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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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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想做一只合格的黄雀,还要继续努力。
十二月下旬,北疆一带出现了短暂的和平。
鞑靼游骑不再骚扰边境,瓦剌被鞑靼拦着,也极少出现在边境。
鞑靼可汗鬼力赤给永乐帝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国书,各种赞扬,佩服,夸奖。
看完之后,朱棣立刻搓胳膊。
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怎么从没发现鬼力赤是个这么感情丰富的?
朱高炽再次被叫到奉天殿听政。
由于长时间坐着读书不运动,宫中的伙食也有严格定例,不可能让世子一天三顿的小米粥高粱饼子,朱高炽的体重很有反弹迹象。
朱棣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再不待见,也是自己的儿子。
道衍被召至宫中为世子讲学。朱棣临朝,也会把朱高炽叫上。不论其他,从文华殿到奉天殿,一个来回,再站上小半个时辰,多少也能增加一下运动量。
宫中的变化让支持朱高炽的文臣看到了希望。借宫中赐宴之机,又提立太子一事。
朱棣没太大反应,朱高炽却想立刻晕过去,要么就抄起板砖把说话的几个都拍死。
父皇对他的态度刚有缓和,就来这么一手,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害他?!
第一百三十二章 做一只合格的黄雀二
皇帝不说话;世子的表情却像是要杀人。
出言请立世子的几名翰林尚不知自己闯了祸;在背后狠狠给了朱高炽一刀。
朱棣的态度已渐渐有了软化迹象;如果朱高炽继续示弱下去;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
无奈,宫中的举动给了文臣们错误的信号;才出现宴会上这一幕。
朱高炽很冤。他的确想当太子。身为皇帝的儿子,没人不想;他的弟弟也一样。
太祖高皇帝有二十多个准继承人,仍旧尊奉立嫡立长的规矩,先立长子。长子死后;将皇位传给了长子的儿子。虽然朱允炆最后被叔叔抢了皇位,但是立嫡长的传统仍在。
永乐帝只有三个儿子,抛开皇帝的个人喜好,从传统和继承制度来看,朱高炽的机会最大。
受太祖高皇帝喜爱,是洪武帝亲封的燕王世子。年少时曾同建文帝一起在宫中读书,为人性格谦和,不像老爹和两个弟弟一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成功获得了文臣的好感和支持。
北平守卫战,更为他累积了战功。
朱高炽的政治资本不可谓不雄厚,底气不可谓不硬。
综合各种因素,就算老爹不喜欢他,有朝臣的支持,他成为皇太子的可能性也远远高于两个弟弟。
被徐皇后提点几次,朱高炽认真反省过。原本是自己想差了,严重忽视了父皇的性格,致使靖难期间有所改善的父子关系降入冰点。
可等朱高炽彻底想通,试图改变现状时,却是无处着手。支持他的人,却一次又一次的成了他向目标前进的绊脚石。
不能说文臣们做错了,只能说他们不了解朱棣,不清楚一个敢举旗造反,抢了侄子皇位的天子是何等猛人。
软着来,徐徐图之,或许还有希望。
