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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遇魔王误终生-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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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来越白,启明星越来越亮,他走的越来越慢,身子晃得越来越厉害。

实在坚持不住了,他拿起了一枚树果,贪婪的看了半晌,却终是含了含布满裂口的嘴唇,小心翼翼的又收回了怀中。

最后一幕,他颓然的扑倒在了地上,怀中树果被压成了一片碎浆,紫红的,像沉涸的血。

他的眼也没有闭上,直直的望着花树的方向……

天亮了,再暗了,一天天过去,烈日还是那个烈日,大地还是那片大地,但在兄弟俩各自倒下的地方,却生了不同的变化。

哥哥的埋骨处长出了一颗新芽。弟弟的埋骨处,那棵花树猝然枯死,落尽了繁花。

日行月走,沧海桑田,不知过了多久,原本荒芜的平原耸起了高山,填上了戈壁,更有了绿洲与岩滩。

哥哥的埋骨处,耸起了一座大山,山下立起了一块圆石,唯一不变的还是那颗新芽,历经岁月,只是长大了一点点,枝叶嫩白,异相出尘……

金光淡去,幻景消失。

天地间,风轻云淡,万籁俱寂。佛高在云端,端坐金莲,俯望众生百态。

众生恍然者有之,唏嘘者有之,感叹者有之,万生万态,不一而足。轩辕立在一边,默然不语。帝释仰首发呆,神情莫测。

半晌,佛出了声:“帝释,可能释怀了?”

“哼,释怀?如何能释怀?”帝释冷笑,慢慢回道:“他终究是喝了那些水,他终究没能赶回救弟弟一命。这些也就罢了。他死了,为什么他带回的菩提果却生了根,发了芽,护了他一世精魄,又随他转世重生。上天对他厚爱如此,那我呢?我又做了什么孽?上天为何待我如此不公?”

“帝释,上天怎会待你不公!”佛笑了,目光温润,像看着一个闹别扭的任性孩童:“前世因果,今生果因。前世,你们是亲生兄弟,再生,你们结义金兰。前世,你将活命之水全予了兄长,再生,他便以性命挣得的帝位与你分享。帝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哪怕只是因你心中误解而起的执念,也引得你们今生波澜不断。你羡轩辕有菩提护身,那你又可知,为你落花掩尸,枯死不再的花树又是谁?”

帝释怔了怔,目光忽的游离起来。

佛叹,伸掌贯下一片金光。原本倒卧在地的舍脂被佛光拢住,如一朵轻花般被擢上半空。

佛点了点头,望着舍脂虔诚的拜倒在莲座前,面色惨白,神情却异常平静。

“舍脂,只因前世一念心动,便有今世情劫重重,你可看破了?”

“看破了!”舍脂一拜,牵动嘴角微微的笑了,目光清明,无喜无忧:“请佛祖慈悲,度罪女赎去自身罪孽。”

“能看破最好。”佛合掌纳什,满面欣慰:“你前世一片好心,葬尸行善,后世却因一己私欲行差踏错,愈行愈远。而今历劫而悟,我渡你一渡,倒也算功德一件。”

“多谢佛祖慈悲!”舍脂再一拜,起身,向着轩辕遥遥一礼,垂目观心,默默无言的退到了一边。

见状,帝释猛的跳起了身,几番张口欲言又止,舍脂却始终视而不见,不予理会。

轩辕垂眸,冷冷的望了帝释一眼,继而转身面向佛陀:“天书我已看完,要如何救人?”

