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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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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厥军布成阵势,将山南驿围困起来,最接近的先锋军,布于离正门三百步处,在五百人间,持盾戴甲,执斧扛矛,清一色步兵,摆出攻坚的态势。

主力大军四千骑,分三组,以中军人数最多,在前锋军后打横排开,旗帜飘扬,军容甚盛。

另一支两千人的部队,分四组,形成一半月形,设在山南驿东,阻截了后方的逃路。还有五百人的步兵团,装备与攻打正门的攻门军相若,成前门有虎、后门有狼的局面。

其它骑兵分为六队,每队千人,依地势不规则的广布两侧,把山南驿围个水泄不通。各部队的前排骑士举起熊熊烈烧的火把,将山南驿高起二丈的围墙和角楼,沐浴在血红的火光里,可以想象一旦发动,前后两个步兵团会以利斧、铁锤一类重兵器,破门而入,突厥悍骑则轮番攻墙,将点燃的火箭从四面八方射入驿内,若配以有能力翻墙攻进去的高手,当中还有强如参师禅、戈征和拔贺野之辈,山南驿能捱至天明已非常了不起。

山南驿乌灯黑火,不见半点灯芒,壁炉全被淋灭,一片死寂,透出尚有一战之力的莫测深浅和决心。丹罗度怎可能来得这么快?实不得不对他和手下精锐,做新的估量。

龙鹰和符太所处丘岗,位于山南驿之南偏西处,离最接近的千人队有千多步远。山南驿坐东朝西,他们左方两千步处就是攻打正门的先锋步军,其后便是刚才发话要将龙鹰逼出来的将领所在处的主军。

符太虽没有提气扬声,其声音却传递整个正剑拔弩张的战场,他不但浑身邪气,声音亦带着说不出的妖异,直钻进敌我所有人的耳鼓去,盖过风啸马嘶。

一万二千个突厥悍兵,目光不受山南驿或地形阻隔者,全往傲立的符太投过来。

发话的将领以突厥语怒喝道:“讨死!”

龙鹰感应到参师禅了,这小子不幸地处于山南驿的另一边,即使全速绕驿奔来,没有一刻钟休想到得了。敌方的高手平均分布在山南驿四周。极可能是丹罗度的将领,一时间只能遣出身边高手来收拾符太。

整个包围完美无瑕,没有破绽,可是一旦调军,将会出现不应有的漏洞,如给不知是否仍在驿内的龙鹰趁机突围逃走,岂非因小失大?

所以对方虽占尽优势,在这种情况下,仍不敢轻举妄动,维持着原有的包围之势。且杀鸡焉用牛刀,出动八个高手,该足够有余。

符太看似莽撞的一着,不论时间的拿捏、内含的智计,在在显出此妖异邪人非是泛泛之辈。

号角声起。

最接近的千人骑队,分出两百人,策骑从右方朝丘岗奔来,成包抄夹击之局。

符太传声过来道:“龙少负责两百个来送死的家伙。呵!太兴奋哩!”

八骑驰出主力部队,朝他们奔过来,一时蹄声轰隆,响彻雪野。

龙鹰心中暗叹,与这个半邪半疯的小子合作,真不知是祸是福?但可肯定对方是天性冷血凉薄的人,故能对同门被害无动于衷,视被灭教为还他自由,且似认为灭得不够彻底,自己动手干掉剩下来的两个同门。

思索间,随手拾起几块石头,蹲在火把光映照不到的一堆乱石后。

两百骑气势汹汹的直逼而来,骑未至,箭先来,漫空箭矢朝立在石上的符太飞蝗般洒过去。

突厥骑兵以骑射名震天下,立显功夫,如符太不躲开,肯定浑身插满劲箭。

符太发出尖啸怪叫,仿如厉鬼夜啼,难听之极,又充塞扰人心神说不出的邪恶诡异,倏忽里,他已脱下外袍,风车般转动,外袍绕体旋舞,澎湃收缩,人袍浑成一体,以强弓射往他的急箭,甫沾袍便全被磕飞,如此挡箭奇技,连龙鹰亦从未想及。

