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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女法医-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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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耽误时间,不会有人告发你吧?”冉颜问道。

伞下,两人隔了一拳的距离,但并不影响萧颂的好心情,他笑道,“快到午时了,有些官员都回府用膳,没有大碍的。”

萧府并没有想象中的大,与冉平裕的府邸差不多,府内被大雪覆盖,只扫出一条主干道,两旁都白白厚厚的雪,并没有人打理。越往里走,更有些角落里已经荒草丛生。

而且一路上竟只见到一个小厮,府里的房间不少,但大多数都房门紧闭,好像很久都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萧颂察觉到她的目光,便解释道,“父亲还在长安时住的永兴坊,现如今大兄与大嫂住着,我住那边不方便,就搬出来了。”

兄弟住在一处,各住各的院子,能有什么不方便?约莫还因传煞气太重,遭人嫌弃了。尤其萧颂的大兄娶的襄城公主。

传说襄城公主性子极好,本来应该和驸马一起住公主府,但她觉得出嫁从夫,所以便在旧宅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改建。公主性子好一回事,但作为一个命格不好的人,也得有点自觉性才行。

“舒娘呢?”冉颜忽然想起萧府有且仅有的一个女人。

“唔……”萧颂沉吟一下,回忆道,“听你提起,我才想起来,约莫有两三个月没见着她了。”

实则,两三个月前就被发配歧州与老“叙旧”去了。

进了一处凹形的院子,院的边角有一个两层阁楼,比普通的阁楼要大上许多,若登上阁楼,就会发现,这里与府外的道路只隔了一道墙。

这萧颂的书房。一般官员的书房都存着重要文件,怕任谁也想不到,萧颂会把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设在大路边。

萧颂随意的与冉颜说着这些,引领她进了厅内。

一进门,冉颜便发现屋内暖和的,早就烧了六七个火盆,也显然都刚刚烧了一会儿。

冉颜让晚绿把昨日烘干的大氅递放在几上,又伸手探进袖袋里,想把帕子掏出来,但迟疑了半晌,却还没好意思拿出手。

萧颂令人送进来茶具和火炉,挽起袖子煮茶。他煮茶的动作洒脱利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不同于普通儒士的讲究雅致。

红彤彤的火光映照着他完美的轮廓,襆头刚刚进屋的时候已经取下,露出略微有些湿的黑发,有几缕散落下来,搭在光洁的额头上,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有一个发梢上坠着一滴水珠,欲落不落。

歌蓝和晚绿都很奇怪,难道萧府就没有会煮茶的小厮?歌蓝倒会煮茶,但这在别人府中,她也不便出这个头,所以只与晚绿对视一眼,便又垂下了眼。

“上次见你也不爱加香料。”萧颂递给冉颜一盏茶,修长而蕴含力量的手衬着浅褐色的茶盏,有一种古朴的韵味。他接着道,“我也不喜欢在茶里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府里并没有备下。”

冉颜淡淡一笑,抿了口茶,顿时有些惊讶,萧颂煮茶的功夫居然比前世那些专煮功夫茶的师父不差!要知唐朝茶道与之后还有许多不同,一般都加上香料煮茶,单纯煮茶的人本就少,能煮的不错的人就更少了。

“如何?”萧颂笑容灿灿,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清爽。

“很好。”冉颜被他的笑容感染,也微微一笑。

这时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郎君,刘医生问您,否要准备午膳。”

其实刘青松的原话:问他请不请人家吃饭,要请的话,问他收钱。

因为萧颂一般也都在官署里用膳,府里只发下人的月俸,至于享受用品,都刘青松自己掏的钱,照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可都真真的血汗钱。

“去准备吧。”萧颂道。

有客人在,而且还难得一见的女人,小厮自然也不敢提钱的事,便应了一声,下去吩咐厨房做饭,钱的事儿,事后在提一提吧。

“多谢你对我十哥的照拂,我这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冉颜直身,向萧颂施礼。

ps:诸位不要奇怪送帕子的事情,其实在宋代以前,礼教还没那么森严,送帕子什么的,并不代表“定情”,大约也只表示感谢,比较有好感,或者比较崇拜,之类的这些。

阿颜约莫也不知道送帕子定情这回事。

第208章情难自禁(2)

