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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月-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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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击只动用了肉身的力量,于是墙壁只是裂开了一些墙皮,而罗关的手上,已是血迹斑斑。

“单乌,是吧?那个妖物的名字,厉霄师兄你那位新主人的名字,那个和黎凰昆霆等人一起串通对唐铨赵蓝衫出手的人的名字……”罗关咬牙切齿地念叨着,靠着从厉霄与那个叫石泉的书生之间的只言片语,以及罗关回忆起自己这一路之上所经历的种种,两厢映照,心中竟是越发茫然,继而惊惧。。

——厉霄被那妖物收买,其他那三个女子自然更不必说,何况根据罗关这几天的观察,木宛对那个摆明了是妖物手下的白面书生可是百般维护,几人之间以那书生为中心,关系融洽非常,和他们相比,自己这原本的同门师弟,倒成了一个绝对的外人了。

——如果这么多人都站在同一个战线之上,那么自己就算带着那团血肉回中桓山,面临的必然也是百口莫辩的死局。

——更何况那块血肉根本就是剧毒之物,根本没有什么永生不死的功效

——没有一个上师会在得不到好处的情况下来考虑自己的清白的,而其他的那些人,只会趁机落井下石。

“莫非这天下之大,竟是当真没有我的可去之处?”罗关渐渐地蜷缩起了身体,蹲在这条小巷子里瑟瑟发抖,他的心底满满的都是被全世界所抛弃了的无力与恐惧之感,因为他甚至想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可能,那就是,既然中桓山出来这九个人,都能有大半都在与那妖物眉来眼去,那么中桓山中的那些上师们,真的就能被这样蒙在鼓里?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找到证据,我得拿住功劳,我得重新回到中桓山……”

而就在这个时候,似有旁人靠近,罗关警惕,而后几枚铜钱轱辘轱辘地,滚到了罗关的脚边,轻轻撞了一下后,停了下来。

罗关抬头,却只看到巷子口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妇人,正对着自己微微一笑道:“买几个馒头吃吧。”

第98回 新的目标

“这就是你那血肉的威力?”黎凰的视线从手中的密报上移开,看着单乌,眼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抹敬而远之的意味。

“是啊,而且这事看起来得是罗关的手笔。”单乌回答道,他的视线依然停留在身前不远处的幻境之上,那是一片繁杂的星空,以当中一轮月亮为中心,其他的星辰依着规律缓缓旋转,那片星空一点点地缩小,而后在四周出现更多的星辰来,其中的繁杂纠结,看得黎凰都有些眼晕。

“难怪他借我的地方光明正大,却从不担心我能看出些什么。”黎凰的心中暗想。

单乌正在借着黎凰的幻阵演练那些学习观星之术后的心中所得,在一点点理顺了自己右手之中的星辰流转之后,总算是消磨掉了那日抓住唐铨时涌入的让单乌的手肘觉得胀痛的阴寒之气,更让手中的小章鱼又多了几条触须,眼下如果只是单单吞食灵石,已经无法满足这条小章鱼越来越大的胃口了。

“我也是时候离开了。”单乌开口说道,将那一片已经玩得纯熟了的星空直接在手中抓成一团云雾。

“离开?我以为这边大戏刚刚开锣呢。”黎凰微微有些吃惊。

“这是你们的戏台,我呆在这也没什么用。”单乌摇头道,“罗关此人,不管怎么说也是中桓山上下来的,比凡人还是多了些手段,若总是让他在外面游荡着,我有些放心不下,索性还是去解决了他,一了百了。”

“罗关?”黎凰的眼珠子一转,瞬间明白了单乌的意图,“说起来是为了解决手尾,其实只是他那驱魂驭鬼之术,让你心痒难耐了,所以又想趁他这落单的时机,去坑蒙拐骗吧?”

“嘿嘿,怎么说都行。”单乌笑了起来,没有否认。

“他显然已经躲开了厉霄,你又怎么能找得到他?”黎凰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他们想要找到单乌都是只能被动地守株待兔,单乌想要找到躲起来的罗关,莫非又有什么高明手段?

