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长生月-第6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至阴之物,养至阳之血。”文先生喃喃道,“可惜时不我待,要将这昊天帝完全引出来还是略有困难,少不得得在这胜阳城中大开杀戒了……”
“这胜阳……其实是个好地方啊……”文先生看着胜阳上空在阴风散去后渐渐清明了的天空,轻声感叹了一句。
“话说回来,既然传国玉玺已然与龙脉相合,这龙脉之气,似乎也可以取了。”
……
就在胜阳城外云层涌动之时,单乌突然感受到了手中的彻地镜里传来了一股无比危险的气息,如同遥远的地方,一片虚无黑暗的空间之中,有那么一双眼正缓缓睁开,并且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昊天帝!”太过熟悉的记忆让单乌几乎是立即便认出了这双眼的主人,同时很快便想到了昊天帝与那鬼王之间的关系,“那鬼王果然只是分身。”
“但是,之后还是不是分身就不知道了。”单乌的心头一紧,正想对那彻地镜施法,以试试看能否影响到那正在艰难夺舍的鬼王。
这种行为不自量力地相当找死。
昊天帝的那股气息毫无意外地从镜中顺着单乌探进去的神念反馈了回来,狠狠地撞在了单乌的意识之中。
单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惨叫,双手脱开了彻地镜,整个人往后翻滚了开去,直接摔进了铜山关的废墟之中。
彻地镜在半空中调整了一下方向,直接对着那颗金色圆球,镜面所对的部分,一团黑雾涌了出来,刚一触到那颗金球,便源源不绝地渗了进去。
单乌被摔得七荤八素,身上的骨头甚至都断了几根,可偏偏因为神念受创,根本无法调动灵力疗伤,只能躺在那废墟之中,死人一样地望着天空。
虽然意识不清,但是那颗金球之上所发生的事情,还是若有似无地映入了单乌的眼帘。
可惜单乌完全没有精力来思考这又是昊天帝的什么手段,他的脑海里来来回回回荡着的,都是方才从彻地镜中传来了一声冷哼,仿佛魔咒一般,不断地打断着他的意识想要进行的任何举动。
具体说来,就好像一个人想要唱歌,一句词儿刚到嘴边就被人拍着脑袋大笑以至于完全忘了之前想要出口的东西,一个人想要读书,才看了一个字那书页就变成了春宫图,一个人想要数清楚身前的算筹,却被一阵狂风将那些小木棍儿给吹了个满地狼藉,却连先前算过的步骤都被全数抹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单乌的意识几近四分五裂,反馈到肉身之上,使得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如意金的轻唤也无法引动他的意识。
——在真正走上修真之道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困顿的感觉了。
“什么都别想了,就这样睡过去吧。”一个念头从单乌仍在挣扎的思维中窜起,意外地没有像其他的念头那样被那声冷哼打断,反而被不断地强化,抬升,甚至一路衍生了下去。
就好像一条什么都会沉没的河流之上,突然翻滚出来了一叶小舟,而这片小舟在行驶之中,竟逐渐变成了画舫,变成了浑河之上的货船,变成了足以横过大海的巨轮……
“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睡着了多舒服,你的脑袋就不会疼了,身体也不会疼了,只有永远的安宁会来陪伴你。”
“醒着的时候那么多烦心事,睡着了便都不会有了。”
“睡着了还可以做梦,各种各样的美梦……”
“美梦?”单乌的意识突然跳动了一下,眼皮开始抽搐,似乎想要努力地再次睁开双眼。
他的意识之中,如同落下了一颗水雷,霎时间轰鸣一片。
给读者的话:
明天恢复一天两更,我打算屯点稿下个月刷全勤和长篇奖励,以及继续求打赏求订阅求听个钱响~~~~
第一百八十四回 想什么来什么
单乌只觉得自己恍惚之间又回到了那飘荡着银色河流的虚无空间之中,那一直扰乱他思维的冷哼也已渐渐停息。
有一股强大的压力压在自己的头顶,让自己的膝盖都有些发软,只要再有点什么风吹草动,自己便会直接跪伏在地。
迫于重压给别人磕头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之事,但是不知为何,单乌突然就想要硬气起来,不但用力挺起了脊梁,甚至将头也抬起了些许。
抬眼望去,茫茫黑暗,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单乌却莫名觉得昊天帝无处不在,而那双眼睛依然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意味深长。
单乌还在努力摸索着周围的幻境,希望自己能想起来自己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自己现在的状态是魂体还是实实在在的肉身,自己是不是真的回到了那片黑暗的空间之中,或者这一切仍是沉睡之后的幻觉,是所谓的“梦”?