着急上火,隔三差五蹦跶一下,纯属于拿着小棍去戳龙身上的逆鳞。
一下没戳成,再戳,继续戳。
以为自己是英雄,梦想着拥立之功,殊不知龙头已经转了过来,张开大口,利齿森森,随时能将敢惹他的蝼蚁撕成粉碎。
朝中有不少聪明人,但在利益和权利面前,能保持清醒的却不多。
如解缙,黄淮,甚至是胡靖,偶尔也会动摇一下。如果不是杨士奇适时的拉了一把,或许也会脑袋发热和解缙凑到一起。
大殿之上,天子端着酒杯,自斟自饮。郑和想上前接过酒壶,却被挥退。
郑公公都吃了挂落,旁人更不敢触霉头。宦官宫人小心翼翼贴墙站,走动间也尽量不发出声音。
大臣们也察觉到情况不对。脑袋一根筋,也该想到天子是在不满了。
请立皇太子的翰林拱手站着,皇帝一直不说话,只能保持姿势一直罚站。
黄淮想起身求情,却被解缙和杨荣联手拉住。这个时候站出去,非但救不了两个翰林,反而会惹火烧身。
正月里,天子不会动手杀人。
最坏的结果,同之前被下放的给事中一样,大山支教或戍边充军。即使天子一定要杀人,也不会马上举刀子,至少要在殿试之后。期间努努力,拖到秋后,可运作的地方更多。
文臣不敢出言相帮,武将则是不愿。
朱能和徐辉祖一向不搀和皇家内部的事。老资格如张玉,谭渊,李彬等都不在了,余下能说得上话的,如淇国公邱福,同朱高煦的关系更好。五军都督府内,凡是燕军出身,同样更看好朱高煦。
一起打过仗,上过战场,这样的交情,不是朱高炽能比。
徐增寿没出声,三个外甥中,他更喜欢朱高燧。对朱高炽和朱高煦的争夺,他同徐辉祖的观点一样,不偏不倚,反正哪个登上皇位,他都是皇帝的亲舅舅。
曹国公李景隆更不敢说话,长兴侯耿炳文,都督平安也是一致保持沉默。
天子在大宁遇刺,锦衣卫无端包围府邸,左都御史陈瑛屡次弹劾,让这些建文朝的旧臣奉低调为圭旨。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出头。
如若不然,还能如何?
李景隆绝食未死,好歹同皇帝有亲戚关系。不被皇帝所用,也能当个富贵闲人。
耿炳文辞爵,平安乞骸骨,皇帝都没有批准,却比准了他们的上疏更让人糟心。
盛庸致仕,天子倒是准了,官印交出去也没能得个善终。陈瑛始终揪住他不放,想起来就参他一本,为保全家人,也为憋在心中的一口气,盛庸在家中自尽。
逼死了盛庸,陈瑛也没打算放过盛庸的儿子,最后是徐辉祖开口,整件事才告终止。
盛庸的死给平安等人敲响了警钟。
今日的盛庸,会否就是明日的自己?
耿炳文和平安私下里都在琢磨,是不是也预备根绳子,准备一壶毒酒,再磨磨刀,选个良道吉日去见太祖高皇帝。可无缘无故的自尽,同样会成为御史弹劾的借口。
没犯罪,不心虚,上什么吊,抹什么脖子?
活够了?不管旁人信不信,反正陈瑛不信!天子也未必会相信。
活着提心吊胆,想死也没那么容易,耿炳文和平安愁得眉毛能夹死苍蝇。唯一活得还算滋润的,大概只有绝食十天都没上西天的曹国公。
耿炳文的长子仍在诏狱关着,托了锦衣卫指挥使杨铎,父子俩才见上一面。
耿璇没受太多罪,大宁行刺一事本就同他无关。但抓人的命令是天子亲自下的,不等朱棣松口,人是不可能放出来的。
耿炳文历经三朝,从种种迹象,隐约猜出今上此举恐怕另有深意。若他猜测属实,儿子最好的下场就是被发边塞充军。最坏的结果,耿炳文不愿意去想。
但事情是不想就不会发生的?
耿炳文捏紧酒杯,力气大得几乎能把杯壁捏碎。
殿中的气氛陷入僵窒。这次,皇长孙没能及时出现,却有徐皇后身边的宫人迤行入殿。
宫人手中托着精美的菜肴,依次奉到朱棣面前。
三盘菜,全部出自世子妃和两位亲王妃之手,徐皇后特意令宫人奉上。
“哦?”
朱棣放下酒壶,拿起筷子,一盘盘尝过,指着最先奉上的一盘,道:“这是世子妃做的?”
