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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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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成兀良哈,恐怕就得仔细斟酌一下。谁让人家上边有人,背后站着大明?
    听完鞑靼使臣的解释,袁容沉吟片刻,转向沈瑄,“依子玉看,此事该当如何?”
    沈瑄道:“陛下口谕,自当奉旨行事。粮草会于近期调拨,最迟在十二月底,也会送到鬼力赤可汗手中。”
    鞑靼使者仍是担心,“途中若遇变故,如何解决?”
    “依瑄之见,贵方可留下联络之人,粮队出发之前可送出消息,请可汗派人至边卫接收,岂不是更加妥当?”
    鞑靼使臣不自觉的点头,虽然这位定远侯始终冷着脸,提出的建议却着实是好。
    如果能直接派人到明朝边卫接收粮草,正可免了途中的担忧,更不必暴露可汗王帐所在,好,的确是大好!
    商议妥当,鞑靼使臣立刻返回会同馆,同随行的同伴商议,到底谁留谁走。按照他的想法,留下的人,还将肩负同行后军都督府打好关系的重任,必须头脑机灵,行事稳妥。
    草原壮汉们性子直,脾气烈,不代表没长眼睛。比起北京六部的文官系统,明显还是和北京的武将打交道更顺当。
    “听说明朝天子准许在辽东之地开互市,此事也定要尽快报知可汗。”
    互市一开,意味着草原上的部落可以利用手中的牲畜马匹换得急需的盐,茶叶,布帛,以及各种生活必需品。
    牧民的饮食中,肉类占据了绝大部分。为了保持健康的体魄,茶叶和盐一样不可或缺。
    不只牧民将茶叶当作珍贵之物,残元贵族都是一样。
    在洪武朝封锁边境贸易,不许任何商队通过边关进入草原的时代,草原上的茶沫都可以卖出天价。
    鞑靼使臣队伍停留在北平期间,几乎整日茶杯不离手,茶水一壶壶的灌,身上大部分金银都换成了茶叶。比起草原上的天价,北平铺子里的茶叶简直是白送一样。
    此举直接导致了北平的茶叶价格上了好几个台阶。
    壮汉们不在乎,还想继续换,北京行部却突然出台了“茶叶限购”政策。
    原来,不只是鞑靼,瓦剌使臣也在大批量的购进茶叶。
    这么大的交易额,怎么可能不引起当地政府部门的注意。
    北京户部尚郁新直接下令,针对草原来的客人,北平的茶叶全部提价,限购。
    提价无所谓,限购却要命。
    鞑靼和瓦剌的使臣只能看着铺子里的茶砖流口水,想买就得找上当地政府部门,脚迈出去就是挨宰的节奏。可即便脖子伸出去,也未必能得偿所愿。
    愿不愿意宰你,要看郁司徒的心情。
    得知消息,孟清和沉默半晌,感叹,谁说大明的文官都是迂腐的书呆子?
    北京户部上下明显不在此列。
    不只是北京的郁司徒,南京户部的夏尚书宰人本领同样不一般。
    据悉,十月有西洋刺泥国回回乘船前来朝贡,带的胡椒太多,干脆在船舶停靠处摆起了地摊。
    明朝虽然没有城管,却有皂隶衙役,兵马司锦衣卫。
    没有许可就摆摊,还不是在规定的互市,十分不利于市场管理。
    有司奏请,刺泥国回回远道而来,不知上国律法,违法之处可以不做追究。但是,在大明做生意必须照章纳税。甭管皇帝批不批,态度必须摆正。
    即使同文官集团各种不对付,孟清和也不得不对此举翘大拇指。
    哪怕最后不收税,也得让这些外来者知道,管你是西洋还是东洋,在大明的地界,就得按照大明的规矩行事。遵纪守法,这是基本。
    不服?
    板子拍下去,拍完驱逐出境。
    什么才叫强国之势?
    绝不是蒙着眼睛自我陶醉。
    应是不欺人,也不被人欺。敢欺我,巴掌扇回去,大脚踹过去!