萧颂从一开始就,冉颜不是一个容易改变决定的人,所以当她提出要告辞,他也只是静静的看了她两息,便道,“我送你吧,正好可以从延兴门出城。”

“你不用膳?”冉颜问道。

萧颂笑道,“我通常都在官署中用饭。”

冉颜探究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心里却觉得有些失败,明明是致谢,事实却是给别人添麻烦了,而且准备的一件“薄礼”,到现在还没有送出手。

她向来做事果断,却不知为何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磨磨唧唧,许是因为第一次送男性礼物?冉颜思来想去,一咬牙,将帕子掏了出来,猛的伸手递到萧颂面前。

萧颂正要起身,被冉颜突如其来的动作唬了一跳。

晚绿在身后不禁鬓角冒汗,有这么送人礼物的么?

“这个……给你的。”冉颜心里有点慌,却强迫抬头看着萧颂,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

萧颂看着又好笑又高兴,伸手接了。

解开系着的淡紫色丝绸,露出一角白叠布,四周的遮掩顺着掌心散开,露出一方折成四方形的帕子,一角绣着的紫色兰花仿佛能散发出幽香般。

冉颜看着他高高兴兴的连同丝绸一并揣进怀里,不自在的干咳了两声道,“我也不是特意绣的。”

晚绿听了,更加暴汗,本来就是件挺寒碜的礼物,结果再加了这一句,更加显得一文不值了。不过……晚绿偷偷拿眼角偷瞄了萧颂一眼,见他依旧笑容满面的模样,才稍稍放下了心。

“我平时便爱用白叠布,只是舒娘生在乱世,也未曾学过女红,我还从来没用过这么好看的帕子。”萧颂笑道。

他说着,起身吩咐人将马车驾到内门道那边,便与冉颜一同。

外面的风雪渐又大了些,萧颂这两日正在搜寻尸体,但这场风雪来势凶猛,郊外俨然已经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闹的他心情很不明朗,今日却是一扫阴霾,觉着即便不吃午膳冒着风雪去郊外寻尸骨也很有干劲。

马车停在内门道里,冉颜在晚绿的搀扶下,先登上马车,探出头去,“萧郎君,外面风雪大,你不如也坐进来吧。”

萧颂迟迟不曾上马,等的就是这句话,所以当下半句也不曾客气,飞快的蹬上了马车。

车厢内的火炉一直不曾熄灭,温暖如春,萧颂身上的落的雪花顷刻间化作水滴,他身材本就魁梧,一进入车厢,携风带雨般,硬生生把车厢里的温度降了一大半。

晚绿和歌蓝很识趣的披了斗篷,坐到了车夫左右的位置。

“那尸骨,与你正办的案子有关?”冉颜他没有,只时不时眼含笑意的看她一眼,便不自在的起了话头。

“嗯,二月中旬,在郊外发生了一起截杀案,死了一个贱藉的侍婢,重伤一人,另有四人和财物若干失踪,表面上看来,似乎是遭劫。不过,内情远不止如此。”萧颂见她颇感兴趣,笑了笑,继续道,“这受伤之人名叫柴玄意。”

冉颜心中微微一动,轻声问道,“可是谯国公柴绍,柴家?”

萧颂颔首,“这柴玄意是谯国公柴绍同宗的侄儿,娶的是闻喜县主。”

见冉颜一时不解,萧颂凑近她,小声道,“闻喜县主李婉顺乃是隐太子李建成唯一存活的女儿,两岁被以庶人的身份养在宫中,贞观元年隐太子被追封为息王,而李婉顺直到十七岁才被封为县主,同时被令嫁给小小的七品通事舍人刘应道。不过二年,刘应道因病亡故,李婉顺改嫁柴玄意……”

两人距离的很近,萧颂能清楚的闻到冉颜身上幽幽佩兰香,那香气与佩兰有一些细微的差别,带着淡淡的中药味和着馨暖的体香,轻而易举的撩动心弦。

冉家听他说着说着没有了声音,抬头问道,“柴玄意不是柴绍的侄儿吗,圣上会允许……”