“有这个。”单乌伸手入怀,掏出来了一团银色液滴,那液滴在他的手中微微颤抖着,一副又害怕又亲近的姿态。

“通灵如意金?原来是被你捡了。”黎凰想到了唐铨所用的武器,可是不管她怎么回想,都没能想出那天夜里,单乌是什么时候将那通灵如意金给捡到手里的。

“我运气好,它自己找上来的。”单乌笑道,将手里这团液滴上下抛了抛,仿佛在扔一个充满弹性的小球,“它想去找另一半,十有**就在罗关手中。”

“原来如此,那就先祝愿一句旗开得胜好了,可千万别阴沟里翻船,累得我等空欢喜一场。”黎凰想到了罗关手里那面铜镜,不由地也有些心头火热,但是权衡一二,却将自己这念头给压抑了下去。

……

罗关看着自己眼前那一眼望不到边的荒草地,眼里流露出了一股狂热之色,仿佛正有一座巨大的金山横亘在一个财迷的眼前一般。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罗关激动得几乎有些热泪盈眶,那一日他在苦思冥想却发现天下之大无处可去之后,便信手用那几枚被人扔到了脚边的铜钱起了一卦,居然算出来绝处逢生的大好局面。

对那个时候的罗关来说,有一根稻草也是好的,所以他便循着那卦象所示,一路寻来,而在这片荒草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罗关知道自己那一卦,是算得准了。

寻常人的肉眼看这荒草地,看到的可能只是一阵阵阴风卷起草浪,而在罗关的眼中,他看到的却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冤鬼游魂,挤挤挨挨,甚至还很有几处怨气强大的地方。

罗关修炼的是驱魂驭鬼之术,不论是修为进展,还是炼制法宝,还是要为自己弄一支恶灵傀儡的大军征战天下,所需要的,都是这么一片冤魂汇聚之地。

“我可以做什么?我该做什么?”罗关开始在荒草地的边缘转来转去,时不时抓着头发纠结地吼上两声,仿佛是个一夜暴富的乞丐,有了钱都不知道该怎么用。

他可以靠着这些冤魂增进修为之后去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但是他眼下修为太低,那会让他直接变成鬼身并且难以恢复,到时候只怕就算中桓山不动手自己也会被别的人降妖除魔;他也可以从中挑出些强壮的恶灵来以附近那些凡人炼制傀儡大军,甚至参与到这天下龙脉的争夺之中,但是那显然会是一个漫长且充满意外的过程——他的对手将是昆霆黎凰等人,而他并没有必胜的信心;他甚至思考要不要试着多捉一些强大的恶灵回去给山门中那些炼器的上师提供器灵,甚至将此地的位置回报给山门——但是这种小小的功劳,难道真能抵消掉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弥天大罪?

罗关来回打转的动作缓缓停止了下来,他的心中,已经渐渐有了一个光辉灿烂的主意。

——他修炼的驱魂驭鬼之术,背后关联的,是九幽噬魂**。

中桓山到底是祖上阔过的,虽然现在塞了一堆没什么长进的上师与弟子,但是宗门的典籍依然还在,罗关也有幸能够知道自己修炼的这些功法背后的来龙去脉,而也正是因此,他才觉得清莲上师对自己是恩深义重。

九幽噬魂**有一样对应的法宝叫做九幽噬魂幡,收鬼招灵夺人魂魄之类已是小技,那幡中更可纳万千鬼物,幡旗一挥便是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哪怕修为再高的人,也会被这永无止境的鬼物大军给生生拖死,甚至这万千鬼物之中还会诞生对主人言听计从忠心耿耿的鬼王,那可是连传说中真正永生不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仙都能一战的存在。

当然,这九幽噬魂幡的炼制不会有那么容易,至少所需的材料与魂魄数量远远不是罗关这么个门都没入的小弟子能做到的,但是好在,这九幽噬魂**也是需要人一步一步修炼上去的,所以这九幽噬魂幡在最终成型之前,可以拆分成一组组的阵旗,以及一个个单独的大阵,并且更让罗关欣慰的是,其中最为简单的一种,所需要的材料,竟只是足够多的冤鬼游魂。

