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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宫廷艳史-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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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木合手足无措。那帖木真早挥动部众。如秋潮一般涌入营内,见人便杀,见马便砍,锐不可挡。十二部的头目,也一齐不知所措。

    哈答斤部、朵儿班部、散只兀部先是奔溃,各部见了,也相继逃窜。便是札木合的部众,也为牵动,跟随着各部溃走。札木合见情势不佳,料知难以支持,慌忙跳上马背,从后帐逃生而去。札木合既走,全军失了主脑,部众更是慌乱,纷纷乱窜。

    帖木真挥动全军,大杀一阵,十三部的人马被杀的不计其数。

    帖木真追赶了三十里,方才鸣金收军。诸将皆来报功,除首级数千颗而外,尚有俘虏数千名。帖木真圆睁双目,拍案喝道:“札木合曾将我邻近的部长七十人尽行烹死,今天俘了他的部下,我也要报仇了,快去备了鼎镬来。”蒙古的风俗,本来最喜烹人,如今又替各部长报仇,更加高兴。一声令下,部众早已如飞而去,也照札木合的样子,备了七十只铁锅,将兽油倾入煮得沸了,把俘虏洗剥,一一投入,不到一刻,早已炸成焦炭,大家还拍手欢呼,不胜快乐。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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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吃寡醋当筵批颊 得天佑临阵反风
    话说帖木真烹罢了俘虏,遂即率领部众,奏凯而回。从此帖木真的声威大振,附近的部落,有布鲁特、兀鲁特两族首先投诚。帖木真受了两部的投诚,心中很是高兴,便率众出猎。

    行至西北境上,有泰赤乌部下的朱里耶人在那里游牧。随从之人即向帖木真道:“这些都是咱们的仇人,主人何不下令尽行捕戮呢?”帖木真道:“他又不来侵犯咱们,咱们去捕他做什么呢?”朱里耶人初时遇着帖木真前来,心内也甚疑惧,恐他记着仇恨,要加杀害。后来见帖木真并无杀戮之意,便放大了胆,一齐挨近围场,前来观看。帖木真向他们问道:“你们因何到此?”朱里耶人答道:“因为泰赤乌人待我们十分暴虐。

    不堪其苦,所以流离至此。“帖木真问道:”你们到此游牧,有粮食么?“朱里耶人道:”粮食虽然有些,已经食尽。“帖木真又问道:”有营帐么?“朱里耶人道:”我们流离转徙,困苦异常,如何还有营帐?“帖木真道:”既是如此,你们今夜可在我营帐内同宿。明日猎得野兽,我可分给你们。“朱里耶人听了这话,不胜欢跃。

    当日天晚,帖木真果然留他们宿在帐内,并且吩咐侍从之人不得虐待。到了次日,猎得野兽,又分给他们。朱里耶人十分感激,齐声喊道:“泰赤乌人无道,剥削我们。帖木真衣人以衣,乘人以马,是个有道的主子,不如弃了泰赤乌人,去投帖木真去。”这话传扬开去,锁儿罕失剌的第二个儿子赤老温,第一个奔来归附。帖木真念他从前救命之德。款待甚厚。又有勇士哲别,精于骑射,当巴勒朱思开战的时候,哲别跟随泰赤乌的部长布答出征,一箭射死了帖木真的坐骑。帖木真颠下地来,几乎不免,幸得左右救援得快,方才保全性命。此时也因赤老温的介绍,投奔帖木真。帖木真非但不念他射马之仇,反而推诚相待。这一来,帖木真大度宽容,不念旧恶的声名,更加播扬开去,邻近的小部落陆续前来归附的,日有数起。帖木真甚是高兴,便在斡难河边,大张盛筵,以示庆祝。

    帖木真有个从兄弟,名唤薛撤别吉,在巴勒朱思和札木合开战的时候,也一同出征,立了战功。所以这次贺筵,薛撤别吉也得预筵。便是薛撤别吉的两个母亲,大母忽儿真,次母也别该,也一同请来,与诃额仑同席饮酒。司膳官失乞儿上前行酒,先奉了诃额仑的,次奉也别该的,再次方才奉于忽儿真。