“要救人,人王须得先作出抉择才好。”佛答,目光湛湛洞如观火。

“抉择?”轩辕不解,耸了眉。

“不错,抉择。”佛点头,挥手划下一方结界,里面,山高入云,石台孤耸,正是天书幻景中的斩神台,菩提生长的地方。

轩辕凝眸,唇慢慢抿成了一条线。

佛合掌垂首,不紧不慢:“菩提,本为无根之花,应佛缘而生。但此花前生既得你肉身滋养是以发芽,又得你热血浇灌是以开花。而今,为报你两世恩情,她散尽千年修为,轮回湮灭。你们恩怨已了,缘分已尽。轩辕,你若执着救人,就得先续前缘。将菩提送回那缘起之地,再以前世缘法唤醒于她,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但你须晓,若救人就得放弃前生血誓,否则毁了天地,便毁了菩提的最后生机。救与不救,都在你一念间矣。”

轩辕默,举拳摊开五指,望着掌中的菩提子出了神。

寂静,刹那如一只大手扣住了每一名生众的咽喉。魔王一念,关系着乾坤万物的生与死,毁与存,幸与苦,乐与哀……

等待中,鼓鼓紧紧的抓着无忧,浑身都在颤抖。

心急下,白志清猛的跨上一步,却被人死死扯住了袍袖。回头,只见人皇子苏冲他缓慢而郑重的摇了摇头,目光沉沉,满是深意。

白志清一愣,继而喟然一叹又缓缓退了回去。

这世上,若有一人能左右到魔王,那便是糖糖。众生皆知这一点,所以再急,众生也不敢贸贸然开口。反倒是他,冲动下差一点坏了事,毁了佛的一片苦心。

众生在煎熬,在等待,四侍却始终垂目观心,无动于衷。王的一念于他们,无任何影响。

王要生,他们便生。王要与天地同毁,他们便与天地一起毁。这是自转生之日起便有的信念,所以,无论王的决定是什么,他们都会毫不迟疑的遵从。

风吹过,寂静压抑人心。

牟真忽觉手上一暖,被人握住。不用看,她也知道是墨风。那种熟悉的、温暖而静逸的感觉,是他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给予她的——幸福。

“走吧!”耳畔,传来墨风的语声,清缓如风。

牟真一惊,瞪大了美眸:“走?”

“是啊!”墨风望了望天上,更用力的握住了牟真的手:“不管人王作什么决定,我们不是说好了,在一起就好?”

终章 第二百四十九章 再续前缘

“嗤!”身边,有人笑出了声,牟真涨红了脸匆匆一瞥,发现常有、常醉,甚至随喜都望着自己,一个个面带促狭却笑意朗朗,似乎——都很赞同。

“走吧!”墨风笑了,温润的清眸,明朗如春。

羞鄂间,牟真竟有点不知所措,任墨风拖着她的手,穿出了人群,走出了一片狼藉的战场。

云端,轩辕定定望着两道相偕离去的俪影,心中忽然一轻,唇边不知不觉泛起了一丝纹痕,霎时碎了满脸的冰冷。

转身,他大步走向佛陀,开口时不免悻悻:“这一切,早在你的预料中。”

“非也,非也。”佛摇头,一脸无辜:“一切皆由缘法,佛家不过顺其自然,来为人王一解疑惑罢了。”

“哼!”轩辕一脚登上莲台,毫不领情:“解释完了,你可以回你的九天之巅了。”

“怎么?”佛目一亮,咧了嘴点头不断:“我就知道,天地所选之明主又怎会泯灭心中的最后善念?人王,从今日起你便重掌了乾坤吧!其实,你所立血誓也算达成了。你想,帝释降下的赤天火雨造下杀孽无数,已血洗了人间。而你重建天阶攻上天庭,轮换了日月。所以佛家敢说,这结局对人王来说当得二字——圆满!”

“有完没完!”轩辕冷眸一斜,淡淡启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佛笑,憨实无忧。

“我只再问一次,说与不说,随便!”轩辕眯眼,迈步偏转了身。

“人王!”佛一惊,终是长叹一声苦了脸:“人王心思当真炯明,佛家也不敢再瞒。我此来,亦有一事想请人王相助。”

轩辕回头 ,墨眸中风暴骤起,森寒冷怒。

“人王无须动怒。”佛苦笑,敛眉合掌,声音低去:“我只相求,帮与不帮尽在人王。你也知天地万物自有缘生,便有劫至。此番人王已安然渡过三世大劫,乾坤当定不下万年。而佛界——只怕不出数百年便有大劫将生。佛家厚颜恳请,倘若佛界真到了在劫难逃、生死存亡的关头,可否请乾坤之主伸一援手?”

