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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亡新论-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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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为魏王，诸侯因惧其威而必然拥戴公子，大王岂不甚危！以臣观之，李斯此次来魏于我十分有利，其所言之事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大王三思！”
“以爱卿之见，此事如何处置为好？”魏王无奈地望着殿内群臣。见有人不断颔首，认同晋诚之言有理，便焦躁地盯着晋诚问道。
“公子无忌运筹帷幄，大败秦军，理应嘉奖。如今秦军已退回函谷关内，盟军正在补充粮草军需……，臣以为趁此罢战良机，大王可召公子回都城述职嘉奖，以利再战……”晋诚早有准备，场面上把话说得十分漂亮，骨子里的想法却密不透风，不露半点形迹。
晋诚此言一出，群臣心照不宣地看到了一条既可解除无忌兵权，又确保魏国安宁，魏王也一定能接受的妙计。纷纷附议道：“大夫言之有理。公子无忌大败秦军，理当嘉奖……”
魏王稍一琢磨，也觉得这是一条妙。计，只要无忌回到都城，以后就由不得他了，于是窃喜着对晋诚道：“晋诚领旨。”
晋诚出班，揖拜着道了声：“臣在。”
“替本王拟旨，速召盟军主帅公子无忌回大梁述职，接受嘉奖！”
晋诚敛目一怔，随即恭敬地道了一声：“臣遵旨。”行于文案前撸袖执笔，稍一斟酌，神色庄重地拟起了文稿……
第二天辰时过后。魏国士卒将李斯及其侍仆从驿馆中押出。
哨长清点人数，吼道：“怎么少一个？”李斯上前拱手答道：“他是魏国人，昨晚回家未归，请哨长再等一会儿。”
“时辰已到，不等啦！快走！”哨长端坐马上，两腿一磕，押着李斯等人向城外走去，直到此时，车马一动，才看清前车的驭手已换成王贲，蒙恬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和入城时的景况极为相似的是，街道两边又已拥挤着众多神色诧然的人群。他们想不透怎么前天才来，今天就被驱赶出城？都大睁着一双愕然的眼睛，看着李斯及其侍仆乘座的马车，从身边向城门走去。
城门前也早已拥挤着众多围观人群，有人在低声议论：
“不是说来向公子无忌祝贺的吗？怎么就走啦？”
“是被赶出去的。他们说公子无忌将要即位为咱魏王，根本就没那么回事！”
“如果公子无忌为王，那该多好啊！”
“再敢说公子无忌为王，你不要命了吗？”
李斯挑开窗帘，从沿途两边围观人群愁苦不解的脸色上，他看出秦国君臣设下的“釜底抽薪”之计极其成功，因而脸上充满了必胜的信念。他庆幸自己投奔秦国，以求在乱世中展露才华，完全选择对了。同时更对新王子楚对他的信赖，首次随驾探视老帅蒙骜，就将如此重任交给自己，而感激不已！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助子楚在完成荡平六国，一统华夏的丰功伟业中，做出自己的贡献，并以此光大自己的门庭！
李斯一行被押至城外时，他打开车门对哨长拱手一揖道：“承蒙关照，我们后会有期！”
哨长极不耐烦地挥手道：“去、去、去！谁还跟你后会有期。”
李斯笑着再道了一声：“我跟你后会有期。”大梁我们一定还会来的……”
