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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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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道:“大家兄弟,这个自不在话下,可是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先报一半仇如何?”
虎义喜道:“大恩不言谢。”
龙鹰道:“现在改由虎兄指挥,教我们如何做好进入沙漠的准备。”
虎义道:“何时起程?”
龙鹰唇角逸出诡异的笑容。
风过庭轻喝道:“勿要卖关子。”
众皆失笑,扯紧了的气氛,因而放松下来。
龙鹰做出个“岂敢”的夸张姿态,悠然道:“当天降瑞雪的一刻,就是起程的好兆头,而在这之前,我们要留下一半营帐,使敌人误会我们仍在倒头大睡,他们则奸计得逞。哈!岂知却是反中了我们的奸计。哈!很好笑。”
他风趣的言行举止完全是发自真心,与他合作惯了的风过庭等人早习以为常,其它人却感到所谓的“谈笑用兵”,便该是他这样子。
风过庭没好气地道:“直话请直说,是否留一半人殿后,另一半人动身呢?”
龙鹰好整以暇地道:“是只留下四个人,就是你、老觅、老荒和小弟。其它人全体随虎兄入沙漠,不理一切,全速赶往最接近的贞女绿洲,再在那里等我们三天,不见我们来,便到呼儿绿洲去,在那里继续等候。”
说毕长身而起,喝道:“清楚了吗?今次没卖关子吧!”
众人轰然应是。
龙鹰嚷道:“立即办事!”
众人散走,分头行事去也。
管轶夫来到龙鹰身边,道:“我想让鹰爷知道,我心中很感激鹰爷。”
龙鹰探手搭着他肩头,心忖到这里来赴义的西域高手,每个人背后都有个故事,管轶夫对俘虏这么狠,必有其前因后果。带着管轶夫朝营地的最高处走去,道:“客气话不用说,只要将来西域各国能和平相处,现在怎么辛苦都是值得的。”
管轶夫轻描淡写地道:“不瞒鹰爷,我可算半个薛延陀人,且是出生在边遨的马贼群里。”
龙鹰失声道:“什么?”
管轶夫既然是薛延陀人,怎可能对族人如此狠心?
第五章重返沙漠
管轶夫像说着与自己没半点关系的事般,道:“我亲眼看着娘亲给那禽兽活生生打死,当时我只得七岁,从那一刻开始,我只知一件事,不但要保着性命,还要变得比他更强壮,所以我比其它孩子更吃得苦。惨剧每天都在那里发生,我看尽如我娘亲般被掳回来女子的惨况,其中大部分是难以启齿的。终有一天,我把握到难得的机会,逃了出来,但我晓得,只有将刀子插进那禽兽的肚子去,才对得起娘亲。十年来,我专注练武,心中的念头从未动摇过。盼到突厥人支持那群禽兽不如的人后,我第二次哭了,自娘亲死后,我第二次失声痛哭。后来晓得马贼与鹰爷和荒原舞结下梁子,遂去找荒原舞。鹰爷已是我最后的希望。”
龙鹰从未想过管轶夫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同时明白过来,管轶夫是薛延陀马贼与掳来女子生的孩子,所说的禽兽,极可能是他的父亲,当然他心中和口上不会承认。龙鹰不拟追问详情,也惨不忍听。
薛延陀马贼手段凶残,长期处于不正常的心态下,满身恶孽,已很难视之为人。龙鹰道:“管兄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绝不教他们继续逞凶作恶。”
管轶夫道:“我熟悉他们的战术,清楚他们在大沙海的路线,请鹰爷容我留下来,传我‘人马如一’的超凡秘术,我有办法让他们栽个大跟头。”
龙鹰讶道:“你离开马贼时,年纪有多大?”
管轶夫沉痛地道:“已十五岁了,长得比一般孩子粗壮。论武技,同辈者没有人是我的三合之将,那时我已负担了搬粮运水的工作,曾多次出入大沙海,暗中记着所有事,到他们要我参加战争,方漏夜逃亡,我虽然在那群禽兽里长大,但娘亲说过的每一句话,我从来没有忘记。鹰爷……”
龙鹰搂着他的厚肩,沉声道:“一切如管兄之愿。马贼在绿洲,是否有驻人呢?”