    哪知酒未献上,已听得扑塌一声,失乞儿面上忽着了忽儿真一掌。失乞儿不知自己何处失礼,呆呆地望着。只见忽儿真用手指着失乞儿的脸上,大声叱道:“你何故谄奉那小娘,不先至我处行酒?”失乞儿方知为迟献了酒的缘故,心内忿忿不平,大哭而出。诃额仑嘿嘿无语。帖木真连忙好言相劝,才得勉强终席。谁知帐内的事方才过去,帐外又启起衅来了。原来薛撤别吉带来的从人,在帐外盗取马缰,被别勒古台瞧见,将他拿下。薛撤别吉掌马的人,名唤播里,忽然拔剑向别勒古台砍来。

    幸亏别勒古台躲闪得迅捷,虽未砍中头颅,右肩已经着伤,血流不止。别勒古台的侍从见了这样情形,如何忍耐得住,一齐大喊道:“如此无礼,从速将他砍死。”别勒古台反而劝阻道:“我伤未重,不可衅自我启,且去通知他的主人,叫他来判别是非。”正在说着,恰巧薛撤别吉闻信走来,他也不问是非曲直,倒竖双眉,圆睁二目,向别勒古台大声喝道:“你为何欺压我的侍从?”这一来,把别勒古台的火性惹将上来,便折了一截树枝,与薛撤别吉决斗。薛撤别吉亦不稍让,就地捡了一条木棍,和别勒古台酣斗起来。薛撤别吉斗不过别勒古台,夺路逃去。别勒古台回转帐内,又闻得忽儿真掌击失乞儿的事情,愈加发怒,遂阻住了忽儿真,不准她回去。正在纷争之际,薛撤别吉已遣人前来议和,并接他两个母亲回去。帖木真便对来使说道:“薛撤别吉既已知罪,我也不加苛求,你可同了他母回去,并传谕薛撤别吉,我欲与金邦夹攻塔塔儿部,可叫他率兵来会,不得误期。”使人奉命,与忽儿真、也别该两人,相偕而去。

    帖木真一面预备起兵,一面守候薛撤别吉领兵前来。哪知守候了六日,还不见薛撤别吉到来,便率领部众,径自前去。

    看官,你道帖木真为何忽地和金邦夹攻起塔塔儿部来呢?只因探马来报,金主因塔塔儿部长违抗了命令,差丞相完颜襄率兵征讨。帖木真闻报大喜道:“塔塔儿部害我祖父,大仇至今未报,我正要去找他,以报不共戴天之仇。现在金邦既然出兵讨他,我乘势率兵夹攻,不愁塔塔儿人不灭,我的大仇报不了。”所以薛撤别吉令人来议和,帖木真一口允许,放他两母回去,并叫他率师来会。不料薛撤别吉为人异常诈伪,因为母亲在帖木真那里,不得不屈己求和,接回他的两母。两母既归,他还要与帖木真启衅,如何肯来替他效力。帖木真待他不来,知道必有反覆,便带了人马,直至语勒札河,与金兵前后来攻,破了塔塔儿部,杀死部长蔑古真,与金邦丞相完颜襄会见。完颜襄道:“塔塔儿人无故背叛,所以奉旨北征。今幸得你率兵来助,杀了他的部酋。我当奏闻朝廷,授你为招讨官,从此以后,你当归附我朝,为我邦效力。”帖木真遂即答应。完颜襄班师回国。帖木真送过了金邦丞相,重又来到塔塔儿部中,从帐内搜得一个银摇车。车中卧着一个婴孩,裹着绣金被褥,安眠在内。

    帖木真见他头角峥嵘,面貌清秀,心内甚为喜爱,便交于左右,好好带回,收作第三个养子,取名失吉忽秃忽,即便班师而回。

    一路之上,鞭敲金镫,人唱凯歌,三军之士,甚是兴头。不料,薛撤别吉率了部众,在途中守候,等大队过去,竟由后面袭取辎重,杀死兵士十余人,夺了衣服马匹而去。帖木真得了这个信息,禁不住大怒道:“前日在酒筵上面,他母亲打了我的司膳官,又将别勒古台砍伤了,因其乃是同族,不与计较,命他率兵会攻塔塔儿,他又抗命不遵。现在竟敢袭我后队,若不加以惩戒,各族效尤,那还了得?”遂即率军攻入薛撤别吉帐中。