纵横连绵数十里的盟军帐蓬，如满天繁星般的围扎在函谷关城外。军营中旗帜飘扬，练兵场上杀声阵阵。因连打胜仗，数十万盟军全都士气高昂，紧张有序地在军营中补充粮草军需，准备着对函谷关发起猛攻。
中军帐内，正中挂着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公子无忌与盟军众将围在沙盘前筹谋着再胜秦军的高招妙策！从将领们神情轻松，笑声不断的氛围上，大可看出他们在公子无忌的统率下，对战胜强秦有着何等地信心和勇气！此时只听有人说道：“顶多再过十天，粮草军需就补充够了。”
另一将领指着沙盘道：“攻下函谷关，距咸阳已不到二千里。我的骑兵还要让蒙骜尝尝什么叫摧枯拉朽，什么叫风卷残云！”原来他们已在制定攻下函谷关，兵锋直指咸阳的大计了！
又一将领却诙谐地调侃道：“祈年宫中美女极多，千万告诉你的骑兵，可别一冲进去，就出不来了！”此言一出，立时引来了一片哄然大笑！
与帐中轻松爽朗的气氛相反，中军营门前却发生着一场精彩的打斗——
原来执哨军士，见远处有四名魏国骑兵紧随一信使飞马而来，便立即架枪阻拦，高声断喝：“站住！军事重地岂能乱闯！”
信使端坐马上：“大王有万急旨意，请速禀公子接旨！”
执哨军士一阵“哈哈”大笑后，讥诮地道：“大王！哪个大王？我们是五国联军，只听大帅号令，不认大王旨意，快滚吧！”
信使气急扬手一鞭向哨兵打去，执哨军士向后一闪，他便顺势冲进营门。他这一冲可苦了后面紧随而来的四名骑兵，他们还未清醒过来，就被数名哨兵以步骑战术中刀劈马腿，枪剌马腹的方法，使战马负伤受惊，将骑兵从马背上颠了下来，接着便一拥而上，拳脚交加地一顿暴打！一名校尉还吼叫着：“把他们捆起来！”
中军帐前，一校尉见营门前大乱，正想去看个究竟，却见有一骑士已冲进营门，正向大帐奔来。便稳如泰山似地叉腿站于帐前，瞪眼怒视着胆敢闯营的单人独马。信使冲到中军帐前，不待骏马驻足，早已骄健地飞身下鞍，接着便跌跌撞撞地向大帐奔来。
校尉迎上前去，厉声吼道：“站住！”
“大王有万急文书，要面交公子……”
“文书由我转达，快拿来！”
“不行！必须面交公子！”
“军中只有统帅，没有公子，更没有大王，你快滚吧！”
“联军统帅就是我家公子，闪开！”
“嘿！你小子胆敢撒野！来呀，把他给捆起来！”校尉一声吆喝，帐前执哨军卒一拥而上。信使也非等闲之辈，摆开架势，与众军士恶斗于中军帐外……
正在帐内筹谋下一步军事计划的众将，听到帐外大乱，都怔了一下。
无忌诧异地抬眼望着帐外的侍卫：“什么事？”
校尉从帐外奔来，单膝跪地执军礼道：“禀大帅，有一信使说有国书要交给大帅。我们说这是联军帅帐，书信由我们转交，他不但不听还猛闯中军……”
“他从哪儿来？”
“大梁！”
“人呢？”
“被我们捆起来了！”
“快把他带进帐来！”
片刻后，校尉让执哨军士，将已被五花大绑的信使押入帐内。信使一见无忌，双膝一软立时跪倒在地，哭丧着道：“大王有书信要我面呈公子，他们……他们动手打我……”
“中军重地岂能乱闯！信呢？”无忌肃然地问。
信使以下颏示意：“在小人贴身衣袋中。”
无忌对亲兵示意道：“解开他。”
军士应声立时解开了信使。他们原以为闯了大祸，见统帅并未责怪，才放下心来。
信使从身边取出已被汗水浸湿了信封的书信，双手奉给无忌：“公子请看。”
无忌展开书信，急切地阅读过后，立时皱起了眉头……众将惊诧地望着他，谁也不敢贸然询问。沉寂片刻，李牧问道：“信谈何事，大帅因何如此焦急？”
无忌面色沉重地缓声道：“信上说王兄病危，要我即时赶回大梁，有事嘱托……”
此言一出，众将均感事关重大，一时都怔住了……