“这世道,想要清醒而不肯沉睡的人,承受的痛苦总是会更多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向单乌传递着威胁一般的劝告。
“无非生死。”单乌默默地回了一句。
“还有痴心妄想。”那声音轻笑着回答,威胁之意淡了下去,“甚至生死之痛,也是源于痴心妄想。”
“得不到的东西,留不住的人,成不了的事,触不到的风景,当然还有永远无法杀死的神……你若想真正清醒,便该亲眼看到自己的无能为力,看到自己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然后呢?那又如何?”单乌反问道,却发现自己的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悲凉哀伤之意,仿佛站在一片荒芜贫瘠的地面上,眼前可见的都是一片浓厚的黑暗,而更糟糕的是,自己的双脚仿佛生了根,根本不可能移动分毫。
似乎有人从自己的身边走过,身影有些熟悉,但是想不出是谁,单乌于迷惘中伸手想要招呼一声,却发现自己的手竟如穿过一团青烟一般,从那人的身体中透了过去,而那人的身躯顷刻之间便如沙堆一样,哗啦地散落了一地收拾不起的砂砾。
那些砂砾弹跳滚动着,飞快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继而有一团亮光在极远的地方亮起,似乎有熟悉的声音在喃喃自语,单乌本能地想要上前,却因为双脚的生根发芽,而直接扑到在了地上。
那些一直存在的想要压逼着单乌跪下的力量,轻易地便将单乌直接给压了个五体投地,单乌努力挣扎了半晌,却连头也无法抬起。
在单乌的上方传来了鼓乐齐鸣的声响,似乎极远的高空之中有人歌舞欢笑,时不时一些流转的光芒落在了单乌的手背之上,让他明了这一片黑暗之中并非死寂无边,但是,也仅仅只是明了了而已,他只能仿佛一具尸体一般,渐渐地被身边增多的黄土掩埋。
“这就是我的现状么……”单乌默默地想着,而他也随即发现,自己越想挣扎,堆积而来的黄土便越来越多。
“永远不死又怎样?蝼蚁始终都是蝼蚁,而这世上最痛苦的,便是满满的痴心妄想,却又宁愿清醒着的蝼蚁。”那声音渐渐远去,最终只留下了一声飘渺的叹息。
……
铜山关废墟之上,彻地镜已经没了动静,而那颗金色的圆球顶端,如破壳的鸡蛋一般,笃地一声便出现了一道裂缝。
随即哗啦一声,金莲终于盛开,露出了其中盘腿而坐的胖大和尚,而此时那大和尚双眼一睁,仰头便是一声大笑。
“这战火硝烟之气,果然还是如此醉人。”大和尚摸了摸脑袋,站起身来,在那金莲之上活动了一下手脚。
“肉身凑合,可惜,还是错了。”大和尚感叹了一声,低头看了看正躺在废墟之上双眼翻白的单乌,脚下金莲一个回转,便将大和尚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单乌的身旁。
“唉,这和尚肉身与他混了几天沾染上了气息,倒让我那分身判断失误了。”大和尚叹了口气。
大和尚的内里,承载的已是胜阳地宫之中,那位昊天帝的分魂,至于梁惠王的意识,已是彻底湮灭。
在那鬼王夺舍迟迟未成之际,因为胜阳城中文先生的举动,惊动了沉睡之中的昊天帝,或许是想给扰人清梦的文先生一些好看,也或许是真的动了想到凡人世界看一看的心,昊天帝索性以彻地镜作为媒介,直接控制了自己的那一缕正被圆觉的佛理弄得进退维谷的分魂。
那个时候单乌同样也在通过彻地镜试探圆觉的状态,自然被昊天帝抓了个正着。
单乌的不死之身才是昊天帝真正能够上眼的肉身,可惜那个时候,对圆觉的夺舍已经进行了大半,于是只能一口气进行到底了。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就放过了单乌,那一声冷哼,便是他的手段。
