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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皇帝-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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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李如松如是想……

李青青的事搞定了,朱常洛放下一块心里石头。至于李青青是喜欢叶赫也好,还是舒尔哈齐也好,只要眼前不添乱就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对于感情这件事,朱常洛一贯信奉的是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自万历十五年开始一直到万历十六年正月为止,赫格济格城之围终于以叶赫部胜利而告终。怒尔哈赤虽然逃了性命,可是身受重伤不说,几万精兵更是凋零残破,建州女真元气大伤,短期之内,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而叶赫部虽然胜利,可也是损失惨重。几个月的围困,原本强盛一时的叶赫部实力大减,比建州部强不到那里去。

这一点正是朱常洛乐观其成的最好效果,他希望叶赫和建州两部谁也别倒下,只有他们存在,眼前的平衡局面对于岌岌可危大明江山来讲是最好的结果。攘内必须安外,外头安静了,朱常洛才可以放手一搏,实现自已的抱负。

做为这次大战中首位功臣朱常洛,在叶赫一族内的声望一时无两。直至几十年后,那位河畔大草原上,还有人在流传这位萨满真神转世的传说,这意外的收获倒是让朱常洛始料不及。

在朱常洛调停下,李如松和叶赫部订下攻守同盟,那林孛罗承诺今后叶赫部决不踏进大明一寸土地,李如松也承诺不会对叶赫部轻易用兵。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朱常洛趁机提议双方在边境地区开立市区,两边居民可以在市区以物易物,各自交换自已必须的物品。不得不说,朱常洛的这一个提议大大缓解了两族双方的根本矛盾。

女真一族除了骑射放牧之外别无所长,可是过日子用的东西多了去了,总不能全都指着牛羊过吧,如今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用畜牧品换回自已所需的东西,当然是一件大好事。

李如松也很高兴,开市就意味着可以赚钱,这个世道有钱就好办事。所以办成这件事的朱常洛相当的得意:懂历史,就是牛!

虽然两方大佬李成梁和清佳怒都没有出现,但李如松身为李家长子更是辽东总兵,那林孛罗身为叶赫部少主,这个盟约签的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二方订盟之后,就在这建州大营内杀牛宰羊尽情狂欢畅饮。

是夜,朱常洛拉着叶赫漫步草原,寒冬的星空澄清如镜,星光璀璨。凝视夜空久久,“叶赫,我是大明当今万历皇上长子朱常洛,腊八当日永和宫,你见到的那个中毒女子就是我的母妃恭妃。”

早知道他的身份不会寻常,但是叶赫并没有十分惊诧。他少时便随师父长于深山,皇长子什么的他并不看重,他记得朱常洛那天晚上和他说的话,无论他变成谁,他就是自已认识的朱小七。

现在叶赫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中的毒是谁下的?为什么你的父皇不管你?”

“我母妃身份微贱,偏偏我又是皇长子,挡了别人道,自然得千方计的将我踢开才好。至于父皇……”摇头自嘲的朱常洛,神情落寞又悲伤。

想起阿玛清佳怒身边的侍妾也是不少,庶生兄弟也很多,彼此之间争执不断,可是那最多不过是意气之争,还真没一个象朱常洛有这般遭遇。

“你放心,我明天就去和父汗兄长辞行,带你去龙虎山,先找我师父让他为你解毒。我师父学究天人,你这怪毒肯定难不倒他!”

“朱小七,我答应保护你十年,以后你少一根头发都包在我身上!”

朱常洛一肚子愁思硬生生被叶赫逗笑了,“好,北疆事情也完了,咱们杀回宫去,来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好不好?”