“回陛下,正是。”
“送去给世子。”
“是。”
三个儿媳手艺都不错,朱棣的脸色总算有了些许缓和,夸赞了三个儿媳的孝顺,额外夸奖了世子妃的贤德。
听着老爹的夸奖,朱高炽的额头却在冒汗。心中打鼓,也得起身代妻子谢过父皇夸奖,坐回去,拿起筷子,将盘子里的菜全部吃净。
天子心情好转,终于大发慈悲,没有叫人把罚站中的几个翰林拖下去。对此,殿外的大汉将军很是失望。
几个翰林回到座位,内袍已被汗水打湿了。
奉天殿中发生的事很快传入坤宁宫。
徐皇后看向端坐在侧的三个儿媳,目光最后落在世子妃身上,温和中带着一丝复杂。比起几个月前,世子妃的确是长进了不少。
宫宴结束后,朱棣摆驾坤宁宫。
心中有事,朱棣总是会找徐皇后商量。宫中美人不少,真正能被朱棣放在心中的永远只有徐皇后一个。
朱高炽回到文华殿,没去见世子妃,而是去了侧妃的偏殿。
“下去吧。”
听到宫人回报,世子妃坐在梳妆镜前,取下九翚四凤冠,抚着冠后七翟,沉吟不语。
何时,她才能戴上九翟的九翚四凤冠,甚至是,象征皇后的双凤翊龙冠?
宫灯映亮内殿,世子妃独坐许久。
看着铜镜中依旧年轻的面孔,面上的笑容端庄而娴静。
永乐二年正月癸卯,天子敕谕天下文武诸司,惟事天以诚敬为本,爱民以实惠为先。
令京内外各府州县宣明教化,以春时农作方兴,宜各究心务实,申明教术,劝课农桑,问其疾苦,恤其饥寒,革苛刻之风,崇宽厚之政。
敕令下达,又召六部天官西暖阁问话。
等人到齐,没有一点过渡,开口第一句就是,“朕近闻六部弊政甚多,此皆官属不职所致。”
奉旨听宣的六部天官顿时面如土色。
不是一个部门,而是六个部门“弊政甚多”“官属不职”,看来户部的事情只是开始,连杀鸡儆猴都算不上。天子是打算朝南京六部一起下刀子!
“臣等惭愧。”
吏部尚书蹇义反应最快,知道辩解无用,马上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
兵部尚书郑赐紧随其后,其后是刑部尚书和工部尚书,礼部尚书落在最后。户部尚书还在苏州治水,加上户部左右侍郎都被革除,要问罪,暂时也轮不到户部。
蹇义等人心中忐忑,朱棣却没有如预料一般当场发作,反而表示,他宣卿等前来说话的,不是问罪,认识到错误就好,不用跪着,都起来,快点起来。
听到这番话,蹇义等人更不敢起来,跪在地上,泪如泉涌,坚决认错。
“陛下,臣有罪!”
“请陛下重罚!”
降职下放都没问题,千万别这样。
给个痛快,至少心里有底,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好像有把刀子架在脖子上,能感受到刀锋的凉意,可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六部天官认错态度良好,一切都是臣的错,陛下要怎么罚就怎么罚,臣绝不敢有丝毫怨言。
朱棣负着双手,点头表示,大家的认错态度很好,朕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既然认识到了错误,大家就参考一下北京行部同僚的工作态度,在工作中,时刻以圣人之言提醒自己,秉持高皇帝教诲,做不到一日三省吾身,也要三日一省。
“尔宜戒饬所属务,知民情,更知民之利病,以恤民为心。”
“臣遵旨。”
“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敢起身,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自省吾身,好好工作!
锤子砸了,决心表了,天子该放人了吧?
朱棣却在摇头,朕还有事。
六部天官只能拱手,陛下,有事您尽管吩咐。
是让礼部去治水,还是让工部去打仗,就算让兵部派人充当会试考官,大家都没二话。
永乐帝摇头,都不是。
众人互相看看,那陛下您想干嘛?
“造船。”
“造船?”
“出使西洋,威仪万邦。”
八个字出口,永乐帝很是淡定,六部天官却有点懵。
最后,是专业对口的工部尚书开口询问,“陛下要造战船?”