“也罢,你这肉身满是谜团,魂体如今也已茁壮,没有靖安太子那样的牵绊,成败着实难说。”大和尚打量着单乌,念叨了两句,随即拍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只不过,既然你这肉身不死,那就让我看一看你是不是真能挨过这一劫,是不是真的魂魄不死,意识不灭。”
……
清昙坐在一只毛色红亮的鹤鸟身上,小心翼翼地飞临了铜山关的废墟上空。
昆霆已死,清蝠已经成为了他的傀儡,那么中桓山那些需要接应的人,就还剩下了一个清瑶。
——小辈可以不在意,但是上师的生死,还是需要有一个交代的。
“咦?那颗球也不见了?”清昙很快便发现了废墟上空的异常,心中顿时警惕了起来。
一只巴掌大的小鸟从他的袖子里飞了出去,闪电一般划过天际,在铜山关上空来回盘旋了一圈,突然一头扎进了废墟之中,片刻之后,那小鸟扑腾着窜了回来,叽叽喳喳,似乎在向清昙炫耀着自己的发现。
“游魂无数,还有一个活人?”这个消息让清昙略微放下心来,如果这种环境下还有活人存在的话,只能说明,那只鬼王十有**是被那清凉山的和尚拿下了——至于那和尚去了何方,便不是他这个外人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于是清昙直接驱动鹤鸟,降临在了铜山关的废墟之上,而那只小鸟更是直接落在了一块石头之上,来回蹦跶着,展示着自己的发现。
石头上蹭着一些血,而单乌就躺在这块石头旁边,姿态扭曲,双眼翻白,显然是魂魄意识之类受到了重创难以回复。
身上伤重,偏偏那张脸还是干干净净,这情景,多少让人觉得有些刻意。
而更让清昙觉得莫名的是,这张脸居然还挺眼熟。
“何时见过?”清昙有些疑惑,但是很快,他便想到了一个可能——他这些年来唯一见过的一个陌生面孔,岂不正是李辰通过传讯符展示给自己看的那只太岁小妖?
“难道真的是?”清昙有些疑惑地凑了上去,将单乌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算什么?想什么来什么么?”清昙一时之间竟有些哑然失笑,在拿下自己那昆霆徒儿之时,自己还在畅想怎么找到那叫单乌的幕后黑手,怎么威逼利诱以求见一见那背后之人,却没想一转头,这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横躺在自己眼前。
“是不是那人,试一试便知。”清昙眼珠一转,对着那只蹦跶的小鸟直接吹了一声口哨。
小鸟欢快地回应了一声,跳到了单乌胸口的位置,笃笃两声,硬生生地在单乌的胸口开了一个血洞,更是直接一口啄上了单乌的心脏。
血液仿佛喷泉一般从那血洞中涌了出来,清昙退后了两步,避开了血液飞溅的路径,而那小鸟起初还挺欢快地在单乌胸前的创口处蹦跶,时不时地啄上一口,单乌的肉身此时也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而那小鸟突然就大头一栽,从单乌的身上翻滚了下来,全身抽搐着,从口里喷出一股血箭,便整个儿干瘪了下去。
“咦?为何就无声无息了?”清昙眉头微皱,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小鸟的表现。
根据昆霆所言,这单乌的血肉能让人内脏消融,口吐鲜血,让人的肉身彻彻底底地死亡,但是却依旧保留着活人一般的意识,能说话能求饶甚至能够思考——但是眼前这只小鸟,明显是干脆利落地一命呜呼。
