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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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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受到极大的启迪,他念佛时,不再三心二意,更不去看别人下棋了,他坐在那里,一念就是几个多小时,任何杂念全撇在一边,专心致至,全神贯注,不再受任何外来的干扰。为了他能早日出去,我也不再打扰他,我也相信佛的神灵。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佛祖的光芒终于照在周应发身上。在王新华出去后的一个月,在一个下着滂沱大雨的上午,周应发获得了取保候审。匆匆离开时,他留下一句话:我会来看你们的。但是他没有来,他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我估计,他也不会再信佛了,因为信佛的人说话算话,信佛的人尤其同情和怜悯在苦难中的人。后来得知,周应发还是被判了刑,只是判两年缓刑两年,这个结果还是相当好,这与他不承认那两万元很有关系,如果认了,结果就不会是这样。

  我不信佛,不知道佛为何物,这两个信佛的人百分之百的获得了释放,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不知是钱至还是诚至。信佛的人念完佛后都获得了自由,这是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这是我亲身经历亲眼目赌的。

袁老三才当了两天领导,就有毒可吸了(1)
袁老三占据了阿灿常在的位置,他站在风窗旁,两眼望着窗外,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他经常坐着发呆,不言不语,如同患上神经病似的。他已经接判,可以出去服刑,他想到劳动号去,那里始终要自在一些,有事在手,一天也好混,但是他还负案在身,看守所里打死的那个人,还没有查明凶手,无法向家属交待。

  一天凌晨,我照旧早早就起了,整个号子还沉睡在一片鼾声中,我靠着墙壁,还在继续我的写作。

  我被关押已经有一年时间了,按照《刑事诉讼法》规定,象我这类简单的案件,最多三个月就能拿下,我没有同案,没有腰子案,还没进监狱时就交待得一清二楚,但是至今一审都还没下来。

  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至少说离开这个号子。每天我醒来,见到的是睡变形的面孔,听到的是不绝于耳的鼾声,闻到的是汗味屎味脚臭味混杂起来的气味,还热烘烘的。

  俗人昏昏,我独昭昭。

  我已写了三十多万字的稿子,每次写完我都把稿子藏在风坝的碗柜里,每隔十天半月,算计在搜监前,我便托廖应龙带回家。以免再惹麻烦。

  除了写我的经历外,我还写对人生的感悟,对我的灵魂作全面的洗涤,我想,如果就这样关押十年八年的话,也许我会成为一个思想家。

  人生苦短,稍不留意,已到中年,再不留意,便是风烛残年。不要说自己还有几十年的光景,如果还是这样碌碌无为的生活,不去干点自己现在还能干的事,真是到了老年,走不了了,干不动了,那时才后悔莫及。出狱后,我该怎么安排自己的生活,享受自己的人生呢。

  我正在聚精会神写作时,只听到巡风道的窗口传来一声喝令:

  你在干什么?

  我抬头一看,是秦指导。

  我惊了一下,我没干什么啊,只是写写而已,我正要对他解释,却发现他的眼光并没有对着我。

  我往旁边一看,只见袁老三坐在铺上,很紧张地倒腾着什么。

  你在吸毒!秦指导说:手不准动,站起来,背靠着墙。

  袁老三:秦指导,我没有,我抽支烟。

  不要说这些,我亲眼看见的,我已经观察你十多分钟了,站起来,背靠墙。

  袁老三哀求道:秦指导,真的没有,什么也没有。

  你给老子不老实,老子整死你。

  然后秦指导提高嗓子喊道:劳动号!劳动号!快上来,给我看好,我下去开门。

  两个劳动号的上到巡风道,死死地盯着袁老三,秦指导则下楼来,打开监号门,把袁老三人赃拿下。

  号子里的人都被惊醒,大家一声不吭看着袁老三被带出号子。

  对袁老三的处罚是坐老虎凳,足足坐了四十多个小时,滴水未进。他没有供出海洛英的出处,自己一个人承担下来。

  我真不明白,袁老三才当了两天领导,就有毒可吸了。他在万人坑时,从来没有吸毒啊。

  他从那里买的药?从那里得的钱?