管轶夫道:“他们并没有多余的人手,即使现在实力增强,仍不会派人守绿洲,不止因交通隔绝,更因大批人驻扎,会吃掉所有绿洲的走兽水产,非一长远之计。”
龙鹰不解道:“对我来说,沙漠处处一模一样,何来路线可言?”
管轶夫信心十足地道:“我晓得他们进入大沙海的路线,现在又清楚他们要先我们一步赶往最接近这里的贞女绿洲,所以只能采取直线行进,如此可大致掌握到他们的方向和路线。只要在中途伏击他们,将会非常痛快。”
龙鹰大奇道:“沙漠一眼看遍,怎可能用伏击的战术?噢!不!确实有人可以办到,就是秘人,小弟便曾给他们伏击过。”
他不由想起秘女的音容笑貌,伊人该已和族人回到大漠的家乡,不知何年何月,方有重聚的机会?
管轶夫道:“马贼虽不像秘人般有藏身沙内的本领,却可凭着特制的大篮子在沙下做出藏身的空间,我在十二岁,便学懂制造这种大方篮。只要有人帮手,我可在一个时辰内,就地取材,弄七、八个出来。”
龙鹰大喜道:“今次边遨有难了,只要我们能先一步占夺绿洲,又能于中途狠揍他们一顿,一向惯于猎人的马贼,将反过来变成猎物。”
管轶夫佩服地道:“鹰爷确是英雄了得,一点不怕对方人多,且是几个人对付几千人。不过我清楚他们行军的方式,绝不会数千人走在一起,而是百人一组地分散朝目的地推进,只要我们在队尾发动,破坏他们运载粮货食水的骆驼队,埋伏的位置又在路途中间,马贼将陷入进退两难、缺粮缺水的困局。”
龙鹰老脸一红,尴尬地道:“还是老兄想得周详,我还想着大杀一场,最好是能干掉边遨哩。算突厥人走运,暂时放过他们,改为收拾薛延陀马贼。”
管轶夫心悦诚服地道:“我管轶夫从不服人,但亲眼见过鹰爷以独门奇兵纵横贼兵群内似入无人之境的雄姿后,连以前不肯信的事都相信了。”
龙鹰偕他朝营地走回去,准备召集众领袖,重新定计,顺口问道:“我不明白管兄最后的那句话。”
管轶夫道:“有关鹰爷的事,在塔克拉玛干一带传得最厉害的,是鹰爷凭一人之力,在遮弩和边遨等逾万人的围攻下仍可从容突围,且击退了声名狼藉的参师禅。”
龙鹰道:“确有夸大之处,老荒和我是先后突围,为何你不问他?”
管轶夫道:“我不敢问,因怕听到不符传言的东西,失去希望。”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放声大笑。
龙鹰预言的风雪,终于开始了。
起始时刮起狂风,吹得树摇叶落,宛似风雨欲来,初则是点点轻如棉絮的飘雪,接着变成一片片的,到滚为一球球幼儿拳头般大的雪丸后,整个草原变成白茫茫一片,白雪压树盖草。花了两个时辰做准备工夫的精兵旅,因主帅的预言成真,一队队兴高采烈地朝大沙海方向开去。战马马脚均套上特制的靴子,又以羊皮护体,不惧雪伤沙害。
龙鹰等一行四十骑,仍留在营地至沙漠区中间一处丘岗上,除虎义须领路外,囊括了所有高手,龙鹰还传了他们以气御马的秘术,此刻人人士气昂扬,满盈信心。
荒原舞笑道:“如果突厥人没有来,我们是否须立即召回一众兄弟呢?”
觅难天仰首张口接了一球雪花,道:“老荒你太小觑我们鹰爷料敌如神的能耐哩!现在感受最深刻的是我。当时在高原上,我等处于突厥人的位置,虽然人多势众,偏是没法奈何他一个。我真的庆幸可以站在他的一方,与他并肩作战。”
“锵!”