“是他为人所欺,还是这人血肉另有玄机?毕竟在那种情况之下,他不可能说谎……”清昙收起了心里的疑惑,将视线重新转回了单乌胸前的创口上时,颇为惊喜地发现那一片血污之下,被啄开的伤口真的已然全数消失,而单乌那四肢的形状,也都恢复了正常。
“这一点倒是没有胡说。”清昙心头一喜。
而眼见单乌的呼吸渐渐恢复,但是意识看起来似乎仍未完全清醒之时,清昙手指微弹,一叠符箓便已经围在了单乌的身边。
“为了以防万一,少不得得让你受点罪了。”清昙嘿嘿一笑,那叠符箓发动,立即便将单乌如蚕茧一般包裹了起来。
“咦?昆霆不是说他已经跨过了仙凡之界?可他居然没有识海?”符箓之上反馈而来的动静让清昙微微一愣。
“真真假假……”
第一百八十五回 受困
单乌觉得自己似乎是穿过了一条长长的黑暗通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却依然被死死地压在那干裂的地面上,一切都没有改变。
“发生了什么?”他的意识仍在茫然之中,却发现自己的手腕旁边,长出了一根干枯带刺的荆棘来。
这荆棘并不是活物,反而像是被人从地面上那些皲裂出的缝隙中硬生生地塞进来一般,紧紧贴着单乌的手腕,划出了一条条白色的痕迹,创口处逸出淡淡的青烟,却并没有血液流出,同样也没有觉得疼痛。
“果然不是肉身……是单纯的意识?”单乌默默想着,想要起身,没想那根荆棘居然绕着他的手腕盘旋了几圈,尖刺眼见着就深深地刺入了皮肤之中,仿佛在他的手腕之上加上了一层镣铐。
单乌还没来得及挣扎,无中生有的荆棘已然突然爆发,贴着他的身体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纠缠蔓延,四肢身躯都未能幸免,甚至将他从地面上推起,整个人都被架在了半空之中。
一根荆棘悉悉索索地钻在了单乌的耳旁,似乎是迟疑了一下,直接便往单乌的耳朵里钻去。
就算没有疼痛的感觉,单乌的本能也让他想要闪避,但是不管怎么扭动挣扎,在身躯主体被固定的前提下,能够闪避的范围也就只有那么一点,而更糟糕的是,那一直压逼在他身上的无形力量始终存在,与这些荆棘一起,死死地限制着他的行动,使得单乌就算想要让自己的意识自残性质地崩散或者分裂都做不到。
这根荆棘几乎是毫无迟滞地从单乌的耳朵里钻了进去,单乌不过微微一僵,另外一边的耳孔里便已冒出了苗头。
单乌的意识整个儿都迟滞了起来,那荆棘却是不依不饶,在钻出了单乌的耳朵之后,竟又分作了两股,对着单乌的眼睛便刺了下去。
这一刺的力量是如此强大,直接将单乌的上半身给撞得往后仰起,整个人便深深地陷入了那荆棘堆叠而成的灌木丛中,四周细碎的枝条瞬间便将其余的缝隙层层包裹,仿佛在合上最后的那块棺材板。
……
单乌睁开了眼睛,略微有些痴茫,似乎适应不了眼前的光线。
一个人影在他的眼前渐渐清晰了起来,鹤发童颜,长须长眉,七星冠,紫金道袍,仪态端庄,仙风道骨……仿佛这世上一切好的形容词都可以拿来形容眼前这人,令单乌不由自主地就生起了亲近之意。
单乌缓缓地坐起了身子,继而手脚并用地向着那人爬近了一些,并伸出了一只手来,想要攀住那人的衣角,得一句亲近之言,可行至半空,却又担忧起自己的贸然举动会让那人不喜,于是迟疑地僵在了半空。
“闭上眼。”那人似乎是用很温和的语气对单乌说了一句,于是单乌点了点头,乖乖地闭上了眼睛,随即他感受到了那人隔空牵引在他四肢上的力量,于是他顺势移动,乖乖地站了起来,低着头,双手也乖乖地摆在身前。
“很好,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那个声音开口问道,仿佛在哄着小孩儿一般。
“单乌。”单乌回得又轻又快,伴随着心头莫名的欢喜。
“知道我是谁么?”
