇洒至极。
这胡人男子将那粗壮汉子在自己的马上放好,立时又凌空跃起,纵身跳上刚才那匹惊马的马背上,双腿夹紧那匹马的马腹,整个人俯下身来,也不知他做了两下什么动作,那匹马竟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间,一切恢复如常。
江统看的呆了,心中暗暗叹服:“真是好功夫!”当下便不由得好好打量了一番那位胡人,见他确是与中原人迥异,不仅身高九尺有余,更留着一头怪异髡发,宽肩长臂,尖脸高鼻,江统确是以前从未见过。
那胡人勒住胯下战马,举手示意马队停下。瞧情形此人应是这支马队的首领,众人皆遵命行事。他向四周细细巡视了一番,似在寻找刚才伤那粗壮汉子之人,江统无意再挑起事端,自然不会给他看破,只佯装左顾右盼、好奇疑惑之状。
那胡人看不出破绽,便在马上拱手喊道:“不知是哪位高人有意赐教?都是萧某对手下管教不严,以至他言行无端,倘有得罪处,萧某这厢赔礼了,还望多多包涵、伏乞恕罪!”
“叔叔,方才,可是出了什么事吗?”一句问话,字字清脆,声声宛转,如新莺出谷,rǔ燕归巢,将江统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了过去——原来后面那辆马车不知何时已赶上前来,那车中之人正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来,望向那位胡人。
当时已近黄昏,夕阳西下,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她那张脸上,江统只看了一眼,便觉得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一只手,将他的心紧紧的攥住了,让他如同被电击了一般,胸中突起一股惊涛骇浪般的震颤。
第18章 好美的姑娘(中)
那少女恰值妙龄,与江统年岁相若,生得仙姿佚貌,圣洁脱俗,周身上下,般般入画,无一处不让江统惊为天人。
江统这一眼望过去,便再也错不开眼珠子,活脱脱像极了当年朱温初见张三娘之状。可此刻这少女在江统心中,却远比张三娘美艳百倍——
那少女之发,流泻如瀑,风髻雾鬓,斜抱云和,俯弄芳荣,仿若轻云蔽月、流风回雪;那少女之肤,冰肌莹彻,细润如脂,光泽若腻,不施粉黛而似朝霞映雪;那少女之眉,点染翠羽,淡扫新月,可谓丽质仙娥生月殿,婉转双娟远山sè;那少女之眼,清眸流盼,双瞳剪水,顾盼生辉撩人心,秋波凝睇百媚生;那少女之唇,朱樱一点,绛sè映rì,齿如含贝,皓洁灿炼;那少女之身,肩若削成,袅腰绰约,尽显窈窕娉婷之态,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她身披一袭轻纱般的白衣,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仪态不可方物,令江统觉得她恍若被轻笼在烟霞云雾之中,全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如同刚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般,当真非尘世间人!
江统自幼读史,也知道史书上曾载古有四大美女:西施、貂蝉、王昭君、杨玉环,都说她们如何国sè天香,倾国倾城,美得如何沉鱼落雁,羞花闭月。他虽还是个少年,却也心中隐隐遐想过这样的美人究竟该长何模样,只是一直朦胧如梦,并无真切幻化成过清晰的影像,如今见了这少女,才知世间竟真有这等绝sè!
此外,这少女不仅秀美无伦,身上更有一种雍容华贵之气,令人心生敬慕,不敢逼视。周边路人也多有被这少女美貌吸引的,可他们望上几眼后便再没有勇气继续观瞧,唯有江统被施了定身法,愣怔在当场贪恋地凝视着那少女,仿似一眨眼她就会凌空飞天而去,再也看不到了一样,恨不得一辈子就这样看下去。
那少女隐隐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端详,遂略转了头,将目光与江统对接了一下。他瞧见江统看她看得痴呆了一般,禁不住轻抬纤纤柔荑,掩嘴含笑,左颊上隐隐浮现一个浅浅的梨涡。
她这一笑,愈发光艳逼人,桃羞李让,令江统心中就像被重重砸进了一块巨石、擂响了一通战鼓。
她这一笑,令江统脑中就突然浮现出了白居易的那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sè。
她这一笑,像是有一张网,倏然便收走了江统身上全部的气力,却涌起一阵柔软似水的暖流。
江统心xìng,天生清高桀骜,睥睨权贵,除了亲长故旧,本来是任谁都不能轻易入他的眼。在这一刻之前,他也从未意识到,世间竟然还有这样一样东西,如此猛烈、强大、霸道、野蛮,又如此慈悲、轻柔、jīng致、纤弱,能让他一见之下,便像是着了魔法,被摄去了魂魄,令他如痴如醉,心甘情愿地俯首臣服。
这,便是能让他一见倾心,有一眼万年之感的少女之美。
“温儿,不是说好进城前且不可打开车帘吗?快快回去坐好!”那胡人虽是出言轻斥,语气却是温柔至极,满含疼爱之意。
那少女嘟了一下嘴,似乎有些不满,却也没有出言反驳,而是有意无意地回头朝江统所在方向觑了一眼,便放下车帘,重新消失在车厢之内。
那高大胡人见事态已经平息,便从那匹惊马上翻身而下,走到方才领路的那粗壮汉子身旁,似是低声斥责了几句什么。那粗壮汉子连连点头谄笑,媚态十足,状极恭敬。
马队重新出发,这次那粗壮汉子没有再对路上行人吆五喝六、仗势逞威,而是拱着手左右施礼,口中叫道:“请诸位多多关照,行个方便,借过,借过!”
