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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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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等人目标太大,无名之辈又没什么震慑力,唯有沈瑄。
边塞之战几度扬名,令北元闻风丧胆,加上前定远侯独子,大行皇帝义孙的身份,足以担当重任。
开平卫指挥使司上下已暗中投靠燕王,不需要沈瑄继续留在塞外,调他回来正是时候。至于宋忠军中的谋划,有杨铎等人应不成问题。
燕王道出本意,沈瑄连一秒都没有犹豫,直接保证,愿为王爷效力,保护世子三人进京!
见沈瑄不似做假,燕王大笑出声,只要沈瑄能护卫世子三人从京中平安返回,他再不会只是个千户,等到燕王发动靖难,做个指挥都应该绰绰有余。
大事已定,燕王才想起一直做布景板的孟清和。
事实上,能允许一个百户闻听此事,已是对他表示出了信任,更是无形的考验。
孟清和很清楚,如果他表现不过关,有丁点不妥,下场都不会太好,十有八—九会像那个宫人一样,被拖下去一刀了事。
“孤听说过你。”燕王坐在椅子上,“是个……能干的。”
燕王或许想说是个汉子,对军汉,这是极高的评价。对比一下眼前的“实物”,还是临时换了个词。
王府中有不少文人,文化水平都不低,也不见这个样子。
据说还戍守墩台,杀敌十余?
燕王咳嗽一声,看看道衍,这身板比他小儿子都差了半个头。
不用抬头,只听燕王的咳嗽,孟十二郎也能猜到自己肯定又被鄙视了一把。
不就是长得瘦了点吗?
比起这些身高腿长的,他的确不够看,比起一般人……好吧,他还是不怎么够看。
在边塞,种田的都是一身腱子肉,这压根没法比。
鄙视自己这位绝对惹不起,只能低头,沉默是金。
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最终,孟清和也被编入了进京的护卫队伍。原本燕王想留他在王府,虎蹲炮和火铳三段射击,还有改装的战车都是好东西,朱棣想看看孟十二郎脑子里还有多少好东西。
道衍却临时插言,让燕王改变了主意。
“此子有才且有急智,护卫世子等进京更为妥当。”
孟清和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入了这位佛爷的眼,可燕王都点头了,硬着头皮也必须大声表示,他愿意进京,愿意充当世子三人的护卫!为世子三人抛头颅洒热血,刀子过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卑下一定竭尽忠智!”
朱高炽在京城到底会发生什么,孟清和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三位都是全须全尾的回了北平。
既然正主都没事,跟着正主的小角色,壮烈光荣的几率也不会太高吧?
呈送火炮图纸不算什么,跟着朱高炽三人进京,好好表现,才能真正给燕王留个好印象。
擦擦冷汗,看看站在一边的沈千户,只要中途不出差错,靖难这艘船他是踩上去了,能坐上几等船舱就要靠自己努力了。
只要成功,当初谁打他军棍,谁想要他的命,全都能一一找回来!