但当然他绝挨不了多久。

领前的二十多骑,奔上丘坡,眨几眼后将与符太短兵相接。

八个敌方派来的好手,从另一边抵达丘脚。

敌方的注意力全集中到符太的身上,既惊骇他的奇功异法,又怀疑他是个疯子。

龙鹰出手了。

七颗石子,连环脱手投掷。

敌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目标明显的符太身上,怎想到飞来横祸,到察觉有异,早骨裂头爆,从马背掉下来,还滚下丘坡。

领头的七骑全部了账,只余空骑仍不知主子魂断丘坡,拼命跑上丘岗去。后方战马嘶鸣,踏在滚下来的尸身处,失去平衡,左翻右坠,本气势如虹的骑队立即乱作一团,前面的人马檑木般滑坠下来,形成更大的混乱,一时马仰人翻。后来者收不住势子撞入前方的乱局去,乱上添乱,刹那后已溃不成军。

最后方的百多骑只能从两边绕过来进攻,但因摸不清楚龙鹰和符太一方的虚实,举盾小心翼翼的逼近,无复刚才如旋风般急攻的势头。

八个高手齐声吆喝,策骑直扑岗顶,符太像一片乌云般往敌人投去,领先两人也是了得,藉踏蹬之力,离马凌空迎往符太,一刀一矛,雷击电闪般攻去。

岂知符太忽然直钉坡面,累得两人收不住势子,反投往他后方。

符太改为贴坡往敌疾飙而下,高踞马背的众高手个个魂飞魄散,因骤然间失去目标,更不知符太会从何处攻来,人人自危下,忙往两边散开。

敌方主帅见势不妙,又掌握不到他们的虚实,从主力军分出五百骑,过来增援。

惨呼声接连响起,马背上的高手没人弄得清楚符太使了什么手段,只知三位战友掉下马来,立毙当场。

只有落在近岗顶处的两人,见到符太鬼影般在黑暗的丘坡左闪右晃,先攻马后杀人,趁战马左倾右跌的当儿,连施杀手,似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去三条人命。两人红了眼,正要杀将下去,后面两枝冷箭投来,贯背透胸,不哼半声的坠坡掉命。

原来龙鹰已截着众空骑,取得八筒箭,半跪在敌人目光不及的丘岗高处,以所能达致的最高速度,分朝右边仍未登坡的敌骑和正赶来的援军发射。

从折叠弓射出来的劲矢,仿如从夜空降下的夺命鬼吏,敌人纷纷中箭,前仆后坠。

龙鹰闭上眼睛,全心全意感应着敌人的波动,如在心灵内展开地图,整个形势及其变化了然胸臆之间。

号角声起。

不知是否丹罗度的主帅见势不妙,还以为螳螂捕蝉,到了大批敌人,忙下令攻击的手下撤返己阵。

八个高手,龙鹰收拾了两个,符太放倒四个,只剩两人脱身驰返己阵。

符太施施然回到石上去。

山南驿传来震天喝彩声,逾五百人一起喊叫,自有一番威势。

“蓬”的一声,位于客舍中央的烽燧台,燃点成功,望空喷溅熊熊烈焰,照亮了山南驿,将高墙的影子投往四面八方,营造出焕发一新之势,山南驿宛如从沉睡里苏醒过来。

突厥人立陷三难之局,在大敌窥伺一旁的情况下,攻击有高墙维护、万众一心、拼死反抗的山南驿乃智者不为的事。如先集中全力攻打高岗,又怕藏身驿内的龙鹰趁机逃走。僵持下去将更不利,瀚海军驻有回纥重兵,见烽火大举来犯,除仓皇撤退外,再无另一选择。

将山南驿重重围困,本为万无一失的战略,现则变为兵力分散,力不从心。

龙鹰移到符太后方,笑道:“符兄厉害。”

符太叹息道:“原来在战场杀敌,是这般好玩,符某上瘾了。”

龙鹰苦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

符太兴致盎然地问道:“其它人是怎样讲的?”

龙鹰道:“大多是杀人杀得麻木了,没有表情,心倦神疲,少有像你如嗜血食人兽般亢奋高兴。”

符太怪笑道:“龙鹰损我哩!符某自少便异于其它人,这点我是承认的。噢!活得不耐烦的家伙又有动作了。”

龙鹰淡道:“是否从前后两军各调一千人,分从两侧缓骑逼过来?”