威仪万邦,这是陆上打不过瘾,要到海上去打?
“然。”永乐帝点头,“海寇侵扰福建浙江久矣,造战船自为海防。然朕所欲非只战船。”
工部尚书头皮有点发麻,陛下还想造何船?
朱棣大手一挥,排水量至少要超过前宋福船。福船之外,还需马船,战船,各种船。总之,数量不下百余,上千更好。
“朕闻听海外有异邦,仰慕上国久矣,当派使臣前往。”
“有蔖尔小国,不识礼仪教化,勾结成匪,成海寇之患,当予以警告!”
“另有海外方国,盛产可饱民之粮,自当令人寻访以充大明。”
永乐帝一番话说下来,连个打岔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有了接话的机会,工部尚书忙道:“陛下,此非易事,耗费材料钱粮无数,臣等……”
朱棣目光一厉,怎么着,刚刚还拍着胸脯保证好好工作,努力完成朕交代的每一项任务。朕把任务派下来,就叫苦喊难?
“臣等不敢。”
工部尚书哑火,户部尚书不在,礼部尚书硬着头皮顶上,“禀陛下,非臣等懈责,实自太祖高皇帝禁海之令,除运粮舟师,片板不许下海。福建浙江等造船之所大多已荒废,或做他用,工匠熟手一时也难聚齐。加之国库不丰,北有鞑子之患,此间大兴船工,实非我大明之福,还望陛下三思。“
“北疆之事,朕自有计较。”礼部尚书不是托辞,提出的的确是需要解决的难题,朱棣没有一味的强横,解释道,“鞑靼鬼力赤已向我朝称臣,瓦剌实力不比鞑靼。朕已下旨兀良哈诸部重设朵颜三卫,命其协同边军扞卫北疆。于辽东,朕意设军民指挥使司,收拢女真部落,以女真头领为指挥千户等,调边军经历入司造兵册,掌管一应文书往来。并许归顺之部落头领习汉文,送子入卫学。有战功者与边军同赏。”
“陛下圣明。”李尚书拱手,仍道,“边疆之乱或可解,但造船材料,耗费,工匠,仍……”
话没说完,就被朱棣打断。
“朕已令北京行部试造福船,行部言,必尊圣命。”
言下之意,朕给北京六部交代任务,二话不说立刻领命。有困难可以克服,造船的任务一定完成!
相比之下,诸位是不是该如朕之前所言,好好学一学?
六部天官:“……”
难怪召见就扣大帽子,这是从源头堵死了退路。
天子要造船,不想被盖上“不称职”“尸位素餐”的大戳,就得咬牙拼命,克服万难,排除险阻,尽全力送船下海。
摆在面前的问题太多?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没有问题需要解决,朝廷何必花钱养官?
总之,船是一定要造的,自己看着办吧。
南京六部的官员咬牙接下了造船任务,为了更好完成皇帝交代,五部尚书一同进言,请天子把户部尚书从苏州召了回来。
夏司徒知道自己被召回京的原因,当时就想抱块石头往河里跳。
这么多的经费需要筹集,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不如让他继续在苏州治水!
石头刚抱起来,就被其他五位天官一同抱腰抱大腿。
开玩笑,夏元吉跳河了,郁老抠在北京,谁来接任南京户部尚书?
实在太困难,大不了大家一年的冰炭火耗各种孝敬都不要,总之,绝不能让夏司徒跳河。
夏元吉抱着石头回头,“诸位说真的?”
五部尚书连忙点头,真的,他们会发动部门属官,一同无私奉献。
夏司徒一把丢开石头,取出算盘,铺开账册,嘴上说没用,给多少,统统记下来!
众人牙疼,这能记吗?明摆着贪污的证据!万万不可。
夏司徒又要抱石头,众人大汗,连忙拉住。
“夏司徒莫要难为我等了,这个当真是不行。”
“诸位不必担心,本官岂会犯此等错误?”夏元吉道 ,“此为不记名捐赠,陛下得知,亦不会追究。”
“果真?”