这一刻的孟十二郎,斗志满满。
权利和地位正在向他招手,美人,吔,这个难度太大,暂缓。
第四十三章 站队问题
建文元年;四月甲午;京城附近发生了一场地震;震塌房屋数间;死伤者百余。
翌日,建文帝下诏;令百官直言。
诏令的内容很直白,上天降下灾祸;一定是朕这个天子哪里做得不够,大家多给朕提一下意见,朕一定改正。
封建时代;每当发生天灾,诸如日食,地震,洪水等,皇帝都要开展一下批评与自我批评。
不到罪己诏的程度,态度却一定要摆正。
皇帝态度好,百官会视情况上疏,奏明上天降下灾祸,不是皇帝不好,是臣等的过失。
要是皇帝态度不好,那就不好意思了,各科给事中和科道御史,动起笔来绝对能气得人吐血。
建文帝乐于对叔叔下狠手,对朝廷官员却很优待。
诏令一下,满朝文武琢磨了一下,皇帝仁义,自己也必须厚道。私下里商量之后,只有都察院上了几份不痛不痒的奏疏。上疏之前,都察院左、右都御使进行过严格的审核,确定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才呈送皇帝。
按理,皇帝自我批评一下,众臣架一下梯子,等皇帝下来,再妥善处理灾后工作,这件事就过去了。不想,远在北平的燕王,病中仍忧心国事关心侄子,派快马送来一分奏疏,在朝中引起了一场不小的波澜。
燕王的用词很客气,表达出的意思却相当的不客气。
上天降下灾祸,必定是对皇帝示警。皇帝不顾念亲亲之情,罗织罪名迫害亲叔叔,周王代王在西南艰苦劳动,湘王一家子都去见了大行皇帝,据闻皇帝还下令纠察岷王、齐王的不法事,问罪的旨意都准备好了,莫非皇帝要把宗亲一网打尽,做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奏疏的末尾,燕王还引用了《礼记》中的一段话,用来表达自己的痛心疾首。
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
父慈子孝,家之福也。主圣臣贤,国之福也。反之,则必生祸端。
陛下如此对待亲人,是一个圣明君主所为?或陛下只是受到蒙蔽,被朝中奸佞蛊惑?既如此,当诛杀奸佞……
没等奏疏看完,建文帝已是面色铁青。
燕王这封奏疏,简直是指着鼻子骂他不仁不义,无亲无情。对亲人尚且如此,还倡导什么恢复周礼,充什么仁厚之君!
若是建文帝不承认自己冷酷无情,就一定是受奸人蛊惑偏听偏信!
两个字直接甩脸上,昏君!
本来不大的一件事,被燕王这么一搅合,皇帝顿时有些下不来台。
气得耳朵冒烟也不能追究燕王,是他亲自下诏求直言,若因言治罪,才是真正落实昏君的罪名。
建文帝登基以来,顺心的日子不多,不顺心的日子不少。下朝之后,直接摆驾去了谨身殿,他需要冷静一下,顺便三省吾身,他这位四叔,实在是太不好对付。
醒悟之后,建文帝终于意识到放燕王回北平是件多傻缺的事!下定决心,等到洪武帝祭日,燕王进京后立刻动手。
这次,绝对不能再纵虎归山,给自己添堵。
可惜建文帝醒悟得有点晚,叔叔的人生和斗争经验比侄子丰富太多,建文帝的算盘注定落空。
不过三日,北平来的第二份奏疏送到。得知朱高炽三兄弟将代替重病的燕王进京祭拜,建文帝呆坐半晌,猛的将桌案上的奏疏全部扫落。
伺候的宦官宫人跪在地上,颤抖着大气不敢出。
魏国公徐辉祖也接到了燕王妃的来信,信中没说别的,只说朱高炽三人五月到京,希望做舅舅的能多照顾一下。
如果信是燕王写的,徐辉祖肯定会置之不理,但信是燕王妃写的,通篇只言亲情不说政治,徐辉祖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
“大哥,外甥进京,咱们做舅舅的自然要多加照顾。”
比起徐辉祖,徐增寿更倾向燕王。
皇帝登基以来,重腐儒轻武官,那个叫方孝孺的,又领着一帮翰林整天鼓动皇帝恢复周礼,以武功起家的朝中勋贵早已心存不满,遑论同藩王结亲的人家。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洪武帝一杀一大片,没人敢抱怨。建文帝极少搞诛连,连八竿子打不着的都要忧心几句。
燕王妃和代王妃都是徐家人,如今代王妃和代王一起在蜀地过苦日子,燕王妃也是成日担心,徐增寿对建文帝的怨气,竹节似的蹭蹭拔高,燕王的奏疏一上,他第一个拍手叫好。
那个成天和腐儒之乎者也的皇帝,早该骂了!
“四弟,此事容我再想想。”
徐辉祖皱眉,徐增寿不满的一拍桌案,“这也要想?大哥也要同皇帝一样不顾亲情?”