    那薛撤别吉袭了后队,知道帖木真不肯甘休,定要前来征讨,早已带了家属,逃走去了,只掳得他的部众而归。过了几时,又领兵前去征讨。薛撤别吉如何能够抵挡?逃到迭列秃口,为追兵所及,擒了回来。帖木真历数他的罪状,把他斩首,并将其弟泰出勒一同杀死,总算赦了他的家族,不加诛戮。薛撤别吉有个儿子,名唤博尔忽,生得甚是清秀,帖木真很觉喜爱,又将他收为养子。连从前所收的曲出、阔阔出、失吉忽秃忽共是四个养子,一同抚养。兵至半途,有札剌赤儿种人古温豁阿,领了儿子前来投奔。其子名木华黎,智勇兼全,深得帖木真信任,与赤老温、博尔术等,一样优待。

    那札木合自从被帖木真杀败后,回至部中,心内异常愤恨,思想与帖木真结下深仇,若不决一雌雄,如何甘服?但是自己的部众,在巴勒朱思一战之后,伤亡枕藉,不能再战。平日归附自己的部落,又因烹了推戴帖木真的部长,一齐生了异心,叛离而去。现在要与帖木真决斗,唯有另外结合远外的部落,以为援助。闻得乃蛮部,地方广大,兵力雄厚,遂遣使纳币,约他会兵攻击帖木真。这乃蛮部,在天山左近,部长太亦布哈受金邦封爵,称为大王。胡人称大王为汗,遂呼之为大王汗,蒙古人讹称为太阳汗。太阳汗有个兄弟,名唤出古敦,与其兄分部而治,自称不亦鲁黑汗。札木合的使人前来陈述意见,太阳汗犹豫不定;不亦鲁黑汗愿意相助,遂发兵至乞失勒巴失海子。帖木真已得探报,邀集了汪罕的兵马,从间道潜师而进,袭击不亦鲁黑汗。不亦鲁黑汗未及防备,突遭掩袭,全军溃散。

    帖木真杀败了不亦鲁黑汗,威名愈大。邻近的散只兀部、呆鲁班部、哈答斤部、弘吉剌部,闻得帖木真如此强盛,大家恐惧起来,便在阿雷泉地方开一大会,宰了一牛、一马、一羊祭告天地,歃血为盟,大家联络起来,抗拒帖木真,一部有警,各部齐来援救。札木合便利用这个机会,联络他们。遂由各部公议,推札木合为古儿汗。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泰赤乌部、蔑里吉部的部长,和乃蛮部的不亦鲁黑汗,要想报怨,也来预会。

    便是塔塔儿部,也另立了部长,趁着各部大会的时候,连夜赶来。当下由札木合为盟主,在秃拉河畔与各部长对天宣誓,道:“五仿我等齐心协力,共击帖木真,倘或私泄机谋,及阴怀异志,将来如颓土断木一般。”宣誓既毕,大家举足踏岸,挥刀连林,作为警戒的榜样。当下议定,各出人马,暗袭帖木真的营帐。不料有个豁罗剌思种人,名唤豁里歹,他是帖木真的同族,连夜驰往告变。帖木真得了警报,一面戒备,一面去约汪罕,同击札木合的联军。汪罕率兵来到克噜涟河,帖木真的人马已经驻扎在那里。出营迎接,两下会见,共议军情。汪罕言道:“敌人潜师而来,必有谋诈,须多设哨探,免坠诡计。”帖木真道:“我已派阿勒坛等三人作为头哨了。”汪罕道:“你既派了头哨,我亦应派人前去。”遂命其子桑昆为先行,率领部众,分头侦探。过了一宿,阿勒坛前来报告道:“敌人的兵马,已至阔奕坛旷野了。”帖木真道:“阔奕坛与这里相距非遥,我们须要前去迎战,免得为他所蹙。”汪罕道:“我派桑昆往哨,如何不来报告?”阿勒坛道:“我来的时候,桑昆已率部兵胶去迎战了。”帖木真急道:“桑昆恃勇躁进,恐为敌人所乘,我等快去救应要紧。”汪罕连声称是,遂领了两部大军,分头疾进。札木合已领了各部的人马,整队于阔奕坛旷野。乃蛮部酋不亦鲁黑汗,自恃骁勇,充当前锋。却值桑昆的部众到来,不亦鲁黑汗见他只有数百人,不觉笑道:“这几个敌兵,还值得一扫么?”方要纵兵掩击,忽然尘头大起,汪罕与帖木真的两路大军,已如风驰电掣而来。又不禁惊愕道:“我等欲乘其不备出兵袭取,他怎么已经知道了呢?”正在疑虑不定的时候,札木合的大军已至,不亦鲁黑汗忙去报告。札木合有恃无恐,慢慢地说道:“不要紧,蔑里吉有个部将,名唤忽都,善能呼风唤雨,只要他作起法来,迷住了敌军,我们就可乘势掩杀了。”不亦鲁黑汗道:“这是一种巫术,我也能够施行的。”札木合大喜,遂即立成阵势,命他们施行法术。不亦鲁黑汗同了忽都各取一盆净水,从怀中掏出几颗石子,大的好似鸡蛋,小的仅如棋子,浸入水内,望着空中,默诵咒语,顷刻之间,天地昏暗,狂风大作,走石飞沙,那雨也随着风势打将下来。