四目相对,鼻与鼻之间几乎只隔了小板寸的距离,呼吸可闻,冉颜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些,整个背都靠在了车壁上。

萧颂察觉自己的失态,别过头去,迅速的整理了情绪,“柴玄意无官职,但据说写得一手好字,也颇能赋词。这次遭袭的人便是他,不过他从山坡上滚落下来,后脑撞到了山石,伤势颇重,昏迷了四日才救醒,但不幸的是,太医确诊他已经失忆了。”

远离萧颂气息的包围,冉颜轻轻松了一口气,点头表示在听他说话。

萧颂也正身跽坐,不再说些什么。他总觉得两人之间明明已经有了那种气氛,冉颜却总是在逃避。

以冉颜的直接,应该不是那种喜欢若即若离的人,萧颂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对他是有好感的,而这种好感却不足以令她甘心托付终身,仿佛总差了些东西,然而……差的那一点究竟是什么呢?

车厢内一片静默,马车刚刚过了东市不久,萧颂便听见外面一串急促的马蹄声,他将帘子挑开一条缝隙,瞧见一人一骑顶着风雪朝在追他所乘坐的马车。

骑马比马车自是要快许多,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人已经距离马车不到两丈的距离,“萧侍郎!”

“停车。”萧颂道。

马车缓缓靠边停下,来人驱马上前,在车窗边翻身下马,拱手道,“萧侍郎,柴郎君想起了一些事情!”

萧颂抓起大氅,朝冉颜道,“我有公事要办,有护卫送你回去。”

冉颜点头道,“你快去吧。”

萧颂披上大氅,在外面翻身上马,与报信那人一并策马返回。

冉颜挑开帘子,便瞧见黑色貉子毛大氅在大雪里渐渐淡去,犹若挥洒肆意的泼墨画。

“娘子。”晚绿爬进车厢中,见冉颜若有所思,便轻轻唤了一声。

歌蓝也随之进来。

她们在车外只有一门之隔,自然是将所有话都听的一清二楚。两人心底不禁有些打怵,这个案子涉及到隐太子唯一的女儿,三司慎之又慎。当年玄武门事变,太宗弑兄杀弟,已经成为他心底永远抹不平的一道疤,就连那些阁老也不敢在此事上揣测圣意。

万一此事与闻喜县主牵扯不清,而又不知道圣上的心意,那究竟是办还是不办?

冉颜也隐隐明白萧颂为什么会被弹劾,这案子硬踢给大理寺不成,就只能刑部扛着,如果不借此拉大理寺和御史台下水,到时候案子一破,抗责任的定然只有刑部一家。而身为刑部二把手的他,免不了要被牵连。

同时也知道了,御史台现在是万万不敢弹劾萧颂的,萧颂破案的手段闻名朝野,弹劾他对御史台有弊无利。

得到这样一个结论,冉颜心里松了口气。

回到府中,冉颜简单的用了午膳,便开始继续看《诗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冉颜皱眉看盯这句话,想起来萧颂之前送给她的簪子不就是桃木雕刻的桃花?

翠绿繁茂的桃树啊,花儿开得红灿灿。这个姑娘嫁过门啊,定使家庭和顺又美满。

“这个奴婢读过。”正在一旁缝衣服的晚绿插嘴,她见冉颜并无不悦,便继续道,“先生说,这是把新嫁娘比作桃树,寓意子孙繁茂。”

冉颜将一首《桃夭》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还有这种意思?”

她记得这首桃夭,也隐约的记得意思,却没深想过还有这种寓意。

邢娘从外面进来,撩开内室的帐幔,在冉颜身边跽坐下来,“娘子,老奴今早听说,圣上召见桑先生了。”

冉颜放下书册,转头问道,“他到长安了?”