  人啊,不能当领导,无论是单位领导还是监号领导。一有了权,自然就有了利,也就容易违法乱纪。

  想不到号子里的一个二铺,居然还有特权还能谋私还可享受,我这一铺干啥去了? 。 想看书来

袁老三才当了两天领导,就有毒可吸了(2)
不久,我接到云岩区法院的刑事判决书,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我用平和的心态来对待这份判决。

  生活在世上,能把坏事从另一个角度看成是好事,不是很有启示吗?只要抱着积极乐观的态度,面对一切遭遇,就没有什么摆脱不了的忧郁。

  这是跨世纪的刑期,从二十世纪越进二十一世纪,等我出狱那时,已是2005年,2005年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世界,2005年的我又变成什么模样。我已经衰老了,不适应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淡出了这个社会,最终被淘汰。

  这漫长的八年,又该怎样度过。

  我不服这个判决,我要上诉。陈律师是这样对我解释的:检察院的人整天到法院去闹,一定要判我,并参加了法院审委会对我这个案子的审理,连检察院的人在内,当时共有七人参加,最后以四票对三票决定对我的判决。既然不服判决,就上诉到中级人民法院,他们不可能再到中院去闹,到中院这级纠正过来就行了,只不过我还要被关押一小段时间。

  陈律师的话倒是说得轻松,我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我想,一切都只能以事实来说话。

  对于陈律师所说,检察院参加法院的审委会,真让我不可思议。法院和检察院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机构,而且是相互监督,相互制约,怎么可能去参加审委会,这完全是违反《刑事诉讼法》。

  当我上诉后不久,中院的法官对我的案子进行审理,他们对我说,只须提供一份单位证明,证明我是贵州省工艺美术研究所的职工就行了。

  这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我叫我弟弟去办。半个月后,当我正要打听弟弟去办了没有,中院的判决书下来了:因为我案发后退清了所有赃款,从八年的有期徒刑,改判为六年有期徒刑。

  无论我是否愿意,我都必须接受这个判决,接受下监服刑这个残酷的事实。我还要继续申诉,那都是在下监以后。

  我需要调整我的心态。

  在生命的进行中,每个人都在不断地累积东西,这些东西包括名誉、地位、财富、亲情、人际、健康、知识等等,这些东西,有的早该丢弃而未丢弃,有的则是早该储存而未储存。在每一次停泊时都要清理自己的口袋,什么该丢,什么该留,把更多的位置空出来,让自己活得更轻松、更自在。

  我要面对这个事实,不管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我要把过去所有的东西作番整理,该丢弃则丢弃,该储存则储存,以一种全新的心态走向新的生活。是的,下监也是新生活的开始。

  提到下监,我想起陈林“哈哈哈哈”的尖啸声,想到李小弟转告陈林对我的威胁:我要判你最长的刑期,我要送你到最远的煤矿去劳改。是的,他虽然不能完全做到,但是他做得到。因为公检法都在他股掌之下。

  弟弟到看守所来征求我的意见,有三个可供选择的地方:

  第一是留所服刑,也就是在这个看守所,这是离家最近的地方,工作并不劳累,每个星期都能回家。如果搞得好,完全有可能成为廖应龙的角色,一个月还可以挣上几千元。

  第二是在滥泥沟拘役队,那里离贵阳也不远,坐大巴不到四十分钟,那里活动空间大多了,先到食堂,一个月后再调到生产组,也算得上一个犯人干部。那里监管很松,随便可以来回。

  第三是在清镇的轿子山煤矿,离贵阳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去那里是看守大门。那里不能回家,但是可以减刑。

