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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亡新论-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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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楚和王翦都大笑起来，笑过之后都同意：“明天再说！”
月光下，行宫周围已搭起了一片帐蓬。骑侍们都分坐在一堆堆篝火旁，烧烤着野物。火架上烤熟的野兔、山鸡在滋滋流油。
子楚、蒙骜、王翦、李斯围坐在靠行宫的火堆旁边饮边谈。数名骑侍不时将烤熟的野兔腿、山鸡翅呈上，又将洗净的生肉放置于烤架上，继续烘烤着。
赵姬、兰姬、嬴政兄弟在另一火塘边，享受着冬梅、夏萍等侍女从骑侍手中接过的熟肉。嬴政兄弟俩大口咀嚼，虽已吃成了“花脸”，还高兴地嚷道：“好吃！”
子楚满饮一杯，兴奋地击掌道：“静一静，大家静一静！”待火塘边欢快而嘈杂的嘻笑声消失后，惬意地道：“良宵美酒，旷达消闲乃人生一大幸事，遗憾尚缺歌舞助兴。”转脸盯着两位王妃道：“二位爱妃，本王许久未听你们弹琴了。趁今夜月明风清，本王命你二人各献一曲，以助今日围猎之兴。”
二位王妃为难地迟疑着：“这……”
子楚：“你们先去准备一下，政儿、蟜儿你们过来。”转脸对蒙毅道：“王妃先去准备。叫你的野小子先来点过瘾的，只要不冷场什么都行。”
“叫他们来点真的，可别来婆婆妈妈的花架子！”王翦举手捋着大胡子。眼睛含着惬意的微笑道。
蒙毅起身抱拳先对子楚一揖，道了一声：“末将遵命。”再对王翦颔首一揖，既是遵命也是对长辈的尊敬。
蒙毅转身离开火堆，举手招来四名骑侍校尉低声商议几句，由他们再去组织后，就回到子楚的对面坐下。片刻后，一场场尽显阳刚之美的多人摔跤、搏击、叠罗汉……精彩节目，便展现在子楚及老帅们的面前。逗乐得子楚及老帅们高兴地连连鼓掌，高声道“好”不止。
围在四周的骑侍早在离咸阳前，知道是为秦王护驾，一开始都提心吊胆地生怕出错。几日相处之后看出子楚及几位老帅和王妃等均和蔼可亲，绷紧的神经才逐渐放松下来。此时也都随着精彩的表演，高兴地欢笑着。
数个节目之后，子楚见蒙毅有点犯难，盯着他问道：“还有吗？”
蒙毅抱拳致礼道：“微臣有一下属善射，他想为大王表演射技助兴，微臣以为夜色中难免失误，不敢让他登场……”抬眼盯着子楚，大有不让其一射，心有不甘地补充道：“……可其射技确实惊人……”
子楚高兴地笑道：“他既有如此能耐，可以让他上场一试……”转脸看了看身边的两位老帅……
蒙骜恭敬地应答道：“微臣早有耳闻李信射技精湛，但苦无时间观他一射，今晚正好让他一显身手，不过……”思忖着转脸望着蒙毅：“如此黑夜怎么射？”
“可以射灯！”蒙毅似乎极有把握地朗声答道：“可于百步之外置一箭垛，箭垛上以烛为灯，他可以一箭将烛火射灭，正中红心……”
子楚一听更是高兴得大笑道：“以烛为灯，一箭将烛火射灭，正中红心！如此射法本王从未听过，更从未亲眼看过，快开始吧！”见蒙毅转身欲去安排，旷达地补充道：“告诉他，不要说一箭把烛火射灭，就是三五箭内射灭烛火，本王也有重赏！”