“魏王贵体不适，召公子速回大梁有事嘱托，我等不便阻拦，不过……”李牧临急不乱，思忖着道：“按盟约规定，联军统帅变更，应由各国推举出任。如今公子虽然只去数日，但仍需推举一人代行统帅之责，以免群龙无首，将前功付之东流！”
“李将军言之有理，此乃当务之急，我等必须出以公心，选好代行统帅职责的人！”一将领附议声刚落，帐内立即响起一阵混乱的吵嚷声：
“我推李牧将军代行统帅之职。”
“我推卫祥将军代行统帅之职。”
“我推周胜将军代行统帅之职。”
“我推钟诚将军代行统帅之职。”
……
无忌愁苦地巡视众将，他深知自己在联军中的威望无人可以代替，联军的存亡与自己息息相关。别的事他都可以置之不理，魏王龙体不适，事关魏国安危，他不得不返回大梁。幸好联军补充粮草军需还需十天左右，下一步军事行动才能展开，便对众将道：“众位将军稍安毋躁！本帅因王兄龙体不适。暂回大梁探视病情，多则十日即可返回，军中之事暂由李牧将军代行统帅之责。为确保联军安全，本帅返回大梁之事，必须绝对保密，千万不能让秦军知道。各位将军以为如何？”
李牧知道因自己年轻，众将不服，因而代职难度极大。此时见无忌已经宣示，便站起身来执军礼道：“末将代职最多十天，请主帅速去速回。”
列位看官尽知，先前由魏王主持的廷议决定，是召公子无忌“回都城述职嘉奖”，以利再战。而此时送达的信函怎么会是“王兄病危”，要他即时赶回大梁有要事嘱托呢？原来晋诚明白，如果按廷议决定下诏，即便钤有魏王的“玉玺”，无忌也是不会回来的。更何况无忌是联军统帅，岂能是魏王可以调动的！于是阅历丰富，并对无忌怀有杀弟之仇的晋诚，就在他执笔拟稿之际，便将内容改成了：魏王龙体不适，要他尽快赶回大梁……如此大胆的改动，于臣子来说无疑是一桩大罪！但晋诚明白，由于无忌的威望对王权已构成了威胁，只要能让无忌回来，不管怎么改魏王也是同意的。果然，尽管魏王在用玺时发现了文稿的“紕漏”，但他不仅不恼怒严责，反而对晋诚的干练十分欣赏。于是一封紧急“家书”，就这样由信使日夜兼程送到了无忌手中。而可怜的战国“四公子”中，成就最大的信陵君公子无忌，却对此一无所知……秦国君臣制定的“釜底抽薪”。先除无忌的绝妙计划，在晋城的“帮助”下，就这样顺利地展开并实现了……
话说公子无忌率亲兵十人离开军营之后，一路上归心似箭，日夜兼程，三日后大梁城的身影已出现在不远的前方，他们仍在狂奔不止。当公子无忌率亲兵一阵风似地冲关入城时，身着魏装在城边游荡的蒙恬，立即转身向城外走去。
蒙恬疾步离去，没走几步却和快步走来的一戎装军士撞了个满怀。蒙恬抬头一看，认出是与之打过交道的哨长，立即撒腿便跑。
哨长先是一愣，也认出逃去之人即是随李斯而来的“驭手”，便立即拔刀追赶，边跑边喊道：“抓住他，他是秦奸！”数军士闻声迎面堵了过去。蒙恬身手骄健地立时与魏国军卒恶斗起来。
远处的一队魏国骑兵听见喊声，迅即勒转马头赶了过来。正危急间，突然一骑快马从天而降，马上一员小将高喊着：“大哥勿惊，王贲来也！”
列位看官：你道王贲从何而来？原来李斯等离大梁前，虽在城中暗伏了打探无忌回城的蒙恬，之后又在城外潜藏了接应蒙恬的王贲。此时王贲见蒙恬被围，便高举战刀冲入敌阵，连劈二名措手不及的魏国骑兵后，蒙恬趁机夺过一骑战马，骄健地飞身上鞍随王贲冲出重围，加鞭向前奔出。
哨长指着蒙恬、王贲跑去的方向，对随后赶来的大队魏国骑兵吼叫道：“别让他们跑啦，他们是秦奸！”
魏国骑兵一听，立即纵马加鞭，吼叫着气势慑人地向前追去……
就在大梁西门乱成一锅稀粥之际，公子无忌一行已飞马奔至王宫门前。无忌飞身下马后刚踏上王宫台阶，一年长内侍立即迎了出来，躬身施礼道：“公子回来啦！”