  三种选择各有利弊。

  我不愿留在看守所,我已经厌恶这里的一切,那局促的、狭小的、肮脏的格局。无论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要尝试,因为经历越多,生活的内涵就越丰富。既然是经历,就再体验另一次全新的过程,就象爬黄山时从正门上山后门下山,即便是坐牢也应如此。

  轿子山煤矿我也不愿去,我不想听见“煤矿”二字,以印证陈林说过的话。我觉得拘役队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早在入监不久我便听到同室犯人介绍过,那里的犯人自己到市场买菜,自己搞伙食。那里没有高墙岗哨,进出特别自由。那里很大,很开阔。那个地方我曾路过,在我的印象中,那里有一片松林。刘胖子下到拘役队的第二天,就到看守所来看过我和罗跛子,他也叫我接判后到拘役队去。

  我决定,就到拘役队。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打犯人不必担心犯人叫喊,监控器没有拾音设备(1)
我去拘役队的想法没有给任何人说,看守所杨所长知道我接判后,来找过我多次,所里想留我下来,在看守所的内部刊物“百花山”编辑部。编辑部的总编张斌也经常来找我,要我给他们写写稿,他更是希望我留下来。张斌尊敬地称呼我为“黄老师”,当时想起来就觉得很可笑,在看守所里,居然还有“老师”的尊称。监规规定,犯人之间一律姓名称呼,不准叫绰号,不准叫排行。

  由于去意已定,监室内的事我不再多管,全是由袁老三来打理,袁老三也亮出纹满了青龙的上身,以显示自己的威风,并由此带来了监室里纹身的热潮。

  在中国,凡是身上、臂上有纹身的,不少是在监狱里留下来的。这些人大多是在社会的底层,在社会上混荡。他们不是把纹身作为人体的装饰,作为美的显示,而是意识的表达形式,表明自己的经历、思想、处境和愿望。在号子里,中铺以上的囚犯大多都有纹身。

  袁老三左臂上有一个纹身,已经用火烙掉,图案是什么看不见了,大概是男女之间山盟海誓之类的言语。这次,他要纹上一个与众不同的纹样,美国的自由女神象。

  这个立意有独到之处,一则表达他渴望自由的愿望,二则表示他与其他人文化层次上的差别。他亮着右臂,请我给他勾上图案后,张志彪就用针蘸着墨水,照着图形,一针一针地往臂上刺。

  还有一个小孩叫陈前,才十六岁,他看见张志彪身上纹有一条蝎子,也嚷着要纹上一条。

  蝎子作为图案造型,还是很好看。它上大下小,左右对称。这是五毒之一,民间装饰是为了避邪,他们纹在身上,却是表现自己的心狠手毒。

  陈前也是个心狠手毒的人,他和另一个案犯,同样也是个不满十六周岁的小孩,不仅*一名14岁的*,还将木棍等硬物插入女孩的*里翻搅。由于不到十六岁,他被关押在隔壁的少年犯监室,因为和组长打架,被老陈伯调入我这个号子。

  陈前对我说,少年号的组长叫杨光,伤害罪,因为有关系,白天都不在号子里,在大院晾风,晚上收监时回号子。通过风窗孔,我看见杨光这个人,他经常和上七号的组长朱老七站在院子里。

  杨光二十多岁,白白胖胖,穿戴很整洁,尤其是那双高档回力鞋,一尘不染,他的穿着很休闲,与看守所的气氛极不协调。

  不久,我们看见不少陌生面孔在看守所出出进进,他们穿着工作服,挎着挂包,扛着人字梯,在院子里,在号子里爬上爬下,忙忙碌碌,打孔拉线装探头,我们估计,可能要安监控器。