王翦一捋大胡子惬然笑道：“告诉他不仅大王有赏，本帅也有重赏！”见蒙毅转身走去，转脸盯着子楚：“微臣的强弓硬弩和百步穿杨之射技，早已名震诸侯，可绝不敢吹黑夜射灯，箭无虚发！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何能耐，敢夸如此海口……”
与王翦豪放外露的性格相反，蒙骜除在两军对垒，行军布阵时，显露其坚如磐石，严如师长的统帅性格外，生活中总是从容宽松，完全是一派慈父的心肠。此时他却笑道：“别说三五箭能把烛火射灭，仅凭有如此勇气，也十分可嘉了。”
片刻后，蒙毅已将年轻的射手李信及四名助手，带至子楚和两位老将的面前。施礼后李信站在一边，其助手以绳代尺，将箭垛置放于距施射位置刚好百步的地方，并于箭垛红心下边的托板上点燃了一支红烛。
子楚及两位老帅等众人，望着小如流萤似的百步之外的烛火别说是射，就是看也要十分注意才行！然而当他们转脸注目射手李信时，只见他仍从容地试拉着硬弓，活动着身子。把一箭射灭百步之外的烛火，全不当回事似地放在眼中，都才渐渐放下心来……
虽说放下心来，其实只是让他听天由命而已。疑惑地甚至根本不相信的看法，仍然占据着主导地位！
蒙毅见一切准备停当，向活动好的李信低语数句。李信骄健地行至火堆前，隔着火塘向子楚及二位老帅拱手施礼道：“小人李信，请求施射！”
子楚举目打量着李信，见李信英俊的脸上，目光极其自信，颔首着道了一声：“可以！”
李信再次施礼后，转身走出十步，立于射手位置上抽箭拉弓，对准了红灯……子楚身边的两位老帅和李斯、赢政兄弟，以及数十个火塘前的数百名骑侍，全都屏息静气地盯着远处流萤般大小的烛光……紧接着只听弓弦“嘣”的一响，远处的红灯真的熄灭了！！
子楚一见弓响灯灭，高兴地大声喊：“好！”带头鼓起掌来。紧接着数百骑侍也全都于喊：“好！”声中鼓起掌来。行宫前顿时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笑声过后，老帅王翦狐疑地问道：“该不会是人吹熄的吧？”
子楚大笑着道：“他们敢骗本王吗？”
蒙骜对此却另有说法：“人吹灭的也没事，只要战场上别吹就行！不是来消闲吗？这比打猎还过瘾！”
蒙毅过来拱手对王翦禀报道：“禀大帅确实是射灭的。箭垛一会就抬来了……”
“射灭的就好。他叫什么名字……李信！”王翦的眼里含着狡猾的微笑：“这样吧，回咸阳后就把他调到本帅那儿去，本帅将提拔他任都尉之职，好好调教一下我的弩机队……”似乎毫不在意地补充着再道：“我那帮小子，射技不怎么样，还以为天下第一了呢！”
蒙毅一听，立时为难地道了一声：“大帅……”
王翦高兴地大笑道：“好啦，好啦！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诡谲地再道：“这样吧，调动不行的话，暂借行吗？先不说借三年五载，借他个十年八载总行吧！”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着，对大窘不已的蒙毅道：“人常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这话应改为有其祖，必有其孙，贤侄和你爷爷一样，可能是天底下最老实的人了！”接着便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后转脸望着蒙骜：“愚弟说得对吗？”