“是主人。”
“还记得见到主人我之前的事么?”
“唔……荆棘……一地的荆棘……”单乌顺着那提问开始思考,思维尚未转动,便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唰”地一声从自己的一个耳孔穿到了另外一个耳孔,不由自主地脑袋就顺着那方向歪了一下。
便仿佛有无数的尖刀开始在单乌的脑袋之中翻搅,一记一记扎得又深又狠,让单乌觉得似乎有人将他的头按在了砧板上,正用剔骨尖刀反复剁削,甚至连眼前都开始发黑,好像眼珠子已经被人剜出,又狠狠地碾碎成一地的残渣。
单乌难以自控地抱着脑袋,“啊”地一声惨叫,便跪在了地上,整个人蜷成了一团,不断抽搐。
……
“定!”清昙见此情景,也是大吃一惊,连忙掐了指诀,将单乌的动作全然禁锢。
可是疼痛却是无法禁锢的,单乌大张着口,叫不出声,只能急促地喘气,双眼竟又开始翻白。
“静!”清昙皱眉,指尖又是一道符箓亮起,直接拍在了单乌的脑袋上。
单乌的身形略微晃动了一下,便往一旁倒去,呼吸渐渐平缓,竟是沉沉睡去。
“没有识海果然容易出问题。”清昙皱着眉头叹道,他这傀儡之术仍未彻底完美,虽然能让中术之人对自己俯首听令,但是因为直接作用于对方的意识与魂魄——灭识与束魂——所以往往会将对方的记忆给破坏大半。
这一点缺憾对于兽类来说无伤大雅,一则兽类本就不存在什么复杂的意识,二则反正它们只要听话就行,但是对于人来说,却往往意味着有效讯息的散失,意味着一些潜藏在对方心底深处的秘密,会彻底地成为无人可知的部分。
不过这种破坏也不是一成不变,至少对于那些积年的上师,那种对于自身的识海灵池之类都经历了百般磨练,因而稳固非常的人用起来的时候,灭识的过程只会消磨掉会带来反抗的那一部分,因而会保留下对方较多的本性以及记忆——所以清昙才会毫不在意地对清蝠使用,正是因为他清楚清蝠的底细。
但是如果是面对昆霆这种刚刚跨过仙凡之界没有多久的人使用的话,很有可能就会一时不慎难以挽回,故而清昙只是将这傀儡之术作为逼供的手段,而让昆霆在交代之时还维持了一个清醒的意识。
但是眼前这个叫做单乌的小子,因其身份的诡异以及那能够不断死而复活的特性,让清昙不敢掉以轻心——特别是再一次看到这铜山关的惨状,想到这一切都是由这小子一手促成,清昙便觉得就算眼红此人身后的背景,也不能白白将自己的性命放在这可能满是陷阱的一赌之上,故而出手便是傀儡之术,却没想到那小子居然连识海都未成形。
而看眼下这情景,只怕单乌之前的记忆,都已经在这傀儡之术下被消磨殆尽了。
“罢了,反正这也只是一个人质,只要拿在手里,不愁没人找上门来。”清昙嘿嘿地笑了一声,“你们这些小辈啊,也只配跟着别人家的小辈一起玩,真正的幕后之人,又岂是你们这些闲棋弃子能见到的?”