    北京户部的郁司徒给孟清和上了一课。
    南京户部上下也让孟清和惊讶一回。
    天下的聪明人何其多,即便来自于后世,敢轻视土着照样要命。
    虽说受到了教育,也对郁司徒举大拇指,但在挖墙脚时,孟清和也没客气。
    拿着永乐帝亲笔签字的批条,孟伯爷光明正大敲开北京行部大门,挨个部门拨拉,甭管愿意不愿意,直接临走一大串。
    台面上的说法,临时借调。
    归还期限,一字未提。
    对照着手中的名单逐个点名,当真很有挖宝的兴奋感。
    好在孟清和脑袋还算清醒,时刻掌握着分寸,挑选出的人,最高级别只是正六品的主事,其余多是从九品的司务,六品以上一个没动,好歹是把人成功领出了。
    吏部司务庁司务通晓五种语言,还不算各地方言,这让孟清和大为惊艳。
    如此能人,不进鸿胪寺,只在吏部从事掌簿书工作,简直是人才的浪费!
    人手有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登门拜访会同馆里的客人了。
    鞑靼使臣已经动身返回草原,瓦剌使臣紧随其后。虽说瓦剌使臣此行没有鞑靼收获丰厚,却也得了不少赏赐,加上永乐帝承诺不动兵,回去后,对首领马哈木算是有了交代。
    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较劲,两队人马前后脚出城,中途就遇上了。
    目光交汇间,火花四溅。
    鞑靼使臣对着瓦剌使臣各种蔑视,瓦剌使臣对着鞑靼使臣身后的五辆大马车无比眼红。
    如果不是顾忌着还在明朝的地界,两队人马怕是会立刻抽刀子砍起来,砍死一个算一个。
    听完下属汇报,孟清和对自己的计划更有信心。
    准备好后,到会同馆见了鞑靼留下的联系人,以鸿胪寺左少卿的身份表示了亲切慰问。一番寒暄之后,出言道,天子承诺的救济粮,不日将从大宁调拨。
    正事办完,婉拒了鞑靼联络员的热情挽留,转头带人去了女真朝贡队伍的下榻处。
    辽东的女真分散各处,形成大大小小不同的部落。
    此次来朝贡的,主要是胡里改部头目呵哈出,火儿阿以及忽刺温女真头目西阳哈,锁失哈。
    呵哈出的实力较强,为人也更有头脑,虽然后世对他没有太多的记载,但他却是第一任建州卫指挥使,建州女真之名即自他始。
    孟清和知晓朝廷有在辽东设卫的打算,但他没想到,会是大名鼎鼎的建州卫。
    他曾认真考虑过,是不是把会同馆里的几个女真人都咔嚓掉,提前解决问题。
    刀子都准备好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杀了呵哈出,还会有嘿哈出,X哈出,总之,建州卫势必会建立起来,这是历史的必然。
    明朝设立建州卫,一为收拢女真各部,二是为防备朝鲜。贸然插手,谁知会引起何种变化,好还是坏,都无法预料
    明明知道历史,却不敢轻动。
    孟清和纵有不甘,却也无法。
    但是,不杀人,不代表不能做些其他的事。
    摸摸下巴,看向出门迎接的四位女真头领,孟十二郎脑子里飞快闪过了一个念头。
    不能阻止朝廷设立建州卫,也不能宰了呵哈出,干脆给他立起对手,预先埋下钉子。不管事情成不成,都要努力一次。
    想明白之后,孟清和嘴角弯起,笑得分外亲切。
    “四位头领,本官有礼。”
    呵哈出等人顿时受宠若惊,自朝贡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和气的官,激动之余,按下决心,必须同这位和气的官员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双方都有意交好,在吏部司务的帮助下,孟清和同呵哈出等女真头目进行了一次友好亲切的会面。
    在谈话过程中,孟清和着重询问了女真诸部目前的情况,住的怎么样,吃的如何,生活方面有什么问题,尤其是东边的朝鲜,北边的鞑靼,有没有“不友好”的举动,提出来,他一定上报,给女真各部一个公道。
    呵哈出等人互相看看,光秃秃的脑门上开始冒汗。
    要说困难,绝对有。
    自见识了大明的繁华,再看自己那片地界,简直是发达地区与极不发达地区最鲜明的对比。
    在会同馆里,普普通通的文吏,生活水平都让人羡慕。
    部落头领如何?照样是春夏种田秋冬打猎,带领部落人民艰苦奋斗在贫困线上。
    大明不开互市,女真部落需要的盐和布匹多是从朝鲜开的互市换取,不合理的压价和不公平交易比比皆是。其中种种,千言难尽,说出来都是眼泪。
    听着呵哈出等人的哭诉,孟清和表情严肃的点头,这个问题很严重,必须上报朝廷,引起重视!