“是。”邢娘见冉颜并没有太关心的神色,不禁叹了口气,还是接着把话说完,“听说圣上亲赐他国子监太学博士。”

这并不是一个很高的官职,但自古都崇尚“尊师重道”,身为国子监博士,将来必然桃李满天下。且又是圣上钦赐,即便桑辰一辈子不承认自己是崔氏子孙,前途也不差。

冉颜觉得李世民果然是个明君,一眼就看出那只兔子除了教书育人,别的根本不合适他做。

冬日天短,天很快擦黑了。

冉颜用完晚膳后,看了一会儿书,便躺上了榻。

胡乱想着一些事情,许久才渐渐有了一些睡意。

朦胧之中,冉颜隐隐听见外间有轻微响动,起初以为是晚绿,便没有在意,翻了个身,准备继续酝酿睡意。

因她不习惯枕着高高的枕头,便让晚绿给缝了一个荞麦皮做心的矮枕,而且自从练了苏伏给的调息之法,六识明显比从前更清明,此时耳朵贴近地面,隐隐听到外面十分轻缓的脚步声,这声音和在外面呼啸的风雪声里,若非冉颜一向警觉,根本不会察觉到。

冉颜心中一惊,晚绿绝对不会这样偷偷摸摸靠近内室!

而且,苏伏从来都是悄无声息出现在人眼前或身后,而萧颂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也是个爽朗之人,冉颜也不相信他被戳破一次之后,还会再来一次。

第209章雪夜遭袭

思绪飞快的从脑海中闪过,她悄悄伸手抓起榻边的长箫,将里面的短刀轻轻推了出来,小心的从被子里挪了出来,趴在榻后面,伸手勾到药箱上面摆着的一只蓝色小瓶。

冉颜将耳朵贴紧地面,分辨那个脚步声,却惊讶的发现,居然好像不止一个人!

从帷幔到内室,统共不过两三丈的距离,如果现在高呼救命,恐怕救援还未曾赶来就被人捉住,或者灭口,而且晚绿还睡在外间……

想到这里,冉颜不由有些心凉,但愿晚绿没有出事……

冉颜抬眼稍微看了一下,如果现在就躲在帐子后面,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是最好的法子,可是估计那些人已经马上就到了内室,根本没有机会让她走到那里。

她把蓝色小瓶的塞子轻轻拉掉,将其中粉末状的药粉随意洒在室内,尤其是放在不远处的火盆里,被抛入了不少药粉,浓郁的花香顿时充斥了整间屋子。

迅速的做完这件事,冉颜用袖子掩住口鼻,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努力的分辨了一下距离,却敏感的捕捉到了轻微竜窣声。

冉颜能感觉到头部有凉风轻拂,显然那些人已经进入室内。

她紧紧握住手中短刀手柄,冰凉坚硬的质感让她冷静许多。

脚步声渐近,来人似乎并未在意空气中过于浓郁的香气,约莫是觉得大多数娘子的香闺都是如此。

那些人缓缓靠近床榻,有个人闪电般的伸手扯开被褥,却发现榻上空空如也,连忙将手放在被子上探了探,压低声音道,“还是热的!”

榻很宽,上面被褥堆叠,站在这边几乎看不见里面,而且来人也根本不会想到一个小娘子会如此大胆,发现有人闯入后直接就躺在了榻旁。

冉颜知道,虽然可能暂时不会被发现,但并非长久之计,然而她要的就是这段时间。

她方才洒的药粉需要一段时间反应,有了这段时间,冉颜能够更有把握制服对方那么多人,只是不知道对方在外面还有无接应之人。

那些人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弱雪光开始在屋内找人,他们首先把目标放在各个能装进人身体的大箱柜上,唐朝的家具普遍都很低矮,如榻,干脆就直接是个凸出地面一些的木台子,而那些几下根本不可能藏人,除了各种帐幔、屏风,寝房内可谓一目了然。

很快,他们的目标就放到了床榻里面,冉颜觉得万一被发现,自己这个趴在地上的姿势很不利,于是决定主动出击。她看准通往室外的帘幔只有一个黑影的时候,蹭的从地上窜了起来。