“放肆!”徐辉祖怒了,“怎可对陛下出言不逊!”
“啧!”
徐增寿一撇嘴,压根不把徐辉祖的怒气放在眼里。从小一起在泥巴里打滚,在校场上摸爬滚打,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兄弟俩太了解彼此。
徐辉祖不是真的发怒,徐增寿有恃无恐。
“大哥,皇帝同燕王如何,咱们不说。王妃是咱们的亲人,外甥也是。二姐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大姐来信将外甥托付给咱们,咱们要是不管,还算人吗?父亲临终时是如何嘱托咱们的,大哥可还记得?”
话到后来,徐增寿已是眼圈发红。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左都督,今日在自家兄长面前,竟是语不成声。
徐辉祖沉默了,放在桌案上的拳头猛的攥紧,狠狠的砸下。
砰的一声,红木大案的桌脚竟嵌进了地砖中,足有半寸。
南京城中暗潮汹涌,朱高炽三兄弟也在预定的日子出发,拜别燕王和燕王妃,亲王世子和郡王的仪仗一概免除,带着随行的护卫,轻车简从前往南京。
考虑到朱高炽的身体,燕王下令王府工正,着工匠改造了世子车架,车亭比亲王象辂降一等,踏梯,拉车的马匹皆按皇孙制。车亭内门槅,屏风,皆用红漆。褥席,椅靠,坐褥,帷幔,红帘,俱同亲王规制。
为了朱高炽能坐得舒服些,燕王妃亲自查看过车中的一应摆置,加厚了坐褥,去掉了扶手,增加了椅靠,才勉强满意。
按制,郡王无辂,只有普通车架,高度大小都逊于世子车架,同燕王的象辂更是没法比。
朱高煦习惯了骑马,干脆免了车架。朱高燧也不愿同世子一起乘车,打算同二哥一道骑马。
燕王妃拗不过儿子,只得求助燕王。
燕王大手一挥,骑什么马,坐车!压根不给朱高煦和朱高燧上诉申辩的机会。
于是,在世子朱高炽的大车之后,又跟上了郡王的一辆小车。
朱高燧打算光棍到底,硬是不给朱高炽面子,抛弃了舒适的房车,跑去和朱高煦挤面包车。
兄弟三个这样,燕王和燕王妃都是头疼。燕王不得不放出狠话,在家如何暂且不论,到了京城必须拧成一股绳,谁要是敢窝里反,别怪老子用鞭子抽!
洪武帝惯于用鞭子抽人,曾当庭抽死大臣。燕王继承了老爹的性格爱好,别人家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换到老朱家,则是鞭子底下见真章。
燕王放了狠话,兄弟三个全都老实了。
朱高炽端坐在车中,两个宦官在一旁伺候,朱高煦和朱高燧坐在郡王车架里,兄弟俩叽叽咕咕,,也不晓得在说些什么。
随行的护卫八百是摆在明面上的,暗地里,燕王也有安排,只是不能为外人道罢了。
沈瑄与燕山右卫抽调的倪千户共担护卫长官之责,两人骑在马上,一前一后,沿途不时派出斥候,四处查探,还绘制出了简陋的地图,沿线城防都有标注。看架势,不像是护卫朱高炽兄弟进京,倒像是为今后打仗做准备。
中途休息时,孟清和被叫到了高阳郡王的车架前,前门推开,一脸稚气的朱高燧也不用宦官传话,直接招手让他进去,“你就是孟十二郎?我听兄长说过你,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孟清和下意识回头,沈千户正在前方警戒,倪千户倒是在附近,可两人不熟。
“怎么?”朱高燧见孟清和迟迟不动,神色间出现了不耐。
深知这位也不好惹,必须顺着来,孟清和忙道:“卑下遵命。”
话落,踩上踏梯,跃身上车,动作还算利落。
车亭内的空间并不小,布置得也相当舒适。高阳郡王正无聊的翻着一本兵书,斜倚着车栏打了个哈欠。
朱高燧把孟清和叫来,也是因为无聊。恰好从随行的王全口中得知这个孟十二郎,兴致一起,干脆叫来解闷。
皇子皇孙,只要不杀人放火,再任性,旁人也只能受着。
“你从军前是个童生?”朱高燧笑的时候,会露出两颗虎牙,“怎么会想着从军?读书人不是看不起军汉?”
