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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剑卿(第二部)风起情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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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官人脸一垮,巴巴地望向凤花重,凤花重揉了揉腰,蹙眉道:“这几天坐马车坐得腰酸背痛,没精神陪你。”
她一边说,一边却偷偷向白大官人眨了眨眼,然后嘴巴对着杜寒烟一驽,白大官人顿时乐了,轻咳一声,却仍是故意一脸苦色,大叹他美色当前,却无福可享。
天色快黑的时候,蓝英已经做好一桌的饭菜,过来喊他们,热腾腾的饭菜看起来格外诱人,让人食指大动。出门在外的时候,没有那么讲究,加上三个丫环,坐了一桌,就连客栈的老头儿,蓝英也给了一碗白米饭,上面连肉带菜夹了半碗,把老头儿乐的,蹲在客栈门口就大口扒起来,直嚷嚷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
就在这时候,远远地,传来一阵马蹄声,老头儿耳朵不好,眼睛也不亮,直到来人在他面前停下来,他才注意到,赶紧起身招呼:“两位客人,打尖还是住店?”心里却纳了闷,怎么一天之内来了两拔人,这时节往日里可是淡季,两、三个月也未必能见着一个人。
“老人家,我们要住店,开两间房。”
平缓清朗的声音听来一阵舒坦,老头儿愣了一下,才猛然想起,客栈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忙追在两人身后,道:“两位客人,真是对不住了,小店已经客满,实在……”
就是在这时,在里面吃饭的白大官人听了声音转过头来,惊呼一声:“白衣剑卿!”
来人果然是白衣剑卿和薛无,他们两人那日走出隧道之后,在那片旷野的尽头,发现了一片被火烧后的废墟,找了七天七夜,终于,发现了一处地下密室,从里面找到了失踪三十年的盟主令。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当他们顺着原路走出世外魔域的时候,意外的遭到一群黑衣人的伏击,薛无被一剑刺中胸口,几乎丧命,白衣剑卿一发狠,将这批黑衣人尽数毙于掌下。他寻了一处隐蔽山洞,让薛无养了半个月的伤,等薛无能走动以后,两人再次上路,一路上,频频遇到黑衣人袭击。白衣剑卿根据黑衣人伏击的路线,发现正是他们回洛阳的路线,当时薛无有伤在身,他没办法,只得带着薛无改变行程,准备从苗岭小道,绕远路偷偷潜返回洛阳。
绕路之后,果然没有再遇上黑衣人,薛无的伤势也渐渐好转。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一绕路,竟然会再次碰上白大官人,仿佛冥冥中的安排,无论怎么走,他们两个,都会碰到一处。
薛无听到白大官人这一声喊,不由望过去,只见这一桌人是男子俊美无俦,女子各有千秋,俱是绝色美人,就连三个丫环,也一个个清秀可人,不由暗暗惊赞,笑道:“原来是二哥认识的人,这就好办了,不知这位兄台可否让两间房出来?”
白大官人的脸色极为难看,本来这些天跟三女一路游山玩水,他已经不再做那个噩梦,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得到解脱的时候,白衣剑卿却又出现在他眼前。
因为他转头望着白衣剑卿,三女看不到他的脸色,只以眼前这两个男人真的是白大官人的旧识,于是凤花重开口道:“既然是汝郎的朋友,自然好说,不过……我们人多,只能让一间房出来,成吗?”
薛无大喜,对着凤花重长长一揖,道:“夫人心善,免了我与二哥露宿之苦,在下这里多谢了。”
凤花重见薛无风度翩翩,举止温文,说话有礼,不由笑逐颜开,正要开口,白衣剑卿却突然道:“东篱,我不认识他们,这份人情不好相承。”
“啊?”薛无一愣,眼睛在白衣剑卿和白大官人之间转来转去,这时才发觉两人之间气氛紧张,不像是朋友,倒像是冤家路窄了。
白大官人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转过头对凤花重斥责道:“你怎么可以随便跟外人搭话,又不认识,看上去都不像是好人……”
凤花重被叱得莫名其妙,一双杏眼蒙上了一层水雾,低着头瘪着嘴不吭声了。
白衣剑卿转过头,平声静气地对老头儿道:“老人家,没有房间也没关系,可有地铺,让我们兄弟在柴房休息一晚便可。”事实上,如果不是薛无的伤还没好全,他片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地铺有、有的……客人请随小老儿来……”
第三章(1)
白衣剑卿和薛无一走,白大官人也无心吃饭了,筷子一扔,道:“我吃饱了,先回房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晚上我要练功,你们没事的话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他走了之后,凤花重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抽泣道:“我说错什么了?”