符太一怔道:“你又不像我般用眼在看着,竟可如我般清楚!”

龙鹰仰首观天,悠然道:“最接近我们的千人骑队,正诈作重整阵脚,实则分出一半军力,当两翼攻击军分自两侧和后背绕击而来之际,漫坡杀过来,那时我们即使不是两个而是两百个,也会被敌人铁蹄践成碎粉。”

符太细察敌情,难以置信地道:“果然如此,你今次掌握得比我更准确,真是猜出来的吗?”

龙鹰轻描淡写地道:“参师禅不论才智武技,均差不了我多少,为何每次遇上我,总会吃大亏呢?”

符太道:“这种事竟可有个合理的解释?”

龙鹰道:“当然有,就是他永远不明白我是什么。”

符太皱眉道:“你像在警告我。”

龙鹰坦然道:“正是警告你。你这家伙我行我素,视天下人如无物,爱干什么便干什么,想和我合作吗?请守点规矩,如弄砸事情,不论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有办法掘你出来,取你的小命。明白吗?”

“嗖!嗖!嗖!嗖!”龙鹰望空连射四箭,朝正面冲锋,远在千二步外的敌人投去。

符太眯着眼瞧着,脸现冷笑。

四声惨叫,同时响起,以符太之能,亦完全分辨不出先后,他不但看呆了眼,也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最接近他们的敌队,经刚才的交锋,人数减至九百许,分三组,每组十多列的打横排成冲锋阵势。前排离山南驿南墙约千多步,本是后排的离符太的位置逾千五步,此时因后方符太和龙鹰的威胁,最接近的五列骑队改为面向高岗一方,举起盾牌,护着身体,加上头盔甲胄,一般箭矢奈何不了他们。

龙鹰舍近图远,箭矢落点竟是最前一排面向驿墙敌军处,离他们至少两千五百步,且在射出的角度上故意卖弄,先发的射往最高处,令射出的箭虽有先后之别,但命中目标的时间竟是分毫不差的同时命中,四敌被从高空弯过来的箭贯颈背而入,倒跌下马。

敌队一阵混乱,马蹄踢得积雪纷飞。

向符太展露惊天箭艺后,龙鹰改为随意发射,右手从身旁的箭筒取箭,每次四枝,连珠发射,射程广被敌队,九百多人全成为他的活靶,马背上的骑士纷纷中箭坠马,战马则受惊跳蹄,阵不成阵,又不晓得该躲往何处去,更不要说朝高岗冲杀,配合两翼杀奔敌人的己方部队。

两翼各两千人仍来势不止,如两股旋风般冲杀过来,至离丘坡千多步处,扇形散开,漫野杀来,雪粉溅起,迷茫一片。

符太道:“现在该怎么办?”

他尚是首次征询龙鹰的意见,显是被龙鹰刚才的一手震慑。

龙鹰感应到参师禅,正和十多个高手从山南驿的另一边赶过来。参师禅将拦截的主力摆在山南驿北面,合乎情理,龙鹰若要逃亡,自该取北上而非回到南方。

龙鹰轻松道:“能杀多少人便多少人,然后我们回到驿内去,死守至援军抵达。”

符太别过头来瞧他,双目异芒闪烁,唇角逸出诡谲的笑容,叹道:“是你说的,能杀多少个便多少个。”

说毕一闪不见。

龙鹰拿这妖性难驯的邪人没法,施展弹射,越过近三十丈的空间,在速如鬼魅的符太头顶赶过他,朝敌人投去。此时他们一上一下,离敌只余千多步。

敌方惊呼声起,十多个较机灵的忙收盾取弓,朝呼吸间已进入他们射程的两人拉弓射箭。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只箭矢足可粉碎两人的正面强攻,可是给龙鹰远距射杀六、七十人后,大部分火炬均随主人掉往地上,还烧起多处火头,战马失控,精锐之师顿变乌合之众,无法发挥平时的小半战力。

