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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天下+番外-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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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吓唬我,你不想扮男人,那就让师兄带你远走高飞,什么赌注。什么天下,那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它们有真正关心过你么,若是没有,凭什么要求你的付出,你别这样,这样还怎么做自在洒然的云,好起来,只要我去找到别夕,师兄或许晚上就可以醒过来对着你笑,如果你恨他吓唬你,那你就蹂躏他,揍他,扒了他的皮,只要你别这样将自己逼进那个所谓的宁静角落就好,你不可以躲起来,不可以伤害真正爱你的人,听见了么?”
听着萱草雅迫切的声音,晏痕猛地转过头,快步来到一直跪在碎玉前的晏亭身边,声音颤抖的说了起来:“云儿,你若要怨就怨爹,是爹不好,爹不该打你,爹不该逼你,你别吓爹,你是你娘留给我唯一的安慰,爹不能没有你!”
久久,晏亭缓缓的抬头对着萱草雅痴笑一下,再然后,身子直直的仰躺过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晏痕身子剧烈的抖了一下,萱草雅揽住了晏亭倒下的身子,伸手掐住了晏亭人中,对惊了的晏痕厉声道:“糟老头子,都是你的错,本姑奶奶不管你是流云她什么人,赶快差人去苍双府中找别夕过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师兄在这里,只说是流云病了,赶快去!”
总也算是大央位高权重的要臣,如今被一个女娃娃这样说了,心中实在不是滋味,可毕竟历练了大半辈子,该有的冷静是不会少的,晏亭刚才的反应的确让他乱了心绪,可转瞬便醒转了过来,点头应道:“好,这里你先照应一下,老夫去去就回。”
萱草雅并不抬头看着晏痕,晏亭的手还在流血,萱草雅想查看一下晏亭的伤口,一只手很容易的便掰开了,润开血水的手心中残留着几块碎玉,有些玉渣滓深深的埋在了晏亭的肉中,看得萱草雅一阵揪心。
萱草雅小心翼翼的清理了那手中的碎玉,再去掰另一只手,怎么也掰不开了,见晏痕还瞪着眼睛看着晏亭的手,萱草雅撇撇嘴,粗声道:“帮个忙再走。”
晏痕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必问萱草雅需要帮什么忙,慢慢的蹲下身子,抓着晏亭冰凉的手,轻巧的用力,不多时便把晏亭的手掰开了,萱草雅看着这只手心没有那只伤得严重,适才略略的放了心,伸手去拿静静的摊在晏亭掌心的碎玉,拿起本想丢开,却瞧见晏亭眼角似乎又有泪水淌出,低头去看那四块断玉,吃惊大发现上面隐隐刻着的字,断续的看不完全,可萱草雅却猜到那字迹应该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收紧了手指,低头看着晏亭,喃喃的叹息道:“是累!”
看着萱草雅已经替晏亭情理好了伤口,晏痕复又蹲下身子想把晏亭抱起来,萱草雅扫开他的手,板着脸说道:“流云有我便好,你去吧!”
以前便听说过晏亭受的苦,虽然皆传晏痕已死,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老者说自己是晏痕,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的甚是吓人,可萱草雅却不害怕,走南闯北见的多了,怪力乱神也是见怪不怪的,无法给晏痕好脸色,单纯的只是因为心疼晏亭。
晏痕看着萱草雅并不吃力的抱起晏亭,这才放心的离开。
萱草雅将晏亭放在了苍双鹤身侧,看着并躺着的两个人,喟然道:“可怜一对死心眼的。”
“你这样说他们,不怕被他们知道,给你安排些麻烦么?”
萱草雅话音方落,身边便有人接了话去,听着萱草雅心头一颤,随即笑着转身,对着曾胜乙讥诮道:“便知道这个时候你会跑过来凑热闹,即便我先前已经同晏痕诺过不让人知道师兄在这里。”
曾胜乙抱着剑锁着眉头移牙到榻前,看着躺在榻上的两个,略有些紧张道:“先生和少主会不会有问题?”