寒夜寂静空旷,二人爽朗大笑远远的传来了开去,给这寂寥静谧的寒冷夜空添来一丝暖意。

京城乾清宫,万历朱翊钧看着总管太监黄锦呈上来的二道密奏沉吟不语。折子是李成梁写的,上边对皇长子诸般功绩大加追捧,这让万历皇帝对一向视功如命的李成梁刮目相看,他可不知道此刻自已已经和李成梁成了儿女亲家。

另外一份密奏是海西女真清佳怒的降书顺表,表上言辞恭敬,言明受皇长子不世大恩,叶赫部感其恩泽,从此愿意年年来贡,岁岁来朝。并在表中说,愿将自已次子那林济罗为质子,陪在皇长子身边,以示诚心云云……

站起身来走到宫门前凝望着宫院中一颗白玉兰树,不知何时树梢一点竟然有了一抹鹅黄,朱翊钧沉默良久,心潮起伏脸色颇不平静。

一边上的黄锦斜着眼瞥了一眼打开的那道密折,映入眼帘的皇长子三个字刺目惊心,忙不迭的将眼光收回,一颗心砰砰乱跳。

“陛下,这折子您看……”

“发到内阁吧,这种好事让众臣议一议,看一看,朕也想看他们都要说什么!”

“……奴婢遵旨。”黄锦不敢怠慢,捧着折子一溜小跑往内阁去了。

黄锦走后,万历皇帝终于一声朗笑,“好小子,你走的路果然让朕刮目相看,好,好,好!你到底能走到那一步,朕拭目以待!”

第四十六章绸缪

万历十六年三月,正是草长莺飞、春风送暖的初春时节,自从皇上发下辽东宁远伯李成梁奏折的那一刻起,大明朝廷沉寂了几个月的这潭浑水湾终于又热闹了起来,失踪三个月的皇长子朱常洛再度成为了风云人物、众人焦点,围绕他的离奇辽东经历所引发出的轩然大波铺天盖地,夸张点说比山崩海啸也不差多少。

朝中壁垒森明的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申时行、王锡爵为首的内阁大臣简称立长派,另一派是以沈一贯、郑国泰为首的立三派。在这不得不说一句,本该在万历二十九年才混进大明内阁的沈一贯,居然硬生生提前了十三年,这一点让不久回宫后的朱常洛大为意外。

申府书房内,申时行一身家常便装坐在椅上,双手拢在袖子里,眼睛虚阖。三月将尽,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所以书房内还是生着火盆,银丝霜炭微微吞吐火苗,映红了两个人的脸。

王锡爵实在受不了申时行这慢吞吞的性子,一拍桌子,“申汝墨,我说你有没有点正事,半夜三更把我从热被窝拉出来,合着就是来看你发呆的?”

“元驭,你今年五十有二了吧……”

王锡爵最恨别人说他老,尤其这个人还是申时行!顿时眼睛一翻,“啊,你记得倒清,那你今年五十有三了,比我还大一岁呢。”

申时行忍不住,哈哈一声笑了出来,指着王锡爵笑道;“你个老东西,这都半辈子了嘴皮上不肯吃一点亏,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锡爵仰天打了个哈哈,“有事快说,别卖关子,你知道我的脾气的。”

对于申时行老是半夜将自已拖来骚扰的习惯王锡爵表示非常不满,可是下意识又觉得申时行肯定是有大事要说,所以王锡爵逼着这老狐狸快亮底牌。

“许国走了,沈一贯进入内阁,王家屏一直特立独行,眼下内阁四人中只有你我同心了。”想起自已入仕以来经历多少风雨,申时行似有无限感概。

“我们现下都已是天命之年,这个位子还能坐几年谁都说不清楚,可是在回乡养老前有一件事不办成,我恐怕到死都不会闭眼!”说着话的申时行罕见的激动起来了。

王锡爵和申时行在内阁中一个首辅,一个次辅,申时行擅长和稀泥,讲究一个治大国如烹小鲜,王锡爵却是刚直肃厉,眼睛不揉沙子的主,二人一刚一柔,相辅相成,互有所补。几十年掊养出来的默契不是白给的,对于申时行说的一定要办成的事,王锡爵心里很清楚。

大明内阁一般不会超过五人,这是张居正时定下的规矩一直延续到现在已成惯例。许国离去后,沈一贯力压赵志皋高调进入内阁,其中意味万千。沈一贯的背后站着谁,代表着谁的意思,申时行和王锡爵二人心里都很明白。