“佛祖神通广大,能知晓天地万生上下几世因果,又何须借助他人之力化解佛界大劫?”冷面黑沉,轩辕丝毫不为所动。

“人王,”佛被噎得一窒,脸更苦了几分:“实不相瞒,只因佛家九世轮回之期已到,只恐到时身在下界,变生不测……”

“原来,是你大劫将至要下界历劫去了。”轩辕嘲讽的勾了勾唇角,转身,大步跨过云端。

“人王,”佛一怔,急急幻去莲座追上:“你欲去哪?”

“种花。”轩辕足下未停,身影疾去。

佛再怔,不死心又追问:“那佛家方才所求——”

“到时,看心情!”

闻言,佛立刻收步漾起了满脸的笑,如遍地轻花:“人王,乾坤大劫,生灵受难。愿人王心怀慈悲多行善政,天地因循,善行善报,说不定菩提也会受益早日回还。”

轩辕顿了顿,头也不回的道了句:“你所求,我会记着。”

“如此多谢了!”佛欣然大喜,合掌深深一礼。

人王向来言出必行,上顶九天,下立九地。他肯如此应答,此番佛界大劫定能安然渡过了。

不期然,一道红影静静随至,启口轻唤:“佛祖。”

佛点了点头,心情甚好的道:“万事已结,舍脂,我便如你所愿,送你下界去吧!”

“多谢佛祖!”舍脂抬眸,默望轩辕消失的方向,半晌低头,最后望了帝释一眼,一叹,轻语低喃:“再生,愿与君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佛一笑,帝释一震。

佛抬手,一道金光射出,将舍脂圈在了佛光里,红色的身影渐淡,如浴火凤凰。

“舍儿。”地上,帝释大惊,心痛突然而至,激得他如疯了般直冲云端,伸手一拉——一掌空,满掌风落,帝释怔怔,泪,不知不觉溢了满脸。

“何必?”金影中,舍脂回眸一笑,殊色潋滟,目光清明,毫无留恋:“这是舍脂第一次见陛下流泪……但愿陛下从此能知,何谓心中真正所愿。”

金光逝,佳人无踪。

帝释踉跄几步却根本无从追赶,晴空万里,风轻云白,金日高悬。

一切,就像一场梦。只有心,痛的如乍然间被掏去一般。

“你说,要与我生生世世永不相见?!”帝释合目,哈哈的笑出了声,满头乌发随风乱舞,如痴如颠。

佛静立一旁,也不相劝,只含笑旁观。

“我不允许,我不允许!”玉面忽的一拧,帝释降下云端,直坠地面,伸手,去抓掉落在一旁无人理会的乾坤玉印。

“嗡——”

“嘤——”

几道破空声同时响起,银龙划过半空。帝释弯曲的身子忽然一起,不偏不倚迎上了前后刺来的几柄刀剑,鲜血碧灿,刹那染入半空。

俊伟的身形向后倒下,圆睁的凤目却始终凝向云空。帝释弯起了唇,那一刹,他眼底清澈无痕,如前世纯良孩童,有云翳倒影入眼,竟似花影缤纷。

“你不见我,我便去找你……生生、世世……”