    札木合见法术应验,心中大喜,忙整饬队伍,预备冲杀。帖木真立马阵前。忽见阴云四布,霎时之间,天昏地暗,风雨骤至,不免有些惊慌,忙饬令部众,严行守备,以防敌军掩击。汪罕的部下见了这般行径,便鼓噪起来。汪罕要想禁止,哪里禁止得住。帖木真恐自己的人马为他牵动,十分着急,哪里知道,在这个当儿,风势忽然掉转,吹着雨点,皆向札木合阵上打去。

    札木合正在洋洋得意。不料有此变故,忙与不亦鲁黑汗、忽都商议。两人的本领,只能呼取风雨,却不能驱使风雨,也是束手无策。帖木真已乘着这个机会,挥动全军,大呼杀上。

    札木合见势头不佳,仰天叹道:“老天,何故保佑帖木真那厮,独不保佑我呢?”正在叹息之际,只见自己的军马,已纷纷倒退下来,料知禁止不住,只得拨马返奔。各部的部长已是惊心荡魄,如何还敢抵敌?大家一哄而逃,全军大溃,自相践踏,落涧坠河的不计其数。帖木真、汪罕催着两路军马,大刀阔斧,如入无人之境,杀的杀,砍的砍,擒住的绳捆索绑,倒地的马踏足践。各部的人马,也不知死伤了多少,只剩几个腿生得长,跑路迅速的,逃了性命,没有做刀头之鬼,总算是万幸了。独有那泰赤乌部的部长阿兀出把阿秃儿,自知与帖木真是仇人。

    恐怕他记着前恨,赶杀自己,当人马奔溃的时候,他已领了部众,争先逃出。偏偏被帖木真一眼瞥见,仇人当面,分外眼明,便请汪罕追赶札木合,自己率兵追赶泰赤乌人。阿秃儿走了一阵,见帖木真紧追不舍,只得回兵迎战。无奈部下已经丧胆,屡战屡败。只得弃了部兵,独自逃回部中,起了全部之众,来与帖木真拼命。帖木真见他倾部而来,人马众多,倒也不敢轻敌,就地扎下营寨。次日开战,不分胜负。帖木真急躁起来,怒马而出,往来冲突,忽然一箭飞来,射中颈间,血流如注,勉强跑回营中,倒在榻上,昏晕过去。军中仓惶无主,十分惊骇,大有支持不住之势。未知贴木真的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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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毳帐温柔重寻旧梦 妆台缱绻又得佳人
    话说帖木真颈间中了流矢,昏晕在营中,独有者蔑一人在营内侍奉,用口吮去了淤血。直至半夜,帖木真方才醒来,略略转侧道:“我的疼痛渐觉停止,但是异常口渴。”者蔑忙安慰他道:“你且好好的睡眠一会,我去觅取马乳,前来止渴。”遂即赤身而出,悄悄地步入敌人营内,在车箱中觅取马乳。

    谁知马乳已尽,只有酪一桶在内,便提了回来。幸而往返均未为人知觉。又去寻了热水,把酪调和了,奉于帖木真。帖木真旋饮旋渴,喝了三大碗,方才停止,张开眼来,天色已经微明,翻身坐起。刚一低头,那流出的血好似泥泞一般,拥在身旁。