江统还在念着方才那绝美少女的惊鸿一瞥,心中震撼之感余波未息,见马队来到了近前,唯恐阻了他们的道,不自觉地就往路边退了几步,然后怔怔地看着他们逶迤而去。
那马车依旧走在队伍的末尾处,江统死死地盯着这辆马车,心里盼着那少女能再探出头来,给他瞧上一眼。
马车离他越来越近,可那车帘一动不动,毫无掀起的征兆。马车来到了他的身边,车帘还是一动不动,车厢内也是一片沉寂,江统听不到她的一丝声息。马车离他而去,车帘还是一动不动,江统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就泛起一阵酸痛的感觉。
江统呆呆地站在那里,迈不开脚步,只有眼睛追随着那辆马车,越行越远,一刻也舍不得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
或许是天可怜见,马车离江统已仈jiǔ丈远的时候,那车内少女终于掀起了车厢后的帘子,远远地朝他望了一眼。不止如此,江统还清晰地看到,她对着自己做了一个可爱至极的鬼脸。
江统心中又是一阵波浪起伏,连忙牵了马,重新上路,在后面紧紧跟随着这支马队。
三四里路程,片刻即到。江统远远看到这支马队来到幽州城门,城门守卫似乎与他们是旧相识,两方相互打了一通招呼后,马队便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江统也急忙催马来到城门,却被守门士兵拦下。他们见江统穿着一身破旧布衫,却骑了一匹好马,免不得盘问一番。江统急着要去追赶那支马队,便声泪俱下地编造了一通谎话,自称家中原本是小富之家,受了战祸,如今身无分文,要去城中投亲如何如何,并自愿将那匹马献予他们,算是心意。
守城兵士见他只是一个少年,身上没什么油水可捞,又被他那通谎话说的动了恻隐之心,遂没有过分为难,便放他进了城。
江统入得城来,远远跟着那支马队的踪迹,见他们入城后不久便分作了两队,一队由那粗壮汉子率领着将那群战马要送至某处,一队由那高大胡人护卫着那辆马车继续北上。
江统自然是跟着那马车的一群人,见他们东绕西拐,竟穿过了整个幽州城,径直往燕山方向而去。
第18章 好美的姑娘(下)
夕阳西下,天sè渐暗,那辆马车终于在一处所在停了下来。这里已是城郊,人烟比幽州城中稀少许多,显得有些辽阔空旷,远处的蜿蜒燕山,已隐隐眺望可见。
此地看起来应该是个养马场,有好大一圈栅栏围着,里面人喊马嘶之声不时起伏。和养马场毗邻而建的,是一座看起来新盖没几年的幽静小院,小院四面高墙环筑,门口有家丁打扮的几个彪形大汉巡视把守,瞧模样个个身手不弱。
周围稀稀落落的散布着几家简陋农舍,与此地相隔较远,映衬得这小院有些孤零荒凉。
马车在小院门口停下,那高大胡人翻身下马,步履矫健地走到马车旁边,掀起车帘,扶那车中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似乎还低声交谈了几句什么。
那少女下得车来,chūn风满面,笑意醉人,似乎是终于从那车厢牢笼中脱困而出,心中欢喜不尽的样子,竟仰起脸眯着眼,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又贪婪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蹦蹦跳跳地走进了院子里。
那高大胡人见少女进了院门,便率领着手下一帮人,径直往养马场方向而去了。
江统在远处看着她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不见,突然就莫名地涌起一阵怅然若失之感,环顾四周,只觉天大地大,不知该往何处去,心中第一次有了些许的孤独滋味。
来时路上,江统将身上带的财物都交予了武彦平,让他去救助那些被逼为匪的乡亲们,只留了些许的散碎银子,一路走来,此刻已是囊中羞涩,只勉强够付一两rì店钱。
江统见天sè已晚,又已知悉那少女在此地栖身,便想找家客栈暂且歇息,rì后再做计较。幽州城门此时已经关闭,但江统恍惚记得来时路上似乎有家客栈,倒是在出城门不远的地方,便一路折回,寻了过去。