    朝鲜是大明的藩国,女真部落也心向大明,调和两者的矛盾,大明责无旁贷。
    “各位头领尽管放心,就此事,本官一定如实上奏。”孟清和保证一番,又话锋一转,“好叫诸位头领知晓,天子已决定在开原和广宁两地开设互市,特遣赵王殿下掌管此事。互市一开,辽东贸易即开,诸位的部落中有马,皮毛等物,皆可到互市中交易。本官保证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大明要在辽东开互市?
    呵哈出等人的眼睛顿时亮了,搓着大手,无比的激动。
    大明开了互市,谁还理会朝鲜那三瓜两枣的。部落里的马,匹马,人参,定能换来成倍的粮食,盐和茶叶!
    “不过,有件事需提前告知诸位。”孟清和打断了呵哈出等人的畅想,严肃道,“到大明开设的互市交易,必须遵守大明的法令,定额交税。如有违法者,将按律严惩。”
    “这是自然!”
    呵哈出等人纷纷点头,表示一定遵照大明的法规,绝不偷税漏税。一旦部落里出现这样的坏分子,不用大明动手,直接内部料理,骨头必须打折!
    “首领果真是明理之人。”孟清和笑道,“还有一件事要告知诸位,朝廷有意在东北之地设立新卫,以部落头领为军民指挥使司主官。本官同各位头领一见如故,才提前告知,怎么做,各位心中也可有个打算。”
    “多谢孟少卿!”
    “好说。”
    扔出数枚甜枣,顺便埋下一颗地雷,孟清和成功完成任务,起身告辞离开。
    呵哈出等人一直将他送出大门,待大门关上,各自回房,在心中咀嚼刚刚听到的几个消息。
    军民指挥使司,掌管一地军政,受朝廷管辖,指挥使和由朝廷委任,可领朝廷俸禄,说出去,就是大明的官员。
    光是想想,就心中火热。
    呵哈出,火儿阿同出胡里改部,西阳哈和锁失哈出自忽刺温。两部的地盘距离不近,平日里打交道的机会不多,但在孟清和抛出的诱饵面前,两部势必要展开一场争夺。
    对孟清和而言,谁胜谁负关系不大,作为庄家,总能立于不败之地、
    离开会同馆,孟清和马不停蹄去了行后军都督府,找到沈瑄,顺便拉上袁容,三人关起门来一顿商量。
    当日,数匹快马从北平出发,分作三支队伍,向三个方向飞奔。
    一支队伍带着行后军都督府呈送天子的奏疏赶往南京,另外两支队伍带着孟清和的亲笔信,分别前往朱高煦和朱高燧处、
    想让草原上的火成功烧起来,同时在辽东玩一把大的,两位殿下都要参与进来。
    经沈瑄提醒,孟清和不忘给辽东镇守通了气。虽有赵王在,但在辽东动手,总不能绕过刘真和孟善。
    本来就和文官集团不对付了,再惹上武官,除非孟十二郎不想继续在朝堂上混了。
    一切安排就续,行动号角即将吹响,孟清和突然跑到沈瑄府里,披着被子窝在塌上啃冻梨。一啃就是一盆。
    按照孟伯爷的话说,这叫缓解紧张,解压。
    下班回家的定远侯,看到榻上的大号松鼠,默默转头,捂脸。
    认准这么一个,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侯爷回来了?”孟清和笑眯眯的抬起头,递出一颗冻梨,“呵哈出头领送的,侯爷尝尝。”
    沈瑄接过冻梨,几口啃完,核一丢,捞过孟清和的脖子,低头,继续啃。
    认准这个,他认了!