自从腊八宫中进了刺客,皇长子离奇失踪后,申时行等人失了希望,个个沮丧之极。相反的郑国泰一干人等日益猖狂,对于王锡爵深感担忧。

可是任谁敢没想到,意外离宫的皇长子居然到了辽东,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没用大明一兵一卒一分钱粮,只用叶赫部就将建州女真打了个落花流水,其后更将海西女真首领清佳怒收降,递上降书顺表,言明永世称臣,再不犯境。

这个时候的怒尔哈齐在大明朝这里还不算什么厉害角色,可是海西女真一直是大明北疆的一个心腹大患,皇长子化大患为祥和,这个功劳比起开土辟疆也小不到那去。

“皇长子天纵睿智,有大功于社稷,福泽于万民,这次回宫来,必定是当仁不让的太子不二人选,你现在这态度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王锡爵说这话是有根椐的,自从皇上将李成梁的折子和清佳怒的顺表发下来,朝廷上下顿时刮起一阵风暴,先前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瞬间转向。郑国泰之流偃旗息鼓,或是称病不朝或是钳口结舌,让那些鸟人搅了几个月的朝野风气为之一清。

申时行摇了摇头,“元驭,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子有句真言说的好,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啊……”

就在申时行和王易爵忧心仲仲商量的时候,离申府不算太远的白水街郑府秘室内,正中东首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文士,西首椅上坐着一个胖子,正是郑国泰。下边两把椅子上依次坐着沈一贯和叶向高,这个阵容可比申府书房壮观的多。

身为国舅,郑国泰手掌五城兵马司要职,随着郑贵妃的地位越涨越高,皇三子越来越受宠,郑国泰的地位随着他的一身肥膘一样越来越厚。

沈一贯拿起盖碗,茶香伴着氤氲水汽缭绕而上,睨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叶向高,沈一贯打心底哼了一声,如果不是郑国泰找了郑贵妃说了句话,恐怕今天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就是这个小子了,想起郑贵妃,沈一贯的眼神悄悄落在郑国泰身边的那个人身上。

东向为尊,能在郑府内坐到这个位子的人自然不是凡人,可好笑的是秘室四人中,就数他的官位品阶最低……一个六品的吏部给事中,顾宪成。

“今日请二位到此,朝廷这几日风雨喧嚣,几位怎么看?”沉吟片刻后顾宪成开口了。叶向高聪明的看了沈一贯一眼没有说话。郑国泰是个草包,你若是问他京城里那个小娘最美,谁家班子唱得最好,肯定张口就来。

做为内阁成员之一,沈一贯最有发言权,当仁不让的开口,“这几日朝廷中因为皇长子立下不世大功,要求立为皇长子为太子的言论喧嚣直上,其势之猛可称近年之最。”明知道在座都是保三派,他还故意这样说,足以证明沈一贯确实一如既往的耍滑头。

郑国泰拍案而起,怒道:“那些墙头草,咱们皇三子身份尊贵,那点比不上那个贱婢之子,一个个全是有眼无珠的腐儒混蛋!”

顾宪成皱起了眉头,不满的看了一眼沈一贯,挥手制住郑国泰的勃然大怒,随后目光就落到了叶向高身上,淡淡道:“进卿,依你看皇长子有功于社稷,一旦回宫,这太子之位是不是注定是他的了?”

叶向高今年才二十九岁,却是一脸的少年老成。沉思片刻,“依学生看也不尽然,皇子离宫,便是大过,即便回宫,想登大位也是不可能之事!”沈一贯手中的茶碗猛的一抖,他好象明白叶向高说的意思了。

顾宪成哈哈一声长笑,猛然从椅上站了起来,“进卿一言,正合吾心。明日我们各修本章,奏请当今速迎皇长子回宫罢。”

沈一贯和叶向高心领神会,可是郑国泰急了眼,急吼吼道:“大顾、老沈、小叶,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现在不应该想尽法子阻止那小子进宫才是么,你们干么胳膊肘向外拐?”