长剑滑入剑鞘,长刀顿上青砖,三侍默然不语。出手那一霎,他们已明白了帝释是刻意寻死,但,一切已无法挽回。

只是这样的结局,他们从未料到,心中竟有些辨不明究竟是什么感受。喜悦?哀伤?诧异?迷茫……

直到,突然爆发的欢呼声撞入耳膜,三侍愣愣的抬起了头。入目,是一张张喜极的笑脸。

魔众聚拢了过来,争先恐后的叫着他们三人,只叫着,也不说话,只是叫,只是笑……

白志清与他的三个师弟拥在一起,四个上百岁的仙人互相搀扶着、拍打着彼此,动不动痛的呲牙咧嘴,却始终在笑……

妖众围向了无忧,无忧揽着鼓鼓,一对人马率先走向了天门。继而,有仙众和鬼众加入了队伍……

蓦的,随喜瞠大了眼,与常有、常醉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眼神。

方才,那队伍中分明有一名仙众,犹豫了好久,然后伸手,扶住了身边的一名妖众……

再转眼,又是另一番景象。

妖众与仙众互相搀扶,四周跟着些快要散形的鬼众。

浩浩荡荡的队伍。人皇子苏走在中间,清清浅浅的笑着,雍然自若。鬼王迦楼空谷跟在他身边,比手画脚的不知在说着什么。妖王无忧始终拥着妖后,两人不时对望一眼,再旁若无人的相视一笑……

“呼~~~”随喜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未散的血腥味道,但此刻,天地却显得前所未有的美丽,和谐静谧。

水目,熠熠的望向北空,那里,是王离去的方向,北天斩神台所在。

糖糖,王会带着你回来的,对吗?

别让我们失望……

*

……;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佛界二十诸天,第十四天,菩提树神。

*

以天界正殿为中心,向北行万万余里,乃天界北空。此地,碎石遍布,草色全无,虚空荒缅,万物不生。

然,偏有一座逐天高峰立在此处,与山下的荒芜不同,山上松柏挺立,岚接丛林。唯有山腹之南,一片光滑仞壁,白岩著目,如同一面山之腹镜。

镜上无数黑影悬浮逡巡,近看,方知是山大人微,此壁形成并非天然,而是壁上之人开凿而成。

风吹过,有松涛阵阵,斧锤愔愔,却不闻一声鸟兽嘶鸣,越显的此地寂静清幽。

山下,有一白发白须、身着白袍的老者席地而坐,仰头上观,手举脖扬间,一壶一酒,甚得其乐。

他背后,一石台孤孤高耸,丈阔方圆,裂痕遍布,也不知在此处立了多少岁月。

石台上,一处斑驳中,一株幽弱的细草诡异的破石而出,异形异相,茎叶全白,夹在黑泥沟陷的石缝中,愈显得一尘不染,出世离奇。

又一阵风吹过,卷得草儿悠长的叶瓣摇摇舒展,如舞如跃。倏忽间,不知何时,草儿边出现了一团影物。

那影物方一现形便一跃纵下石台,伸展成人影形状,迈步向前方的老者走去。行动间,隐隐见水荇牵风翠带长,身姿袅娜,轻盈无比,纵使面容不清,但也可辨出是名少女。

少女走到老者身畔,影身一团,坐了下来:“你是谁?”

清脆的语音,如孩童般天真的语气,老者不妨,惊讶的转过了头:“你?!”

浓眉下,老者眼中精光一闪,刹那间迸发出无数种情绪,惊喜,错愕,到最后,化成浓浓的喜悦加淡淡的好笑,再加上一点点的惋惜,老者端起一杯琼浆一饮而尽,像在庆贺:“没想到,陛下恨不得天天日日、时时刻刻的守在你跟前,而你却偏偏在他有事不得不离开时现了形。嗨,真是,真是……”

“什么真是?”幻影少女不解,歪着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谁?”

“怎么?”老者浓眉一挑,揪揪自己的胡须眉毛,板着脸作气道:“你小丫头还生一趟,连师祖都忘了?”

终章 第二百五十章 (结局)你叫孙糖糖

“师祖?”幻影少女动了动,将模糊的脸凑近老者左打量、右打量,忽的笑了,咯咯如银铃:“你莫骗我,我是菩提花魂,全靠我自己吸取天地灵气才初初修成人形,哪来的师祖?”

“你真都忘了?”老者面色一沉,目露凝重,“你忘了清风洞?也忘了仙界?玄天真人?老老白毛?”

摇头,再摇头,摇得幻影少女的脸像水波一样荡漾。

“怎么会这样?”老者喃喃,垮下了肩。

“我应该记得什么吗?”少女倒是好奇,追问不已:“那你给我说说,什么是仙界,谁是玄天真人?”