    永乐元年十二月丁亥,北京留守行后军都督府呈送的奏疏,经通政使司封存,送到御前。
    同月,呵哈出等女真头目启程返回辽东,明朝承诺的第一批粮草从大宁运往开平卫。
    得到消息的鬼力赤立刻派人前往边关接应。
    出发不久,另有两支队伍,悄悄跟在了鞑靼骑兵的身后、
    草原上的朔风又起,暴雪,很快将再次来临。
   
    第一百三十一章 做一只合格的黄雀一

    冷风刺骨;大雪漫天。
    一支由八百鞑靼骑兵组成的队伍;顶着狂风在雪中疾驰;出现在了开平卫前。
    距离五百米时;鞑靼骑兵放慢脚步,吹响了号角。
    悠长古老的号角声破开大雪;伴着朔风,传进了卫所边军的耳中。
    鼓声擂起;城头的守军登上高台,向远处遥望,肃然提高了警惕。
    以原木和石块垒砌的敌台中;边军用力搓着双手,活动了一下手指,拉开长弓。
    城外的地堡中,木制的铲子推开积雪,锋利的刀枪探出,在雪地中反射着寒光。
    鼓声再起,警戒,战斗,已经成为了边军的本能。
    “速去报告指挥。”
    一名边军领命,飞速下了城墙,向卫所指挥使司奔去。
    卫指挥使听到奏报,当即赶来。
    五日前,从大宁运来的粮草运抵开平卫。北京留守行后军都督府有令,鞑靼可汗鬼力赤已向大明称臣,天子仁慈,口谕,以粮赈济草原之民。
    对于这个命令,绝大多数边军都不能理解。上个月,鞑子还到边境来烧杀抢劫,改口称臣就既往不咎?这叫什么事!但圣意不可违,军令如山,再不理解,也不能抗命。
    也有聪明的,认为朝廷此举必有深意。
    最简单的道理,天子什么时候对鞑子这么客气过?背后肯定有说道。
    这个说法传出,军汉们的脑袋陆续开始转弯。对啊,今上是什么性格,这背后没有个计较,绝对不可能!
    军中不满的声音渐熄,众人都在期待,天子到底会对鞑子采取什么举动。
    号角声一遍又一遍在雪地中响起。
    鞑靼骑兵停在距城两百里处,弓不张,刀不出鞘,前排的骑兵举起使臣带回的喇叭,大声高呼,“别动手,自己人!”
    六个字,字正腔圆,含义深刻。
    据悉,是鞑靼使臣同北京鸿胪寺左少卿商定的口令,以防边军错认,将他们当做打谷草的游骑,万箭群发,射成刺猬。以开平卫边军的武装水准,做到这一点完全不难。
    鞑靼骑兵不想真成了刺猬,必须按照边军的口令,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
    卫所边军的武器能如此犀利,全仗北京留守行后军都督府之功。
    北疆的冬季冷风刺骨,滴水成冰。在天气的影响下,还处于烧火棍阶段的火铳失去了优势,冷兵器更加趁手。
    在大宁杂造局和北平杂造局的共同努力下,边卫使用的长弓硬弩都得到了加强和改良。有了孟清和制定的奖励机制,工匠们的工作热情极高,送往边卫的武器,不只数量翻番,耐用程度也远超以往。
    天子准许大宁和北平杂造局制造火雷之后,从遵化运来的生铁和熟铁源源不断送进工坊。南京送来的火药威力不够,沈瑄和袁容联合向天子上疏,奏请在北京设立行军器局,以生产火药,制造火器。
    没有考虑多久,朱棣就批准了两人的奏请。不顾南京军器局和兵仗局的反对,直接派人带上工匠熟手,到北京协助沈瑄袁容设立新部门。
    给人不算,一应费用都由南京调拨。
    旨意一下,立刻有言官蹦高直言,弹劾定远侯和广平侯此举有违臣子直道,意图不轨。
    户部左侍郎孙瑜言辞尤为激烈,“兵器者,凶事也。自古国家为战皆出于不得已,夫驱人以冒死,鲜有不残伤毁折。今天下已定,惟当休养,修礼乐,兴教化,岂复言兵器之利!竖子二人狂妄,谄言媚上,言兵事以冀进用,恃恩骄恣,罔顾民生,用心可疑,必图谋不轨,望陛下明察!”