  安装监控器,对我来说最不利的是不能煮面条炒小菜了。号子里的“早餐”我是吃不惯的, 那些没有油,没有辣椒,甚至没有酱油,白惨惨的粉面。每天,我都要自作早餐,以面条为主,加点辣椒,加点臊子肉沫,味道还真的不错,只是没有香葱罢了。晚餐时,煮点鸡蛋白菜汤,热一下菜。这些烹调方式都是“煮”,燃料就是采用“烧锅炉”的形式。当然,有时我们也采取烧电炉,烧电老虎的方式。那时干部很少,尤其一早一晚,只有一个干部一个医生值班,医生从不过问号子里的事,他只要管好住院部就行了,号子里再是打翻天他们都不闻不问的。

  监控器安装好后,每个班有两个干部监视,一天二十四小时值班。听劳动号的犯人讲,监控室就设在四科的楼上,大大小小有几台监控机,号子的每个角落,监区内的每一块空地,都被收览无遗。分辨率很高,谁是谁都看得出来,还可以收近拉远。这样一来,我们的违监行为也得收敛了。

  刚开始几天,我们确实规矩多了,号子里没有烧锅炉,也少有过规矩打犯人之事,监号的秩序似乎好多了。但是我有我的预感,有监控器也并非无懈可击,总会有办法来对付的;第二,从现有的警力来分析,一天要在监控室耗去六个干警,现在所有的干警加上来还不到十人,还包括两个退休回聘的,剩下四人,除去轮休生病公差,要应付日常工作是绝不可能的。还有,新开茅房三天香,时间长了,干警也会被拖疲,说不定一个月或几个月后,监控室的监视器倒是开着,一个人都没有,只是偶尔去看看。

  由于监控器的运作,我们改变了烹调方式,不再烧锅炉了,而是用电老虎。电老虎是廖应龙给带进来的。煮面也好,烧汤也好,将插头接在电视机的插座上,把线牵到隐蔽的地方,再叫两三个犯人遮挡干扰,热腾腾的汤面照样一碗一碗端出来。

  袁老三教训新鬼也有了新招,他在风坝里晾上几床被单,躲在被单后面,什么样的手段同样可以用上。打犯人不必担心犯人叫喊,监控器没有拾音设备,况且,犯人被打后叫出的声音就是一个字:谢。

  从这两方面看来,监控器对我们没有多大的监视作用,我这个号子只是玩点小动作,并不搞越狱暴动之类的大举动,我们仍然我行我素。 。。

看守所的确是个大染缸,它不仅改变着犯人,还改变着狱警(1)
进看守所一年多了,我和干部也相当熟悉,晚上,他们不时也打开监号门,放我出来聊天、对弈,甚至参加他们的晚宴。

  值班干部的晚餐相当丰富,每晚都是七、八个菜,晕菜至少有三、四个,鸡和鱼是少不了的。一个值班干部,一个值班医生,加上分局四科的一个民警,也就是三四个人,每到其他干警下班了,监号里也开完饭了,他们便围坐在值班室前的矮桌边,倒上二两酒,品酒搭味聊天。那时,天色近黄昏,监区内显得格外安静,在他们细嚼慢咽中,在无干部巡视下,各个号子都在忙着各自的事。

  我不时与干部一同坐在小院里,在黄昏之时对斟小饮。于医生值班时,他通常要叫我出来活动活动,改善改善伙食。还有一个是四科的王干,在公安系统是象棋第一,围棋第二,他喜欢找我下棋,以打发值班时的无聊。

  秦指导值班时,我也曾斗胆地用他的手机与家人通话,我的判决已经下达,案情也公开,不必担心窜通翻案。有一次,我把电话打到北京去,与同学聊天,他们想在今天秋天到贵阳来旅游,面对着高墙电网和巡逻的武警,我只能告诉他们我作为访问学者,正在美洲访问呢。