龙鹰再一次弹射,避过迎头射来的箭,倏忽间破进敌阵,驾轻就熟的夺马取矛,挟马左冲右突,左右手长矛展开,挡者披靡。

符太一脸不服气的紧迫在他后方,学他般轻易夺马,硬将一敌挤得骨折肉裂的喷血坠马,让出空马背,然后拔出一直未动用过挂在背上的古剑,随手一挥,削断两枝分从右侧和后方疾刺过来的长矛,猛地长剑脱手射出,戳入一敌胸膛,护胸甲竟不起丝毫防御作用,下一刻古剑已倒飞回他手内,原来竟有如天蚕丝般的幼索,连系着他的手和剑把。

此剑长达五尺,比一般剑长了至少一尺,剑身狭窄,只比风过庭的彩虹天剑厚些许,剑体晶莹,密布涡漩纹样,锋快轻盈,令人见之心寒。

际此深陷敌阵的一刻,又开始对龙鹰生出些微敬意,符太乖乖的为龙鹰断后,使龙鹰可集中力量,朝敌方前阵杀过去。

敌人一时间怎弄得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在黎明前的暗黑里,敌人只可凭本能做出反应,没法组织反击、阻截的战术。

攻往高岗的两队骑兵,仍未晓得人去岗空,漫坡的奔杀而上。

那边厢正门外的敌帅,一时间亦弄不清楚这边正发生什么事。

只有龙鹰感应到参师禅一众人等已绕过正门,正全速朝他们赶过来。如给他们缠上,他和符太肯定没命。

龙鹰仰天笑道:“参兄太辛苦了,大家都辛苦,恕小弟失陪一会儿,稍息片刻后再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向后面的符太招呼一声,同时飞离马背,投往敌阵之外,离驿墙只千步之远。

参师禅领先策骑奔出,铁青着脸,动了真怒。

三十多骑追在他后方,希望凭马力,在龙鹰两人抵达驿墙前,截着他们。

形势立即扯紧。

第二章守驿之战

参师禅的夺命飞轮出手了,从马侧弯出来,在空中划出隐含某一物理性的弧度,眼看要撞往积雪,又奇迹地升高少许,朝稍堕后的符太双足划过去,其准确度可与龙鹰的箭技媲美。

本似一无所觉的符太,速度不减的回过头来,向追近至百外步的参师禅展示笑容,但配上他非男非女的窄长脸庞,笑容顿然变得阴森诡异,连参师禅也没想过的,符太以一个近乎舞踏的姿态跃起来,不单避过断脚之劫,还以单足点往在下方经过的飞轮边缘处。

两枝长矛朝他疾投而至。

符太发出鬼啾般的得意笑声,借力前窜,竟越过龙鹰,取得领跑的位置。

长矛没入积雪去,飞轮亦消失不见,却是反方向破入积雪。

参师禅正心内嘀咕,为何会忽然平空钻出个如斯厉害的妖魅来,又与龙鹰并肩作战,但见雪花飞扬,自己的飞轮从前方破雪而出,旋割马脚。

参师禅一个隔空掌,硬将飞轮击落,勉强挽回少许颜面。

蓦地前方墙头角楼,喊杀声轰然震响,以百计的劲箭居高临下的朝参师禅等追兵雨点般洒来,立即射倒十多骑,参师禅虽恨得牙痒痒,仍是无可奈何,眼睁睁瞧着龙鹰两人逃抵高墙,暂无他法。

※※※

龙鹰以当然领袖的身份,沿墙头走,方雄廷、博真和二十多个各族豪杰跟在他左右,烘托出他的派势。

符太入驿后不知溜了到哪里去,兵荒马乱下,龙鹰也管不了那么多。

驿内众客加上方雄廷的手下,合共七百五十人,其中六十二个是女的,人人士气昂扬,显露拼死力抗之心。龙鹰不惧敌人势大,与符太凭两人之力,牵制紧缠敌人达个半时辰之久,又杀伤对方逾三百人,最难得是自陷重围,返回驿内与各人共生死,感动了每一个人。

方雄廷更向众人解释清楚,突厥人绝不会容许他们攻击回纥属地的消息外泄,所以不论龙鹰生或死,他们亦不会让任何人活着离驿,好把责任全推往边遨的马贼群身上去。

在这样的处境里,驿内男女老弱,千众一心的为存亡而奋战。

守城墙者是最有本领的近五百个壮丁,其中不乏身手高强之辈,龙鹰到处,人人欢呼喝彩。

龙鹰直抵正门外的城墙,本敞开的大门紧紧关闭,又以木干撑着,门外的大广场堆满障碍物,可想见人心惶惶下,为保命做出的努力。

龙鹰傲立墙头,以突厥语哈哈笑道:“丹罗度!算你知机,懂得后撤两百丈,令老子想射两个人来祭旗也办不到,但有利也有弊,走那么远的路,恐怕未到门口便脚软。哈!笑死我哩!”