无忌见他拦住去路，没好气地挥手道：“无忌应召回宫，快去禀报大王！”
“大王服药后正在歇息，”他抬起头来，盯着无忌再道：“御医说大王须静养三日方能痊愈，请公子先回府待命，大王如有旨意，奴才将过府禀报。”
“不行！本公子奉召日夜兼程赶回大梁，就是想见王兄一面，你快让开！”
“大王服药后正在歇息……”年长内侍不仅不让，争执间他的身后又涌出数名内侍，全都躬身施礼，堵住宫门不让无忌进去。
自接到信使递交的文书后，无忌心急似火地赶回大梁，想不到回到王宫却不让进去。他强压怒火，无奈地长叹一声，转身走下王宫台阶……
无忌一行在府宅前下马。府前守军一见公子无忌突然到来，全都惊诧得愣住了……
无忌踏上府阶，刚迈步进入府门，老仆魏仁抬眼见是无忌，惊愕地颤声问道：“公子您回来啦！”
“夫人呢！”
“夫人在后堂，待老奴前去禀报！”
“不必啦！”无忌仍然气愤地边走边道。可话未说完，魏仁已转身向后堂奔去了。
无忌穿过前堂，刚来到后堂的庭院中，只见夫人韩氏在侍女簇拥下，惊惶地已从后堂中奔出来了。
“公子返回大梁也不差人送个准信，刚才听说你已经回府，还把妾吓了一跳！”韩氏夫人将无忌迎入后堂坐定，爱抚地盯着无忌道。
“我能有准信吗？”无忌气不打一处来，冷脸吼道：“信使十万火急，催我立时起身赶回大梁，可刚才我去王宫求见王兄，又不让进去……我肩负八十五万盟军的安危，我能不急吗？”
“信使十万火急！”韩氏夫人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什么事这么急呀！”
“信上说王兄病危，要我即时返回大梁，有事嘱托……”
“大王病危……没听说呀！”韩氏夫人敛目一怔，思忖着再道：“这事一定与李斯有关吧！”
“与李斯有关，李斯是谁？”
“六七天前……”韩氏夫人掐指回忆着道：“六七天前，秦国派遣李斯为正使臣，携珠宝来大梁说什么是专门前来祝贺公子无忌荣登魏王宝座，以求秦魏交好，共享太平！搅得人心惶惶，全城不安！后来大王召见李斯之后，就把他们给赶走啦！……大王召公子回大梁，莫非与此事有关！”
无忌一听惊讶得瞪大了双眼，急切地以手指点击着几案道：“不是莫非，是肯定是王兄中了秦国的奸计！”说罢猛然起身向厅外奔去。
“公子去哪里？”韩氏夫人紧张地问道。
“去找王兄，要他放心根本没有此事！无忌宁死，决不为王！”他边跑边道，话未说完人已穿过庭院，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无忌率亲兵重又跑至宫门前下马。他快步奔上宫阶，使劲敲响了紧闭的宫门：“开门，我有急事要见大王！开门……”可不管怎么敲打喊叫，巨大厚重的宫门都纹丝不动地紧闭着……面对如此景况，无忌愤恨地双眉一皱，转身奔下台阶，翻身跨上骏马，挥手高喊了一声：“走！”率亲兵纵马扬鞭，向城门奔去。
城门边，一队骑兵挡住了无忌的去路。骑兵校尉端坐马上，执军礼道：“大王有令，请公子回府歇息，等候召见……”
无忌痛苦得双目喷火，他大喊一声：“闪开！”拔出钢刀策马向前冲去！挡住去路的骑兵也拔出钢刀，边虎视眈眈地准备还击无忌及其亲兵的冲击，边高声喊道：“小人奉命办差，公子您别逼我……”
“住手！”猛然间，无忌身后传来了一阵紧张的喊叫声。吼叫声过后，一队骑兵紧随宣旨官已来到了近前。
宣旨官冲到无忌面前，朗声宣示道：“奉大王口喻：公子无忌率领五国联军大败秦军，实属劳苦功高。三日后，本王将在宫中赐宴百官，为公子无忌庆功……”
无忌紧张地问了一句：“三日后……赐宴百官……”
宣旨官再道：“大王说公子劳苦功高，该多歇几日……”
“大王不是病了吗？”