说到读书人,无意识一撇嘴,可想而知,绝对有成见。
“回公子,卑下也是没办法。”孟清和苦笑一声,“卑下的父亲和两个兄长都被鞑子杀了,卑下还要奉养寡母,照顾兄长遗孀和侄女,从军是为父兄报仇,也是为一家人找条活路。”
“哦。”朱高燧点了点头,貌似被孟清和的话触动了一下。
朱高煦放下手中的兵书,单手撑着下下巴,“孤听说,你家中本有几十亩好田,是被族人侵占才被迫从军,可有此事?”
“回郡王,卑下家中田产是做价后卖于族人的。”
孟清和知道高阳郡王能这么说,其中的细节肯定了解得很清楚,但他不能顺着一口承认。同孟广孝一家如何是族内的事,就算掐到死,他们也一样都姓孟。更何况,承认因族人侵占田产被迫从军,为父兄报仇的大义和孝友的名头就站不住脚了。
朱高煦并非如史书上写的那么头脑简单。他的确没继承燕王的谋略,也比不上朱高炽的心计,但只是相对而言。凤子龙孙,又是洪武帝的亲孙子,会简单到哪里去?
没有弄清他的意图,说话时必须小心。
“你倒是乖觉。”朱高煦冷笑一声,“难怪道衍大师说你聪明。”
“卑下不敢。”孟清和斟酌片刻,开口说道,“族人之事,想必郡王已是清楚。但卑下好歹是姓孟的,况卑下从军时,族中也送了钱粮,族老亦承诺会关照家中。卑下所言出自本心,绝不是欺瞒郡王。”
“难道你一点不怨恨?本该是自己的东西落在别人手里,不想抢回来?”
孟清和开始冒冷汗,这位是在说他的事,还是另有所指?
“回郡王,卑下还是那句话,卑下姓孟。况且,就算没了父兄积累下的田产,卑下有手有脚,也不是没用的,自然可以想办法置一份家业,未必就比失去的少。”
朱高煦挑起一边的眉毛,“再置一份家业?”
“正是。”孟清和也是豁出去了,“六合八荒,天下如此之大,何须只盯着父兄置办下的那点田产?就像草原上的那些鞑子,人生没有一点追求。”
“怎么说?”
听孟清和说得有趣,朱高燧双眼发亮,朱高煦也坐正了身体。
“我朝太祖皇帝英明神武,王爷及诸多藩王亦是武威赫赫,残元的鞑子每每犯边,次次被揍,仍不吸取教训,隔年仍来,足见其实在蠢笨不堪,更没有人生追求。”
放松之后,孟清和脑子转得飞快,撇开自己,往鞑子身上绕,话题应该更安全。
“唐时西域诸国,宋时茶马古道,自太祖起,入贡我朝番邦连年不绝,天下远不只大明一地。卑职之所以说鞑子蠢笨,自是因此。”
“不只大明一地?”朱高煦敲了敲膝盖,“你这话倒有意思。”
“只是卑下一点浅见。”
话点到即止,孟清和闭上嘴不说了。朱高煦与朱高燧也沉默了。
一时间,车内变得相当安静。
良久,朱高煦开口道:“孟百户。”
“卑下在。”
“不若孤在父王跟前为你求个恩典,再入民户。”
孟清和抬头,不解。
“以孟百户之才,只在战场拼杀着实可惜,行科举,入朝为官当大有所为。”
“卑下当不得郡王夸奖。卑下实在才疏学浅,且已惯于做个军汉,只能谢过郡王好意。”
“既如此,孤也不勉强,做个军汉也没甚不好。”
高阳郡王的口气很随意,不似发怒,孟清和略微松了口气。
看样子,今天这关算是过去了?