老帅蒙骜一直以自己的两个宝贝孙子为自豪，有时虽也感到他们机变稍差，但为人行事十分稳健，从来都不叫他操心。此时听王翦说“有其祖必有其孙”心里也乐滋滋地感到：能及得我也就不错了！于是转寰着说到：“这样吧，回咸阳后，大帅可从军中抽人交给蒙毅培训，学成之后再回营教练军士，你看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跟我的想法完全一样！”王翦是否真有如此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但话总是很漂亮地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再“哈哈”一笑，显得十分旷达。
说话间，骑侍已将箭垛抬来，子楚等人一看，箭果然是射在烛光显示的红心上，子楚高兴地解下一块玉佩，递过去道：“这块玉佩就是本王的奖品，你拿去吧。”
李信恭敬地施礼着道：“大王心爱之物，小人不敢领受……”
老帅王翦却肃然地盯着他道：“什么‘不敢领受’，这是对你勤学苦练的鼓励！只要你不忘大王今日的恩赏，往后去战场上多杀敌人，不就有了吗！”见蒙毅接过玉佩交给李信，补充道：“本帅先前也答应有赏，只是没带什么东西，现在先欠你一赏，回咸阳后再补上，啊！”没想到李信却得体地施礼着道：“大帅对小人的鼓励，即是最好的奖赏，小人已收下了。”
王翦一听，高兴地捋着大胡子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列位看官：尽管老师蒙骜对他的两个宝贝孙子，蒙恬和蒙毅的“行事稳健”，从来都不叫他操心，十分满意。然而他俩却因“机变稍差”，在“沙丘政变”后却都死于赵高之手。最后终于导至在秦朝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失去了能挻身而出，力挽狂澜的忠臣良将，实在使人痛惜不已！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却说坐于子楚身旁的嬴政，见子楚解玉佩时，以为是解答应过要给他的那块，耽心地睁大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紧张地注视着。当看清是解下另一块玉佩时才把心放下来。此时他既看到了李信精湛的射技，更听到了李信恭谦得体的应答，见李信虽然大不了自己几岁，却有如此能耐，不由地打心底里对李信产生了极为敬佩的好感！
二位王妃准备完毕后，由侍女冬梅、夏萍陪侍着从楼上来到子楚跟前，蒙毅让骑侍协助着置好琴几、座垫，让她们坐定。
“二位爱妃准备弹什么？”
赵姬回禀道：“臣妾与兰姬准备合奏一曲《马背英雄》”
子楚高兴地颔首着：“好！这可是咱大秦自襄公开国以来，百听不厌，也必然传之千古的名曲啊！”
二位王妃再次低语数句，便极有韵致地拔响了琴弦……
秦人的先祖居住在偏远的夷狄之地，民风强焊，性格坦荡。其音乐也相应雄浑粗犷，多为鼓舞士卒冲锋陷阵、勇猛搏击的阳刚之作。这首《马背英雄》所表达的也正是这一主题……
在二位王妃的妙手弹拨下，时而舒缓优美，犹如春光明媚；时而激昂奋发，犹如万马奔腾的韵律之声，立时征服了在场的众人。骑侍们都瞪大眼睛，不觉地从远处移动脚步，将二位王妃围在火堆中间，安静地谛听着……连天上的明月也似乎停止了游动，静静地在万里之外的苍穹中，聆听着时而优扬委婉、时而荡气回肠的琴声……
按以往王室成员赴上林苑狩猎的惯例，第二天辰时将近，子楚及蒙骜、王翦等重臣才从行宫内出来，此时众骑侍已将拆开的帐蓬捆扎好，准备向青石屯转移了。