龙鹰掏出折叠弓,张开,箭架弦上。
风过庭道:“来了!在两里许外,速度还不住增加。突厥人骑射的本领,确是了得。”
疏勒高手权石左田奇道:“突厥人该包扎了马脚,故能踏地无声,公子真厉害,像鹰爷般有本领。”
风过庭淡淡道:“是我的剑告诉我的,与鹰爷有点不同。”
众人皆以为他在说笑,只龙鹰有会于心地瞥他一眼。
龙鹰顺口问道:“贵国的王后是不是于阗人?”
疏勒人权石左田深感荣幸地道:“原来鹰爷也有留意我们,敝国王后,正是于阗王的王妹,我们很爱戴她。”
觅难天终有所觉,道:“敌人果然是分从正东,东北和东南三路杀来,想不心服鹰爷你也不成。”
没有人露出例如呼吸转促的紧张情态,反气势陡增。
龙鹰提醒道:“不用取弓矢,我每方向各射一箭便走。”
君怀朴道:“他们会追进沙漠来吗?”
风过庭道:“如果他们骑的是骆驼,肯定会穷追入沙漠,现在则只会装模作样。”
君怀朴开怀笑道:“我确在说蠢话。很开心,因为公子与我说话的语气,便像和鹰爷说话般。”
龙鹰道:“绝非蠢话,而是关键性的一句话。从突厥人会否花气力追入沙漠,可推知指挥者才智的高低,而这个人极可能是丹罗度本人。”
一半人听得似明非明。
三声箭响,龙鹰以闪电般的高速从折叠弓劲射三箭,没入漫空雪花的高处,接着一勒雪儿,领着众人旋风般朝西驰下岗坡,投进茫茫的风雪去。
又回到无边际的沙漠了。世上没有一个地方,比干旱不毛的沙漠更没有生机。偏是这么的一个可怕的世界,不论你离开它有多远,仍在心底暗处偷偷地惦挂着。只有在那里,你才会毫不怀疑自己仍活着,才明白能吸下一口气,是多么值得珍惜,那种被死亡形影不离紧追后背的滋味,永不会被磨灭。
破晓时分,龙鹰一方为伏袭马贼组成的突击团,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朝西北走,当太阳驱散了寒夜,令人沮丧的炎灼君临大地,看着坦平如砥的沙石地面往八方延伸至无限,陪伴他们的只有炫人眼目的阳光,眼前的世界褪去了应有的颜色。
不论何等坚强勇敢的人,到这里亦抖尽了勇气,他们以恒定不变的速度,不住朝广阔无垠的茫茫沙海深进,直至赶上已扎营休息,并架起布帐遮挡无情阳光的队友们,人马方有休息和补充粮水的机会。
两百多顶营帐,两千匹战马,本该声势浩荡,可是在沙粒的海洋里,却显得渺小而可怜。
在管轶夫的领导下,队员以带来的材料继续编制供埋伏用的藏人大篮子。有份负责对付马贼者,全躲入帐内休息,帐顶上架起涂上白漆的防热布,藉反射阳光减轻热力,可是不到两个时辰,帐内已热近蒸笼。
龙鹰钻出帐外,达达迎上来道:“报告头儿,我们已找到最佳的埋伏地点,正动手布置,最重要是伸往沙面的通气管,否则不用敌人动手,自己早闷死了。”
龙鹰道:“你觉得很好玩吗?”
达达眉开眼笑道:“不是好玩,而是非常好玩。为了追随鹰爷,这年来小子勤练汉语,还有武功。嘿!小子想参与今次的行动。”
龙鹰轻描淡写地道:“没问题,只要你能跟在我左右便成。”
达达面露难色,道:“鹰爷在敌阵里神出鬼没,我怎跟得上?”
龙鹰心忖天山族人纯朴老实,不会为求达到某一目的而说违心的话,心中欢喜,拍拍他肩头道:“我会照顾你哩!”
达达欢天喜地地去了。
风过庭来到他身旁,道:“终究要让他去见见场面,现在他等于荒原舞半个弟子,我试过他,有很高的天分,潜力无限。”
龙鹰想起小魔女,又想起大江联的复真和羌赤,而自己则正在对付他们的族人,心中涌起没法说出来的感受。他点头道:“我有办法造就他,先让他增加实战的经验。”
风过庭道:“你我放手杀敌,由荒原舞来照顾他。”
龙鹰道:“思家吗?”