    继孙瑜之后,户部右侍郎李文郁,大理寺少卿袁复,以及数名给事中纷纷出列,以实际行动支持孙瑜的言论,更有弹劾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之意。
    汉王赵王皆在北,汉王之前献火雷,得陛下褒奖。沈瑄袁容有今日之言,未必没有两位殿下的意思在内。
    “穷兵黩武岂盛德事!”
    听到这句,朱棣彻底火了。
    穷兵黩武?这话是在说谁?!
    用心可疑,图谋不轨?是说朕的儿子和女婿一起造朕的反?!
    当朕是三岁孩子一样好糊弄?!
    怒气值爆表,朱棣猛的一拍龙椅,“够了!”
    天子一怒,大殿中顿时一静。刚才还在滔滔不绝的几人也瞬间没了声音。
    今上不比建文,抱着脑袋撞柱子玩直言,名留青史的机会有,抄家灭族的可能却更大。
    见群臣不语,朱棣的目光变得更冷。
    “诸公身在金陵之地,处繁华之间,可知北疆困苦,寇边之祸?!”朱棣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怒火,足以焚烧整座大殿,“朕只问众卿一句,单凭圣人教化,可戍卫边境,防卫北疆?!朕告诉你们,不能!朕居军旅数年,每亲当矢石,见死于锋镝之下者,未尝不痛心。然兵无死战,国何能安,百姓何能安居乐业!兵器乃凶事,无兵器,更为国之凶事!”
    士兵手中没有武器,拿着木棍石头和鞑子作战?
    军队不拼死作战,将鞑子挡在塞外,还能容得众人在此侃侃而谈?
    群臣垂首,讷讷不敢言。
    发泄了怒火,朱棣开始处置将他惹怒的人。
    孙瑜成了最英勇的出头椽子,朱棣下令摘了他的乌纱,削去户部职位,送去北京行太仆寺养马。
    不是说北京留守行后军都督府上下包藏祸心?
    好,朕给你机会,送你去北边,好好观察!
    同时获罪的还有户部右侍郎李文郁。无故不陪祀太庙的大不敬之行被当殿揭发,加上支持孙瑜弹劾沈瑄袁容,成功激起了永乐帝的火气,养马没他的份,干脆发去辽东戍边。
    刚刚从浙西返京的户部尚书夏元吉也受到了波及。
    夏司徒当真是冤枉,好不容易治水归来,屁股没坐热,又被永乐帝扔去苏州治水。夏司徒没处伸冤,只能打起包袱,启程上路。
    夏司徒不是一个人走的,朱棣还给他派了帮手,大理寺少卿袁复。
    国家财政部长和最高检察院副院长一起被派去疏通河道修筑堤坝,该说永乐帝气昏了脑袋,还是大明的官都是人才,一专多能?
    工部尚书想出列,向皇帝表示,治水是工部的活,户部尚书就算了,大理寺少卿算怎么回事?
    不等脚步迈出,就被工部左侍郎死死拉住。
    现在是什么情况,天子正在龙椅上喷火,谁敢出头谁倒霉。司空大人也想去北京养马?还是让整个工部同僚都去辽东戍边?