“果真。”
众人互相看看,恍然大悟。
与其说是夏元吉纠缠不清,不若说是天子的意思。如果没有天子口谕,夏元吉敢如此夸下海口?
想想无孔不入的锦衣卫,自己的那些灰色收入,恐怕天子早已了若指掌。
最终,夏元吉手中的册子还是只记录了捐银的数量,没有在后边具名。
永乐帝得知,没有怪罪任何人,只是在西暖阁召见群臣时,取出武将认捐的册子给众人看。列在首位的竟然是魏国公徐辉祖,紧随其后的就是成国公朱能。
如果天子真要搜集犯罪证据,大可不必把自己的大舅子排在最前边吧?
看到这份册子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实在猜不透天子的真实用意。
朱棣也没为大家解惑,只是当郑和第一次出海归来,武将们排队领钱时,许多人才参透这份册子代表着什么。
只可惜,钱给了,名没签,想分好处,只能补签,下回再来。
南京的造船活动轰轰烈烈展开,北京六部的船坊已完成了初期准备工作。
造船所需的木材,有很大一部分来自辽东。
朝廷设卫的旨意尚未下达,但不妨碍孟清和同朝贡的女真部落保持联系。
胡里改部距离较近,孟清和利用鸿胪寺少卿的身份,将需要大批量木料的消息传播到女真诸部。
胡里改部生活的地方,旁的不多,就树多。问清价,当即兴奋了。
由于女真部落接连向明朝朝贡,同朝鲜的关系日渐疏远。朝鲜借机关闭了庆源互市,逼女真部落低头。
不料呵哈出等朝贡首领带回了明朝将开互市的消息,女真各部得悉情报确实,谁还乐意和朝鲜人做不公平交易?
购买木料的消息一出,各部更是闻风而动。
自己这里的树不能多砍,砍完要补种,到朝鲜去砍,应该没问题。
按照孟少卿说的,这叫爱护环境,水土保持。虽然不能深明其意,总之,跟着孟少卿的话做,绝对没错。
第一批木材交易是在广宁进行的。呵哈出亲自带队,不只见到了孟清和,还有幸见到了赵王朱高燧。广宁互市将在二月底正式开市,届时,辽东的女真各部,以及其他民族部落,都可来此进行交易。绝对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呵哈出回去后,立刻将消息散播开,许多被朝鲜商人盘剥已久的部落,干脆聚集在一起,在朝鲜边境抢劫了朝鲜的商队,出了一口恶气。
女真人的举动再次给孟清和提了醒,不能心软。
不提前下手,两百年后发生的一切必将重演。
永乐二年三月初,广宁,开原互市正式开市。
同月,最后一批送给鞑靼的粮食,从开平卫交接。
这一次,粮食的数量远超以往,跟在鞑靼运粮队后边的队伍也增加到了五支。
越挫越勇的瓦剌,伺机实行计划的朱高煦,兀良哈的两位部落首领,刚被任命为建州卫指挥使的呵哈出,以及亲自带兵为朱高煦殿后的沈瑄。
孟清和走上城墙,目送沈瑄领骑兵远去。
整整酝酿了一个冬天,该是摘果子的时候了。
城下,沈瑄胯下的战马突然前蹄扬起,马上的沈瑄一身银甲,红色的斗篷随朔风飞扬。
孟清和双手攥紧,用力深呼吸。
帅成这样,却看的到亲不着,不是明摆着刺激人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做一只合格的黄雀三
三月的朔北;积雪尚未完全消融;青草已经冒出了嫩芽;一片片嫩绿铺满了草原。
饿了一冬的畜群;被牧民驱赶着,刨开最后的雪层;追逐最鲜嫩的青草。
风依旧冷,人们的心情却如拨开云层的天空一般晴朗。
今年的春季比过去几年都来得早。
万物复苏;青草繁茂。
这样的好年景,不只令屯田的边民欣喜,在耆老的带领下祭祀先农;祈求五谷丰登。草原上的牧民同样宰杀了最肥美的羊羔,感谢长生天的眷顾。
悠长的调子在草原中回响,带着对丰足生活的无尽希望。
旷野,蓝天,成群的牛羊散落在青草之间,融为了草原上最美的一副画面。
运粮的鞑靼骑兵无暇欣赏身边的美景,战士的敏锐直觉告诉他们,危险正在迫近。
每次运粮,都会有瓦剌人偷袭,虽然一次也没成功,鞑靼骑兵仍不敢放松警惕。
轻视敌人,最可能的下场就是送命。
“加快速度!”千户伯克帖木儿挥动着马鞭,在队伍中来回奔跑,确保每一辆粮车旁都有骑兵护卫。
从离开开平卫,他们就被跟上了。
像是被狼群盯上的鹿,预感到危险,却不知道敌人在哪,一旦稍有松懈,就会被扑上来的猎手咬断脖子。
这种感觉让伯克帖木儿很是烦躁,提高了嗓子,大声喝斥手下,急了,甚至直接动鞭子。
“快点!”