——旗为十方幽冥旗,而只需要三面阵旗,便可以尝试去拼凑一个百鬼吞天阵。

对眼下的罗关来说,这么一个主意,简直可以说是量身定制。

有了这些十方幽冥旗百鬼吞天阵,他便可以在实力上压过黎凰昆霆等人,到时候,不管是逼迫那些人开口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是索性一了百了将他们手里的龙脉妖物都抢夺过来,都可以让他风风光光地重回中桓山,而自己甚至可以将这些阵旗进献给师尊,有师尊相护,在中桓山中,又能有谁对自己有意见了?

“果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罗关一拍巴掌,已然定计,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荒草地,从怀里摸出了那面铜镜,掐指算了算方位,身形一轻,便如夜枭一般,往那荒草地的深处扑了进去。

……

单乌靠着手里那团通灵如意金的指引,同样也出现在了荒草地的边上。

他的表情就复杂得多了。

他知道荒草地是个怎么回事,当年他就是从这片地儿活过来的,他也知道在这绵延三百里的荒草地的另一头,正是胜阳城的所在,而文先生,眼下就在胜阳城中。

他可还没有做好与文先生打照面的准备,更何况他眼下的所作所为,显然与文先生的任务毫不相干。

“文先生如果知道的话,早就知道了吧。”单乌默默想着,心头又窜出了一丝侥幸来,然而只是两个呼吸之后,他就知道在面对文先生的时候,自己是一丝一毫的侥幸都不应该有。。

一只黄纸折成的小鸟扑腾着翅膀从夜空之中飞来,落在了单乌的左肩之上,蹦跶了两下似乎是找了个比较满意的位置之后,噗地一声化作了一团火焰,往单乌的身体之中钻了进去。

单乌的眼睛被这突然亮起的火光刺了一下,只觉得眼前微微一花,待到定睛看去,自己的肩膀上竟是一丝烧灼的痕迹都没有,而扒开了衣物,方才能够看到那团仿佛是纹刺在自己左肩的蜿蜒符文。

“辟邪符?”单乌多少也算涨了点见识,虽然细枝末节不同,他还是认出来了这符文的主体,也看出了这些符文正是文先生的手笔。

“倒是很适合这荒草地,莫非他想让我进去试探一番?”单乌感受着自己肩膀里面蕴含着的那一团让自己全身舒适的暖洋洋的感觉,眉头不由自主地越皱越紧。

“这荒草地里,除了罗关,还有什么?”

……

罗关已经深入到这荒草地很深的位置了,冤鬼游魂密密麻麻,甚至恶灵的数量也多了许多,罗关甚至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呼吸,都是在将一条恶灵给吸进去吐出来,于是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个地方对于炼制十方幽冥旗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罗关手中镜面上一阵妖风翻卷,于是罗关身遭的那些荒草纷纷倒伏,露出了遮掩之下的一条白玉铺就的道路来,而前方堆积的那些早被尘土掩埋了的比房屋还大的障碍物,此时也显露出了其原本的面目。

那是一段破碎的塔身。

第99回 10方幽冥旗

白玉的塔身四分五裂,上面还残留着一些雕像,依稀仿佛是仙女飞天的模样,却是少脑袋的少脑袋缺胳膊的缺胳膊,只能依稀遐想一下当年高塔完整之时的精致优美。

罗关只是随便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景色,而后便选定了脚下一块略为平整的白玉地面,从怀中掏出了一些东西——空白的令旗,墨斗,朱砂,红线,以及一柄比寻常匕首还要小上一圈的七星宝剑,就这样布置了起来,忙忙碌碌了半晌,竟仿佛是在地面上凭空画出了一个法坛。

罗关盘膝坐在了法坛的正中,取出了一张清心符小心地压在了心口之处,而后取了一滴精血滴在了手中铜镜之上,随即闭上了眼睛,将手中的铜镜往自己的前方一抛,那铜镜上升了一段距离之后,仿佛虚空之中有一只手捏住了镜钮,于是那铜镜微微一颤,居然就那样定在了半空之中,镜面下斜,照着罗关身前不远处的一片空地。