站队什么的,现在还太早。
永乐是个长寿并酷爱打仗的皇帝,朱高炽的的位置看似摇摇欲坠,实则稳当得很。天家的父子兄弟之争,他还是少搀和为妙。
前有凉国公蓝玉,后有大学士解缙,这两位没站错队的都被坑了,自己何德何能,搅合进这样的事,纯属找死。
从高阳郡王的车亭中退出来,孟十二郎才敢擦把冷汗。
虽然玩的就是心跳,可拿脑袋来玩,未免太过刺激。
不等他擦完汗,又有个宦官笑呵呵的上前,世子有请。
孟清和想哭,他犯太岁吗?
想哭也不能哭,世子召见得笑,必须笑!
别看朱高炽心宽体胖好说话,被他记上一笔,也够受的。
沈瑄打马过来,问清何事,拍了拍孟清和的肩膀,“保重,世子很宽厚。”
换成平时,被沈千户拍肩膀,孟百户还会躲到没人的地方咧嘴笑上一阵。
现下,他同样咧嘴,却只想哭。
这叫什么日子,实在太坑人了。
第四十四章 震惊的孟百户
辂亭内;燕王世子朱高炽端坐着;面前立着一张小巧的方桌;方桌上的银盘中摆着各样点心;一名宦官持着茶壶,另有一名宦官伺候朱高炽用点心。
空间很宽敞;铺着锦缎的坐褥,孟清和行礼道:“卑下见过世子。”
“孟百户不必拘礼。孤请你来;是有些事想请教。”朱高炽虽然胖,却胖得憨厚,圆脸上带着笑;“王安,给孟百户奉茶,点心……孟百户喜甜还是喜咸?”
“回世子,卑下不挑。”
“那就两样都来点,王安。”
“奴婢遵命。”
宦官应诺一声,一张小方桌,一盏茶,两碟点心很快摆在了孟清和面前。
茶水还冒着热气,点心带着甜香。
朱高炽笑呵呵的说道:“这些都是孤喜欢的点心,孟百户尝尝。”
“谢世子。”
孟清和托起茶盏,心下暗道,难怪朱高煦和朱高燧捏一起也比不上这位的心计,根本不是一个段数。他在朱高煦那里嗓子都快说干了,凉水也没喝上一口,这边刚上车就是茶水点心,着实是没法比。
实际上,朱高煦和朱高燧做得也没错,以孟清和的身份,的确不必如此礼遇。但有朱高炽这样的对比,无论是真的宽厚还是刻意凸显兄弟的刻薄,心理落差一旦形成,很难再改变。
做人,着实是门学问。
“卑下谢世子。”
孟清和再次拜谢,朱高炽仍是笑着摆手,“孟百户如此,倒叫孤不好开口。”
“卑下不敢,世子有话尽管问,卑下绝对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丝毫不敢隐瞒。”
“孟百户是个爽快人。”朱高炽挥手示意亭内的其他宦官退下,只留下王安,“这件事,也只有孟百户能为孤解惑。”
朱高炽一侧身,王安从一旁的书箱中取出几张图纸,上面绘有孟清和主持建造的墩台。
“孤在父王处见到此图,着实心喜。北平城防正需此类敌台,孤请示过父王,已着手在城墙之上修建,只是遇到一些问题。”
朱高炽的声音很温和,语速有些慢,孟清和听得很认真,待朱高炽将疑问全部提出,思考片刻,道:“禀世子,卑下对此的确有些想法。还请给卑下一支笔,几张纸。”
记得燕王起兵之后,南军曾围攻北平城,当时是朱高炽守城,兵力对比悬殊,最危急时,燕王妃亲自披甲执锐走上城头,城内平民也自发组织抵抗,可见人心所向。
北平城最后守住了,但损失也不小。此时,燕王尚未举兵,朱高炽却已经考虑到加固城防的问题。