“大王没病。大王还说没有旨意，公子不许出城！”
无忌听罢大喊一声“昏王该死！”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握刀的手无力地一松，随着钢刀落地，人也从马上栽了下来，接着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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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历史小说《大秦悲歌》第 七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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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王陵异人言志 设奸谋子楚归阴
得到公子无忌确已回到大梁的消息，早有准备的秦军，在老帅蒙骜的率领下，分南、东、北三路同时对联盟军展开反攻。秦军将领按预定部署，除东面出关不远，即可向联军展开攻击外，南北两路都提前一天，绕道进至指定位置，在联军的眼皮下潜伏起来。在部队调动前的作战会议上，蒙骜以统帅之尊，肃然地对诸将道：“……战斗开始之后，黎明前必须打垮联军，天亮后开始追击，此战务必全胜！”老将军无比坚毅的慨然之态极大地鼓舞了与会的将领，会议之后便都信心十足地领兵出发了。
在战国历史上，秦国的蒙骜、王翦、赵国的廉颇，是当时最具威名的三员老将，其中尤以蒙骜为甚。蒙氏一家祖籍齐国，齐国不仅因地域广袤，更因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除物产丰腴之外，还具有鱼盐之利。早在春秋时代，在姜尚的后裔恒公小白的治理下，齐国曾称霸诸侯，成为经济和国势较强的国家。后来，齐国内部的田氏遂渐强大起来，到公元前379年姜氏的后裔齐康公去世后，大权便落到了田氏手中，从这以后的齐国，史家便称之为“田齐”。田氏夺权之初，因齐国实力较强，便成了能与秦国争霸的少数国家之一，两国曾几乎同时称“帝”于诸侯各国。齐为“东帝”，秦为“西帝”。早在昭王时期，秦国在由苏秦组织的合纵联军的打击下，节节败退，除被迫归还了早先夺来的大部分土地外，还被迫自除“西帝”名号，以此向诸侯国示弱；几乎同时随着国势日衰，齐国的“东帝”名号也已逐渐淡化。自己底气不足，诸侯国当然就更不以为然了！眼看在齐国无所作为，和众多外籍客卿入秦求仕一样，蒙骜便毅然舍弃在齐的封地及家产，举家迁到秦国，投身在武安侯白起帐下，由白起身边的偏将做起，数年后昭王见其不仅作战勇敢，更善于筹谋，便将其拔擢为位仅次于白起的副帅，白起过世后，蒙骜便担起了最高统军元帅的担子。
话说当反击联军的南北两路大军，于提前一天在夜色掩护下开关出城，先头部队已抵达潜伏区时，联军仍在梦中，毫无察觉……
反攻当夜，蒙骜身披大麾，坚定地立于函谷关东门城垛前，铁打铜铸般地目视着寂静而幽暗的远方，任凭寒冷的夜风，将宽松的大麾吹动得飘摆不定，他也全不在意。众多幕僚偏将，群星捧月般地聚集在他的身边；出关反攻部队的情况，通过来回传递军令的探卒，及时地向他禀报着，他也扼要地下达着必要的指令……