一个个只有圆滚滚的头颅,并且上面眼睛嘴巴全是黝黑空洞的鬼物挤挤挨挨地从虚空之中现出了身形,竟是变得让凡人肉眼可见,而随着形体的渐渐明晰,那一处的冤鬼幽魂似乎也察觉到了大难来临,猛地挣扎了起来,仿佛是想从那铜镜的映照之下逃开。

那铜镜却是纹丝不动,那一道镜光更是仿佛直接扎根在这地面之上一样,甚至从地下拉扯出来了更多潜藏着的冤鬼幽魂。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镜中玄虚,尔等归乡……”一根细细的血线牵连着罗关掐着咒诀的指尖与那面铜镜,而随着他持续地念诵着咒语,那条血线越来越清晰明了,红中带黑,粗细与分布在罗关身旁起护卫之责的红线相差不大,而那些被铜镜定住的冤鬼幽魂,也渐渐平息了挣扎,继而争先恐后地往那镜子之中钻去,仿佛那镜子里面便是这些鬼物重新投胎转世的希望。

而那根血线的色泽渐渐地由红转黑,最后成就了乌金一般的色泽,在单乌的眼中,竟是越来越像自己曾经用过的天罗丝了。

——单乌正藏身在那残破的白玉塔身之后,他兜了极大的一个圈,方才在罗关专心致志地施法的时候,找到了靠近的机会。

“这又是什么手段?”单乌透过塔身上的裂缝,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去,他的身上也飘散着一层黑烟,却不是什么鬼物秽气,而是从阎罗王那儿学会的隐匿之术,眼下这阴气森森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正是合用。

那条变得乌黑发亮的血线开始在罗关的指尖勾勒出了一面令旗的形状,开始只是一个边缘纤细似乎随时都会断开的三角,而后仿佛有人执笔在那边缘之上不断地加重着色泽,并且画出了旗子的锯齿边缘,直到这个时候单乌才看出来,原来并不是那组成三角形的那一根细线在膨胀舒展,而是那根牵连在铜镜之上的血线,正源源不断生长延长,填充进这个三角的范围之中。

“这是在织旗子?”单乌心中有所猜测,而他此时也感觉到了周围那些冤鬼幽魂们的不安与烦躁,并且这种不安与那一面铜镜有关。

那面铜镜的光芒照射到的区域似乎又宽广了些,那些鬼物进入镜面辐照的范围之后虽然会变得乖顺,但是四面八方那些正在身不由己地被拖拽进铜镜辐照范围的鬼物之中仍有恐慌的情绪传递开来,有一些冤鬼似乎是慌不择路地四处乱串,甚至包括单乌身边的那些,很有一些鬼物就那样直直地穿过了单乌的身体,弄得他只觉得体内有一阵阵阴寒之气,冷得让人麻木,不过好在文先生赏下的那枚辟邪符仍在兢兢业业地散发这温暖的光芒,将单乌从被冻僵致死的边缘一次次地拉了回来。

单乌只能默默调动着自己右手之中的灵力漩涡,意图抵抗一二,而他这个时候也已经发现,头顶上的天空似乎又黑了一些,明明没有云彩,但偏偏就是什么光亮都看不到。

——似乎是整片荒草地的冤鬼幽魂都在往罗关的那面铜镜之下汇聚。

“他还能撑得住么?”单乌明明期待着的是罗关的自作自受好让自己能捡个现成便宜,然而现在感受到了那些阴寒刺骨的鬼气之后,竟不由自主地也为罗关捏了把汗,不知道万一那面铜镜出了什么岔子,这么多的鬼物究竟是会四散离开呢,还是顺便就将呆在这里的两个活物都给解决了?