青石屯位于行宫的西北角上。去南凹本来不需要经过青石屯，但青石屯小山下不仅有一片温泉，而且其位置正好在相当于两条等腰边构成的顶角上，都不太远。所以每次赴上林苑都是第一天早起尽情狩猎；第二天起床较晚，去青石屯洗温泉浴；第三天又早起顺路狩猎到南凹，第四天由南凹返回咸阳。
青石温泉周围不仅风景优美，小山玲珑，就在温泉旁边还有一条小溪从山涧深处流出，夏秋两季气温较高，温泉的水气尚不突出。入冬以后，随着气温降低，特别是早晚之时，溪边已经结冰，由山腹中涌流而出的温泉，却是云蒸雾蔼，热气腾腾，观之令人欣然不已！
早年间青砘温泉周围曾分散居住着十余户农人。尽管距咸阳不远的临潼也有温泉，而且水量较大。但昭王觉得一则到那儿去洗浴或游玩的人太多，王驾一动影响太大；再则是不论宗祧或朝庭有事，去雍城不仅太远，也不方便。便在青石温泉旁盖了一幢行宫，并将农人移到稍远的地方集中居住。平时务农之余，便让他们清扫整理温泉周围环境，并严防有人偷猎或盗伐林木。同时还在小山上盖了一座小亭名曰“畅望亭”，暗隐他将在消闲轻松的氛围中，胸有成竹地畅望天下一统，早日到来！
四处用帐蓬围成大小不等的帷幔圈中，圈内皆冒着蒸腾的水气，其中的两个小池，各为二位王妃及侍女的洗浴处，和子楚与蒙骜、王翦等重臣的洗浴处；两个大池则是骑侍们最欢乐也最自在的洗浴场所。
自看到李信夜射灯光的特技之后，赢政早已被他的射技倾倒，自离开行宫起他便让李信把他抱在马上，硬要与李信同马而行，现在也紧挨在李信身边，同在大池中洗浴嬉戏……
“公子你怎么也来和我们凑热闹？”
“跟你们好玩！”
“好玩！你不怕把屁股颠成两半吗？骑兵是挺苦的？”
“不怕，我还要学射箭！”
“学射箭？！你是王孙公子，还用得着学这破玩艺儿吗？”
“你胡说！那不是‘破玩艺儿！……”
“不是破玩艺儿，那是什么？”
“是帮父王打诸侯的本事……”
“等你能拉开硬弓，诸侯早被大王荡平了，你学了还有什么用？”
“学了……”十三岁的嬴政不仅个头长得高，而且在李斯的辅教下，已懂得了许多大事。秦国近来大破五国联军，全国上下一片欢腾，他尽管还不完全明白此仗胜利的意义，但对“等你能拉开硬弓，诸侯早被大王荡平了……”一时还真找不出适当的回话……
蒙毅边用手捧水洗身，边望着他道：“怎么样，答不上来了吧！”没想到嬴政却聪慧地双目一转，猛然举手指着提问的军士道：“学好了和你比赛，你敢吗？”
小嬴政话音刚落，立时引来了一片喊“好”的欢呼声和掌声，蒙毅和李信看着他聪俊的模样，也高兴地笑了……
笑声中，和嬴政开玩笑的战士做了个鬼脸，举起双手道：“小人不敢，我……投降！”身子向后一倾趁势向水中倒了下去，还有意地掀起了一片水花，于是引来了一片更大的笑声。
列位看官：关于秦始皇的长相和其人格特征，二千多年来都是根据司马迁在《史记&；#8226；秦始皇本记》中，借助尉缭之口所说的一段话来判断的。司马迁的原话是：“秦王为人、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意于轻食人。我布衣，然见我常身自下我。诚使秦王得志于天下，天下皆为虏矣。不可与久游。”这段看似公允的话，起码反映着以下两个问题：第一，秦始皇的长相猥琐丑陋；第二，由于秦始皇长相不佳得出的“待人不诚，不可与之共处”秦始皇的长相和人格果真如其所言吗？
在尉缭的笔下，秦始皇嬴政的长相是：“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按今天的知识语言来说，这个人除眼睛有如俗语所述是“丹凤眼”外，其它的便是凹鼻梁加上严重的佝偻病和气管炎。而俊俏的“丹凤眼”长在这样一张具有凹鼻梁、佝偻病和气管炎严重到发声似豺的人身上，不仅不美，反而是不伦不类了！至于说秦始皇嬴政“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于轻食人。我布衣，然见我常身自下我。诚使秦王得志于天下，天下皆为虏矣。不可与久游。”则不仅是贬损、更已经是对秦始皇嬴政的人身攻击了！