草包就是草包,沈一贯鄙夷的斜了这只肥猪一眼,摇头不语;叶向高呵呵一笑,抬头看天;顾宪成叹了口气,“守成,稍安勿燥,有些时候把看不见的东西放在眼皮底下,比把他放在看不到的地方要好的多……”对于这个说法,沈一贯和叶向高暗暗点头,只有郑国泰茫然瞪着眼珠子,不知所云。

就在众臣齐口同声要派人迎皇长子回朝时,远在辽东的朱常洛正坐在宁远伯府大厅之上,与上前被拦在小门不同,这次李伯府开大门,铺红毡,鸣鞭炮,奏礼乐,李成梁亲自出大门迎进来的,礼遇之高之隆,实属宁远伯建成以来第一人。

亲眼见识了宁远伯府的奢华无度,见识了他那倚山而建,附郭十几里不见天日的气派,朱常络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如此浪费钱财奢靡无度,就算军功大如天,也难逃后世史笔如刀。不过自已要成大事,眼下必需此人鼎力相助,这些事只能先放一放,时间长着呢,不必急在一时。

到了大厅坐下,朱常洛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心里难免奇怪,“李伯爷,不知九夫人那里去了?”

提起九夫人,李成梁老脸一阵恚怒!

自从上次突然想起朱常洛那句‘血色罗裙被酒污’,李成梁对自已身边这位九夫人就起了怀疑,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就在九夫人再度放出信鸽的时候,她的头颅随着一个木盒,被一同送到了赫济阿拉城。

这件事李成梁已不想再提起,尴尬一笑,随后从袖子取出一封信来,递给朱常洛,“殿下,这是京城申阁老快马加鞭给我送来的一封密信,老臣不敢耽搁,急请殿下来此就是因为此事。”

申时行来信给自已?朱常洛手里拿着的这封轻飘飘的信马上就变得沉甸甸的,接过后打开,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寥寥十六字:“皇子离宫,于礼不合;见信速归,迟恐生变!”

朱常洛心中忽然一阵烦乱,申时行的信中意思很明白,看来朝中有人要利用皇子离宫这件事闹妖蛾子了,不过自已中毒的事暂时还没有人知道,这倒是个好消息。

“老伯爷久历宦海,不妨帮我拿个主意。”抬起头李成梁正在微笑看着自已,朱常洛呵呵一笑,便将信递给李成梁,李成梁也不客气,抬手拿过略微一扫,脸上笑容隐去,“老臣愚昧,断不来这种大事。”

说完这句话,老眼余光觑了觑朱常洛,见他神态自若,喜怒难辩,心中惴惴不安,“老臣一颗忠心在上,唯皇长子惟命是从。”

朱常洛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看着他点了点头。

李伯府这大厅宽阔无比,可能是烧了地龙的缘故,非但不觉其冷,地面升起阵阵温度使这偌大的空间温暖如春,可是此刻的李成梁额上居然渗出冷汗,背心凉嗖嗖的居然打了一个寒栗。

第四十七章蛮子

辽东的春天比起京城总要晚上那么两三个月,天道亘古恒久,从来不会因为那个人那件事而更改,可是人心里的春天要来,却是任谁也挡不住的,寒冬过了便是春。

朱常洛端坐椅中,厅外升起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如同镀了一层金辉般耀眼生花。朱常络忽然笑了,“老将军还记得你我在客栈的约定么?”

于赫济格城一役归来的朱常洛,李成梁没有一丝半点的轻视。这个半大少年此刻身上的超强气势,给他带来极强的压力和深深的忌惮。李成梁暗暗擦了把汗,低头恭敬道:“老臣惶恐,殿下神威天纵,老臣已经毫无疑心,决意跟随殿下,略尽鞍前马后之劳。”

“好!但愿老将军谨记今日之言,老将军不负我,常络决不负老将军,事成之后,必如你所愿。”李成梁等的就是这句话,心愿得偿,大喜过望。

“申阁老这封信,老将军可有什么想法?”这个问题再度问起,李成梁自然不会再装糊涂卖疯癫,沉吟片刻,“殿下,历朝历代离宫皇子未闻有再登大宝的可能……依老臣看来,您无故离宫之事只怕是已经授人以短。”

李成梁话虽没说完,意思已经很明白。皇子离宫就意味着丧失了皇权继承权,以朱常洛这种离奇出宫的尴尬处境,只要当今朱翊钧一道圣旨下来,本来就不受宠,再连身份都受到质疑的朱常洛,这辈子能做上个王爷就不错了。

可看着朱常洛那淡淡的笑容,李成梁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皇长子绝没有那么容易倒下,对于自已的判断,李成梁近乎执拗的坚信!