……

就在单乌在鬼气的压迫之下瑟缩得如同风中烛火一般的时候,罗关的脸色也是一片惨白,嘴唇已成青紫,连冷汗都冒不出来了——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骨头缝里或许都是冰渣子,甚至连自己的脑袋似乎都要被滚滚而来的鬼气给侵蚀了,周围布下的那些单薄的防御根本抵挡不了这铺天盖地而来的鬼气,而每一次被鬼气侵蚀到全身僵硬的时候,罗关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就成了一具被鬼物附身了的行尸走肉。

罗关甚至想到了九幽噬魂**中,那种据说是让完全无法修真之人,借助鬼气突破境界成就阴鬼之身的方法——那样他便不会再惧怕这阴寒之气——幸亏心口那张清心符仍在发挥作用,使得罗关还能记得那样做的后果,方才咬牙挺住了最后一丝清明。

罗关低估了这片荒草地中鬼物的数量。

“死地逢生,现在是死地,挺过去便是生路!”罗关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这样说道。

铜镜的边缘有些微微得颤抖,在周围的鬼哭之声中,发出轻声的呜咽,然而罗关已经顾及不到这些,他只能勉力控制着悬浮在自己眼前的这面旗子,让那些由鬼物凝练而成的魂丝一根一根地引导到该在的位置之上,在那个三角形的区域之内,渐渐勾画出一个四只手臂托举着太阳的鬼物。

罗关意图凝练而出的这面旗帜,正是百鬼吞天阵之中,作为阵眼的十方幽冥旗之日旗。

就在那个托着太阳的小鬼出现了一个轮廓之后,情况突然又是一变。

那个巴掌大的小鬼似乎从诞生开始便有神智,居然摆脱了罗关的控制,从那旗面之上站立了起来,手中托着太阳开始手舞足蹈,仿佛在跳着远古年代祭祀的舞蹈,而那颗小小的太阳图案居然在这舞蹈之中,从一个虚幻的圆,渐渐凝实成了一个黑中带红的圆球,向周围弥散着黑色的雾气,却并没有像真正的太阳那样发出光来。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小鬼的身形也从那几笔快要断开的线条上开始增长出骨骼肌肉皮肤,继而是皮肤表层的狰狞盔甲,肩膀手肘处的锋利骨刺,以及面目之上那怒睁的大眼与獠牙突出的血盆大口。

那些从铜镜之中牵出的黑色魂丝,缠绕在这个小鬼的身上,一边飞舞得如同云霓,让这个小鬼以及那轮小太阳变得越发地凝实清晰,另一边同样也是飞快地填充着那面三角形旗帜中心的空白之处,而整个过程,甚至都不需罗关废上什么神,而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维持住那面铜镜的平稳以及保证凝练魂丝的速度。

而随着这只小鬼的出现,一种无形的威压四下里散了开来,那些烦躁不安的冤鬼幽魂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似乎是天敌出没,抑或是这些鬼物之中的王者降临。

“这玩意要成型了会是大麻烦!”单乌的心头闪过了非常不好的预感,于是他掐灭了自己心头对这面旗子的那丝好奇与贪婪,捏着手里的那团通灵如意金,一咬牙,便干脆地从断塔后面跳了出去,如意金变成了一柄挥掷出去的弦月状弯刀,以一种飘忽不定的轨迹,便往罗关的咽喉之处攻去。。

罗关猛然惊觉,抬眼却只看到一团黑雾裹挟着前方一道银亮的光芒向着自己扑面而来,于是厉声喝问:“你是何人?”

那柄小得跟玩具一样的七星剑被罗关捏在手里,左右指点了一番,那些密布在地面之上的红线猛地弹起,崩散的红光形成了一张细密的渔网,拦截在了那道弦月之前,而那旗面之上的小鬼显然也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所面临的威胁,竟随着罗关的动作一起,左右挥舞了一下拳头。

那小鬼的威力显然更大,就在单乌控制着如意金闪避到了自己的身后,并以右手之中的触须扯上那张渔网,眼见就要将那渔网扯开一个洞的时候,那些应了旗面小鬼之命的种种鬼物,也都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短短一个呼吸之中,不知道有多少鬼物钻进了单乌的躯壳。