“老夫就是玄天真人。”老者回过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幻影少女:“也是已飞升的前仙界掌门,而今被乾坤之主派来重修姻缘壁,说起来,也曾是你的师祖。”

“曾是?可我怎么会有师祖呢?”少女越发不解,用手搔了搔头。

“那你,对万事都没有印象了吗?哪怕是你修炼的这百年?”真人眯起了眸,笑得慈祥而高深莫测。

“嗯——,也不是。”少女不安的动了动,低下了头:“我总是会梦见一个人,长得很好看,可他总是冷着脸,黑黑的眼睛看起来很哀伤,很哀伤。我——我有点害怕……”

“害怕?”真人的表情很奇怪,忽的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居然会怕他!”

“为什么不能怕?!”少女急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我、我又不认识他,可他偏跑到我的梦里来,还、还对我……”

少女打了个寒颤,说不下去了。

“对你怎么了?”真人不急不躁,又端起一杯琼酿,目光促狭的在少女脸上打了个转。

少女没有回答,只扭扭捏捏的拨着手指。突然,她一个大跳离地三尺,吓得玄天真人跟着手一抖,琼酿洒了满怀。

“不好了,有人来了!好像,好像是——”虚影一闪,少女倏忽不见。

玄天真人目瞪口呆,半晌,目光移向湿的不怎么是地方的下袍,无奈苦笑:“这臭丫头,还是那么冒失。”

话音落,一股凛意遥遥逼来,莫名的压迫感令山风都开始卷的晦涩,真人面色一变匆匆站起,刚立好,只见一道墨光烁天而来,落在大石边。

光影散去,化作一个身形高大,肩宽如山的男子负手而立。一袭简单的黑袍,领口微敞,露出胸口半幅墨色的龙纹,正是乾坤之主轩辕恨天。

“陛下!”玄天真人上前见礼,目光假作不经意的扫向石台,菩提小草垂着茎叶,像缺了水似的蔫吧。

“如何了?”轩辕开口,语声低沉冰冷,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姻缘壁已凿成,明日便可开始凿刻万生姻缘了。”真人俯下了身,恭敬的回答。

“嗯!”低低一应,轩辕抬手,长指轻轻触上了身前的菩提:“你退下吧!”

“陛下——”玄天真人开口。

“还不退下!”轩辕厉喝,声音陡沉,肃杀的王者之气震得玄天真人都不禁心头一抖,屏息半刻。

老眼偷偷再瞄向前方,只见陛下唇角微微牵起,目光专注的盯着身前菩提,长指小心翼翼的抚弄着卷起的叶瓣,而菩提却偏偏挥舞着长叶,像个调皮的孩子似的躲闪着陛下的手。

一神一草玩得不亦乐乎,眼里根本没他的存在。

真人不由微微一笑,目中却泛起感慨之色,转身,再不发一言的静静离去。

“是陛下不让老夫说的,可不是老夫欺君不报哦!”心里轻快,玄天真人一抖长袍,远远的坐了开去……

终于无人打扰,轩辕笑了,墨眸镀上一层暧暧的明光,像能散发热量的黑日。

“生气了吗?”他开口,低沉的语声如夏夜里最熏人的风,“这么多天没来看你。我到下界去了,有些事,不得不亲自去一趟。”

草儿不知是听懂了还是舞累了,渐渐的停了下来。

他舒了一口气,笑容渐大慢慢俯身,鼻尖触上了最顶端的嫩叶,饱满的唇,离生着细细绒毛的草茎只差一毫。

呼吸间,他卷进了最清新的草香,也将他的气息炙炙的喷在了菩提身上。

草儿一颤, 盈盈羞态,益发可爱。

他一笑,右手挥起在左腕上飞速划过,立刻,有血从腕上喷溅而出,滴滴答答淌进了草下石缝里。

瞬间,草儿舒展了全部叶瓣,莹莹幽幽,雪色更盛。一点小小的花蕾,如米粒大,渐渐凝在了草茎顶端。

“你,”轩辕抬手,惊喜的抚上了花蕾,“我等了,好久好久了!”