    工部尚书迟疑了,脚步到底没能迈出去。
    于是,户部左右侍郎养马的养马,戍边的戍边,户部尚书和大理寺少卿手挽手奔赴苏州治水。几个参合进来的给事中也被下放支教,边远山区的教育事业即将迎来美好的春天。
    朝堂上的争议之声顿消,再无人反对设立北京行军器局。
    孟清和看到邸报时,孙侍郎和李侍郎已在出发的路上。前北平布政司杂造局广盈库已改隶北京行部,暂为行军器局办事衙门,掌管军器局的设立及生产。
    设立行军器局一事,孟清和没有插手。他很清楚,以永乐帝护短的性格,即使不批准行军器局设立,也不会问罪沈瑄和袁容。朝堂上有谁敢揪着这件事不放,都不会有好下场,户部的两位侍郎就是铁证。
    如果自己参合进去,哪怕是擦个边,都不会有沈瑄和袁容的待遇。性命能够保住,受些皮肉之苦却免不了。再到刑部大牢住上一段时间都有可能。
    私底下向沈瑄提出几点建议之后,孟清和表明态度,顺利将自己摘了出去。
    对此,沈瑄没有多说,袁容知道一些,却也保持了缄默。
    十二月中,杂造局和行军器局制造的第一批火雷和火箭送抵边塞。
    鞑靼的运粮队伍也如期抵达。
    大雪之中,开平卫派出一支骑兵,上前查验过对方随身携带的文书和朝廷发下的千户腰牌,向城头打了信号。
    在开平卫等了五日的鞑靼联络员立刻策马飞奔而来,同领队的鞑靼千户确认了彼此身份,向出城的明军千户保证,这支队伍确是鬼力赤可汗麾下能征善战的勇士无疑。
    千户回城禀报,未及,城中传讯,令鞑靼骑兵后退百里,同时派出游哨,重兵严防之下,南城门缓缓开启。
    虽有皇命,也验证了身份,该防备的仍要防备。
    谁知道这些鞑子会不会突发奇想,粮食到手,顺便再抢一把。
    运粮的马车绵延成长列,壮实的驽马,性格极为温顺,在雪中轻轻踱着蹄子,口鼻中喷出一片片白雾。
    五百石粮食,满打满算六万斤,看似不少,运回去,也只有鬼力赤和鞑靼高官帐下的牧民有份。实力不强或是距离较远的部落,仍是分不到一粒。
    除了粮食,马车上还装有赏赐给归附部落的太平袭衣等物,棉花也有不少,都是草原上急需。
    鞑靼勇士们很受触动,明朝天子说话算话,是真英雄!
    为首的鞑靼千户下马行礼,单手捶着胸膛,砰砰作响。壮硕的身材似小山一般。
    这份感谢是真诚的,但是,短暂的感动不代表友谊长存。
    鞑靼骑兵和边军都知道,和平是短暂的,等到粮食吃完,草原上的勇士依旧会寻机到边境来打谷草。这是游牧民族延续了千百年的生存之道。
    号角声再次响起,鞑靼骑兵带着粮车出发。
    开平卫的边军缀在他们身后,行出百里才陆续折返,为的是确保这支鞑靼骑兵真的走了,不会将粮食藏起来之后杀一个回马枪。
    开平卫的城门关闭。
    鞑靼的运粮队以最快的速度向鬼力赤可汗的王帐进发。
    强壮的草原勇士习惯了顶风冒雪,皮帽的边缘结了一层冰霜,速度仍未减慢分豪。
    不到车轮高的孩子都清楚,冬季的草原,粮食有多重要。五百石粮食就像是一块流油的肥肉,惹人觊觎。
    在鞑靼境内,基本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找麻烦,但在靠近瓦剌的地盘,生活着几支摇摆不定的部落,没人能够保证,他们不会联合瓦剌,蒙着脸来抢劫。
    八百人的队伍行过查干诺尔,立刻有另一支鞑靼骑兵前来接应。两支骑兵汇合,运粮的队伍增加到了近两千人。
    “五百石?”
    负责接应的鞑靼千户伯克帖木儿看着运粮的马车,心中盘算着自己的部落能分到多少。
    骑士们分散开,将粮车护卫在中,警惕随时可能出现的瓦剌骑兵。
    或许是上天眷顾,这一次的运粮行动算得上有惊无险。六万斤粮食运到,等候已久的鞑靼可汗鬼力赤和太师右丞相马儿哈咱、太傅右丞相也孙台、太保枢密知院阿鲁台亲自出迎。
    成袋的粮食抬下马车,鬼力赤抽—出匕首,一刀扎在麻袋上,金黄的粟米流出,鬼力赤抓起一把,直接送进嘴里,咬得咯吱作响,随即哈哈大笑,“明朝天子是守信之人!”