单乌的身体微微一僵,左肩之上的辟邪符跳动着,散发着暖意,一方面驱除着单乌身体里的那些鬼物,另一方面却仿佛这黑暗之中的一盏明灯,指引着跟多的鬼物找到攻击的方向。

那旗面小鬼在驱使完周遭这些鬼物之后,便开始放声大叫,声音凄厉,虽然是谁也没有听过的鬼话,但是身为这面十方幽冥旗的炼制者的罗关,发现自己已与这旗面小鬼心意相通。

“只有拿他祭旗,十方幽冥才可大成!”那鬼物就这样在罗关的脑子里,指着前方的这一团黑影迫切地说道。

第100回 主与奴

罗关一惊,回头看那面旗子,这才发现那旗子居然已经完全成型,上面漂浮着一个巴掌大的鬼物,头角峥嵘,将一个黑色的圆球在身边滚来滚去,而那鬼物的下半身有些虚幻,似乎有那么一根若有若无的线将其与那旗面连缀在了一起。

那鬼物见罗关回头张望,居然伸手指着那面悬浮在空中的铜镜,顺手一挥,那铜镜立即呼啸着落进了罗关的手里。

“拿下他!”那鬼物有些急促地在罗关的脑子里叫道。

罗关甚至来不及反应,直接捧着镜子就对单乌照去,原先那些被镜子吸收了的鬼物,眼下卷着妖风,呼啦啦地争先恐后,其中更有数条恶灵,龇牙咧嘴,仿佛不去摆平眼前这个人,下一刻便是自己永世不得超生的结局。

单乌的状态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遭,虽然被鬼物缠身,甚至时不时有些鬼物钻进他的身体让他全身僵直那么片刻,但是一方面有辟邪符作为护体的根本,另一方面,单乌右手之中的小章鱼,也已经变得越发地灵活,似乎是找准了那些鬼物的本性,甚至可以做到对身前一尺左右空间的鬼物进行绞杀了。

鬼物崩散之后是大量的秽气,但是其中同样会有些细微的灵力,或许是因为这些灵力已经经历了那些鬼物的修炼加持,在被单乌一根根地抽取出来,并喂食右手之中的那只小章鱼的时候,效果竟比直接使用灵石还强上一些。

而且更让单乌诧异的是,那团通灵如意金居然也能找到“食物”——那是一种单乌更加难以理解的能量。

“灵,鬼,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同一类。”单乌感觉到了如意金传来的解释,好像自己与这团蹦蹦跳跳的金属真的能够平等对话一样,“冤鬼幽魂会成为恶灵,也可能像我这般成为器灵。”

“你吃的是什么?”单乌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被你打散的魂魄之力,这是让我壮大的基础。”

“有趣。”单乌只能这么感叹了一句,而在这个时候,更加汹涌的一波鬼物已经到了单乌的身前。

“来,试一次。”单乌摊开了右手,平举在胸前,掌心向外,而那团如意金蹦跶着就跳进了单乌的手心,而后瞬间如同开花一样膨胀了开来,十来道蜿蜒的银色触手便是花瓣,而花心正在单乌的手心之中。

这是单乌手心里那小章鱼,第一次以肉眼可见的形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这朵花被单乌前往前方一推,正正地就撞上了那一波汹涌而来的鬼物。

灵力与如意金结合之后的威力果然剧增,不但那些触须不再存在有被鬼物撕扯断裂的风险,那些崩散的鬼物在魂力的飞速流失之下,同样也会难以再次凝聚成形,以做纠缠,原先单乌需要两三次攻击才能彻底解决的鬼物,如今只需那银色触手的轻松一击。

罗关看到自己的攻击被那团黑影用手中那奇形怪状的兵器拦下,脸色不由地有些凝重,而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那只小鬼居然又在他的脑海之中责骂了一句:“你这个废物,彻地镜用成这样,怎么不去死啊!”

“你他妈说什么?”罗关愤愤然回过头,对着那面旗子便是一招手,那黑色旗帜连同那小鬼都被他一把抓在了手中,“看到没有,我才是主人!”