萱草雅回头斜着眼睛看着曾胜乙,愤然道:“呸!你才会有问题呢!”
曾胜乙掀掀眼皮,自言自语般的嘀咕着:“不说话的时候真美,说了话,美感全消了。”
砰然心动或许不必长篇累牍的甜言蜜语,只要由着心中所想不经意的脱口便拨了情弦,那种深深的悸动随着曾胜乙慵懒散漫的语调而传扬开来,直逼心底最柔软的那处角落,带着分惶恐,更多的却是喜悦,微微的垂下了头,并不反驳曾胜乙话中的调侃。
对于萱草雅突然的柔顺,曾胜乙只是不解的瞥了她一眼,随后小声的继续道:“少主病了,如此正好躲过昨夜之事,不过先生躺在这里终究不是个办法,可问过晏老先生该如何安排了么?”
提到正事,萱草雅不再做小女儿家的娇态,伸手抚着额头,皱着脸小声道:“方才有些乱,倒是没想到这点,你快去瞧瞧那个糟老头子可安排好了,这个府邸是他的,他总有办法的。”
曾胜乙怪声怪调的扬高了声音道:“糟老头子?”
萱草雅煞有介事的点头道:“当然是糟老头子。”
曾胜乙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并躺在一起的苍双鹤和晏亭,苍双鹤的呼吸十分微弱,却可以看见胸口有起伏,而晏亭更像是睡着了一般,如此倒也让曾胜乙微微的安了心,快速向外面走去。
出入之时并不忘把门板合上,晏忠始终是个粗性子,有些时候曾胜乙与他做事都要瞒着他,只是害怕他那性子不经意间泄了底,因此出了院子门瞧见侯在外面的晏忠。不假思索道:“少主昏厥,你先守在这里,别让任何人进入打扰,我去找殁先生。”
看着曾胜乙严肃的表情,晏忠点头应了,曾胜乙随即风一般的向可能找到晏痕的地方奔去。**别夕到,并不瞒着外人,如此也算是间接通知了睿王**是故意的闪躲,找出了晏府最好的马车,只是说晏亭染疾,求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待到马车离开不多时,曾胜乙便寻了来,晏痕身后跟着章化,方才只是听说了晏亭昏厥,总怕晏痕要调遣府中最好的马车,下人不听他的,因此他亲自跟着过来了,没抽出时间去看晏亭,见到曾胜乙一脸凝重的赶来,有些紧张的出声道:“怎 ——怎的了,可是少主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曾胜乙摇了摇头:“少主没事,我是来寻殁先生的,有些麻烦需要他帮着处理一下。”
章化是个事事得体的管侍,曾胜乙不直说,他心中分明便是其中有不可被外人知晓的秘密事,因此得了曾胜乙的回答,虽心中惦念,倒也不追着问,点头之后默声跟在了晏痕的身后。
回到了晏亭的院子前,也不知道消息怎么传得那么快,屠幼菱和屠夫人已经守在了门外,不管她们说什么,晏忠就是不放人,看得曾胜乙一阵莞尔。
曾胜乙算是晏亭的贴身侍卫,可在这个宅子里,说了算的还是章化,因此屠幼菱看见着前后走来的三人,直接冲到了章化眼前,焦急的说道:“我听说大人病了,他怎么样了?”
章化尴尬的回道:“暂时没事,夫人不必担心。”
屠夫人板着脸上前道:“我们要进去,你让他闪开。
章化看着屠夫人在他们几个人面前端架子,只是侧头看了看晏痕,屠夫人的性子府中的人多半都是知道的,当初对着韩夫人的时候便是一幅谄媚的样子,后来韩夫人被擒,她倒也消停了一段时间,如今屠幼菱产子之后她倒是愈发的跋扈了。
只消一个眼神,晏痕便知道章化的心思,对于屠幼菱这个“儿媳”,晏痕心中盛着一份复杂的情绪,一方面她作为晏府的子媳却同男人做出了那等芶且之事,难免在心中留个不好的印象,可另一方面又因为她诞下子嗣才令晏亭的身份得以避开许多怀疑的视线,也算是间接的保护住了晏亭,倒也有些感激她,再之后见过晏子恩之后,竟有些同情起她了——那个孩子生得真好。
章化见晏痕并不出声,只好回头劝着屠夫人,“老夫人,现在实在不好进去探望少主人,等着苍双府中的管侍到了之后,看看情况再进去探望可好?”