在城垛的下边，趁夜色出击的东路人马，正源源不断地从关中涌出，片刻后先头部队便消失在沉沉夜色的包围中，除夜风依然外，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当东路反攻大军的前峰已到达反击地域的报告传来之后，蒙骜果断地挥手道了一声：“发信号，开始反攻！”话音刚落，早已侍立其身后的信号兵，便将三支点燃了的火箭向天空射去，紧接着早已潜伏在远处山头上的信号兵，也将三支火箭射到了天上……霎那间，随着数处山头上火箭的腾空而起，东面反攻部队中，立时传来了一阵山崩地裂的喊“杀”声。片刻后，当远处的南北两边也有小而微弱的火光出现时，一直翘首张望的老帅蒙骜那布满军旅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聚集在他身边的幕僚和偏将们，也都激动地指点着喊道：
“好啊，都动手啦！”
“好啊，咱秦国的大反攻开始啦！”
蒙骜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见南北两面不仅空中有火，地上也有了三五处着火的迹象时，回头厉声喝问：“东面怎么还没攻进去？”说话间只见夜空里火光一闪，紧接着火势便立即猛燃了起来。一校尉气喘吁吁地奔上城来，高声禀报道：“禀大帅，东面的栅栏已经突破，我军正在往里冲……”
蒙骜指着火势冲天的敌营西门道：“你看……”
校尉举目一看，惊喜地：“攻进去了！……我来的时侯还只攻破栅栏……”话未说完，只见蒙骜猛地转身，带着一班幕僚偏将向城下走去。他愣了一下也立即转身跟了上去。
东门阵地上，秦军突破联军栅栏后，勇敢地呐喊着，潮水般地向纵深冲去；联军将士从梦中惊醒，甲胄不整地仓促应战，无法形成有组织的抵抗，中刀的喊叫声，不时在夜空中凄惨地传响着……片刻后军帐已经着火，火光中只见秦军吼叫着追杀联军，到处鬼哭狼嚎，战地一片混乱……
秦军全面反攻，联军全线溃败……
中军帐内，李牧立于沙盘前神色严峻地听取着各路军情的禀报——数名探卒神情紧张地奔入帐内，接着又出帐飞马而去——
“禀将军，燕国卫祥已率队逃跑，右翼被秦军突破……”
“禀将军，楚国钟浩已率队逃跑，左翼被秦军攻破……”
又一探报奔来，哭丧着道：“韩将吴德已率队逃跑，赵将军请大帅即早离营，再晚就来不及了……”
李牧痛心地沉声道：“赵将军安危如何？”
“赵将军仍在指军阻击，拼死抗秦……”
“传令赵将军撤出战斗，率队退回赵国……”
“大帅您……”
“不要管我，快去！”李牧急切地吼叫着，吓得探卒立即起身奔出帐去。眨眼间帐外立刻响起了一阵远去的马蹄声。
一年长幕僚看着心情沉重的李牧，担心地道：“赵将军撤退之后，这中军大帐……”
“你们也趁早走吧！请转告赵王，李牧无能遭此大败，无颜再回赵国……”四幕僚一听，全都双膝一软，伏地哭诉道：“将军乃赵国栋梁，大王曾对我等叮嘱：宁舍千军，不舍李牧！将军快走吧！”
话音刚落，帐外旋风似地闯进一员浑身是血的将领，此人就是奉命保卫中军大营的副将赵明。他奔至主将李牧身边，急切地高声喊道：“大帅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上前拽住李牧硬住外拖。四幕僚也立即起身上前帮忙，硬将李牧推出帐外。
赵明将李牧扶上马鞍，在马屁股上重击一掌，受惊的战马立即疯狂似地载着李牧向后营门奔去……
已多处负伤的赵明在亲兵搀扶下，也跨上战马，率领着众幕僚及亲兵离开了军营。几乎同时，秦军前锋已冲进军营，护营赵军视死如归，顽强地在营门前与秦军进行着力量极为悬殊的抵抗……
一夜过去，清晨终于来临。离开了战场的李牧一行，人困马乏地缓行于山道上。
李牧立马山梁高处，转身远眺空旷的函谷关战场。除驻扎过部队的营寨中，还能看到战后遗迹的袅袅轻烟外，四周安静极了——他知道秦军趁胜追击，战场离函谷关已经很远了！