“对不起,你是主人。”那鬼物在罗关的手中突然变得乖顺非常,甚至还讨好地用手为罗关捏了捏指头。

“哼。”罗关一声冷哼,“还不速速归旗?”

那面黑色的旗子往上一卷,便将那小小的鬼物给兜了进去,再次展开之时,那鬼物已然成了旗面之上的一幅绣像。

罗关看了看这面十方幽冥旗,心知这旗子并没有全部完工,暂时还无法使用,因为正如那小鬼所言,眼下还差一个祭旗的。

“哼,以为一身黑雾遮掩,我就看不出你的来历了么?”罗关抬头,看向前方那道破开了黑暗的明亮刀光,咬牙切齿地冷哼了一声,将令旗塞进怀里,伸手在铜镜边缘划过,留下了数滴精血。

镜面上浮现了一层虚影,转眼之后,那铜镜虚影立在了单乌与罗关之间,已经有了一人来高,而铜镜的本体仍在罗关的手中。

单乌此时已经挥散了身前的那些鬼物,甚至也散去了身上那层遮蔽的黑烟,手中的触须汇合成一束,成就一柄短剑的形状,反手便是一剑,削向了那面正在越变越大的铜镜虚影。

单乌原本以为这种虚影一样的存在,或许都与厉霄那剑光虚影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一剑挥出,居然挥了个空。

剑身之上没有感知到任何东西。

单乌知道这镜面虚影必有蹊跷,方想停下脚步,却没想那镜面之中居然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并且那影子正伸出双手,往着自己的肩膀上抓来。

单乌横剑当胸,封在了那影子两手伸来的位置。

然而那影子居然就这样穿过了单乌手中那如意金形成的短剑,甚至穿过了单乌的身体,最后不知道抓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单乌只觉得自己肩头的辟邪符热得有些发烫,而后他的眼前便是一黑,一亮,身体被猛地一推之后,随即也是一轻。

……

单乌有些迟疑地睁开了眼,前方是一片暧昧昏黄,而两侧林立的木板搭建的低矮房屋竟是如此地眼熟,熟到他一时之间,竟不知今昔何年。

这是胜阳城,是他呆了十年的地方。

天色看起来正是黄昏,前方蜿蜒的小道上安安静静,一点人声都没有,虽然满地污渍,但是街边没看到有倒卧的乞丐,气味也没有骚臭腐烂反而干净得过头——这显然不是现实中所会发生的事情,所以单乌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回想起自己大概是中了招,被人给弄到什么诸如幻阵一样的地方来了。

单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空空如也,如意金并不在自己的手中,继而检查了一下身体,灵力抑或内力都已经消失不见,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枚辟邪符还在,非但在,还一直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好像仍在发挥作用一样。

“我被自己的影子抓进了那面镜子?”单乌默默地回想着方才那一瞬间的感受,“那面镜子在之前的时候,进进出出的一直都是鬼物……”

“那我现在是鬼么?”

……

罗关看着单乌在那镜面虚影之前,维持着一种横剑当胸想要后退的姿态,就那样僵直不动了,不由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

罗关手中的铜镜一扬,那镜面虚影便开始缩小并倏地与那铜镜再次合二为一,而后,罗关踱着步子走到了单乌的身旁。

单乌的双眼已然没有了焦距,空茫地望着前方,来来回回的冤鬼幽魂仍在试图占据他的身体,却没想他肩膀之上的辟邪符居然如此犀利,硬是将这一具空荡荡的躯壳护得如此滴水不漏。

“辟邪符?”罗关在看到那道符文的时候嘴角抽了抽,他看得出留下这符文的是个高人,并不是他太愿意沾染上的因果,可是这种畏惧在他看到单乌的脸,想到自己正是因为这个妖物而无法回归中桓山,便由此抛于天外,更开始咬牙切齿想将单乌给碎尸万段了,不过好在他仍记得自己的那面十方幽冥旗,当下嘿嘿一声冷笑,将那面黑旗在单乌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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