虽然婉言拒绝,可屠夫人还是觉得损了颜面,声音扬高了几分:“笑话,好歹你也只是个下人,幼菱才是流云的夫人,难不成夫人探望也不可了,还是你这人不安本分,对流云做了什么坏事,不敢让咱们知道。”
面对着屠夫人的口没遮拦,章化拉下了脸面,曾胜乙懒得与她纠缠,把方才拎在身侧的玉首剑往怀中一抱,对正挡在他去路的屠夫人冷声道:“劳请让开,先前少主说了要见见殁先生,别耽搁了少主的正事。”
说罢直冲冲的走了过去,屠夫人看着曾胜乙怀中的玉首剑,竟快速的让开了身子,瞧着曾胜乙与晏痕一前一后的走进了晏亭的院子,掐着腰咒骂道:“狗仗人势,竟敢不把夫人放在眼中,等着流云好了,定要让他好生治治你。”
屠幼菱终于有些听得不耐烦,声调较之平日略有些抬高,“行了,您便少说几句吧,这个时候大人的身子要紧,曾胜乙也是听命行事的,吵吵闹闹的,稍后被大人知道了,也委实不好看。”
听了屠幼菱的话,屠夫人脸立刻换了表情,擒着帕子遮着眼角,好像哭了般的说了起来:“流云也是个命苦的孩子,本来身子就弱,又担着那么大的胆子,这病了也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可若是有个什么事,我们这些人该如何是好啊!”
屠幼菱脸色沉了下去,章化皱着眉头对守在门边的晏忠说道:“晏忠,老夫人受不得这个场面,送她回去歇着。”
晏忠对屠夫人没什么好印象,不过并没有立刻离开,小声应道:“方才交代我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得进入。”
章化接口道:“我明白,你去吧。”
韩夫人原来是不听的,不过屠幼菱看了晏忠和章化的脸色,拉着屠夫人对晏忠和章化柔和的说道:“待到大人这边有了消息,便去知会我一声,你们守在这里吧,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屠幼菱如此说了,章化和晏忠倒也不硬跟着,她二人带着丫头婆子的离开,总算还了晏亭院子前短暂的安宁,驱了附近做工的下人之后,章化才问出来:“少主怎么样了?”
晏忠摇头,“我也不知道,昨夜少主回来之后,殁先生从少主房间里出来之后便知会过了,说少主身子不舒服,今早不要打扰他,今早我再过来,院门便关了,里面是什么情况,我实在不知。”
章化抬头看了看了高高的院墙,晏亭选的这个院落,与一般宅子里的构造又有些不同,这里院墙极高,若是关了院子门,就好像是这偌大的宅子里独门独户的小天地了。
晏亭在府中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合了院门把自己关在这个独立的小院子里,晏痕说,十几年山间的生活,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处,突然投身到了这个熙熙攘攘的地方,她不适应了,却还要勉强自己去适应,唯独回到这个院子里的时候,才能让她找到片刻安宁,所以她喜欢把自己囚在这里,然后勉强自己从一个相对狭小的地方慢慢延伸到大的地方,现实的情况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抗下了晏府的担子,可实际的情况却是她适应的未必如面上表现的那么好——若是真的适应了,不会在这样的时候歇斯底里。
晏亭身子不舒服的消息已经传扬开来,如今顶了盛康朋党的缺,任少府一职的柴安也得了消息赶来了。
就是出了柴安这个有些传奇的人物,晏府在外人眼中才愈发的勾人,可以说柴安是一步登天的,本为寒士出身,换做寻常的人,若要到他这个地位,绝非易事,
也不过只是跟着晏亭出征,之后得了睿互铲除盛康旧部**需要大批用人的机会,被晏亭保举上位了。
柴安上任不久,晏亭就给他在晏府同一条街上购置了一处宽敞的院落,让他搬了出去,虽然柴安是怎么也舍不得离开晏府的,而晏亭却浅笑着告诉他,他做的令她满意,只有他彻底拥有自己的生活,屠幼菱跟了他才不会吃苦,柴安心中载满了动容。因此得了屠幼菱遣人送去的消息,他是急忙赶了过来,却也没得见晏亭的机会。