秦始皇的长相以今日的科学知识分析，不论其父是气度不凡的王孙公子异人，还是经商有成，颇富谋略的吕不韦，他的父系遗传都比较好。而他的母亲又是一位美貌女子，且能歌善舞，体态妩媚；他足月而生，童稚时期生活虽然艰苦，却仍能得母亲的精心呵护，因此他决不可能是一个形象猥琐、才智平庸、心胸狭窄、生理和心理都不健全的人。相反，从其父母的出生地上可以推断，他应该是一个相貌英俊、仪表堂堂、身材高挑，具有我国西北地区男性形象特征的人，才比较符合实际。此外，再从他勤于政务，巡幸四方，多谋善断，极富创新来看，他也应该是一位体魄强健，精力充沛的人；他所成就的功业，决不是一个有各种生理缺陷和严重心理障碍的人所能成就的！至于始皇帝人格，按尉缭（即司马迁）的说法，他是一个阴险狡黠而又极有心计，即“少恩而有虎狼心”的人，他不得志时可以下下位来迎接你，一旦得志便会随意处置人。我是老百姓（布衣），他现在可以对我躬身施礼，如果他得了天下，天下的人都会变成他的奴隶！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和他长久相处，甚至还辅佐他呢？尽管此时始皇帝嬴政已任命他为国尉，并与他“同衣同食……”他还是找了个机会，偷偷地离开了秦国。
据史料，尉缭在离开秦国前，已将自己耗费了毕生心血的一部传世兵书《尉缭子》，交给了秦始皇。秦始皇为爱其才，已将其封为一人之下的最高军事长官——国尉；按司马迁的说法，秦始皇还要和他“同衣同食”（小子以为“同衣同食”中的“同衣”字不是司马迁写错，就是嬴政说错了因为与秦始皇“同衣”，天下岂不大乱了吗？！说句调侃的话，如果仅由于不可能“同衣”，而对秦始皇生怨至悄然离去的话，尉缭也太无自知之明了）。此外还应特别指出的是，尉缭在将自己的心血结晶——兵书《尉缭子》交给秦王之后，在发泄了一大堆牢骚，以至不辞而别的情况下，《尉缭子》一书仍然得以流传至今，并公认是一部具有世界影响兵书。尉缭九泉有知的话，他应该感谢秦始皇才对。这件事不要说发生在二千多年前的古人身上，即使是今天也很少有人能够做到！秦始皇在遭受了一通无由的漫骂之后，还能不记前嫌，秉公处置兵书《尉缭子》，不仅善待了尉缭，更为我国保留了一份极其珍贵的文化遗产。足见其胸怀是坦荡的，行为是光明磊落的，人格也是极其高尚的！如果他凭尉籍尉缭的一通牢骚和不辞而别的私逃行为，一把火把书稿烧了，小子以为主要过失也当在尉缭，而不在秦始皇。
洗浴休整后，第二天一早，子楚又率蒙骜、王翦等重臣，踏上了边狩猎，边向最后一站——南凹前进的道路。及至红日西坠，晚霞满天，大家归来之后，子楚虽打到了不少山鸡野兔，但仍未打到獐鹿等类较大野物。按前天的说法，他是要“多养一天”才下手猎杀，可已经多养了两天，反而连梅花鹿等大型野物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只好自我调侃着笑道：“下次再来，一定要猎获那只狡猾的梅花鹿！不信等着看”。然而就在这日的夜间，一件早已策划好的阴谋，在夜色的掩护下及其隐蔽地展开了……