马蹄踏在积雪和青草中,溅起带着雪碴的湿泥,赶车的鞑靼人扬起长鞭,甩出一声声脆响。
没有人抱怨伯克帖木儿的暴躁,此刻,他们心中的念头同伯克帖木儿一样,快,再快一些!
过了长水海子,队伍就安全了。
查干诺尔之后,有可汗的大部队接应,无论是谁在打这批粮食的主意,准保让他有来无回!
马蹄声愈来愈急。
伯克帖木儿脸上的焦急之色也越来越浓。
危险更近了。
他可以确定!
查干诺尔近在眼前,箭矢的破空声陡然传来,队尾瞬间有数名鞑靼骑兵坠马。
“不要停!”
伯克帖木儿大声吼着,下令副千户领队继续前进,自己率领一半的鞑靼骑兵留下,调转马头迎战偷袭的敌人,为运粮的马车争取时间。
朔风再起,跟在鞑靼骑兵身后的队伍终于显露出了身影。
左衽,皮甲,头盔镶嵌着毛边。
瓦剌人,还有兀良哈。
伯克帖木儿预感到自己很可能会死在这里,但他还是要握紧马刀,同敌人战斗。
不只是为了鞑靼的勇士之名,也是为了部落的生存。
狼群相遇,即使死亡也要守卫领地,扞卫尊严。
后退,不战而逃,是懦夫和弱者的行为!
没有号角,也没有战鼓。
千余匹战马缓缓踱着步子,马上的骑士抽—出长刀,刀刃摩擦过刀鞘,声音无比刺耳。
马蹄声似敲击在耳边,一声接一声,无限的扩大。
天空依旧晴朗,笼罩在伯克帖木儿等人身边的,却是死亡的阴云。
战马开始加速,从悠然漫步到如离弦的箭矢,由远及近,从快到慢,不过是眨眼的时间。
马蹄如奔雷,又似呼啸而来的洪水。
伯克帖木儿握紧马刀,用力得手背暴起了青筋。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但他不能后退。无法护住粮食,可汗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他的部落。
所以,他只能死战,直至战死。
“杀!”
两支队伍同时举起了长刀,战马狠狠撞击到了一处。
刀锋的擦撞声刺破了耳鼓,杀戮撕开了草原上最后的宁静。
鲜血飞溅,战士狠狠摔落在地。
战马的哀鸣在草原上回响,倒在血泊的伯克帖木儿却再也不会回应。
五百鞑靼骑兵的死,没能阻挡瓦剌和兀良哈的脚步。顾不得清扫战场,立刻追向前方的粮队。
在蒙古人对战时,呵哈出率领的女真骑兵根本没有上前,而是潜伏在一旁,等战斗结束,胜利一方继续追逐最丰厚的战利品时,才跳下马背,搜刮留在战场上的武器和鞑靼骑兵身上的金银。
“首领,不追上去?”