赵明策马过来：“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快走吧。”
李牧若有所思地沉吟着：“当年昭王计除苏秦，使六国联盟不攻自破，今日子楚‘釜底抽薪’，又大败五国联军，我们败得实在太冤！”
赵明不解地两腿一磕，提缰绳再靠前问道：“大帅您说什么？”
“我说当年昭王计除苏秦，使六国联盟不攻自破，今日子楚‘釜底抽薪’，又大败五国合纵……”
“‘釜底抽薪’！”赵明敛目琢磨着……
“对‘釜底抽薪’，青胜于蓝！”李牧轻叹一声，勒转马头离开了山梁。
通往大梁的大道上，甲胄不整，浑身是血的魏将马弘，率亲兵在大道上飞奔。他们的身后是一大片见首不见尾的魏国败兵。这些散兵全都戎装不整，个个有气无力地在大道上行进着，一名军士还将一面残破不堪的“魏”字大旗掮在肩上……
大梁城边，行人车马见马弘一行全都戎装不整，浑身是血地冲关入城，知道前方又打了败仗，不由地全都惊呆了！
马弘策马一直奔到公子无忌府前，刚翻身下马，因流血过多加之乘骑时间太长，人一落地就摔倒了。府前守军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搀扶着喊道：“将军，你怎么啦？”马弘艰难地喘息着：“快去禀报公子，秦军反攻，联军犹如鸟兽，一哄而散……”校尉一听，忙把搀扶马弘的事交给身边的守军，转身飞快地向府内奔去。及至守军将马弘背到敞厅内，头缠白巾、病容满面的公子无忌，在侍仆搀扶下已惊惶地从后堂匆忙赶出来了。伏在军卒背上的马弘，见无忌疾步奔来，哭丧着凄声喊了一句：“大帅，我们输得冤啊……”
病卧在床的公子无忌，原先一听校尉禀报副帅马弘甲胄不整，浑身是血地从前线归来，知道一定出了大事！此时见马弘话未说完，头已耷拉下去，心痛地猛然挣脱侍仆的搀扶，奔过去扶着仍在军卒背上的马弘，凄声大喊道：“马弘……”见马弘已毫无知觉，不由放声大哭起来：“马弘……”
韩氏夫人见状急忙上前劝解道：“马将军已经不行，还得为他准备后事。公子节哀方好……”
无忌抬起泪眼，痛心地喊道：“还得为他准备后事！八十五万联军，一十五万魏军的后事你准备得了吗？他们都是咱魏国的精兵啊！”说罢又痛哭不止。
韩氏夫人痛心地望着无忌：“联军败局已定，公子身体要紧……”
“我有什么要紧……”无忌抬起泪眼痛心地思忖片刻，沉声对校尉道：“抬上马将军跟我走！”
“请公子稍待片刻，末将去找担架……”
“没有担架就用门板抬，马上跟我走！”
“公子要到哪里去？”韩氏夫人紧张地问道。
“去找昏王！”
“公子这样去……大王会见你吗？”
“我要让魏国民众知晓，是他葬送了五国联盟，是他害死了咱魏国的英雄儿女……”见校尉找来门板，已将马弘的尸体放在门板上，便高喊一声“闪开！”撇下早已泣不成声的韩氏夫人，强撑病体，率领掮着门板的军卒向厅外走去。
大街上，道路两边早已挤满了愁容满面的众多百姓，他们全都痛苦得似已麻木地盯着，由数名军卒掮着躺有马弘尸体的门板，跟着病歪歪的无忌向王宫走去……
王宫前一队持枪挎刀的军卒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军卒身后，宣旨官端坐马上，高声宣示道：“奉大王口喻，公子无忌可以入宫觐见大王，其他人等应立即散去，如有抗旨者格杀勿论！”
无忌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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