天亮前，小屋对面的坡地上突然出现两匹蹄上包着毡垫的骏马。马上跳下两个黑衣人，相互帮忙着又从马上卸下一物，解开绳索后此物倏然站立起来，才看清这是一只梅花鹿。黑衣人用绳子一头拴紧梅花鹿的后蹄，另一头系在路边的小树根上，绳子的位置很低，远处根本没法看到。如此之后，既使梅花鹿能站立行走，但又不能远走。然后便悄然向灌木林中隐去。
第二天一早，就在一缕晨辉映在天边之际。早起的蒙毅，已在前后左右地检查着，骑侍们所做的各项返回咸阳的准备……
忽然，有人惊喜地高声喊道：“快来看，那儿有梅花鹿！那儿有梅花鹿！”
数骑侍随声望去，果然也看到了梅花鹿，欣喜地喊着：“没错！是一只梅花鹿……”
子楚闻声，从小屋内奔出，边跑边问：“在哪儿？在哪儿？……”当看清那只梅花鹿就在不远的前方时，迅即从随身骑侍手中接过弓箭，翻身上马直朝那只梅花鹿扑了过去。
蒙毅正感奇怪：梅花鹿怎么跑到眼前来了？见子楚上马飞扑过去，也娇健地上马追去，边跑边高声喊道：“大王小心，大王小心！”随着蒙毅的喊声，数名亲兵也飞快地翻身上鞍，拍马向前追去。
子楚伏鞍催马，已将蒙毅等人甩在后边。当他绕过山涧，眼看距梅花鹿不到百步之遥时，便张弓搭箭准备施射……几乎同时从五十步开外的灌木丛中，突然冒出两个面戴头罩的黑衣人。早有准备的黑衣人，起身时已开弓向他瞄准……
子楚意识到危险近在眼前，想收缰勒马已来不及，便冲着黑衣人放马过去，随即将手中的箭也射了出去……可惜未能中的。
二蒙面人站立原地，几乎同时弓声一响，将两支利箭向子楚射了过来……眨眼间，子楚右臂中箭，随即身子一歪，从马上栽了下去……
蒙毅在远处看得真切，急得瞪圆了双眼，一边拍马赶来，一边大叫：“有刺客，有刺客！”
二蒙面人见子楚倒地，慌忙急奔数步，跳上隐藏在林中的快马，向林苑外逃去……
蒙毅跑到子楚身边，不待骏马驻足，早已飞身下鞍，紧跑几步抱起子楚，泪流满面地喊道：“大王，大王！您醒醒……您醒醒……”随后跟来的亲兵也急速地翻身下马，来到了跟前。
蒙毅将子楚交给二名亲兵：“你们快把大王背回去，找太医治疗。”起身挥手道：“其余的跟我来！”言毕翻身上马，向前追去。数名亲兵一见，也立即上马紧随蒙毅追去。
蒙面人听见后面的马蹄声疾如狂风暴雨，知道有兵追来，边催马加鞭，边回头观望……
蒙毅率队拼命追赶，鞭马不止……
蒙面人拼命逃窜，双方距离仍然很大……
山头骑哨发现有人闯禁区行刺，正在飞奔逃窜。便从山头上飞马而下，欲堵住蒙面人去路……
蒙毅与蒙面人距离越来越近，蒙面人仍在飞马狂逃……
眼看逃在前面的蒙面人，有可能抢在骑哨之前冲过小山梁时，后面的蒙面人却突然举弓向他瞄准……
就在前面的蒙面人抢在骑哨之前，刚欲冲出重围的瞬间，弓弦“嘣！”的一响，后面的蒙面人向他射出了致命的一箭……
前面的蒙面人后心中箭惨叫一声，立即从马上摔下来。几乎与此同时，道路被冲过来的骑哨堵住了。
后面的蒙面人见无法脱身，便勒转马头，丢弃手中的强弓，缓慢地取下了面罩——原来他是子傒！
蒙毅冲上前来认出凶手！不由惊愕得瞪圆了双眼：“啊……”
子傒惨淡地拱手笑道：“蒙将军久违了！子傒与将军本应为同殿君臣，不料异人在吕不韦扶持下，不仅夺去了本公子的太子之位，更夺去了本公子的秦王之位！所以本公子一定要杀他！而且一定要杀死他！！实话告诉你吧，异人今日中箭的部位虽非要害，但箭上有毒，此毒尚无解药，不出三五天他必死无疑！如今大仇已报，大恨已除，子傒已死而无憾，这颗头就送与将军报功去吧！”说罢抽出钢刀，自刎而亡。
一骑哨催马过来报告道：“前面被射死的蒙面人是杜仓。”
“把头割下来，快回南凹！”蒙毅听说子楚中的是毒箭，心急似火地边吩咐着，边勒转马头，不待骑侍把杜仓和子傒的头割下来，他已率亲兵往回跑远了。