“不追。”呵哈出举起伯克帖木儿的佩刀,擦干刀锋上的血迹,又从他身上扯下刀鞘,珍而重之的挂到自己的马背上。
“可是……”
“追上去也没用,粮食不可能分给咱们,有这些武器足够了。”呵哈出翻身上马,“死掉的战马,割下能带走的部分。马肉交给部落,武器和其他的东西,谁找到算谁的。”
“谢首领!”
女真人尽职尽责的清扫着战场,等他们离开,天空中早已盘旋着秃鹫和乌鸦。
朱高煦也没有参加之前的战斗,有瓦剌和兀良哈作先锋,根本不需要他主动出击。
看着策马远去的女真人,朱高煦缓缓眯起了眼睛。
当真如兴宁伯所言,不能小看这些披着兽皮的野人女真。
“殿下?”
“无事。”朱高煦收起外露的心思,一拉马缰,“继续前进。”
“是!”
按计划,朱高煦不是去抢粮的,而是对鞑靼施以援手。最好的结果,是从瓦剌手里救下一两个活口,直接送到鬼力赤面前。鬼力赤想要找回面子,只能去和马哈木当面洽谈了。
至于粮食,已经被“瓦剌”抢走了,鞑靼想要,同样要找瓦剌。
按照兴宁伯的话来说,鬼力赤之前能忍,是因为没受太大损失。这次再忍,可汗的位置怕会换人。
粮食被抢走,骑兵被杀,还被大明的汉王亲眼目睹,这不只关系到实际利益问题,还关系到可汗的威严,乃至于所有鞑靼部落勇士的面子。
事不过三,何况瓦剌上门找茬的次数远不只三次。
鬼力赤真能忍成神龟,他手下的鞑靼高官和部落首领也不会副奉命行事。
没有黄金家族的血统,一直是鬼力赤的短脚。阿鲁台等人一直抓着这个短脚,始终对鬼力赤不服气,时刻想着将他拉下马。
可汗鬼力赤同太保枢密知院阿鲁台之间的矛盾,在草原上根本不是秘密。
鬼力赤想保住可汗位,阿鲁台想另外扶持有黄金家族血统的可汗上位,鞑靼内部从来就不铁板一块。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开始击破。这才是孟清和敢向永乐帝拍胸脯保证计划定能成功的原因。
当眼,也要感谢瓦剌首领马哈木的配合以及兀良哈两位首领的友情出演。
至于捡便宜的呵哈出,总之,能让汉王借此提高对女真的警惕,也算对得起自己给的出场费了。
草原上,鞑靼的运粮队最终还是被瓦剌和兀良哈骑兵追上了。
双方展开激战,结果自然是鞑靼骑兵大败。
就在最后几名鞑靼骑兵被包围,即将被斩落马下时,朱高煦突然神兵天降,带领身着朱红袢袄的边军骑兵,冲进战场一顿砍杀。
瓦剌被打跑了,临走不忘拉上几车粮食。
兀良哈也跑了,拉走的粮食比瓦剌更多。
幸存下来的鞑靼骑兵看着如战神降世的朱高煦,目光呆滞,似乎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朱高煦派人前来问话,才最终确信,他们安全了。
看看没剩下多少的粮食,几人同时面现忧色。即使活着,回去也没法向可汗交代。但让他们拿起刀抹脖子,也着实为难。
战死是光荣,这样死算什么,畏罪自杀?
清楚看到几个鞑靼人的表情,朱高煦叫来随军的通译,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吩咐一番。
“可明白了?”
通译点头,跃身下马,带着最诚恳的笑容,走向了愁眉苦脸中的鞑靼骑兵。
想活着吗?
想更好的活着吗?
想不想过上吃喝不愁,美女环绕的小康生活?
想的话,就点点头。点了头,就能实现诸位的愿望……
忠诚问题?这话怎么说的,彼方鬼力赤可汗都向我朝天子称臣,何来不忠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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