树摇,风动,斧凿叮咚,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轩辕在石台边守了整整三个月,或打坐,或喂血,或什么也不做只是与菩提静静相对,直到随喜传来下界疫兽作乱的消息,方才离去。

“叮叮当当……”

“滋儿咋……”

那人走了,连斧凿的声音都变得欢快动听,连老头喝酒的声音都变得畅怀几分。

草儿一动,幻影再现,这一次,她有了清晰的五官,飘渺的蓝裙,发丝根根,如灵镜里的印象。

少女欢喜的转了一个圈,举起双手在眼前看了又看,直到能看清每一根指尖的螺纹,这才颠颠的跑到了老头的身边。

“喂!”

“叫师祖!”

“玄天真人……”

“叫师祖!”

“好吧,师祖!”

“坐吧,丫头!”

少女坐了下来,扭头,使劲用自己黑白分明的杏目瞪玄天真人。

“呵呵,”真人笑了,白须颤颤:“为什么不肯见他?”

“嗯——”少女红了脸,嗫喏半晌才道:“他跟我梦见的那个人长得很像,可是,他好像又不是他。他的眼神不是这样的,应该是冷冷的,好像伤心的不得了,让我一看就想哭……”

“那是以前的他,现在,他不会再有那样的眼神了。”

“为什么?”少女不同意,倔强的嘟起了嘴。

“你看那里!”真人抬手一指新凿的姻缘壁,“去那上边看看,都有些什么?”

少女的杏目转了转,想问,又想先看,犹豫片刻,还是飞身而起,飘向了高山岩壁。

“滋儿砸~~”端起琼浆,真人笑了,眼角皱纹夹成了一沓。

“我看到了!”白如轻花的身影去而复返,少女惊奇的瞪大了眼:“那上面密密麻麻刻得都是一样的花纹。”

“是不是这个?”真人捡起一块碎石,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少女拍手,欢喜非常:“这是什么?”

“这是两个人的姻缘,一千世!”真人盯着地上繁复的图文,慢慢的道。

“一千世?!”少女捂住了嘴,不可思议。

“是啊,一千世!”真人丢了石头,又端起了酒杯:“在姻缘壁上刻下一千世姻缘,就是生生世世,世世生生,周而复始,再不会变了。”

“一千世……”少女讷讷,看着地上的文图,痴痴的,很虔诚,心中莫名涌出了一种想哭的感动:“那会是多久。会不会连天地都老了,沧海桑田……”

“会呀!”真人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就是天地都老了,沧海变桑田,这两个人都要在一起,谁也不能让他们分开。”

“他们是谁?”少女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杏目中满是欣羡。

“这个,是乾坤之主的名讳轩辕恨天。”点了点地上的图文,玄天真人狡猾狡猾的一笑:“这个呢,是他爱的女人,叫孙糖糖。乾坤之主命我将他们的名字在姻缘壁上刻一千遍,结缘一千世。”

“孙糖糖。”泪,不知不觉的滑下,少女觉得这个名字像一块巨石骤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心那么痛,像是要被谁挖走了一般。

脑海中,一道灵光一闪而过,她想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颤颤巍巍,少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听到你叫他陛下。”

“哦,是啊!”真人合目,漫不经心的点着头:“他就是乾坤之主。”

“喀拉!”少女不知所谓,只觉浑身一软,失魂落魄的退后了一步,踩到了一块碎石:“那,谁是孙糖糖?”

“这——,你就要问他了。”真人为难的撅起了胡子,老眼却一个劲儿的打量少女:“毕竟,那是他喜欢的人不是吗?”