李九月取出丝帕帮她擦干眼泪,道:“凤妹妹,你别哭了,汝郎他心情不好,你多体谅些。”
杜寒烟道:“他心情不好,就冲凤妹妹发火啊,明明是他自己叫出那个人的名字,白衣剑卿……白衣剑卿?咦,这个人可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啊……”
“妹妹你听说过?”李九月好奇道,她刚才见白衣剑卿一身白衣,下摆处沾了些泥土,明明很脏,可是穿在他身上,偏偏就是有种潇洒不羁的感觉,让人觉得,这才是男儿本色。
“天一教表姐听说过吧,三年前曾经在扬州跟我们杜家争过地盘,本来已经快要争输给我们,偏偏就是这个人一来,就扭转了天一教的败局,整个扬州水道都被天一教控制在手里。”杜寒烟不太服气道,但是她的父兄却对白衣剑卿推崇备至,原因在于,白衣剑卿在夺取了整个扬州水道的控制权之后,并没有独吞,而让选择了与身为地头蛇的杜家联手经营,把到口的肥肉还能吐出一块来,白衣剑卿的潇洒大度,是江湖中人公认的。当然,威恩并施,以利相诱,也不失为换取人心的一个好方法,天一教的根基毕竟不在江南,白衣剑卿这一手,也是为了免犯众怒。
“听上去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李九月微笑。
“原来汝郎认识这么了不起的人,奇怪,他为什么说不认识汝郎呢?”凤花重也不哭了,低着头冥思苦想。
杜寒烟没好气道:“笨蛋,我看八成是汝郎得罪过他,算了,吃饭吃饭,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最了解白大官人的人,果然还是杜寒烟。
白大官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个时候他哪里能静下心练什么功,只在不停地想白衣剑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跟踪而来?他想做什么?竟然当着大家的面说不认识他,真是气煞人也。
“竟然敢说不认识我……”
白大官人越想越气,一掌拍在桌上,白衣剑卿是什么意思,想报复,来呀,他又不怕他,这些日子虽然一路走走玩玩,然而练功的事,他可半点没拉下,就不信还会打不过白衣剑卿,在树林里,他被白衣剑卿连刮十个耳光,这份奇耻大辱,他一定要讨回来。
可是……为什么那天白衣剑卿没有杀了他,今天又装做不认识他?有阴谋,一定有阴谋,白衣剑卿不会善罢干休,他表面上越是装得不在乎,就肯定越是阴谋。他想做什么?
白大官人想来想去,越想越不安心,终于,他下了决定,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管白衣剑卿想做什么,他也绝不会让白衣剑卿伤到三女,等大家都睡了,他就去找白衣剑卿问个清楚。
柴房里,等老头儿铺好地铺出去,白衣剑卿和薛无两个人,取出干粮,就着老头儿送来的热茶,吃了起来,不过白衣剑卿显然心神有些不宁,有一口没一口,薛无两个大饼下肚,他连半个也没吃完。
薛无眼里透着深思,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二哥,那个长得像小白脸一样的男人是谁?”
“啊?他叫白赤……呃,我不认识。”白衣剑卿难得有这么失常的时候,见薛无看着自己一脸深意,他叹了一口气道,“白赤宫,这个名字你可能不熟悉,江湖中人都称他为白大官人。”
“流水剑客的外孙,传言他是江湖第一美男子兼第一风流人,今日一见,倒也名符其实,一张小白脸,带着三个大美女、三个小美女,招摇得很啊。”薛无“哦”了一声,语气里倒有几分不屑,旋即又道,“二哥,你跟他有仇?”
“没有。”
“那就是有怨?”
“也没有。”
“二哥,你把小弟当小孩儿骗啊,无仇无怨,你看他的眼神儿就不对。”薛无凑近白衣剑卿的脸,想要把白衣剑卿的神情看清楚,却被一只药瓶砸在他脑袋上。
“今天你自己上药,我累了,先睡下。”
薛无揉揉脑袋,解开衣服,他胸前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不过在没有完全好之前,药还得天天抹。上好了药,薛无推推白衣剑卿躺下的身体,道:“二哥,还得烦你给小弟包扎一下。”
这几个月,他跟白衣剑卿同行同住,又蒙白衣剑卿几次把他从黑衣人手里救下一条命,早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时候也不像刚认识那会儿那么客套了。
白衣剑卿哪里是真睡,薛无一推他,他就起来了,帮薛无把胸前差点要了命的伤口包扎好,薛无乘他包扎的工夫,又开起了玩笑。
“二哥,是不是那个小白脸抢过你的心上人?”