    便向者蔑道:“你为何出此懒惰,吐远一些不好么?”者蔑道:“我那时心慌意乱,又怕离开了你,生出旁的变故来。因此在你身旁遂吮遂吐,吐不及的就咽了下去。只怕我的肚里,还盛着你不少的血在内呢?”帖木真道:“你刚才到敌营中觅马乳,为什么赤身露体地跑去呢?倘若被他们擒住,我受了箭伤的事情,不要张扬出去么?”者蔑道:“我若被擒,就说主帅要杀我,扯脱了衣裳逃来的。那时敌人必然相信我的话,准我投降,再于暗中盗取马匹逃回营来,不是仍和你在一处么?”

    帖木真听了他的话,连连点头道:“我前次被蔑里吉人困在不儿罕山上,幸得你救我性命。这一次受了箭伤,你又代我吮去淤血,并往敌营盗得酪来,止我的渴。这样的忠心,我决不忘记的,将来总有报酬。”

    次日天明,帖木真仍欲扶创出战,正在披挂上马,忽得探马报告道:“敌人在天未明时,就溃散了,只剩了些老弱妇女,不能行走的,还在营内。”原来,蒙古风俗,以营为家,因此民与兵,概五分别。酋长之强弱,即以民众之多寡为标准。此时泰赤乌人,自知敌不过帖木真,全部溃散,所以把老弱妇女抛弃下来。帖木真便把泰赤乌所有的牲畜营帐,完全掳掠过来。

    忽然间记起了锁儿罕失剌父女救命之恩,现在不知何往,亲自乘马前去寻觅。行至山间,猛听得有一种娇滴滴的声音,喊着“帖木真”三字。连忙四下观看,见山顶上有个穿红衣的女子,一面掩泣,一面喊着自己的名字,因为相距过远,瞧不清楚是什么人,便命人前去询问。回来报告说:“是锁儿罕失剌的女儿,名唤合答安。”

    帖木真听得“合答安”三个字,好似青天里落下宝贝来,连忙打马,亲自上山,到了她的跟前。见她丰姿艳然,比从前更觉得丰盈了,便携着她的手问道:“你何故独自一人在此哭喊?”合笞安道:“我的丈夫被军人逐走了,远远地见一群人跨马前来,疑心是你,所以喊出‘帖木真’三个字来,不料果然是你。”帖木真此时,喜得心花怒放,忙叫人牵了一匹马来,亲自扶着合答安上马,并辔回营。合答安一路行着,还央求帖木真救她的丈夫。帖木真满口答应,下得山来,传令部众,就此扎营。一面暗差心腹去找到了合答安的丈夫,一刀杀死。一面吩咐预备上好的酒筵,摆在后帐,要与合答安畅饮叙旧。合答安因为有了丈夫,不好意思再陪帖木真饮酒,只在他身旁立着,不肯入座。帖木真见她若即若离、娇媚如花的样子,哪里按捺得住!伸出猿臂,抱住她的纤腰,搂入怀中,要她坐在膝上。合答安挣扎不得,含着娇羞,俯首无言。帖木真低声说道:“我患难之中躲在你家,承你殷勤眷待,那一夜的恩情,你难道忘记了么?临行之时,还蒙你送至门前,十分悲伤。我那时心如刀割,本要向你父亲恳求结为夫妇,无如我那时正在危急之时,艰险万状,就是自己已聘定的妻子也不知如何光景,哪里还敢出口?现在我已做了部长,天赐良缘,与你重逢。这乃是前生的缘分,你心内休得迟疑。”合答安听了这一席话,想起前情禁不住回眸一笑道:“那时的情形与现今不同,你尚未娶妻,我尚未有夫。现今你已有妻,我已有夫,如何还可以陪伴你呢?”帖木真道:“我为一部之主,多娶几个妻子,算不得什么。你的丈夫现在不知下落,尚未卜生死如何,有何妨碍?”正在说着,帐外传报进来,说是奉令找寻合答安的丈夫,他已被乱军杀死。现已检得尸首,掘土埋葬。合答安听得此言,早已呜呜咽咽哭将起来。帖木真连忙好言安慰道:“你不必记念他了,人死不能复生,记念也是无用。如今你孤身只影,正可与我做第二个夫人,乃是大喜之事,快休哭泣。”一画劝慰,一面亲自替她拭泪。合答安本来心爱帖木真身材魁梧,相貌出众,又做了一部之主,十分威武。更兼想着从前的旧情,哪有不愿之理?不过因为自己另嫁了丈夫,一见之下,未便和他亲呢,不得不做出一种含羞推却的神情来。忽闻自己丈夫为乱军所杀,又见帖木真恩深义重地殷殷相劝。从来说的,美人心肠最是狠毒,有了新欢,早已忘却旧欢了。何况帖木真还是她未嫁时的情人,本来心中念念不忘,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移舟就岸,止了哭泣,陪着帖木真坐下饮酒。帖木真此时眼看名花,口饮旨酒,十分开怀,连进数觥,有了醉意,便和合答安携手入帏,重拾旧欢,如鱼得水,欢畅异常。