“弈棋之人,当然要寻找到差不多的对手才会露面。”
……
感受到这具身躯新增加的每一丝一毫都已尽在掌控之后,同舟猛地睁开了眼睛,爬起身来,急急忙忙地冲到了河水旁边。
一个术法丢下,水面凝固成镜,并竖立而起,映出了眼下同舟的模样。
仍是那个承泽道人的脊背,当中是同舟那种沟壑纵横的脸,而在他的右边下颌之处,又多了一张崭新的面孔。
那只是一张侧脸,紧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似乎正沉浸在噩梦之中——那侧脸朝向了同舟的方向,看起来仿佛正偎依在他的肩膀之上沉睡一般。
“这样多好。”同舟的手缓缓抚过那张侧脸,感受到其上吹弹可破的皮肤,以及温热鲜活的生命气息,那张老脸上便流露出欣慰满足的神色来。
“我们可以一起去走升仙道了。”同舟喃喃地说道,正沉浸于美梦遐想之中,突然听见身后有什么东西传出了吱呀作响破坏情绪的声音。
同舟有些愤怒地回过头来,却见清瑶那副残缺不全的躯壳的腰间,一枚玉佩正闪动着光滑,那吱呀作响之声,正是来自于清瑶同门的呼唤。
“这些中桓山的伪君子,此时倒来展现同门情谊了?”同舟轻哼了一声,他可还清楚地记得那烈火燎原迸发之时,中桓山那些人仓皇逃命的丑陋模样,特别是那些晚辈,头也不曾回过一个,反倒是他这个紫霞山的外人,为了清瑶的性命拼死拼活。
于是同舟上前,直接抽出了那枚玉佩,对着那玉佩另外一头的人说了一句:“清瑶仙子已入我紫霞山山门,与尔中桓山再无干系。”
“同舟?”那玉佩另一头的声音流露出了很是吃惊的情绪。
“啧,没想到吧。”同舟嘿嘿笑道,“清瑶仙子感动于我的拼死相护,决定对我以身相许,我与她如今已合二为一,成为双修道侣了。”
“放肆!”同舟话语里的轻薄之意显然激怒了另一头的人。
“哈哈,我也只是出于道义对尔等通报一声——记住了,从此以后,清瑶仙子便是我同舟道人的女人了。”同舟嘿嘿笑道,同时指尖微微用力,直接便将那玉佩碾成了粉碎。
继而一蓬火苗落在了清瑶的那些残躯之上,终于彻彻底底地,将那副身躯化为了飞灰。
……
“啧。”清昙轻嗤了一声,将手中的玉佩随意地丢开,“一天到晚冷着脸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模样,没想到也是如此轻易便被人得了手。”
清昙眼下正坐在那只红色的鹤鸟身上,飞行于云层之上,阳光斜照在他的身上,依稀带起了一圈七彩的光晕。
而在他的后方,并排着两只通体乌黑的雄鹰,承载着单乌与清蝠两人。
下方,在他的视线根本就不会触及的地方,一群凡人正仿佛蚂蚁搬家一般,在山林之中开始了艰难的跋涉。
铜山关彻底归于死寂。
第一百八十六回 甘入囚笼
中桓山,清昙道人的洞府之中。
一条蜿蜒的水道环绕在石室之中,水道的旁边零星生长着一些安神的香草,幽幽的气味让石室之中的动物都呈现出一种安静乖巧的姿态来,虽然间或有翻身打滚的有凑到水道边喝水的,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石室的中央有一颗花树,不过两人来高,便已触及了天花板,向着四面伸展开来,淡黄的花穗如同一串串葡萄一般悬垂而下,密密麻麻,花穗中间有无数拇指大小的,以那些花朵为家的嫩黄色小虫子飞来飞去。
这棵花树因为外形而被称为摇钱树,同样有着凝神安魂之效。
单乌斜躺在这颗树下,身上覆盖着厚厚一层花瓣,几乎将他整个儿埋了进去,而他的身体仍在不断地抽搐着,似乎依旧痛苦不堪。
……
在回到中桓山后,清昙道人想到了单乌那狡猾机变的传闻,于是又试探了单乌一遍,没想到这一回,竟是连安魂咒都无法让单乌平静下来,于是只能禁锢了动作,将他放在这摇钱树下,意图靠着这花树的功效,等待他自己平静。
在清昙道人之前的试验之中,的确也有一些烈性的妖兽发生过如此反应,不过那些妖兽最终都死在了这种痛苦之中。
单乌不是那些妖兽,并且单乌最为独特的一点便是他的死而复生,于是清昙作此应对,多少也是想看看这死而复生的优势,在自己这傀儡术之前,是不是真有存在的价值。
同时,也想看看这小怪物的痛苦不堪,是否真的能引来自己期望中的大鱼。
为了这个目的,清昙甚至没有去动单乌身上的哪怕任何一样东西——谁知道那位高人的手脚会做在什么东西上面呢?