白衣剑卿冷哼一声,手上微微用力,顿时疼得薛无嗷嗷叫。
“二哥,小弟错了,错了还不行,别用力了,伤口要裂开了。”
白衣剑卿这才松开手,缓缓道:“我不认识他。”
“好,不认识就不认识,睡觉,睡觉,明儿还要赶路。”
薛无吹熄了墙边一盏油灯,柴房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再无半点声响。
又是一个不眠夜。
确定薛无睡熟之后,白衣剑卿缓缓坐起身,伸手去摸酒葫芦,拔开壶盖往口中倒酒,却倒了个空,才想起,里面的烈酒早在薛无中剑的时候,就用掉了,这一路上只顾逃脱黑衣人的追杀,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也忘了买酒,当然,更没有再想起白大官人过。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或者正要把那夜的事情完全忘掉,却不料,在这偏僻小镇的偶遇,让他的心里再起波澜,像是一池水,无论怎么想要平静,却总在涟漪将消的时候,吹过来一阵风。嘴上说着不认识,可是心里想的却全是那个人,怎么也无法抹去。
白大官人就是一颗魔星,而他已然魔星入心,否则,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不能一掌打死那个混帐东西,为什么一见到白大官人,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里就乱了,他真的恋上了白大官人,这个事实无比荒谬,却又无法否认。
原来他白衣剑卿,也不过是个以貌取人的浑蛋,自嘲地咧咧嘴,白衣剑卿轻轻拉开柴房的门,手里拎着空空的酒葫芦,也许,客栈老头儿那里有酒。
一轮新月挂在夜空里,弯弯的月芽仿佛是老天爷咧开的一张嘴,布满嘲笑的表情。连老天都在讥讽他,白衣剑卿仰着头,天生一张笑面上,平生第一次露出了矛盾与挣扎的表情,然而,连他本人也没有察觉的是,在矛盾与挣扎之下,隐隐还藏着一抹不甘。
白衣剑卿,始终是一个无所顾忌、生性潇洒的不羁之人,这世上,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男人又如何?白赤宫最好识相一点不要再来招惹他,不然,就算是得罪了流水剑客,乃至于得罪整个江湖,他也会把人虏走,用一根铁锁锁上十年八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白衣剑卿!”
白大官人一个人坐在房中,估摸着几女应该差不多都睡熟了,他才悄悄走出房门,没走几步,一眼就看到白衣剑卿背对着他站在天井里,仰头望着天空。他看不到白衣剑卿的表情,但是夜风刮过他的身体,将衣襟吹得往前飘,轻薄的布料紧贴他的背部,显现出男子的刚健身体线条。
白大官人呼吸一窒,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起山洞里,白衣剑卿情迷意乱时的表情,还有完全无力反抗任由驰骋的那具泛着玫红的裸体,感觉到身体有臊热的反应,白大官人惊恐了,借着一声压抑愤怒的低喊,来掩盖这种令他感到羞耻的反应。
白衣剑卿早就听到白大官人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乘着他还能自制的时候,他不想搭理白大官人,对白大官人的低喊,他置若未闻,抬脚向客栈老头儿的房间走去。
“喂,我在喊你。”
白大官人被气煞了,一闪身拦在了白衣剑卿面前。
白衣剑卿脸色不变,只是淡淡道:“我们又不认识,凭什么你喊我,我就要听?”
“你不认识我?你……忘了在山洞里你被我……”白大官人气得口不择言,话到一半,忽然收口,“我有话跟你说,这里不方便,当然,你想在这里也可以,我并不介意让我的女人们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白大官人话一说完,扭头就往客栈外走,这石林镇民风淳朴,居然夜不闭户,客栈大门就这么开着,任人进出。走了几步,发现白衣剑卿没有跟上来,白大官人更是生气。
“你到底出不出来?”