月灵、纪干等全随队到了高原去,以避过中土在酝酿着的政治风暴。
风过庭笑道:“在下不像你般可分心二用,故习惯了面对强敌时,不去想其它东西。”
觅难天、林壮、丁伏民来到他们旁,觅难天道:“时辰到了!”
龙鹰目注正没入西边沙平的炎阳,与沙漠黑夜永不分离的寒风开始逞威,心中却另有感触。
时辰到时,确没有任何人力可改变老天爷的意旨,胖公公一句“是时候哩”,由此引发出来的,便如一股可冲倒任何障碍的洪流,成无可逆转之势。
龙鹰向林壮和丁伏民道:“与虎义紧密合作,他的意见,就是最好的意见,抵贞女绿洲后,守得住便是全胜,勿要追击,至紧要保存实力。”
林壮道:“敌人仍有能力逃往五十里处的呼儿绿洲去。”
风过庭道:“在蜂窝般的沙地开战,我们占不上多少便宜。”
丁伏民道:“我们可否分一半人,先去占领呼儿呢?”
龙鹰道:“不论马贼如何折损,只要有一半人能活下来,军力已是我们的三倍。当攻不下呼儿便要死,这批惯在沙漠作战的贼子,必人人奋不顾身。我们纵能分一半人,长途跋涉地去守卫呼儿,没足够休息敌人已亡命杀至,兵力又在我方六倍之上,肯定守不住。在到达拿达斯要塞前,我们只做力所能及的事。明白吗?”
两人轰然答应。
龙鹰等策骑驰至,百多个负责布置的队员各牵马儿,正准备离开归队。
看他们满意的神色,知诸事布置妥当,可是他们聚集处,在火把光照耀下全无异样,令人摸不着头脑。
龙鹰从雪儿背上翻下来,搂着马颈道:“雪儿乖,要听叔叔伯伯们的话,爹迟些再来哄你。”
雪儿轻嘶喷气,似听懂他的话语,使众人啧啧称奇。
荒原舞道:“‘沙藏’设于何处?”
百多人一起得意地笑起来,气氛热烈。
龙鹰叹道:“确是了不起的设计,老荒你正站在其中一个‘沙藏’上,一共四十一个‘沙藏’,由东至西分四排列布,盖面铺上六寸厚的沙,因着藤盖的弹力,踏上去绝觉察不到分别。”
百多人一起呆瞪眼睛。
管轶夫叹道:“所以马贼的拿手绝活,对鹰爷起不了半点作用。”
有人低声道:“鹰爷懂的是什么武功?”
众人闻之大笑。
龙鹰喝道:“启盖!”
所有人一起动手,小心翼翼移开盖面,现出地面下两尺深、宽三尺、长六尺的藏人空间。由于空间有限,只能携带刀剑等轻兵器。
龙鹰吩咐负责的汉人军头道:“青庄你关好盖子后,检查一遍管子在透气上没有问题,立即离开。”
谢青庄领命去了,他是丁伏民的副将,为人稳重。
到人人躺进‘沙藏’,龙鹰才躺进去,盖子阖上,将他关在一片漆黑里,感觉直如被人埋葬。
他听着己方人马的离开,不像其它人般,他没有用通至地面上的管子呼吸,展开胎息之术,晋入深沉的、介乎醒与睡间的状态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先是感到轻微的震动,接着是骆驼踏地的声音,似打雷般。
龙鹰醒转过来,感到大队人驼,正从左方半里许处经过。
龙鹰耐心等待,暗中计数,到最后一队经过后,一握重刀,运劲移开盖子,从藏身处弹出去。
第六章幸避大劫
龙鹰升上近八丈的高空,在呼啸的寒风里,眼前出现奇景。
由两百头骆驼组成队伍,三、五成排,跟在最前面的一头领路骆驼后,正在沙尘蔽天、视野不清的沙海不徐不疾地走着。领路骆驼四边均挂着特制的风灯,由领路的贼兵策乘,其它骆驼均不设照明。每驼各坐两人,个个由头至脚紧裹在厚暖的布帛内。凭他的灵觉,大部分敌人正在驼背上睡觉,只余部分人看哨。
管轶夫说的,这最后一批驼队是护后部队,薛延陀马贼神出鬼没,从没有人可追蹑在背后,特别是在沙漠这种恶劣的环境,故惯了不在后方置重兵,而将兵力放在前方,分三大队并行而进。
护后部队的前方就是载运粮水的驼队,这些骆驼受过严格训练,走得井然有序,绝少忽然发疯离群,可如此连续走上十多天,难怪可以急赶上来,只落后他们一天的时间。
诸般念头以电光石火的高速,掠过他的脑际,他已落回地上,踩足发出约定的暗号。
四十个伙伴同时运功移开因铺满沙粒,重量达三百斤的盖子,功力不及者,可借着木撑子,先托高一边,让沙粒倾泻,减轻重量后,再从隙缝处挤滚翻到地面去。
众人纷纷来到龙鹰身旁,学他般蹲着。
龙鹰向达达道:“冷吗?”