半个时辰之后,府中的马车接来了别夕,现在的苍双府是由别夕全权掌管着的,如此,他现在算是个极其忙碌的人了,可晏府中去的人只说晏亭病了,别无旁话,别夕毫不迟疑的将手头上的事情交给府中的副管事,自己拎着药箱子就跟着车夫来了。
到了晏亭的院子外,瞧见门口拢着那么许多面色阴沉的人,别夕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一瞬间被人揉成了一团,最后还要在重重的拍上一下,疼得步子都走不稳了。
章化瞧着别夕到了,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开怀,快速上前拉着别夕的手腕,连连说道:“方才传了消息出来。少主人还未醒来,我们愈发的担心,如今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看着章化兴奋中夹杂着担心的表情,别夕心中的不安愈发的深刻,并不与章化虚礼应酬,点了点头之后,直接拎着药箱子走进了院子。
他想即便是这样的时候,若是苍双鹤在的话,大概也是笑着面对的,可是他终究不是苍双鹤。所以等着自己再见阳光之后,他便少了先前那种看似云淡风轻的笑。遇上这样的情况,更是笑不出来,也不想勉强自己去笑,毕竟那个如今状况不明的人是晏亭,晏亭伤了,要他如何能装出那等没心没肺的笑呢?
进了晏亭的卧寝,看着躺在榻上脸上毫无血色的晏亭,别夕觉得先前那种痛苦的感觉更加的深刻,深深的吸着气,才能让自己看上去与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他已经很久没见晏亭了,从眼睛好了之后,他就很忙,且似乎一天比一天还要忙,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要没有了,更别提来看晏亭的时间了,其实以前的苍双府似乎每天都很闲的,可如今却这般的紧了,细细探究,别夕心底也略略的明白,这样的日子肯定是有问题的,不过想想也不错,至少太忙了便没那么大把大把的时间想着自己不该想的人。
晏亭的手已经包扎灯了,可萱草雅还是小心翼翼的把晏亭那只先前握着刻字断玉的手抓在手中,见别夕进门,萱草雅放下晏亭的手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别夕。
别夕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盯着晏亭的脸小声的问道:“她怎么了?”
萱草雅着了看晏亭,之后小声的说道:“她昏过去了,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别夕这才迈着步子靠近榻边,再一次看见还是要嘲笑自己那个时候的恍惚,其实晏亭与白玉秋实在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目不能视的自己怎会生出了用男声说话的晏亭与白玉秋十分相似的感觉,迟疑了片刻,闭了眼伸手探上了晏亭的手腕,黑暗中。他的感觉才最灵敏。
许久之后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头看着晏亭,对身边巴巴的等着消息的人出声道:“上大夫只是睡了。”
曾胜乙抱右冷声道:“若是睡了,这么多人围在少主身边,她怎么会不醒来,何况昨夜也睡过了,少主又是个浅眠的人,不可能这个时候还能睡着的。”
别夕并不看曾胜乙,那些陈年旧事在恢复了光明之后,看见已经刻在心底的熟悉面孔,伤疤也一并揭开了,血淋漓的回忆一遍遍的重复着,如今曾胜乙对他冷硬,倒也怨不得人家,而且,他话中问得也是他想知道的,脉象上看,晏亭似乎真的只是睡了,可若是真的睡了,不可能在这么多人围着她的时候不起来,心中的惶恐随着自己的认知迅速的扩大。
萱草雅看着曾胜乙脸上的不认同,又看了看别夕脸上的担心,想了想,柔着语调说道:“既然只是睡了,那么便先进密室去,那里还躺着一个比流云严重上许多的家伙呢!”