“沈师父曾教我为君之道,天子之道,治心之道。能够掌控人心,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是上道。”朱常洛全身笼在阳光之中,声音清澈明亮,“常洛以为沈师父所教乃是太平盛世的治国之道,若是适逢乱世,依常洛来看,必要手执重兵,以杀止杀,方是治乱之道!”

几句话里李成梁愣是从中听出一股浩然而来的唯我独尊,统御四海的磅薄气势!

“这次回宫,必不安宁。如果到时……”朱常洛忽然转低了口气,“如果到时用到老将军,希望您谨记当日客栈之约,不负前盟就好。”

此刻的李成梁早已心悦诚服,心甘情愿的拜了下去,以近乎虔诚的口气道:“老臣李成梁,自今日起誓死追随殿下,李家兵马今日起便是殿下的御林军,但有所命,肝脑涂地!”

———

江西自古便被称为“吴头楚尾,粤户闽庭”,又称赣鄱大地,其地三面环山,五河流淌,其中以龙虎山风景最胜。山上众峰或奇或雄,或陡或险,沿江而立,层云涌动,就好似一座天然的混沌迷宫,避开了世间的纷扰。

万历十六年初春,江西南安府大庚县。

日暮时分,一前一后走来了二个人,顺着蜿蜒的山路上迤逦前行。打头一个修身玉立,一身玄衣,一双眼睛光华内敛,五官如同剑削斧斫而成,英气勃发。他身后跟着一个勉强称得上少年的小孩,身形纤细,一双眼睛泓如秋水,眼底一块青色映着一张小脸白的清透。

后边一队人马,一个青年男子带着一队二百个亲兵护卫在后边紧紧跟随,这一行人正是从辽东而来的朱常洛、叶赫,那个青年男子就是李如松最小的一个儿子,松柏桢樟梅中的李如梅,比起他的四个大哥,刚过而立之年的李如梅显得朝气很多。

在与李成梁一番长谈后,朱常洛果断决定即刻反京,正如申时行所说,迟恐生变。李成梁对于朱常洛这个决定很赞成,当即再修本章,言明自已身有戌边重任,不敢轻离职守,派自已五子中的李如梅,护送皇长子驾返归京。

此举在叶赫看来大有拍马屁的嫌疑,护送神马的叶赫认为完全没必要,当初自已一个人不是也把朱常洛带到辽东了么……

朱常洛很佩服李成梁做事老道滴水不漏,自已离奇出宫已经授人以柄,如果再这么孤单单一个人再回去,路上若生出一二事来,那紫禁城的大朱门自已能不能踏进去都是个问题。

李成梁此举,是做给朝廷中人看,末尝也不是在做给皇上看。以李成梁今时今日的声望与地位,如此旗帜鲜明的表明态度,只怕会有很多人会坐不住了。想到这里,朱常洛小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朱小七,你敢走的再快一点不?”叶赫一脸的不耐烦,如果不是自已坚持改道来江西一趟,此刻他们估计直奔京城去了。这个死小孩对自已的中毒之事全然不放在心上,此时的叶赫颇有点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味道。

“喂,叶大个,我又没练过两仪真气,能走成这个样子就不错了,知足吧你!”朱常洛索性不走了,举起手里一根树枝,指着叶赫小声嘀咕道:“没让你背就不错了,还敢罗罗嗦嗦。”

李如梅带着一行人苦哈哈的跟着爬山路,想起走时老爹李成梁将自已带到秘室,疾言厉色的告诫自已,这一路上唯朱常洛之命是从,只要将皇长子安全的送到京城,就是大功一件!虽然不知道来这龙虎山干么,即然皇长子要来,他也不敢有啥意见。

正这时,从山上慌慌张张跑下了一个人,与其说他是跑下来的,更确切地说是滚下来的比适合适。倒把朱常洛和叶赫唬了一跳!