    马儿哈咱,也孙台等纷纷上前,学着鬼力赤的样子,抓起一把粟米送进口中大嚼。一直不看好本次交涉的阿鲁台也没再忠言逆耳。不管明朝有什么阴谋诡计,粮食是实在的。这个时候和鬼力赤唱反调,明摆着送出借口,让鬼力赤可以扣下该分给他的粮食。
    为了粮食,阿鲁台决定忍这一回。
    入夜,王帐中架起了火把,整头的烤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鞑靼可汗高举酒杯,多日未曾饱食的鞑靼勇士们也敞开了肚子。身着艳丽衣裙的年轻姑娘走进王帐,帐帘掀开,热闹的声音和高笑声顿时清晰起来。
    深夜时分,北风更加刺骨,两支队伍静悄悄潜伏在雪地中。
    汉王朱高煦亲自率领的队伍先一步发现了身边的“同伴”。
    “殿下,还要不要动手?”
    跟了两天,好不容易找到鬼力赤的王帐,就这么放弃,实在是可惜。
    朱高煦没有出声,趴在雪地上,紧紧盯着前方。
    亲卫不甘,他更不甘。但他不能轻易冒险,一旦行动失败,责任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承担,恐怕还会牵连数万北疆边军。
    “殿下?”
    “噤声,后撤。”
    朱高煦用力搓着快要冻僵的脸颊,下达了后退的命令。
    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绝不能干。
    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要使自己立到不败之地。朱高煦的思维的方式,越来越接近他的老爹朱棣。
    朱高煦下令后退,却没有离开太远。他相信,不管摸到他前边的是谁,肯定都会趁鬼力赤防备最松懈时动手。届时,或许可以拣点便宜。
    果然,等了不到一个时辰,王帐中的人都喝得差不多了,巡逻的守卫也是睡眼惺忪,预先埋伏在雪地上的人,开始无声无息的朝王帐和储存粮草的地方移动。
    刀锋砍断骨头的声音被北风湮灭。
    鲜红的血飞溅,人头滚落。
    杀戮在黑夜中进行。
    终于,一声惨叫惊醒了醉酒的众人,火把瞬间燃起,偷袭者变成了陷阱中的猎物,王帐掀开,脸色通红却毫无醉意的鬼力赤和的阿鲁台等人走了出来。看着被包围的偷袭者,鬼力赤冷笑着举起右臂。
    弓箭如雨。
    鲜血染红了白雪,血腥味弥漫了夜空。
    朱高煦握拳抵在唇边,和周围的亲兵一样,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鞑靼营地中发生的一切。
    众人看向朱高煦的目光中带着佩服,若非汉王机智,那些滚落在地的人头,十有八九会是自己的下场。
    朱高煦咬住唇角,血腥和杀戮让他兴奋,却也让他更加冷静。
    他想起了父皇的教导,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同时,脑子里也闪过了孟清和信中的内容。
    “殿下,千万不要小看鞑靼可汗,鬼力赤能有今天的地位,令鞑靼诸部臣服于他,绝不会是个笨人。”
    “此乃长久之计,非一战可成之功。俗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功,殿下遇事当三思而行。”
    “一次不成,可二次,三次。贸然行事,殿下身陷险境,北疆烽火再起,臣万死难辞。”
    朱高煦知道,孟清和这些话不只是对他说的,更多是向父皇表明态度。他庆幸自己不再如四年前鲁莽,否则,今夜必定会着了鞑子的道。
    杀戮终于停了。
    鬼力赤没有下令留活口,因为没有必要。
    这些偷袭者的长相就是最好的证据,他们来自瓦剌。
    接到宣府送来的急报,孟清和敲敲脑袋,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准备的后手没有用上,马哈木却主动凑上来帮忙。但是,鬼力赤却忍怒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没找上门去,也着实令他刮目相看。
    看来,想做一只合格的黄雀,还要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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