达达双目精光闪闪,不露丝毫惧意,道:“血液在沸腾着。”
龙鹰笑道:“勿要贪功。”又朝他身后的荒原舞道:“看紧这兴奋的小子。”接着沉声道:“先夺驼,再取敌人弓矢杀敌,领路人由我负责。”
管轶夫道:“贼子连续赶了多天的路,人人筋疲力尽,警觉性非常低,只要能瞒过灵锐的骆驼,我们或可在不惊动前方的粮水队下,将这批人收拾。”
护后驼队在他们说话间,已没入里外的沙尘里,似像消失了,但对他们来说,只几口热茶的工夫即可赶上。
觅难天道:“粮水队离护后部队至少有两里距离,只要不让任何贼子发出警报,闹翻了天也不晓得后方发生了什么事。唉!但那是没有可能的。”
各人心中同意,因每驼两人,除非像龙鹰、风过庭般的高手,可一下子干掉两人,否则总有人能藉翻下驼背等方法,取得吹响警哨的机会。
龙鹰道:“我有个可姑且一试的主意,就是这批人全交给你们,由我去对付粮水队,只要能制着领路的骆驼,便可偏离贼子的原定路线。在这个地方,偏离几里,绝察觉不到异样,那时发警报也没用了。”
管轶夫大喜道:“好主意!该是可行的。”
风过庭道:“我们会配合你。”
龙鹰一声令下,众人弹起来,追着驼队迅速去了。
※※※
龙鹰独自在沙海奔驰,感觉着风向的变化。据管轶夫所说,薛延陀的贼子每人均身备竹制哨子,哨响还可以有变化,在危急时知会己方人马。竹哨哨声尖锐,能远传数里,若是顺风,范围可更远。如果龙鹰拣对方向,令运粮驼队偏离至逆风处,即使吹响警哨仍惊动不到前方的主力部队。
龙鹰从东面斜斜往驼队前方切过去,至离领路驼手数百丈的前方旋动起来,两掌魔劲爆发,立即没入自己一手炮制的小型龙卷风里,激起大片沙尘,卷旋上六、七丈的天空,再往敌队撤过去。
对龙卷风他是印象极深,更悉其性,即使是沙漠老手,亦要被他蒙骗。
他绝非多此一举,而是不容有失。
领路驼手负的不单是领路的重责,须打醒精神紧随在前队之后,还负起留意远近的放哨任务,愈接近敌人,愈提升警戒。稍有异样,亦逃不过这个精选出来的沙漠好手。
时间的拿捏更重要。
每隔一炷香的时间,驼队间会以火号做例行通讯,互报平安,龙鹰就是待至一次报讯后发动。否则前队看不到应有的火号,立知后队出事,全军掉头来攻,就糟糕透顶。
龙鹰朝敌队方向旋着移去,至离领路驼手不到百丈处,使个千斤坠,大半截身体埋入沙子里,尘卷再移前二十多丈,但毕竟非是真龙卷风,失去动力后撤往地面。
领路的驼手本已勒着座下骆驼,此时大松一口气,回复原速,笔直朝龙鹰走过来。看着驼足不住接近,在进入风灯映照的范围前,龙鹰整个人沉进沙子里去。即使是秘人,也只能在夜晚施展此沙底闭气之术,若在炎阳当空的白天,肯定给活生生烤熟。
龙鹰心中默记,就在驼儿前足离他藏处不到三尺的一刻,施展弹射,疾冲而出,几乎是贴着驼侧升往驼背,驼手惊觉不妙时,已被他的指风刺中耳鼓要穴,立即了账,他却坐到驼手尸身前方,又不让对方掉离驼背,那后面的人看上来,会以为一切依然。