少女掩面,身形一闪渺了踪迹。真人嘻嘻一笑,手一挥,将地上用碎石画出的纹痕掩去……

夕阳西下,余晖脉脉,金红的光线折射在满地的碎石上,耀出炫目的光芒。

轩辕披着满身霞光走近石台,将高大的身影投在了石台上,罩住了那一簇小小的幽草。

像百年来数千个日子一样,他抬手,去触摸洁白的叶瓣。

叶儿一摇,躲过了他的手。轩辕挑眉,微微噙笑,再探手,叶儿再一摇,再一摇,最后干脆趴在了石台上。

轩辕皱眉,放下了手。

“这一次去的时间并不长,为何你的气性反而那么大?小心这般闹腾,折了根。”

草儿死皮赖脸,趴着不动。

轩辕无奈,伸手欲扶。

草儿却贴着石台狠狠一滚,这下,真的折了几瓣叶片。

“你干什么?!”轩辕怒了,墨眸一沉,冷风寒芒,石台上的菩提登时震了震,整个儿萎顿了下去。

剑眉紧锁,轩辕定定的看了菩提半晌,干脆一提手,掌起血出,沥沥的浇进了草儿根部。

草儿越颤越厉害,却并没如往日那般,见了他的血便立刻蓬勃葳蕤,反而死死扒着石台,不知在抗拒什么。

轩辕面色越黑,干脆左掌再挥,划破右腕,将双腕之血统统浇上了石台。

“你、你干什么?!”一声娇斥,轩辕大震,僵在当地,如蒙雷击。

前方,夕阳下,伊人独立。纤鼻秀口,杏眸熠熠,长长的黑发在午后的熏风里轻轻拂动,蓝色的衣裙,连皱褶、纹饰都如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眼底的胀痛,让他不禁眯了眼;心底的胀痛,让他猛的伸出了手。

“你干嘛?!”少女一惊,飞快的一闪,躲过了他的触碰。

轩辕心一缩,目光暗去,绷起的面容有些冷。

“你,你的血,我不要……”少女惊慌。

那张倏然冷起的面容,那忽而暗下的目光,轻易便刺痛了她的心,他果然是她梦里的那个人。但她,好像不想让他再变回那样。

轩辕慢慢垂首,暴出两道寒气封住了手上的伤口。

“那、那个……”心里很难过,可少女就是不想让他再这样莫名的对她好:“我不要你的血。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花魂,我可以自己修炼的。我、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盯着她,墨眸深沉,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复杂光芒,如海,如宇,又如星灿,引得她不由自主的想靠过去,又灼得她浑身发烧,心儿乱撞。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轩辕捏紧了拳,捏得拳背上青筋起伏。

她怎么可以用那样陌生的眼神看他?他守着她,等着她,上百年,却没想到,等待与煎熬的岁月远没有她用陌生眼神看他的一瞬间难熬。

“我知道!”莫名其妙的委屈,心痛的少女酸涩了鼻腔:“你是乾坤之主,你的名字刻在姻缘壁上,刻了一千遍!”

“哦?”他望着她,目光深沉。她知道他是谁,却忘了他是谁,是这样吗?

“你、你走吧!”少女低了头,不敢看他。

明明不想让他走的,明明有问题想问他的,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闹什么别扭。反正,就是问不出口了,甚至,不能再容忍他对她好。因为——

“你不用对我那么好,我又不是孙糖糖!”

一阵寂静,一股压抑的冷风从对面袭来,冻得少女瑟瑟发抖。

完了,她说了什么?

她怎么能提孙糖糖?

她有什么资格跟乾坤之主所爱的女人比?

他不过是看她可怜,给了点血助她修行而已,她怎么敢以为他就是对她……

唉——

可是,他给的又不是一点点血,而是很多、很多……

“你不是孙糖糖?”冷冷的语声,包含着令她颤抖的语意。怎么,他好像很失望,很愤怒,很伤心?

泪,不自觉的滚下。她也很委屈,她也很失望,很愤怒,很伤心,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是孙糖糖?!

“我不是——”心痛再心痛,但她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很慢很慢的说。手指纠结在一起,拧成了麻花,她压根没意识到这问题有多怪。

静寂,虚空淹没了她。少女没有抬头,可她就是知道他走了。因为那种感觉没有了,他在的那种感觉,令她有点惶惶的,有点害怕的,又有点欢喜的感觉,全没了。

真走了?

抬头,一片空茫。

“真走了?!”她喃喃。

“喂,你真走了?!”她带着哭音喊了一句。

没人回答,风挺凉挺凉的吹。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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