    到了次日,合答安的父亲锁儿罕失剌也得了信息,前来相见。帖木真听得锁儿罕失剌已至,亲自出帐相迎,含笑说道:“我从前带的枷,还在你的家里,难道你老人家忘怀了么?为什么到今日才来呢?”锁儿罕失剌道:“我哪里会忘记呢?自你去了,我还日夜记念着。后来听说你做了部长,很有威名。

    我对儿女们说:“帖木真做了部长,咱们有倚仗了。‘便命次子赤老温先来投奔你。我自己不来的缘故,因恐泰赤乌人知道了,要杀我的家族,所以迟延到今日。”帖木真笑道:“我早知道你的意思了。现在既来我处,我总记念着前恩,力图厚报,决不是那种负心人,请你放心罢!”锁儿罕失剌连连称谢。帖木真传令拔寨起行,回到克噜涟河畔,打听汪罕的消息,方知札木合被汪罕的人马所逼迫,穷蹙已极,遂投降了汪罕,汪罕径自收兵回部去了。帖木真道:“他既纳降札木合,收兵回去,因何不通知我呢?现在他已归去,我也不必过问,且回去休息数日,再去征讨塔塔儿,报复祖父之仇。”

    过了几时,帖木真又发兵攻取塔塔儿部。临行之时,颁布了四条军令。那四条呢?

    一、临战时不得专掠财物。

    二、战胜后亦不得贪财,俟部署既定,按功给赏。

    三、军马进退,须遵命令,不奉命者斩。

    四、军马既退后,再令前进,仍须力战,有畏缩不前者斩。

    这四条命令颁下之后,军中肃然,壁垒整严。塔塔儿部得了信息,料知帖木真这一次前来,必难幸免。但亦不甘束手待毙,遂纠集部众决一死战。所以帖木真的兵马既至,塔塔儿人能够拒战数次。无如塔塔儿人虽然拼命上前,总究众寡不敌,被帖木真连杀数阵,弄得一败涂地。塔塔儿部长只得独自逃去。

    帖木真追了一阵,已是无及,只得收军回营。查得阿勒坛与火察儿、答力台三个人不遵军律,纵令部下在战胜之时劫掠财物。

    帖木真大怒,命哲别、忽必来将三人传至帐下,大声斥责,申明军法,推去斩首。诸将都跪在帐下,代三人求情。帖木真道:“你三人都与我同出一族,我岂忍心加罪?但你们既公推我做了部长,立誓遵我号令,我若不加罚,便是徇私了。徇私的人何以服众呢?现在既是诸将都替你们乞免,姑念初犯,加恩免死。你等从此应知悔过,立功赎罪。”又命哲别去把三人劫得的财物取来充公。那阿勒坛乃忽都剌哈汗的次子,系帖木真的叔父。火察儿是也速该的嫡侄,系帖木真从弟。答力台是也速该胞弟,亦系帖木真的叔父。当帖木真做部长时,三人曾竭力推戴,因此他们自恃是至亲,又有推戴之功,料想犯了军令,帖木真也不便把他们怎样,遂令部下出外劫掠。哪知帖木真执法无私,虽经诸将恳请,保全了生命,这场羞辱,也就难受了。