白衣剑卿晃了晃酒葫芦,在腰间挂好,才缓步走出客栈,对着白大官人道:“我只容你这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敢招惹我,就别怪我做出什么事来。”
他这几句话说得极为冷厉,白大官人脸色一变,心中生出几分怯意,可是转念一想,他已经武功大进,难道还怕了白衣剑卿不成,当下也冷声道:“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说话,我还怕脏了嘴呢。”
说着,白大官人脚下一点,飞身往镇外掠去。石林镇太小,家户相邻,就算是客栈外,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稍一大声,就能吵到别人,白大官人可不希望被别人看见他跟白衣剑卿在一起。
白衣剑卿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飞掠出了石林镇,也是巧合,白大官人选择的这个方向,就是他这次到石林镇的目的地,一出镇,就进入了怪石林的范围,一块块巨石奇形怪状,有的像猛兽,有的像鬼怪,在黑夜里,就像一只只潜伏在暗中的野兽,随时都会扑出来一般。白大官人看得心惊,没走出多远,就停了下来,一转身,就见白衣剑卿在他身后十步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白大官人咄咄地问,他不相信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白衣剑卿跟他是偶遇,而认定了是白衣剑卿有意跟踪他,有所图谋。
“这就是你要说的话?无聊。”白衣剑卿冷笑一声,懒得再看白大官人一眼,转头就走。
“不许走。白衣剑卿,你我之间的恩怨,就在今夜了结了。”
白大官人再次气煞,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样忽视过他,手掌一张,玉扇从袖口处滑落入手心,展开玉扇,就向白衣剑卿攻了过去。
白衣剑卿猛地转过身来,一招探手折梅,狠狠向不识好歹的白大官人的手腕斩去。白大官人手腕一沉,让过白衣剑卿的攻击,玉扇原势不变,扇侧的边锋划过白衣剑卿的掌心,白衣剑卿化掌为指,在玉扇扇面上一点,一股内力从扇骨上传入,震得白大官人手腕一麻,不得不收势后退。
一招之下,未见高低,双方打平。
“短短两个多月,你的武功进步不小啊,难怪口气这么大,不过……跟我比,还差得远。”
白衣剑卿冷哼一声,这一次是他主动进攻。白衣剑卿左手负于身后,只用右手,抢得了先机,将来不及还手的白大官人逼得连连后退。夜色之下,只见白衣翻飞,宛如月下绽放的昙花,乍现即逝,折梅手的精巧绝伦,尽显无疑。
三十招,白大官人在白衣剑卿只用一只手的情况,撑住了三十招之后,被白衣剑卿一指点在了睡穴上。
“你……”
白大官人又惊又怒又恐,惊的是白衣剑卿的武功竟然比他想像中还要高,怒的是白衣剑卿居然如此瞧他不起,只用一只手对付他,恐的是他睡穴被点,不知道白衣剑卿会在他熟睡的时候对他做什么。这个念头在白大官人的脑中一闪而过,便眼前一黑,陷入了昏睡中。
白衣剑卿一把接住白大官人软倒的身体,找了一块表面平坦的巨石,纵身一跃,跳了上去,将白大官人缓缓放倒之后,他在旁边坐下,手又伸向腰间,摸了摸酒葫芦,长叹一声,把手缩了回去。
白大官人的脸上仍留有惊怒之后的残余表情,这让他的睡相看起来不太安稳,但是显然,这一点点的不安稳,不仅没有减弱他的俊美,反而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怜惜。仅从外表来说,白大官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他的美丽甚至超越了性别带来的差异,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很容易被他吸引。
白衣剑卿伸手摸了摸白大官人的面颊,滑嫩的感觉胜过许多女人。在点上白大官人睡穴的那一刻,白衣剑卿的心里确实转过一抹邪念,他很想把白大官人在山洞里对他的事,全部回报在白大官人身上,十倍百倍的讨回来,可是在抱住白大官人的那一瞬间,他又改变了注意。如果那么做了,他就跟白大官人一样,是个混帐东西了。如此报复,他还不屑。
缓缓缩回手,白衣剑卿在白大官人的身边躺下来,满天的星光在这一刻,全落入了眼中,遥远而又美丽,似乎触手可及,却又永远也摘不下来。一阵夜风刮过,白大官人脸侧的一缕发丝扬起,风过之后,轻轻落下,从白衣剑卿的面庞上滑过,压在了白衣剑卿的头发上。
一抹发香在白衣剑卿的鼻间徘徊不去,他静静地闭上眼,感觉着这一刻的宁静。当白衣剑卿再次睁眼的时候,满天的星光已渐渐变淡,东方,一线白色微微显露出来。
“星光不堪沐,月未沉,日渐升,佳期如梦逝,无发结同心……”
希望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深深看了白大官人一眼,白衣剑卿衣袖一振,飞身往石林镇方向掠去。
推开柴房门,白衣剑卿摇了摇薛无的身体,将薛无从睡梦摇醒。
“二哥?”薛无睡意朦胧的坐起来,见眼前仍是一片昏暗,不由道,“二哥,天还没大亮,这么早起做什么?”