不多时,江统果然寻见了那家客栈。抬头一看,见那店门匾额上书有“幽云客栈”四个大字,屋檐下悬挂着一只硕大的灯笼,写着“百年老号”字样,店门两边,一幅对联:rì暮君何往?天明我不留。
江统瞧见这幅对联,不禁莞尔,只觉这店家倒是别出心裁,颇懂人情练达、世事洞明之妙,顿时生出几分好感来。
店小二见江统走来,忙出门殷勤相迎,原本是满脸堆着笑,可见江统一身破旧布衣,又是一个少年,那笑意便凉了几分,不过口中语气倒还算客气:“客官里面请!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江统心中暗想,这店小二还真是个势利眼,如今天sè已晚,自己岂有不住店的道理?分明是看自己衣着寒酸,怕没钱付他店钱,才有此一问。方才因那对联对这家店生出的几分好感,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江统假装并没有看出他的心思,只顾朗声笑道:“先打尖,后住店。把你店中最好的酒肉先给小爷摆上一桌来,再收拾一间上房出来,等小爷我吃饱喝足了好歇息。”
那店小二欠着身子,脸上堆着笑,连声应着,眼中却满是狐疑之sè,可他见江统气定神闲,成竹在胸,又不像个吃白食的无赖,一时有点踌躇不定。
江统见他神sè,又好气又好笑,遂瞪着眼斥责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小爷准备酒菜啊!难道还怕少了你的店钱不成?”
店小二听他如此说,心中大定,连忙高声唱了一声诺,领江统在餐桌前坐定,然后便自去忙活了。江统打量着这家店的陈设,确实已有些古朴韵味,看来百年老店的名号应是不虚。
此刻已过了晚膳时分,正堂中进餐的人寥寥,只有两三桌客人,他们见江统一个少年独身投宿,虽然衣着寒酸,口气却财大气粗、有恃无恐,不禁多看了他几眼。江统也不理他们,只顾催促着店家尽快上酒上菜。
等酒菜端上桌来,江统早已饥肠辘辘,拿起碗筷来便是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江统吃的正香,忽听角落处那桌客人正在低语交谈,似乎和那养马场有关,不禁假意继续进餐,耳朵却格外留意起来。
“李兄可瞧仔细了,萧铁木当真已到了幽州?”一个声音低沉的男人道。
“确是我亲眼所见,也就两个时辰前他的马队刚返回前面的马场。”另一个浑厚的声音道。
“唉,这次耶律阿保机被七部酋长劫持,自动辞去可汗之职,连累得他们萧家也跟着遭了秧。看来,今后的契丹各部族,怕是也不会再平静下去了!”低沉嗓音男人道。
“谁说不是呢?原本还想着他们契丹人能继续拥戴这位大英雄做可汗,咱们投奔到那边去,还能过段安生rì子……可谁曾想前两年他那些弟弟费了那么大劲都没能办成的事,如今倒被这七位酋长做成了!”浑厚嗓音男人道。
“那耶律阿保机现在具体是何情形,你可知晓?”低沉嗓音男人道。
“听说他带着自己的迭剌部族和归附他的人,已经迁徙到了滦河一带。”浑厚嗓音男人道。
“那萧铁木为何没有随他同去?”低沉嗓音男人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萧铁木还把他那位号称‘契丹第一美人’的侄女萧温儿给带了来,我今天见他护送一辆马车进了养马场旁边的那座院子,那马车里的小娘子,应该就是她。”浑厚嗓音男人道。
“萧温儿?你说的可是述律平的兄弟萧室鲁和她的女儿质古所生的那个?”低沉嗓音男人道。
“呵呵,正是。原来孟兄也听说过此女?他们契丹人和咱们中原人不同,推崇亲上加亲的联姻。耶律阿保机和述律平作为姑表兄妹,结为夫妻倒也罢了,在咱们中原倒也常见,可她的亲弟弟娶自己的亲女儿,这种事对咱们中原人来说,那可真是闻所未闻,从不敢想!”浑厚嗓音男人道。
“是啊!在咱们想来,这亲舅舅娶亲外甥女,还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怪胎来?可偏偏他们生下的这萧温儿,据说是貌比天仙,堪比那刘鄩之妻花见羞,倒也真是咄咄怪事!看来这耶律家和他们萧家,血统真是太过高贵……”低沉嗓音男人道。