敌人仍在重整军容,离墙门三百步的攻坚部队,已撤往三千步外,此时天色大明,双方均可清楚看到对方,突厥人已失去夜袭的优势。

敌方没人回应。

方雄廷向龙鹰低声道:“丹罗度从不让人知道他是否在阵内,为他一向的作风。”

龙鹰大喝道:“参师禅,你也哑了吗?我们驿内虽然只得几个人,但一个人可顶你们一千个,加上高墙,可多顶五百个,本还不足以应付你们死剩下来的万多人,可是你们远道而来,仅余的气力又在刚才花光,所以又可再多顶五百个,一个人顶两千人,哈!太有趣哩!”

他以突厥语向敌喊话,声音传递整个战场,偏又故意将己方人数从几百减至几个,是在提醒每一个敌人,他龙鹰早前凭两人之力,闹得他们人仰马翻的事实。此举更是鼓励己方士气的方法,指出敌人师老兵疲,再不足惧。

换过守驿的不是龙鹰,依突厥人一贯的作风,纵然调动兵马,重整阵势,必轮番派人从四面八方冲击城墙,可是在龙鹰的盖世箭技下,谁敢来送死?

积雪的地面,亦令敌骑没法以正常的速度进犯,天时地利,均对守驿的一方有利。

龙鹰见参师禅没有回应,吩咐方雄廷道:“将主力全集中到后墙去,两侧只守角楼,敌人只能凭索钩攀墙,有资格跃上墙者,由博真兄和那个不知滚到哪里去的符太应付。”

号角声起,四面八方的敌人开始逼来,摆出全面纵兵狂攻的态势。

部署在正门和后大门外的步兵团,步伐整齐的朝两门推进,气氛紧张。

方雄廷道:“前门呢?”

龙鹰道:“放弃前门,将前院广场上所有障碍物全部点燃,还要不住投掷柴枝,以助火势。贵国援兵随时赶至,只有这样方可拖延时间,减少我们的伤亡。后门守不住时,亦以此法抗敌。”

博真道:“鹰爷你呢?”

龙鹰目光投往耸立山南驿中央处孤峰独耸般的烽火台,道:“我会在那里看顾全局。”

※※※

敌人推进五百步后,停止下来。

龙鹰、博真,还有刚赶到的符太,卓立西墙,面对的是对方的主力军。

符太笑意盈面,双目生辉的搜索敌丛里某一目标,叹道:“参师禅呵!你躲在哪里呢?本人现在最挂念的正是你呵!”

龙鹰和博真都听得毛管耸动,他的说话注入了某种近乎渴望又充满残忍冷酷意味的情绪,以他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出来,仿如阴魂不散的索命冤鬼在找寻阳间的死仇。

符太背托一枝丈二长的木担杆,不用说也知他刚才去寻趁手的武器,好在战场上“尽兴”,大开杀戒。当然!于他来说,是杀敌而非杀人。

符太聪明绝顶,看破己方最大的危机,是被以参师禅为首的高手团逾墙而来突破一角,打开缺口,那时驿内除符太外,将没有人能活命,包括龙鹰在内,因他不会像符太般,弃下众人溜之夭夭。

博真以惊疑不定的眼神瞅符太一眼,沉声道:“鹰爷诱参师禅说话,他并没有中计。”

战鼓声起,敌人再次推进。

主力军旗帜飘扬,还打出旗号,配以击鼓战号,指示全军的进退。

一如龙鹰所料,敌人稍回过气来便立即发动进攻,但因体力消耗和在雪地作战缓而不急,到逼至某一距离,方会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攻破山南驿。龙鹰舍东、西两墙,正是针对敌人战术,集中力量,大幅缩短防线,死守南、北两墙。

驿堂中门大开,负责支持的老弱妇孺将桌椅全搬出来,堆往靠墙处,叠得比围墙还高,又洒以火油,不单没人害怕,还似兴高采烈,非常好玩。

龙鹰目注敌人:心忖如果守的是神都三十丈高的外墙,眼前的敌人便是来送死。

博真从容道:“我们已做好了防烟雾的准备。”

龙鹰沉声道:“符太你可能杀漏了个奸细,混进来的是两个人。不过也难怪你,他比我更早到山南驿来。”

博真骇然道:“是谁?”