南凹小屋里，子楚痛苦地躺在软塌上，臂上的箭已经拔出，伤口仍在流血。随队御医正在从葫芦里倒出药沫，为其包扎伤口。
“怎么样？有危险吗？”蒙骜站在御医身后，凭多年作战经验，他见过的刀枪伤可谓多之又多，可从未见过仅臂中一箭，在不长的时间内把人都折磨得有点变形了！于是担心地问道。
“要赶快回咸阳，要快！”御医似乎也看出了子楚的箭伤不似常规箭伤，担心地叹息着再道：“我带的药不多，回咸阳才有办法。”
天性乐观，不知“愁”为何物的老帅王翦站在御医身后，虽然没有说话，心情也十分沉重！
子楚举目看着发愁的众人道：“怎么啦？一点小伤，不缺胳膊不少腿的，这不挺好吗！”强忍剧痛，刚活动了一下手臂，立刻痛得咬牙吸气不止，头上也沁出了汗珠……
赵姬、兰姬几乎同时心痛地扑倒在他的床边，眼含热泪的轻声呼唤道：“大王……”
子楚喘息着默然片刻，转脸望着蒙骜：“本王原想让爱卿多歇几日，之后就寄情山水，颐养天年，不必再去前线拼斗了。可现在只好让爱卿速反东征大营，让吕丞相日夜兼程，赶回咸阳……”再次叮咛道：“叫蒙武也回来。”
蒙骜热泪盈眶地单膝跪下，执军礼道：“臣遵旨即行。请大王务必保重龙体。”言毕起身出帐，率亲兵飞奔而去。
“蒙毅回来了吗？”子楚话刚说完，室外响起了蒙毅焦急的声腔：“臣回来啦！”
蒙毅人随声到，上前施礼道：“臣拘拿凶手，一直追到……”
“抓到了吗？”子楚急切地打断道。
“凶手被我包围，无处可逃，便自刎而亡……”
“凶手与本王有何深仇大恨，如此破釜沉舟，毒计害我……”
“凶手与大王……”
“与本王什么？！”
“凶手出身嬴氏，与大王同宗！”蒙毅此言一出，子楚身边的人全惊呆了！
子楚似乎已明白了什么，颔首着：“唔”了一声，抬眼问道：“他是谁？是子傒吗？”
蒙毅沉痛地点头答道：“就是子傒！”抬头时已泪流满面了！
子楚收回目光，呆滞地望着屋顶，任凭泪水慢慢地从眼角流了出来。思忖少顷，咬牙道：“当初我就该杀了他！”强忍疼痛大声呼唤道：“政儿，政儿！”
嬴政闻声，立即从室外跑来，跪禀道：“政儿在此，父王有何吩咐？”
子楚示意兰姬解下玉佩，交给嬴政：“这是父王答应赠你的礼物，你可要象爱护生命一样地爱护它。它象徵着咱嬴氏家族中十余代国君的遗愿，也代表着父王的遗愿——这就是荡平六国诸侯，一统华夏大好河山……现在就靠你啦！”
嬴政从未见过父王以如此深沉的口吻说话，吓得多嗦着接过玉佩，泪流满面地连连叩头道：“孩儿记下了！”
浩浩荡荡的狩猎队伍揠旗息鼓，毫无生气地踏上了返回咸阳的归途。
辇车中，子楚痛苦地躺在软塌上。赵姬、兰姬两位夫人，满脸愁容地侍服在侧，不断用毛巾揩擦着子楚头上沁出的汗水。
王翦策马过来，隔着窗帘问道：“大王好些了吗？”
“还在发烧，全身大汗淋漓……”赵姬在车内呜咽着答道。
“御医来看过了吗？”
“御医束手无策，真急死人了……”
蒙毅催马过来，低声对王翦道：“子傒说，他用的是毒箭，此毒尚无解药……”
王翦一听，瞪眼吼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蒙毅嘟喃着：“早说也没用，反会扰乱军心？”
王翦指着前面：“快去督促前军，日夜兼程赶回咸阳！”说罢勒转马头，向后跑去，边跑边喊：“快，快！”
蒙毅催马向前，边跑边喊：“快、快！”
大道上，黄尘滚滚。
返归咸阳的队伍行进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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