听见了萱草雅的话,别夕只是习惯性的侧了头,却不用眼睛去搜寻说话的人,出声问道:“还有别人?”
别夕不看着她说话,萱草雅倒也不介意,点头道:“师兄在。”
终于转过头,错愕的看着萱草雅,惊讶出声:“先生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巫山养身子么?”
萱草雅撇撇嘴:“来惹了流云,然后倒下了,拐带着流云也没得个安生!”
心中好像有一股暖流被什么硬生生的逼了出去,失了暖意的胸口开始生疼,撕拉的痛苦着,若他是个女子,想来这个时候会毫不犹豫的伸手捧住胸口,可惜他不是,他甚至连表示自己感觉的机会都没有。
终于可以用他那双眼看着静静躺着的她,其实那个时候他真的感觉到她若有似无的感情,可是他想亲眼看看她,只为这一份执念,他便失了时机,半年换来了一双眼,可是这双眼却看见了她为别的男子伤心避世的憔悴,多么讽刺的结果。
那个时候心中只想着能亲眼看看她就好,如今他得偿所愿,可是莫不如不见,良久的沉默之后,别夕俯下身子贴在晏亭耳畔柔声道:“进了梦中真的可以不用出来了么?我的选择是不是错了?你起来告诉我!”
第一五四章 决不放手
暮霭沉沉。愁情依依。别夕守在晏亭榻前,她昏睡了一天他便守了一天,滴水未沾,粒米未进。
掌灯之时,密室内的苍双鹤终于醒转过来,守在他榻前的萱草雅先是激动的笑,笑过之后又愤愤然絮叨着:“师兄,我便知道你这人即便被埋了,也会在咱们瞧不着的时候就从土窝子里爬出来,可是我知道了不代表流云就知道了不是,如此反复,流云早晚会被你祸害死,若是这般,倒是莫不如不让师兄喜欢上,我现在愈发的觉得自己在助纣为虐,如此可恶。”
明明灭灭的烛光中,苍双鹤那双眼泛着淡琥珀般的金光的双眸绚丽异常,面对着萱草雅的指着,他也只是淡淡的勾了一抹笑,声调平缓的说道:“你该知道的,师兄从来便不是一个所谓的正人君子,活到这般年纪,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直到这一年多的点滴过眼,才知道自己的生活原来也可以是如此的多彩,那年初见,她是个令人辩不分明面容的小可怜,却对我眨着一双清澈的眼,比她身后的桃花潭还要干净的眸子,真美!看着她执着桃枝拨水,那个感觉出奇的舒服,再见已过经年,她还是让人看不清脸面,可是拥着她同迎晨曦却令我前所未有的满足,直到现在我依旧清晰的记得第一次拥着她入睡,手指沿着她不清晰的轮廓盘旋,她在睡梦中对着我笑,她会说梦话的,她说她喜欢我,只是那么清淡的一句,我便寻到了此生的方向,这世间很多人即便是自己的心也解释不清的,若然能面面俱到的掌控着,想来也便没那么许多的痴男怨女了,我终究只是个人,不是传闻中的神仙,所谓算无遗漏也不过是虚夸的浮词,以为她喜欢我便是我的,错的很离谱不是么,这一点,我甚至不如卿玦看得明白,因此我输了,败在卿玦手下,可是,若真心的喜欢上了,又怎肯那么轻易的便服输,今日若非如此,便真的一点点希望都没有了,这是我第一个真心想要拥有的,又岂会就那么平白的放手呢!”
看着苍双鹤脸上看似波澜不惊的表情,萱草雅打了个冷战,半晌轻叹,“你和卿玦都是疯子,用自己的命去赌一份感情,真不知道流云被你们这一对疯子爱上了,到底是幸亦或是不幸,即便她穿着男人的衣服,可毕竟只是个不足双十年华的女子,怎堪如此重负,现在好了,她睡了,不醒了,我看你还怎么算计。“
那般赢弱的身子,上面密布着银针,看上去如此的虚弱,却在听见萱草雅的话之后猛的起身,错愕的说道:“你说什么?”