“早点走,也好早点赶回洛阳,把盟主令交给大哥,你也能好好休养身体。”
“说得也是。”
薛无爬起来,穿上衣服,略略整理梳洗了一下,两人找到客栈老头儿,付了钱,牵了马便离开了石林镇。
第三章(2)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白大官人的穴道自动解开,睁开眼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完全无恙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有些茫然地从巨石上跳下来,好像不敢相信白衣剑卿居然什么也没有对他做。
难道世上居然真有如此坦荡大度之人?带着满腹疑惑,白大官人回到客栈,在自己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忽觉不对,天色已亮,就算三女没有起来,外面也应该充满三个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可是此刻外面却没有半丝声响,就连客栈老头儿都没有起来。
“凤儿……凤儿……你醒了吗?”
敲了敲凤花重的房间,没有人应声,白大官人更加不安,推开门闯进去,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被子落在地上,似乎是被外人用手掀落,更重要的是,凤花重的外衣还挂在床头。白大官人脸色大变,凤花重不可能不穿衣服就跑出去,一定是出事了。
“寒烟……月儿……”
“绿玉……怡红……蓝英……”
一间间房闯过去,里面全是空的,李、杜、凤三女连带三个丫环,全都不见了,她们的外衣都挂在床头,显然是在睡梦之中,穿着中衣就被人从床上虏走。
“白衣剑卿!”
白大官人愤怒地大吼一声,转身冲出了客栈,茫然不辨方向地跑了一阵,忽然回过神来,又跑回客栈,查看地上留下的马蹄印,然后解开套在马车上的马,认准方向直追而去。
此时,白衣剑卿并不知道客栈里发生的事,事实上,他和薛无现在正处于被包围之中,两个人背靠背拼命抵御。那些该死的黑衣人,居然在石林镇外十里处的一处峡谷,再次伏击了他们。
“真他妈的见鬼,不是把他们甩掉了吗?怎么又追上来,还埋伏好了就等我们上勾?”
薛无手里握着一只造型像朵莲花的暗器盒,从花心处,不断有细针对着围攻他们的黑衣人射去,使得黑衣人们一时半会儿攻不上来。但是他们两个也无法突围出去,细针毕竟不是箭矢,杀伤力有限,无法帮他们打开一个突破口,更要命的是,暗器总有用完的时候,薛无的武功不高,只靠白衣剑卿一双手,还真架不住这么多刀剑。薛无有些急了,便爆了粗口。
“有人泄露我们的行踪。”白衣剑卿一掌劈飞一个黑衣人,冷声道。
“谁会泄露?我们为了甩开他们,都走了半个多月的荒山野岭,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碰上过。啊?总不会石林镇这个小地方,也有这帮黑衣人的人吧。”
白衣剑卿转过头,对着薛无认真道:“不,我想,会泄露我们行踪的,只有两个人选,你,或者我。”
确实,按理说,他们去寻盟主令这件事,江湖上应该没有别人会知道,而且他们一离开世外魔域,就受到了黑衣人的袭击。这些黑衣人个个凶狠无比,打起来像不要命一样,几次袭击,居然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过话,以至于白衣剑卿连他们的来历都无法判断,但是很明显,这些黑衣人一定都是冲着盟主令来的。
此行如此秘密,这些黑衣人怎么知道他们取得了盟主令,就算是远在洛阳的方宏隐也不能肯定他们能取出盟主令,所以会泄密的,只有两个当事人,不是白衣剑卿,就是薛无。
薛无猛咳了起来,破口大骂道:“二哥,你说什么,难道你是怀疑我……啊,二哥小心!”
薛无被白衣剑卿这一说,急于辩解,却一不留神,让一个黑衣人脱离了暗器的压制,那个黑衣人长剑一挥,从左面同时攻击薛无和白衣剑卿两人。然而白衣剑卿这时候正全力抵挡他面前的几个黑衣人,右手腾不出空来,左手又使不上力。
“二哥……”
薛无见情势紧急,一个飞扑,挡在了白衣剑卿的左侧,黑衣人一剑刺入了他的左胸,温热的鲜血喷了白衣剑卿满身。
“东篱!”