“谁说不是呢?虽然如此,可毕竟他们还是蛮荒异族,正需要你我这样的饱学之人,为他们传授儒家之学,教他们孔孟之道。当今天下大乱,要想寻个好的出身,也着实不是件易事!既然他们有意招揽人才,我们还是去试试看吧,反正眼下也没什么好的出路!”浑厚嗓音男人道。
江统边吃边听,这一番谈论听在耳中,不啻声声惊雷。他没有想到,那位仿若世外仙人一样的美貌少女,竟然有着如此离奇的一番身世。
第19章 施计入马场(上)
自打第一眼瞧见那少女,江统便满脑子全是她的身影,割舍不下,挥之不去。
当下听了这两人的一番对谈,江统隐约猜出,他们这是打算前去投效马场中的那位高大胡人——他们口中所称的契丹国戚萧铁木,遂灵机一动,起了心思要去攀谈一番,做个交情,也好多了解一些有关那少女的讯息。
江统转过身来时,定睛观瞧那角落里的两人,见这二人年纪相仿,皆约有三十余岁,相貌倒是寻常,一个白净瘦弱、鼻直眼细,另一个粗矮敦厚、脸方眉浓,那白净瘦弱的自然是嗓音低沉者,粗矮敦厚的则是那嗓音浑厚之人。
江统端起一碗酒,笑呵呵的走到他们面前,躬身施礼道:“两位请了!冒昧前来打扰,还望见谅。旅途寂寥,独自饮酒,甚是无味,既然有缘相逢,不知二位可愿与我这少年郎同坐一叙?”
那两人之间的交谈轻声低语,又坐在角落处,本就是不想给别人听了去,可他们哪里知道,江统耳聪目明异于常人,早将那番对话收入耳中。此时他们见江统不请自来,抬头看竟是方才进店来的那位单身少年,不觉讶异相顾,面露惊诧之sè。
那白净瘦弱的倒是沉稳老练,脸sè很快便恢复如常,颔首笑道:“小兄弟尔雅有礼,少年老成,举止颇有君子之风。《论语》有云: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能与小兄弟相逢一聚,把酒言欢,当是人生一大快事,岂有不可之理?快快入座……”
江统听他如此说,微微一笑,便放下酒碗,依礼入座,口中叹道:“孟兄高论,甚合我意。正如香山居士《琵琶行》中所言: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今rì能与两位尊兄共饮,实在是小弟的荣幸……”
那粗矮敦厚者惊呼着打断道:“素昧平生,你这少年郎如何会知道孟兄姓氏的?”
江统愣了一下,失笑道:“两位有所不知,小弟耳朵尖,非小弟有意为之,只是方才两位兄台的谈话,我不小心听到了些……冒昧失礼之处,还望多多见谅!”
这两人相顾之下,都是大惊失sè,面sèyīn晴不定。
白净瘦弱者呵呵假笑着掩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看来你小兄弟定是身负绝学的习武之人。还未请教尊姓大名,何方人士?”
江统答道:“小弟姓江,名统,祖籍汴州,两位兄台上下如何称呼,可否见告?”
白净瘦弱者笑道:“我姓孟,名步凡,德州人士;这位李兄,高名一个浦字,祖籍沧州。”
江统忙拱手向二人分别施礼,热情称道:“幸会!幸会!李兄,孟兄,既然有缘相识,那今后便是朋友了,小弟年少,说不定哪rì便有麻烦二位关照的地方!只是不知二位兄台,为何会想着投奔契丹人?毕竟夷夏有别,难道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吗?”
孟步凡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二人原本都是为燕国朝廷效力的微末小吏,办差时曾与契丹人有些交往,因此对他们比较了解。前两年幽州被晋王攻灭,我们便丢了官职,没了养家糊口的进项,不得已这才想着前去投奔契丹,谋个存身之道……还不知小兄弟为何来到此地,又yù往何处而去啊?”
江统假意喟叹一声,满脸凄惶道:“天下战乱频仍,黎民多难,我和家人已失散多年,眼下是四方游荡,无处栖身,混迹江湖一浪子而已!我来幽州原本是想投奔一个远亲,不料多rì打探,毫无音讯,实在不知今后该往何处去了……”
那粗矮敦厚的李浦对他这番话信以为真,动了恻隐之心,忙安慰道:“小兄弟正值年少,岂可因一时小小挫折失了锐气,整rì里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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