  一次,我与于医生庞干吃完饭后,正同王干下棋,警察送来了几个新鬼,一个个瘦壳囊筋,风大一点都会被吹倒,一看就知道是药鬼。

  在王干去办理关押手续时,庞干趁着酒兴,阴笑着朝这三人走来,在他身后,跟着几个劳动号的犯人。

  在庞干喝令“搜”声中,劳动号立即扑了上去,才一分钟时间,便把三人的衣裤脱得精光,赤身*地站在铁门边。他们翻找衣领、鞋垫、裤边,那些会被一般人忽视的角落,试图找到一点海洛英之类的东西。实际上他们几乎是徒劳,在公安局,他们已经不止一次被搜身,应该说,很难有残留物。尽管如此,劳动号的犯人从来不放弃搜身的努力,即便是搜不到海洛英,皮带皮鞋衣服裤子之类只要是有点模样的都可以归为已有。

  搜身结束后,庞干把脸由阴笑改为阴视,双眼深藏在眉骨下,一步步向一位长得相对不太瘦的新鬼逼进。他没有表情,没有言语,用阴森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新鬼,十秒钟,又是十秒钟,他想看新鬼对此的反应,尤其想看到新鬼吓得全身象筛子一样的发抖立即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鬼哭狼嚎般的求饶。

  三十秒钟过去了,这些设想都没有发生。新鬼倒是紧缩一团,把头藏在双肩内,用极度惊恐的目光盯着庞干,随时准备接受一顿狠揍。新鬼唯一的保护措施,也只有遮挡和躲避。新鬼知道,只要一踏进这里,挨揍是免不了的,求饶哭叫完全无用。

  见新鬼只是警惕防范,并无半点求饶的意思,庞干也不再使用用目光击溃对方的办法,他充分应用在警校学到的拳击,蹦蹦跳跳,进进退退,时而直拳,时而勾拳,拳头象雨点一样朝新鬼的头部胸部打过去。

  实际上庞干根本就不需要蹦蹦跳跳进进退退,更没有必要用双拳护着头部,这些花架子在拳击场上必不可少,在这种场合却大可不必。因为新鬼绝不可能反抗,他只能用手臂来遮挡,象训练场上的沙袋,任人恣意发泄。

  就这样打打跳跳十来分钟,庞干并没有占到多大便宜,他的命中率本来就不高,加上新鬼很注意躲避遮挡,脸上几乎没有挨重拳击中,偶尔只打中一些并不重要的部位。庞干觉得很没劲,他停下来,喘着气说:怎么,还兴挡的?不准挡!不准躲!站好!

  几个劳动号的也围了过来,把新鬼的头揪出肩,把双臂拉下来,供庞干练拳击。

看守所的确是个大染缸,它不仅改变着犯人,还改变着狱警(2)
看着现在的庞干,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联想到他刚来看守所时,对待江涛的情景,那时他多有人性,他竟然打开监门,让江涛遥望自己的小孩。我们有什么样的需求,只要不过分,他都能为我们去办,当我们把一包香烟递给他时,他总是打开后抽出一支烟,然后将剩余的又归还给我们,并说道,要就只抽一支,要就一支不抽,绝不要一包。那时的庞干多好,现在呢,他懂得了打新鬼,还不准新鬼摭挡。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发生这样大的变化,天知道长期在看守所呆下去,还会变成什么样。

  看守所的确是个大染缸,它不仅改变着犯人,还改变着狱警。

  接判不久,我被调到看守所的《百花山》编辑部。

  这是看守所内部办的小报,稿子来源基本上是犯人撰写,无非是思念亲人忏悔罪恶之类的短文和小诗。根据不同时期学习内容的不同,也摘抄一点法律知识,也有一些所内的新闻报道。

  现在我的活动空间要大得多,干部能到的地方,我都可以以组织稿件为由,到达那些神秘之处。

  编辑部共有三个人,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叫张斌的,他是我们三人中负责人,因盗窃被判一年,留看守所服刑。另一位是四川成都人侯德建,他因为合同诈骗被判六年,由于左腿残疾,不能下监,暂时留所服刑,据他说,他已与成都家人联系,回成都服刑,可能是监外执行。