龙鹰道:“记得吗?博真兄刚与人角力胜出,我坐往你对面去,有人在人丛外故意以飘忽的声音戏弄山欣,指失去的东西等于她的亲生女,其时我还以为他属杰天行一方的人,已随杰天行离开,到前一刻我捕捉到他在东南角的说话声,才知他仍留在我们中。”

符太失声道:“你看着前面的敌人,耳朵竟能关照在东南角的说话声?这是什么功夫?”

博真一时仍未会意,道:“问题出在哪里,为何不立即拿人?”

龙鹰好整以暇地道:“值此生死存亡之刻,有能者自应挺身而出,负责打硬仗,而此人竟龟缩不出,目下所处位置又是可借镜片反射朝阳的东南墙交界处的角楼,是为方便向驿外敌人暗送消息,最重要是寻得小弟开战时所处的位置,好来个避强击弱。”

博真佩服道:“如果此人晓得一句话竟泄漏底细,还因此掉命,肯定非常后悔。难怪突厥人肯定鹰爷在驿内,岂知鬼使神差,奸细到客舍趁热闹时,鹰爷却从前堂离开。”

符太道:“是否敌人攻墙的一刻,方动手宰人?”

龙鹰道:“那正是敌人中计的一刻,你们由地面潜往东墙,先知会方雄廷,做好一切准备,我在这里装模作样一番,才赶去与你们会合,予参师禅一个迎头痛击。”

符太和博真领命去了,看符太闪亮的脸,龙鹰很怀疑他体内流的是不是正常人的血液。

而对丹罗度,他不得不重新估计。

观其布局,他早看穿龙鹰的目标并不止于边遨,而是将遮弩亦计算在内,故于北上的所有交通要道布下高明的探子。不过任丹罗度智比天高,也猜不到他志在拿达斯要塞,皆因那是不可能的,纵然他拥有十倍于现时实力的精兵猛将。

丹罗度犯了与其它人同样的失误,是永不晓得龙鹰究竟是什么东西。

敌人逼近至两千步内,步兵开始增速,踏在雪地上发出整齐划一“喀!喀!喀!”的足音,自然而然营造出进攻的节奏感和予龙鹰一方的压逼感,不过龙鹰见敌兵每一步都深陷积雪里,便知对方举步维艰,走快点亦办不到。

两翼来的骑兵灵活多了,在他们放骑猛进下,步军将得到掩护,破外墙而入,如驿内不是另有布置,敌人不单可直接攻打堂门,还可沿围墙设置附设在角楼下的石阶,扑上墙头。

前后东、西两门,恰是原为军堡的山南驿最脆弱的地方。

龙鹰掏出折叠弓,张开,另一手挟来四箭,架其中之一于弦上。

号角声一转,变得高亢入云,充满杀伐的意味。

突厥战士齐声发喊,确有震天裂地的威势,尽收先声夺人之效。

蹄声骤起,十多股骑兵队像十多道旋风,四面八方的朝山南驿卷去。

龙鹰满弓连环四箭,两翼领前的敌骑立即有两人坠马,可是敌骑已成势成形,干掉四人或四十人,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龙鹰一声“点火”,十多个人从驿堂拥出,有男有女,尚有个是十一、二岁的小孩,个个手拿火炬,迫不及待地朝堆积如山、淋上火油的各类易燃杂物投过去。接着又有二、三十人轮流扑出,将早在堂内壁炉点燃的着火柴枝来个火上添油,投往熊熊起火的火阵去。

火势之迅速猛烈,出乎龙鹰意料之外,冒高的火舌烈焰,冲上半天,高逾墙头三、四丈,愈烧愈烈,送出大股浓烟,在东北风和西北风刮送下,席卷整个前院广场,广被西南墙外的广阔空间。