……
一条荆棘从上而下,直接贯穿了单乌的脊梁骨,尖锐的钩刺使得这根荆棘在行进过程中几乎将单乌给整个儿掏空。
“抵抗什么呢?为什么要抵抗?”一个声音不断地在单乌的耳旁响起,带着些纷乱的花瓣,如雪般不断飘落。
“你看,你的每次抵抗,都会带来更深重的伤害。”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而单乌在此时正用力挣断了束缚住自己右手的荆棘,并反手抓住了一根横穿过他肺叶并纠结在心脏边缘的枝条,一点一点地往外抽去——如果能拔下这根刺,那么他的另外半边身躯,或许也可以加入挣扎的行列。
尖刺在拔出的过程中毫无意外地划拉过单乌的心脏,一蓬蓬四散的烟雾从单乌的胸口逸出,继而在外界那莫名的压力之下重新回到单乌那已然有些不成人形的意识主体之上。
——被那外力压制,被荆棘困住的,正是单乌的意识。
在这意识的聚散凝实之间,没有肉身之上实实在在的痛苦,却是一种比单纯的疼痛更加难言的滋味,让单乌只觉得自己受到的每一分伤害,似乎都在从自己的身上剜除一些什么——就好像一场不见终局的凌迟,而持刀之人正是自己。
贴着心脏划过的枝条已经只剩了一个末端仍陷在内里,但是腹部那根几乎将单乌拦腰斩断的枝条,亦开始示威一般地摇摆搅动——单乌的腹部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撑开了一个大洞,左右两侧连着薄薄的一层皮肤——或许不该称之为皮肤,那只是一团无法斩断的执念。
“伤害又怎么样,还不是无法阻止我的反抗?”单乌的意识发出了咆哮,终于拉扯出了那根枝条。
“这是你的错觉。”那个喋喋不休的声音依然没有停止。
“你觉得你能反抗是错觉,你觉得你能挣脱是错觉,你觉得上天眷顾于你是错觉,你觉得你能战胜这些对手,同样也是错觉。”
“杀光这片陆地上的修真之人?杀了文先生和昊天帝了结你心头的那些恨意?然后就剩你独孤求败?然后只有你得到飞升?”
“接受现实吧,你若真能做到这些,就不会在最初的时候杀了碧桃,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老瘸子魂飞魄散,更不会任随胜阳城里那些与你一同长大的小乞丐们,在文先生与昊天帝的对峙之中苟延残喘生死由命……”
“哈,你又慌乱了,你回避着去想,却没有任何人比你更清楚事实的真相。”
“他们都是为你的痴心妄想而埋下的白骨,而你又得到了什么呢?你看到了更高的境界了么?你看到了更好的人生了么?你看到那些渴求长生的疯癫之人了么?你以为你所向往的九天之上,存在着的又是什么呢?”
“还记得那条蜈蚣么?记得组成蜈蚣的那些人么?”
“记得他们那些绝望,及至认命的心情么?”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囚牢,而你就是那条为人驯养的蜈蚣。”
“所以,像他们一样接受现实吧,你的能耐没你想象的那么大,总有一天,你会对你咬牙切齿的那些人感恩戴德。”
“认命吧。”
“放弃挣扎吧。”
“只要顺从了,这些荆棘便再也不会伤害你。”
“从此以后,也再也没人会来伤害你……”
“只要你乖乖的呆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
……
单乌蜷缩着身子坐在地面,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
不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荆棘串联编织而成的一个小小的骰盅一样的空间,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