  他得知我的案情后,也忿忿不平的把他的案情告诉我,他说他根本不是什么合同诈骗,而是经济纠纷,况且事情发生在成都,本案理应在案发地审理,可是贵阳警方硬是将他从成都抓到贵阳来审理,严重违背《刑事诉讼法》。

  编辑部设在后监号的屋顶,面积不大,二十多平米,我们写稿、刻蜡纸、吃、住,都在里面。站在屋外,可以俯瞰整个看守所,甚至和巡视的武警近距离接触。每天下午,当干警下班后,我们喜欢在屋外吃晚饭。皓月当空,晚风袭来,有酒有肉,有说有笑,自得一番情趣。人们总是向外去寻找自己的快乐幸福,从来没有会想到在自己身上去挖掘幸福快乐。虽然身陷囹圄,我也不时地去寻找快乐,制造快乐,让身心处于自然和谐的状态中。

  出入编辑部的通道要经过女监号、少年监号,还有我被关押的下六号。行走在通道上,下面监室里犯人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几乎没有死角。我象其他劳动号一样,也为犯人传送“鸽子”,我只是为下六号的传送,绝不受他们的香烟。我走以后,袁老三当了组长,了遂了他多年的牢狱心愿。

  每次经过女号,我总不能昂首挺胸目不旁视心如止水大步而过,总是故作正经磨磨蹭蹭东张西望,总想能看见点什么,因为在我体内涌动的不只是血液。

  经过多次观察,我得出女号与男号的三点不同之处:第一是女号的方便处有道小门,尽管在巡风道上能清楚地看见她蹲下或站起,但是要看见私隐处并不是那么容易;第二女犯洗澡也在风坝里,只不过她们用床单遮挡住,如果男劳动号要求女方爆光,遇到*的女犯,她也会跳出来让男人看上一眼,然后又跳回去藏身,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渲泻。第三,在女号的巡风道上,留下很多污秽的痕迹,斑斑驳驳,很象精液。为什么会这样怀疑呢,因为十多个监号的巡风道上,都很干净清洁,唯有两个女号的墙上特别肮赃,不得不使人朝那方面去想象。

  我在编辑部期间,甚至还到过检察院设在看守所内的检察室。这个地方,已脱离了看守所管辖的区域,在又高又大又重的大红铁门之外,从这里出去的人,武警不再干预,如果想继续向前,就融入居民区。

  检察室内有几张办公桌椅,墙上嵌着一块大黑板,我惊奇的发现,黑板的正中写着七个大字“黄筑开不准接见”。

  我被关押至今已十五个月,这七个字从我被关押之时至今天,也伴随我十五个月,经历了侦察、逮捕、公诉、开庭、一审、二审直到接判的诸多过程。

  我的案子是否真是那么复杂、那么重大,需要用十五个月的时间来审理,并且不准亲属接见。这样明白的案子竟然审了十五个月,而且居然不准接见直至今日。

  在这七个字的背后,我看见陈林的狠毒,看见省委书记刘方仁滥用权势,看见司法部门趋炎附势的哈巴狗相,看见办案人员的软弱及不公。我不知道不准接见的人,除了我以外还会有谁,但是我知道,在我被关押的下六号,无论是偷盗抢劫杀人贩毒,无论是轻刑劳教重刑枪毙,无论是拘留逮捕开庭接判,都得到了接见。阿灿、小祥、江涛、陈欣材等人,都被接见了数次,他们都是被判处死刑的人。我也知道,下达“黄筑开不准接见”指令的人,决不会是负责本案的人,顺藤摸瓜排上去,来自庭长,来自检察长,来自市领导,还有,来自省委书记刘方仁。

  真不明白司法部门办案是否会有自己的准则,他们是象人一样按照法律程序办案,还是象狗一样看着主人眼色行事。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还有人说有两个劳动号的饿牢子,把兰兰杀来吃了(1)
我从监室调到编辑部后,经常在大院中、巡风道上甚至编辑室里看见一只哈巴狗,后来逐渐知道狗的名字叫兰兰。