龙鹰压下心中的喜悦,领着由五百头装满粮水,却只有百多人管理的庞大驼队,浩浩荡荡地改走偏往西北的方向。
离天亮已不到一个时辰。
风过庭等依循与龙鹰的约定,于离天明半个时辰发动攻击,先由风过庭、觅难天、荒原舞和君怀朴由左右两侧切入敌队中段突袭,惹起混乱时,紧跟后方的三十六个高手已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杀人夺驼。这批贼兵,即使在正常状态已非是他们对手,何况经十多天的颠簸劳顿,人人腰酸背痛,且是猝不及防,斗志薄弱,几个照面已立告崩溃,余下者被斩瓜切菜般撂掉。
管轶夫逐一检查倒在沙上的敌人,未死者补上一刀,看似残忍,却是给对方一个痛快,免受沙漠无情的折磨,但亦看出仇恨如何养成一个本性善良的人铁般的复仇意志。
太阳升离地平前,众人怀着胜利的热情,冒着人力难抗、不住提升的炎毒,朝贞女绿洲放驼赶路。
觅难天、荒原舞和龙鹰并驼而走,风过庭和君怀朴殿后,管轶夫则重操故业,指示众人如何管好驼队,要知六百多头骆驼,一旦不惯给陌生人指使,乱起来可不是说笑的。最落力的是达达,今次算是他第一场硬仗,表现出色,得到称许,兴奋当头,一点不怕沙漠可怕的气候变化。
觅难天笑道:“最理想莫如撞正边遨从绿洲败退回来,还以为我们是他的人,直送过来,我们可省回很多工夫。”
荒原舞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在此个鬼地方,约好碰头也可能失诸交臂,且若要逃,也跑往另一个绿洲。”
龙鹰不由想起大江联南城的四子桥,正是最佳的约会地点,不像这里,只能约在某一绿洲见。沙漠是天下间最易迷途的地方,想找一片绿洲,等于要在沙滩寻某沙粒。
唉!大江联。他但愿从未去当过卧底,便不用如现在般肩上多了使他受不了的重担子。至少在可见的将来,他对南、北两城无辜的人,仍是有心无力。
荒原舞道:“真想看到边遨晓得失去粮水时的表情。”
觅难天见龙鹰一直没说话,讶道:“鹰爷有心事吗?”
龙鹰道:“只是想起一些旧事。”
觅难天道:“我还未向你表达心中的感激,听胖公公说,小慧和小娇本是送你的,却由你转赠予我。”
荒原舞道:“听老觅的语气,便知老觅非常满意。”
觅难天道:“不是满意,而是满足,我已亲口向三位娇妻美妾许下承诺,不会染指其它女子。”
龙鹰正暗忖自己终于与横空牧野看齐,干起转赠美女的勾当,虽说本质有异,仍属同一形式,心中涌起古怪的滋味。倏地感到异样,因何在胜利之后,自己在脑袋转动的,全是会带来负面情绪的东西呢?
觅难天见他脸色微变,误以为龙鹰因自己言者无意的话,致“问心有愧”,歉然道:“龙兄……”
龙鹰自言自语地道:“我们有否低估了丹罗度?”