定晴一看是一个身着白色布衫的少年,身量高挑但是非常瘦,脸上一团污泥遮着的看不清长相,老远就看到一双眼睛很清很亮。从他露在衣袖外的手臂来看,肤色倒是相当的黑。

“坏了坏了……”少年爬起身来,慌慌四下打量,看那仓皇样子恨不能找个地缝藏起来,可是在这光溜溜山道上,那来的藏身之处。

朱常洛好奇的上下打量,叶赫微微蹙眉,在向那少年跌下的那条山路上尽头,隐隐约约一阵脚步之声传来,甚是急促。

那少年神情更是焦急,左右张望团团乱转,朱常洛不禁笑出声来,招了招手道,“这位兄台,这里有大黑石……若是紧急可以来这躲躲。”那少年微微一愣,呵呵笑了几声,一举手“多谢小兄弟指点!”

此时小路尽头现出几个带刀的身影,那少年不敢多说,一猫腰滋溜一声就钻到了黑石后边,朱常洛面色不动,踏上一步,将他露出的一角衣衫遮住。叶赫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踏上一步,和他站在一块。

此时山上奔下几个捕快,为首一个大胡子中气十足,奔到叶赫面前停住脚步,四下打量了一番,和那几个捕快交换了眼神,“奇怪,那小子明明顺这条路奔了下来,为什么一转眼就不见了?”那几个捕快也是不明所以。

大胡子对着叶赫中气十足的喊道:“小子,看到一个白衣服的少年跑到那里去了么?”

叶赫那里肯会理他,鼻孔朝天,理都不理,连哼一声都欠奉。

这些捕快惯看颜色的,见叶赫满脸写着生人勿近,虽然心里有气,可是看叶赫这一身气度非凡,愣是没敢惹。

朱常洛笑嘻嘻道:“公爷好,我们兄弟是来龙虎山拜谒冲虚真人的,没有看到公爷说的那个人。”

一听是来拜谒冲虚真人的,那几个捕快的脸登时现出尊敬之色。冲虚真人是龙虎山正一教掌教真人,在这方园千里之地,冲虚真人堪比陆地神仙一样的人物。

看看朱常洛一行人个个风度不凡,那个大胡子不敢再为难,挠着头奇道:“邪门了嗨,上那去了呢?”自言自语:“这要让他跑了,回去县爷那里可怎么交待啊。”另外几个捕快接口道:“再找找吧,他又不是山上老神仙,还能飞了不成?”

朱常洛看得有意思,敢情这位少年身上还背着案子不成?

“诸位官差大哥,那个少年可是犯了什么王法么?”大胡子打量说话的这个人,这个少年和那个冰块脸不同,一张小脸笑得跟花一样,身上那一股难言的清贵气质,让他难以拒绝回答问题。

“小兄弟,那个小子不是我们大庚县人,可这小子蛮的很,居然跑到县衙痛骂我家大人为官不清,办案糊涂,你说这可不是做死么!”

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朱常洛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自古官民两世人,这官骂民正常,民骂官可真的少见。

“咱们大庚县乃是阳明公归天之地,文风教化可不是吹的。县太爷震怒无比,发下令来,要将他拿捕归案。”

这个小地方居然是阳明公殡天之地?这点让朱常少大为惊奇。

王阳明一代心学宗师,更有大明军神之称。精通儒家、佛家、道家,而且能够统军征战,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全能大儒。他的一生功绩被后人用一句话概括“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再次有立言,虽久不废,谓之三不朽。”

他的心学一派在明朝政坛上更是影响深远,象徐阶、张居正等一代明臣都是心学中人,就是到现在,心学门人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视,只是再没有出过什么出类拔萃之人。

看着那些捕快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分头寻找,待他们走远后,朱常洛拿脚踢了下石头后面那个黑蛋,“喂,你真的是骂了县官么?”