由此可见,朱高煦,输得不冤。
“世子请看,卑下所建墩台,是为适应了望之处的地形,用到城墙之上则需做些改动,墙高之处,可设暗门……”
孟清和知道,此举明显有投靠世子的倾向,朱高煦得知必定会产生猜疑。但他的家人都在北平,北平城的牢固与否,直接关系到一家人的生命安全。
如果他从南京活着回来,一定想办法把家人迁到城内,族人那里也要提个醒。
孟清和一心二用,手上画着改造的城墙,脑子里想着该如何安顿家人。朱高炽令王安移开面前的方桌,聚精会神的看着孟清和笔下逐渐成型的城防图。
随着时间过去,朱高炽脸上的笑逐渐消失,神情变得严肃,胖乎乎的手指敲打着膝盖,燕王思考时习惯如此,朱高炽三兄弟也是一样。
图纸画好,孟清和安静的坐在一边,等着朱高炽再次发问。
他画出来的东西,是后世见过的古长城和古城楼的综合版。许多地方并不是太了解,只能绘出简单轮廓。但在朱高炽眼中,这样的图纸已是难得,足见绘图人的心思巧妙。
良久,朱高炽赞叹一声,“孟百户大才。”
“卑下不敢当。”
在职场上摸爬滚打的人都清楚,上司夸奖,必须谦虚,不谦虚也得谦虚,除非是不想有下次了。
“当得,肯定当得。”
朱高炽又问了几处看不明白的地方,都是孟清和记忆模糊之处,解释起来有些困难。
“回世子,卑下只是纸上谈兵,具体是否可行,还需请教有经验的匠户。”
“你说的对,是孤心急了。”
朱高炽的确是个宽厚人,并未因此怪罪孟清和。顺手拿起孟清和用过的纸笔,写了一封短信,同图纸一起装入信封交给王安。
“着沈千户派人,回北平呈送父王。”
“奴婢遵命。”
朱高炽表面温吞,做起事来却雷厉风行。
“别忘了说,这张图纸是孟百户献的。”
“是。”
转手就是一个人情,做得干净漂亮。
不必明说,聪明的就该领情。
王安带着信封推开侧门,正巧看到候在车外的沈瑄。
“已是未时中,王听事可请示世子,是否即刻启程。”
沈瑄的声音传来,孟清和耳朵动了动,表情没变。
朱高炽听到回禀,点头道:“一切听沈千户安排即可。”
队伍启程,孟清和自然该下车离开,不想却被朱高炽留住了。
“孤同孟百户一见如故,仍有问题想请教。”
孟清和能说什么?说他不乐意被请教?
未来的明仁宗再宽厚也会咔嚓了他。
队伍即将启程,沈瑄没见到孟清和从世子辂亭中出来,倒是伺候世子的王安同他商量,世子有书信要送回北平,需调派几名护卫。
沈瑄皱了一下眉,黑色的双眸微凝,看向高阳郡王的车架,果然有一名宦官小跑了过去。
“沈千户?”
王安见沈瑄不应声,又提醒了一句,“世子还等着。”
沈瑄颔首,叫来三名出身燕山左卫的骑兵,交代一番,三人带上书信,立刻掉头折返。
同行的倪千户打马过来,看了一眼骑兵离开的方向,“可是世子有事吩咐?”
“是。”
倪千户又问了几句,沈瑄只言是世子书信,至于书信中写了什么,他不知道。
“真是如此?”
沈瑄的表情顿时冷了几分,“确实如此,瑄仍有事,不便奉陪。”
话落,一拉缰绳,枣红色的骏马嘶鸣一声,向队首奔去。
倪千户站在原地,脸色有些难堪。
辂亭中,朱高炽让宦官拿出棋盘,“前路仍长,不若让孤领教一下孟百户的棋艺?”