萱草雅也同他方才说话那般冷淡的口吻说道:“醒了太累,莫不如睡着,什么责任,什么世俗都可以抛开了,到了梦中便可以随心所欲,流云自你昏了之后便一直睡着,别夕守了她一整天了,还不曾醒来,寻了几个郎中过来,皆是同别夕一样的说法,说她只是太累了,睡着了,仅此而已。”
不再多问,伸手拔掉身上碍事的银针,霍然起身,挣扎的向外面走去,却被萱草雅硬生生的拦住,厉声道:“师兄,你别疯了,别夕说了,若你不好好的调理,那便不是算计,是真的要命了,躺下吧,等着好些了再去看她,或许她睡够了就起来了呢?“
苍双鹤身子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虚弱的轻抖着,声音也透着颤,“雅雅,你让开,我过去看她一眼,只一眼就好了。”
他们的争执声引来了晏痕,这里的密室如今也没几个人知道了,若非为了保全苍双鹤,决计不会让外人进来的,缓步走来,声音中透着无奈,沙哑道:“苍双,你不能出去。“
听见晏痕的声音,苍双鹤闪着淡光的眸子透出了不复以往柔和的锐利,急声道:“缘何?”
晏痕叹息一声后缓缓的说道:“大王到了。”
那是萱草雅第一次看见苍双鹤的眼在夜里竟会如此恐怖,比欲夺食的猛兽还要吓人,那原本淡金色的光泽恁般的深刻了起来,倒也怨不得睿王会对他又敬又怕,即便是她这个与他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师妹见了他这双眼也是从心底透出寒来,何况那个本就忌惮着苍双鹤乃重瞳子身份的睿王呢!
“到了又如何,鹤能给他天下,亦可让他一无所有!“晏痕身子剧烈的抖了一下,之后缓缓的说了起来:“老夫知你本事,可老夫欠了他姬氏的,并用性命起誓对新王效忠,人无信而不利,老夫愿意为你舍弃当初对先王的誓言,若你执意要出去,老夫别无他法,只要大王发现云儿的女儿身并且执意要娶的话,老夫会让云儿兑现老夫的誓言,让她嫁给大王,即便她有不甘心,以死相抗也枉然!”
苍双鹤眸子中已经浮现欲置人于死地的狠觉,寒声道:“鹤若欲之,即便你是流云的父亲亦不会手软,若你真欲以流云的性命满足你所谓的忠信大义,鹤会让你知道,什么是这个世上极致的心狠手辣。“晏痕的**声音颤,不过却还是坚持的堵在好像要噬人一般的**面前,强自镇定的说道:“不管你如何对待老夫,今日老夫定不会让你踏出这个密室半步,即便会与你为敌,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做出任何不利大王的事情,老夫自认不是你对手,可有一点你该知道,即便云儿并未认老夫,可她终归是老夫的女儿,骨子里流着晏氏的血,晏氏后人的性子,没有人比老夫清楚。”
可治天下伟业,却不可控一人之心,有些事情可以赌,可有些事情却是赌不得的,苍双鹤看着晏痕眼底的自信,渐渐颓丧。
天尘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对他说过,五味杂陈谓之人生,可苍双鹤的人生却始终是一般无二的颜色,只要他想要的便没有掌控不住的。太过平顺,反倒失了滋味,待到无力感侵袭之时,才会这般的深刻,深刻到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苍双鹤渐渐黯淡的眼,晏痕才小声的说了起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云儿,老夫虽秉持大义,却也有为人父母的私心,你若这般出去了,只会将云儿逼进更难堪的境地,若是当真爱她,就给她留条活路,老夫知道你原本的计杵中并没有她的位置,那么就等你安排好她的位置之后再来迎她,避开今日。让大王安心的离去。”
久久的静寂之后,苍双鹤竟又恢复了平日里柔和的笑,尽管看上去有些苍白,可他真的在听过晏痕这番话之后轻笑了起来,笑得让晏痕感觉莫名,也让萱草雅紧张了起来,小心试探着,“师兄,你怎么了?“苍双鹤伸手拔下头上的银针,动作缓慢优雅,好像方才那个杀气凛冽的人不过是他们的错觉,婉约的声线,平和的语调,淡淡柔柔的笑:“为谋者,最忌莽撞行事,总归是先王能以挚爱相换的谋臣,定有其十足的手段,低能者以武力控人,而谋者却是以控心之术达其控人目的,先前鹤淡漠处之,只因身无软肋,不会受任何人牵制,如今,鹤终究爱上了流云,她便是鹤之软肋,鹤不会再任意而为,将其愈加的逼离,只是伯父方才亲口允了流云的终身,世人皆道晏痕上大夫言出必行,想来也不会诓骗于鹤,孰轻孰重,鹤还是辩得分明,只要大王看过便走,鹤不会刻意相抗!”