    当下帖木真处置了阿勒坛等,便召集亲族密议道:“塔塔儿人是我们的世仇,今幸战胜了他,所有他部内的人,男子须尽行诛戮,妇女须充作奴录,方可报仇雪恨。”众亲族闻言,一齐赞成此议。散会出帐,有个塔塔儿人,名唤也客扯连,素与别勒古自相识,便问今日商议何事。别勒古台生性豪爽,并不隐瞒,竟将真情说出。也客扯连得了这个信息,便匆匆地跑去,会集了塔塔儿人私议道:“我们总是一死,何不攻入他们的营帐,乱杀一阵,乐得和他们抵一抵。他们杀我十个,我们杀他一个,总算不白死了。”当下商议定了,各人抢了一柄刀,大声发喊,直向帖木真的营寨扑杀将来。真是一夫拼命,万夫莫当。塔塔儿人起了必死之心,自然奋力直前,见人便杀,遇马便砍。又因事起仓猝,没有防备,军马竟被他们杀伤不少。

    塔塔儿人杀了一阵,便占据了一处山寨,躲藏起来。帖木真忙派了人马四面围困住了。塔塔儿人支持了三日,外无救应,内无粮草,自然被帖木真攻破。所有塔塔儿人俱出外拼命。及至男子伤亡殆尽,剩下的皆是妇女,方才罢手。

    这时帖木真的部下又伤了许多。帖木真查究出事的原因,乃是别勒古台泄漏的机密,不禁发怒,立命别勒古台去将也客扯连拿来治罪。别勒古台奉命而去,查了半晌,不见也客扯连的踪迹,料想已死在乱军之中,便在他家内搜得一个女儿,带来报告帖木真。帖木真向别勒古台道:“这次被你泄漏了一句话,累得人马死伤无数,此后会议大事,你不准进帐预闻。”

    别勒古台唯唯答应。帖木真又道:“你带来的那个女儿呢?”

    别勒古台道:“现在帐外。”帖木真道:“可带她入来。”别勒古台便将这女子押入帐中。那女子云鬓蓬松,衣裳颠倒,跪伏地上。帖木真怒喝道:“你父窃探军机,陷害我无数人马,他现虽已死,尚不足以蔽辜。你既是他的女儿,也应斩首,以偿我军马之命。”那女子听了,战战兢兢地抖作一团,哪里说得出话来,挣了半日,好容易挣出“饶命”二字。哪知这两个字一出女子之口,听入帖木真的耳内,好似莺簧百啭,清澈异常。帖木真听了这样的娇喉,心已软了一半,便道:“你想活命么?可抬起头来。”那女子依言,将头抬起。帖木真见她翠蛾双锁,红泪满腮,好似雨后桃花,风前杨柳一般,那心快已是完全软了,刚才的泼天怒气,也不知抛向何处去了,反带着笑向女子道:“你要活命,除非做我的妾婢。”女子道:“如果蒙恩宽免一死,愿为婢妾,以供奔走。”帖木真见她愿充下陈,心中大喜,忙命人引她去后帐,重行梳洗。那女子奉命,退往后帐而去。

    帖木真又处置了几件事情,方才命退众人,自回后帐。那个女子已梳洗过了,更换衣服,前来迎接。帖木真见她装束一新,与初来时一种惊惶恐怖的神情大不相同,竟是风韵楚楚,妩媚异常。心中想道:“她的姿色,倒比我的妻妾还要高过数倍。”不觉十分怜惜。携了她的手,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道:“我名叫也速干。”帖木真微笑说道:“好一个也速干,果然生得相貌动人。”也速干听了这话,嫣然一笑,面上现出十分娇羞的样子,那种神情便是铁石人见了,也要**荡魄的,何况帖木真是个好色贪花的人呢?当下拉她过来,并肩坐下道:“你父之罪,实在无可赦免,于今死在乱军之中,你心内可怀怨我么?”也速干道:“妾得免罪,已属感激万分,何敢怀怨呢?”帖木真大喜道:“似你这般美貌,作为婢妾,岂不委屈,我当封你为妃。”也速干连忙叩头拜谢。

    帖木真即命开筵,与也速干传杯弄盏,十分畅怀。直至月落参横,酒意醺醺,方才撤去酒肴,相携入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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