看着宦官摆出的方格状棋盘和两盒黑白棋子,孟清和苦笑,“世子,卑下不会。”
琴棋书画,四艺之一,竟然不会?朱高炽有些惊讶。
“回世子,这种棋,卑下的确不会。”孟清和挠挠下巴,“象棋之类的倒还凑合。”
效仿穿越先辈,拿出五子棋来充数?
孟清和撇嘴,五子棋相传起源于黄帝时期,比围棋的历史更久。发明出围棋的华夏人没见过五子棋?真当古人没有智商?
和朱高炽这样高智商的玩五子棋?孟清和表示,敬谢不敏。
“象棋?也可。”朱高炽说道,“孟百户战场杀敌,自然更喜此类,是孤疏忽了。”
宦官换上棋盘,取出象牙制的一副象棋。
孟清和再次咋舌,果然是皇族子弟,够奢侈!
一路之上,孟清和同朱高炽在棋盘上展开了连番厮杀,伺候的宦官在一旁也是看得兴致勃勃。
朱高炽待人和善,在他身边伺候,只要守规矩,略微放松一下并无不可。
棋下到中途,朱高炽的肚子突然响起一阵轰鸣,不需要吩咐,立刻有宦官送上点心。
五盘点心,一盘棋没下完,全都见了底。
朱高炽还没吃饱,又让宦官去取。
“孟百户也用一些?”
“谢世子,卑下不饿。”
车中一静,孟清和马上意识到话说得唐突,好在朱高煦没生气,反倒拍了一下肚子,“孤即是如此,没办法。”
又拿起一块点心,表情中略带苦涩,“孤也想效仿父王策马扬鞭,可惜……”
孟清和了解朱高炽的心情,无论男女,都希望有个好身材,自己不也整天怀念八块腹肌?
对朱高炽而言,成日里面对高大威猛的父王,同样有高大威猛趋势的两个弟弟,也是难熬、
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只有他长成这样,还要被燕王不待见,没黑化也没扭曲,着实是不容易。
不过,据说洪武帝很喜欢他,亲自选他为燕王世子。
莫非是因为老人都爱大胖孙子的关系?
想归想,嘴巴却必须闭严实。
孟清和低头,认真研究棋盘。
大概是因为想到了伤心事,朱高炽没了吃东西的心情。让宦官把盘子撤下去,憨厚的面容难得带上一抹忧郁,“孤的处境,想必孟百户也清楚。”
话题突然转换,孟清和脑子嗡的一声,高阳郡王那关刚过去,世子又来?
有了之前的铺垫,他要是直言拒绝,未免太不识抬举。
可不拒绝……现在的确不是站队的时候。
永乐帝时期,朱高炽的地位不变,他身边那些人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除了潜伏比较深的,大部分都被锦衣卫免费招待过。活着走出诏狱的不是没有,却是少之又少。
想到这里,孟清和的后背开始冒冷气。
不成,不能让这位把话挑明了,不然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
“孤……”
朱高炽正要继续往下说,孟清和突然来了一个大礼,砰的就是一声,“回世子,世子的困扰,卑下感同身受!”
“啊?”
“卑下经常因此受到嘲笑,战功被怀疑,还差点被上官砍了脑袋!”
“吔?”朱高炽有些发愣。
“卑下是先天条件不足,世子却无此局限。”
“……”
“世子!”孟清和猛的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激动的泪水,“卑下相信,只要方法得当,世子必定能达成所愿,高大威猛,英雄盖世,策马扬鞭!”
朱高炽总算明白孟清和在说什么了。
手指轻轻敲着膝盖,避重就轻,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却也是合情合理。
果然是个聪明人。
不过,王府良医都没办法的事,一个百户会有良策?
“孟百户所言可是真的?”
“自然!”孟清和表情无比诚恳,“此次进京,世子可姑且一试。”
朱高炽看着孟清和,表情不再温和,气势也在陡然间发生了变化。
孟清和低下头,果然是燕王的儿子。
良久,头顶终于传来一个声音,“可。”
若是真能助他达成心愿,哪怕只是让他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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