围墙变成了火墙。

“砰”的一声,不待龙鹰吩咐,以翠娘为首的后援队,受不住烟呛,全体退返驿堂内,关上大门。

龙鹰本想多射几箭,发觉烟雾虽奈何不了他,高度的热力却是难抵,而对方即使想用雪来救火,因缺乏适合的工具,非是一时三刻办得到。放心的沿墙离开,抵达南墙第一座不受猛火直接影响的角楼,该处已陷进浓烟里,二十多人全眯着眼,以湿巾绑掩口鼻。

墙外广阔的地方全遭浓烟掩盖,人挨得住,马儿也吃不消,敌骑往后急撤,但龙鹰却感到有三个人正冒烟扑往围墙。

把守此处者有两人是方雄廷的得力手下,武功高强,身经百战,有足够能力应付任何事。但因视野不清,要到敌人登墙来攻才醒觉,吃亏的可能性很高。

可冒烟来攻者,必须能长时间闭气,从此一点便知其中有如戈征、拔贺野般级数的高手。

龙鹰心忖你们是来找死了,祭出折迭弓,向把守角楼的众人道:“我朝何处射,你们随我一起发箭。”

众人忙弯弓搭箭,依他箭锋所向瞄准愈趋浓密的烟雾。

前院广场陷入火海,火舌乱窜,一发不可收拾。

龙鹰喝道:“发射!”

近三十枝劲箭,没入下方的浓烟去。

惨叫声传来,只是一人中箭的声音,而不论伤势如何,一旦没法继续闭气,肯定会给浓烟闷死,武功不能起任何作用。

到所有箭矢离弦,龙鹰方以连珠手法射出四箭,却是望空射去,因敌人知被发现,慌忙后撤。

临死前的凄厉惨叫,在五百步外传来,另一人只闷哼一声,避过要害。

龙鹰哈哈笑道:“戈征兄!不送哩!放心,箭锋尚未淬上剧毒。哈哈!”

声音远传,响彻驿内外。

此为龙鹰心战之术,对劳师长途跋涉而来,又折腾了半晚的疲兵,可收攻心之效。

戈征乃突厥族的首席刀手,地位相等于万仞雨之于中土武林,连他也在龙鹰手上吃大亏,怎不教敌人心寒胆落、志气被夺。

另一个作用,是让参师禅清楚他的位置,可放心攻打东南的角楼。

下一刹那,他已沿南墙飞驰,三下呼吸,抵达目标角楼。

博真和方雄廷躲在敌人目光难及处的一边,枕戈以待。

博真用的是长枪,方雄廷使马刀。

武技最高强的十多个人,均在角楼里严阵以待。

攻至最近的一支骑兵,离围墙不到五百步远,方雄廷一声发喊,远近墙头百箭齐发,朝敌洒过去。

符太挨着角楼一边墙壁懒洋洋的坐着,似正激烈进行的攻防战与他没半丝关系。

博真和方雄廷见龙鹰到,立即现出松一口气的样子。

敌骑纷纷中箭,人仰马翻,仍有以千计的敌人急冲过来,像浪潮般难以阻挡。

博真向龙鹰道:“点子给收拾了,果然袖藏铜镜。本想留他一命,却给符老弟一掌拍毙。”

符太举起右手,若无其事道:“是我的手不好,痒了。”

龙鹰此刻哪来闲情和他计较,道:“放火烧东广场,参师禅来了。”

方雄廷毫不犹豫的领命而去。

第三章夺门之战

龙鹰大喝道:“蹲下来!”

一阵密如骤雨的箭矢,从靠城近处射上来,众人恰恰避过。

龙鹰取箭在手,后院广场,烈焰冲空而上。方雄廷和五十个最有组织力和攻击性的手下,移往北墙助守。

浓烟卷被,另一阵急箭射至。

“嗖!嗖!嗖!嗖!”

龙鹰四箭几是贴墙头射出,眼看射在空处,四人从墙外目光不及处冒上来,四箭恰好临身,四人本还以为自己是来索命的,岂知被索命的竟是自己,三人被箭贯穿咽喉,更被箭含的劲力带得尸身溅血倒抛,另一人确是了得,临危不乱,竟能以戟柄硬把差一寸方及体的箭磕飞,但亦无以为继,倒抛往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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