  兰兰是一只很漂亮的狮子狗。它的毛色不是那种白得无色,白得发灰令人怀疑受到污染。而是带着一点点黄,一点淡淡的,柔和的鹅黄。在它那条松茸得象华盖的尾巴上,还有圆圆的老是不停地摇来晃去的头上,有两片象缎子一样光柔的棕色,犹如两片飘逸的彩云,显得格外可爱。

  尤其可爱的,是兰兰乖巧可鞠的憨态,远远看见人后,它会一蹦一跳歪歪斜斜地跑来,使人耽心它要摔倒似的。待跑近后,它直立着身子,用它毛茸茸的前爪搭在人的手上,尾巴不停地摆动,嘴里呜呜地倾诉着什么。当你坐下时,它会不停地围着你打转,头垂下又昂起,象追蚊虫一样,有时显得跌跌撞撞。

  院子内的劳动犯似乎都很珍爱兰兰,因为兰兰不是一只普通的狗,它是韩冷的狗。况且韩冷不象一般的干部那样威严中有宽容,斥训里有谅解,甚至有些还可以和犯人说笑摆谈。韩冷可不是这样,从来都是阴沉严峻,不苟言谈,谁要是有点拙笨,或者不那么顺眼,做你没商量。因此犯人们个个怕他。

  对于他的狗,也就不敢怠慢了。

  因此,兰兰在这个被高墙合围的看守所大院里,严然象一位高傲的公主,它走到那里,就会被犯人伺侯到那里,身上脏了,有温清的盆浴,肚子饿了,会奉上可口的食品,要是它受到威胁,无论是来自人还是来自狗,兰兰都会得到保护。这就使得兰兰养成了为所欲为,肆无忌惮的性格,在它的眼中,好象一切都为它而存在,任何动物,不论是人或是狗,鸡或鸭,似乎也都畏惧它三分,它敢和比它高大若干倍的狼狗争食嘻闹,可以把鹅追得满院子跑,甚至,对伺候他的人也不领情,不耐烦就汪汪叫。

  最看不惯它的,就是巴乔。巴乔是一只杂交狼狗,生得高大英武,毛色光滑油亮,它占据着楼上编辑室的地盘,不准任何畜生接近,独享这一带的残渣剩菜。自从兰兰出现后,它便失去了往日人们对它的关爱,人们不仅呵护兰兰,而且还斥训着巴乔,只要他俩一接近,人们总是盯着它,恨着它,不准它欺负兰兰。更重要的是,它也不能独享这一带的食品了,很多时候是吃兰兰剩下的。它真想好好整治兰兰,它可以一口咬着兰兰,把它抛甩得老高老远,但是它不敢,从人们对待兰兰的态度,可以想象这样做的后果。

  就这样过了很久。渐渐地,人们对兰兰的态度有所改变,不象原来那么热心,关注了。澡不洗了,喂给它的食品不仅又差又少,次数也少多了,身上弄得又瘦又脏,狗们鸡们都敢和它接近。

  原来,这几天没见韩冷来上班,人们对他渐渐地淡忘,也自然怠慢了兰兰。不久又听说,他参与吸毒,还勾上了女号的夏琳,两人又吸又卖,几万元的公款也下落不明,现在正停职反省。最后又听说,他也进了看守所,不过不是去管犯人,而是象犯人一样,被别人管。

  现在,更没有人理会兰兰,它独自去寻找食物,也得不到洗澡,甚至找不到住的地方。兰兰只得钻进树丛土堆,原来美丽的毛被荆棘挂得支离破碎,身上更是乌黑肮赃,声音也变得沙哑难听。

  宠物一旦失去人们对它的宠爱,就会变得难以容忍的恶心。不象巴乔,何时何地,自始自终,保持骄健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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