晏痕轻笑着点头,“云儿的终身托付于你,他日老夫即便死了也可以瞑目了,待到九泉之下见到云儿她娘,也敢放心的开口,有鹤相伴,云儿可流。“
萱草雅扑闪了一会儿猫儿样的眼睛,恍然道:“流云还没醒来,你们倒是先把她给处置了,既然师兄不能出去,想必我出去是没事的,我去探探情况?”
这话是晏痕求之不得的,眉眼间一闪而过一丝满意,才想开口,便听见苍双鹤清冷的声音徐徐而来:“萱草雅是鹤的师妹,鹤但凡有事从不瞒她。”
听见了苍双鹤的声音,晏痕回头打量了一番萱草雅,虽然这个女娃对他十分的不友善,但是他能分辨的出萱草雅是真心的帮着晏亭的,倒也不再防她,语调较之方才轻松了许多,“那倒是不必了,且随老夫过来,从这里也是能看见外面的情况的。”
萱草雅眨了眨眼,随后四下打量着房间的布局。
苍双鹤并不觉得如何的特别,这种格局的密室多半留有孔洞以便观察外面的情况,若是不留,反倒有些说不过去了,因此晏痕领先走在前面,苍双鹤咬着牙看似平静的缓慢跟了过去,每走一步皆如刀割,却还要勉强自己硬撑着,使他看上去与以往没有任何的不同。
转过了道石门之后,看着相对宽敞的密室,里面罗列着许多高大的架子,上面竹简、帛书的整齐的排列着,与其说这里是密室,倒不如说这里是书库更贴切些,转回头再看石门,已经不复痕迹。
苍双鹤摇头浅笑,这处设计倒也算得上别致,想来晏痕倒也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即便被人发现这里有密室,大概从外面进来之后,也只当这里是个特别的书库,倒是不会再往里面探去,苍双鹤想着自己若是在这里躲个一年半载的,大概也不会有人发现,就像晏痕当初本就没死,只是藏在府中,却没有人发现,也并非全然就是运气好。
晏痕站在墙边,伸手掰开一个特别的凸起物,随即让开身子,小声对苍双鹤说道:“这里。”
苍双鹤回了一个柔和的笑,却感觉自己的心跳是有些不受控制,不过面上并不反映出自己此刻的不定,还是缓步走了过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将眼睛对上了孔洞。
苍双鹤的眼睛超出寻常人的锐利,特别是在昏暗的环境中,看得便会愈发的分明,很多很多年之前,他曾对自己乃重瞳的样子而不安过,会对旁人提到他眼睛而变得敏感,因此那年晏亭跳水之前说到他的眼,他便现出了敌意,事后天尘子告诉他,晏亭不过是个孩子,看着那双清澈的眼便知道,她会那样说,便是真心的喜欢了。
有了比静水幽潭还清亮的眼睛的孩子怎会是那种居心叵测的人呢,自那之后他非但不会再计较自己的特别,反倒有些喜欢自己的这双眼了。
饶是如此,即便曾那么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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