“骂了又怎么样,那狗官断案不明,草菅人命,骂他是轻的呢。”黑衣少年一个高蹿起来,机警的四下看了看,拍拍屁股就要走。

“县令虽然只是七品小官,可也是大明朝正儿八经的官职,代天子牧民一方,你一介庶民,敢与官抗,就是个傻子!”

“我倒不是傻子,他们都叫我蛮子!当官怎么了,等我做了官,必要将这些欺负百姓的狗官全部杀光!”少年气得脸蛋涨红,凶霸霸的瞪了一眼,转身就跑,一溜烟的很快就要没影了。

在朱常洛在听到蛮子那两字时,忽然心中一动:此蛮子是不是彼蛮子?伸手一拉叶赫,“叶赫,快,把他拦下来我有话问他!”

叶赫不知他又发那门子疯,懒得说话,脚尖一勾,地上一个石子凌空飞起,正要转过山弯的少年瞬间一个大马趴,唉哟一声摔得狼狈不堪。

第四十八章援手

风丝袅,水浸碧天清晓。一镜湿云清未了,雨晴春草草。与辽东白山黑水不同,几场春雨过后,暮春三月的江西龙虎山放眼一片青碧,春意盎然。

被叶赫踢出的小石子击中腿弯,那少年一个跟头跌在路旁青草地上,所幸没有受什么伤,只一身白衣在地上滚得一片泥泞,显得很是狼狈,可倒霉催的是这一番声响,惊动了正在四周搜巡的一众捕快。

一马当先跑来的那个大胡子大喜,呼哨一声,“兄弟们,总算逮到这个小子了,交差收工回家啦。”众捕快拿人都是拿惯的,十几个人围上去,拿绳子的拿绳子,摁手脚的摁手脚,片刻间已将他捆了起来。

那个少年颇几分力气,奋力挣扎,口中喝骂不休,那大胡子捕快大怒,“你个小兔崽子,安生点让老子交差,别没事找事,不吃点苦头你道爷爷是吃素的是吧……”

那少年越加愤怒,一口唾沫喷了大胡子一脸,“狗官手下尽是狗仗人势的家伙,不过说了几句公道话,你们就要害我,熊廷弼铁骨男儿,今天就算虎落平阳被狗欺!”

那帮捕快如狼似虎,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的,那里受过这等辱骂,那个大胡子勃然大怒,左右开弓几个耳光就拍了下去,熊廷弼满口鲜血,骂不绝口。旁边的一众捕快大光其火,其中一个举起手中刀鞘照着他的头就打了下去!

刀鞘带风,这一下打实了,最少也是个脑袋开花。随着一声惊叫倒下去不是熊廷弼,反倒是那个捕快身子凌空飞起,在空中划了个弧,头上脚下的栽进路边草从去了。

出手的是叶赫,一双眼中精光四射,盯得那一众捕快心中发毛。

变故突生,一众捕快和熊廷弼都有点吃惊。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大胡子,呛啷一声掣出腰刀,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有公命在身,在此捉拿嫌犯,你们殴打官差,不怕王法么?”

这种小儿科的威胁,别说叶赫,就连后边跟上来的李如梅和那二百个亲兵护卫都觉得一阵好笑。朱常洛笑嘻嘻的走上前来,一身清贵之气尊贵无匹,那大胡子为其气质所夺,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几步,那些捕快更是哑口无声,不敢动弹。

早在听到那个白衣少年自称蛮子的时候,朱常络就已经心里一动,等到听到他自称熊廷弼时,朱常络笑了……

辽东三杰之首的熊廷弼熊蛮子,这是个继李成梁之后让怒尔哈赤闻名头痛的人物。这种人材跑到了他面前,那就是老天爷赐下的礼物,不收了就是暴殄天物,会遭天谴的。

“你是什么人?此人是我们大庚县要犯,我们捉拿于他,与你们有什么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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