白衣剑卿怒吼一声,左手猛地捞住薛无的软倒的身体,右手划开一个大圈,逼退几名黑衣人的同时,化出漫开手影,一掌拍在了那个偷袭的黑衣人额前,硬生生将黑衣人的额骨拍陷进去,当场丧命。
“二、二哥……真的不是我……”薛无咳出一口血来,仍在努力为自己辩解。
“东篱,你别说话,快吃药,我知道,刚才我是同你开玩笑的。”白衣剑卿眼睛渐渐发红,对着这些黑衣人,开始发狠,不再顾忌自己会受伤,拼着挨上一刀,也要打上一掌,黑衣人的一刀砍不死他,可是他的一掌,却是能要人命。
“原来是……玩笑……”薛无失去了血色的面颊上,浮现一抹笑容,“二哥,你放……放下我罢,那个黑衣人……咳……眼神还真准,一剑正中我的心脏……我不成了,二哥你一定要把盟主令带……回去……告诉大哥,我的诺言……做到了,他……他成了盟主之后,一定要为……为我报仇……”
“东篱,别乱说话,你有什么仇,就要自己报,假手他人,算什么男人。”
薛无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眼眸里带着一丝留恋,将手中的莲型暗器盒塞入白衣剑卿的左手中。
“二哥,虽然你没说过,可是我……我看得出,你的左手……使不上力……这里面大约还有两百枚暗器,你拿着……凭你的功夫,一定能杀……杀出去……”
“我不会丢下你的,东篱……东篱……东篱……”
薛无的手无力地滑落,那双比常人凹陷得略深一些的眼睛,紧紧地闭上了。
“东篱……”
白衣剑卿一声嘶吼,左手扬起,所有的暗器在这一瞬间,全被他对天射了出去。然后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白衣剑卿的脸上,浮现出比平日更深的笑意,双颊上的酒窝也更明显,然而,这张笑面的背后,却是无穷无尽的冷戾杀机。
“你们……都该死!”
刺骨的寒意,让这些不要命的黑衣人也不由得打起了寒颤,随后而来的,是更加不要命的攻击。
白大官人追出石林镇没有多远,就发现了停在路边吃草的火影和玉狮子,以为白衣剑卿就在附近的他,立刻跳下马,杀气腾腾地大声喊道:“白衣剑卿,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给我出来……你算什么男人,出来啊,我跟你大战三百回,别为难女人……白衣剑卿,你给我出来……”
才喊了几声,白大官人的脚下突然一拌,打了个踉跄,他低头一看,草丛里躺着一具黑衣人尸体。白大官人吃了一惊,这才发觉迎面吹来的风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出事了?白大官人想不也想,脚下一点,往血腥味飘来的方向直奔而去,每隔一段距离,就能在发现一、二具到五、六具不等的黑衣人尸体,有几个是死于的暗器,更多的,却被人一掌打中要害而毙命,白大官人第一个就想到了白衣剑卿的折梅手。
大约走出一里多路,在一处山坡上,白大官人发现了更多的黑衣人尸体,目测之下竟不下五、六十具,与前面所见到的尸体不同,这里的黑衣人尸体几乎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断臂,断腿,甚至有被拦腰砍断,还有扭断脖子的,整个山坡都被流出的鲜血染成了红色,看得白大官人胃里一阵翻腾,正要离开,他突然看到了一片白色的衣襟,挂在一把插在泥土中的剑刃上。
一股说不来的慌乱感觉袭上白大官人的心头,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慌乱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自动在尸体堆中寻找那抹白色。没有……把每一具黑衣人的尸体都翻找过去,没有看到白衣剑卿的身影,白大官人直起身体,正要舒出一口气,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了山坡下草丛中隐约露出来的一抹白色身影。
白衣剑卿!
白大官人又是一惊,连滑带跑下了山坡,把伏在山坡下的人翻过来,果然是白衣剑卿,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染得通红,双目紧闭,面颊上有多处细小擦痕。探了探鼻息,还有呼吸,只是昏迷而已。
“你也有今天,还说是江湖高手……”
话到一半,抬头看了看山坡上一堆堆的黑衣人尸体,即使没有亲眼看见,也能想像得到当时打斗的惨烈,白大官人不吭声了,把手一松,将白衣剑卿扔回地上,转身就走,忽然转念一想,不能放过白衣剑卿,李、杜、凤三女还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被白衣剑卿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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