荒原舞道:“只看对方没有白花气力追入沙漠,便知此人的智计,对他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龙鹰沉吟道:“昨夜的事发生得太快了,没有思量的时间。默啜既从大江联处收到我们会来清剿边遨的确切消息,有充足时间构想对付我的策略,而此事则交由他最出色的大将丹罗度处理,布好阵势、陷阱等我们去投入罗网。”
觅难天变得神色沉重,道:“确是如此,所以薛延陀人准备充足,封锁木陵隘,且忍着不动手,直至我们完成集结,弃堡离开,方派人断我们后路。”
荒原舞色变道:“不好!我们算漏了那支在我们到达草原前离开的突厥部队。”
觅难天的脸色由沉重变为血色尽褪,在刺目的阳光里,众人神色丧白。这支不知去向的部队,该早他们一步进占绿洲,夺走他们的救命活路。事实将与龙鹰等人盘算的截然相反,被逼得流亡沙漠的再不是边遨和他的贼党,而是他们的精兵旅。
薛延陀抵达由突厥部队占据的贞女绿洲后,休息两天,便可以赶赴呼儿绿洲,再以绿洲为基地,追杀他们。
他们的心情立即坠入绝望的深渊。远程奔袭,变成亡命天涯,休说什么保持完整,有一半人能活离沙漠,已超乎理想。
龙鹰道:“有人来哩!”
荒原舞和觅难天极目瞧去,在天地难分、被炎阳的色光统一的远处,隐见一个黑点在移动着,以两人的过人目力,仍生出影子不住重叠又分离的错觉,弄不清楚有多少人。
龙鹰嚷道:“是虎义,有救哩!”
一拍健驼,直奔迎去。
荒原舞和觅难天莫不精神大振,因来的只是虎义,而不是大批己方人马弃戈曳甲地来会,代表着虎义已安顿好其它人,独自到来拦截他们,免他们到绿洲去送死。
两人呼啸一声,追着龙鹰去了。
虎义果然带来了在眼前劣况下最好的消息。
虎义不愧是在沙漠长大的人,在离开贞女绿洲不到三十里的距离,改采逆风的方向,隔远已凭异乎常人的鼻子,嗅到水汽里带着燃烧东西的气味,代表有人在生火取暖,晓得不妙,与林壮和丁伏民商量后,改朝位于绿洲西南方四十里处一个叫“日照井”的地方前去。此井设于从绿洲流过来一条地底河的支脉处,长年藏水,但仅够供数人之用。
既没有交战,也没有伤亡。
虎义见他们劫来整个粮水驼队,大松一口气,在干旱沙漠里最重要是粮水无缺,其它均为次要。
后面的人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个个暗抹一把冷汗,又感激老天爷眷顾,战意昂扬地随虎义到日照井与精兵旅会合。
虽然无止无休、艰苦困难,令人疲乏的危险旅程还在后头,但那种从失而得、转危为安的动人感觉,依然十分突出,使人永难忘怀。
日照井处于极可能是大沙海里最与别不同的地方,位于一个纵横两里的不规则沙谷内,由隆起达二丈许的沙丘团团围起来,等若一个小盆地。地面由沙、泥和石夹杂而成,长满各类沙漠独有的植物,显然地底长期受地下水源的滋润。最妙是从外面看来,绝察觉不到有这么个奇异的处所。事实上,即使最具好奇心者,多看四周两眼后,便会因沙漠千篇一律的景色生出厌倦,一心埋头赶路,不愿多加留意。
虎义一直怀疑薛延陀马贼并不知道大沙海有这么一个奇异的乐土,现在终于得到证实,盆地内没有马贼曾到过的痕迹。
日照井就在沙谷正中处,愈接近这个只存着少量水的水井,植物愈茂密。两百多顶营帐,密密麻麻地竖立在井口四周处。
卸货的工作忙得所有人昏天昏地,这沙漠里的桃源地立即遇劫,盆地的植物不对马儿的胃口,所以马儿吃的是带备的草料,可是骆驼大哥们却能吃下任何在沙漠长出来的植物,令人怀疑它们待会儿会否搅肚子。
龙鹰等已不是第一次看见骆驼狼吞虎咽的馋相,均有重温旧梦的温馨感受。
虎义来到龙鹰和风过庭旁,道:“于我族来说,骆驼是天赐的神物,脾气是差一点,但所有畜牲里,只有它们在吃够了牧草之后能连续走上十五天,从一个有水的地方,走到下一个有水的地方,要是没吃上草,只要没遇上沙暴,仍能坚持五天。”
风过庭道:“它们排汗的速率肯定低我们很多,我已运功收敛毛孔,但不到一个时辰,已像给太阳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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