站在帘幔边的那个人看见冉颜飞快的朝这边跑,以为她想要逃出去,不仅没有闪开,反而上前去挡。

冉颜唇角微微一弯,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猛的一猫腰,手中寒光一闪,短刀准确无误的插进了膝关节半月板前髌韧带,冉颜确定自己的力道并没有伤到半月板,髌韧带大约只划断了一半。

那人猛然受到如此重创,忍不住惨叫一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受伤的腿部受到拉扯,更痛的他几乎晕厥。

后面的几个人怔了一下,旋即唰唰的拔出长剑围拢过来,想捉住冉颜。

“你们最好不要动,否则这条腿就废了!”冉颜冷飕飕的冒上来,森森然,让人不寒而栗。

冉颜猜测他们只是过来绑架她,并没有下杀心,否则也不会受到攻击之后才想到拔出武器。

“冉十七娘,我们主子只是想请你过去说几句话,并无恶意,你犯不着下如此狠手。”其中一个黑衣人开口道。

冉颜相信这话,却并没有放松防备,“你们主子是谁?”

见对方迟疑,冉颜冷哼道,“行事鬼祟,藏头露尾,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那些人没想到冉颜这么难缠,虽然来之前就得到消息,说这个小娘子会医术,可能也会用毒,因此他们准备了许多解药,但没想到,她居然还会武功!

事实上,冉颜那点靠投机取巧才那到黑带的跆拳道功夫,如果正面交手,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对手,估计走不上两招就得被拿下,但冉颜暗中偷袭,下手又快又准又狠,是他们并没有预料到的。

“不好!”那个似乎是领头的黑衣人低呼一声,她会使毒,而且方才听她说的声音似乎有异样。

话音方落,几个人几乎同时感觉到眩晕。而冉颜的肺活量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她抓起短刀,快步退到室外。

帘幔厚重,并没有多少气味逸散出来,冉颜放心的呼吸了几口空气,正准备转去看看晚绿,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某真是小看了你!”

冉颜倏地转过身,看见一个黑衣人手里拖着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冉颜看见他手里拖着的人,瞳孔猛的一缩,“晚绿!”

“放心,她没有事,如果你不合作,某就不敢保证她会不会有事了!”那个人沉厚冷然的嗓音响起,“扔下短刀。”

冉颜微微抿唇,静立了片刻,手中短刀咣啷一声松脱。

或许是因为看见冉颜的手段,那人的戒备心比方才几个人更高,他并不靠近冉颜,而是把剑架在晚绿的脖子上,远远站在指挥她。

冉颜仔细看了晚绿一眼,发现她可能是中了迷药或者被打晕过去,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给他们解药。”黑衣人似乎不相信她,又补充了一句,“别耍花样!这个侍婢的性命就在你的手上!”

冉颜不屑的嗤笑了一声,转身进了室内,她依旧屏住呼吸,不紧不慢的穿上外衣,将头发在身后用帛带系起,才弯身从药箱里取出一只土黄色的小瓶,自己服了一颗,才将瓶子远远的丢给他们。

冉颜方才洒的药粉是从曼陀罗和铃兰中提取出来,配合一些有毒的药材,制成一种有迷幻效果的毒药。吸入这种香气之后,小半盏茶的时间就会出现眩晕、恶心、四肢无力、瞳孔放大、出现幻觉等症状,严重者会昏迷甚至死亡。

一干人服了解药,扶着伤着出了内室。

外面的那人道,“冉十七娘,请随某走一趟吧。”

冉颜翻出一些浸了毒药的帕子、帛带之类的物件装在身上,临走的时候看见拿了靠在墙边的一把素面伞,想到外面可能会下雪,便拿了起来。

第210章咬死你

冉颜知道院子里的护卫可能都被摆平了,否则当时她刺伤那人时,那一声惨叫肯定不会没人听见。

眼下,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那些人见冉颜手中拿了把油纸伞,警惕看了几眼,但转而一想,只是把伞罢了,根本藏不了什么东西,便也不曾阻止。

冉颜把一件大氅递过去,一群黑衣人下意识的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这些人刚开始因为轻视对手吃了闷亏,这会儿又显得谨慎过了头。

冉颜嗤了一声,站在廊下撑开伞,见黑衣人还有拿晚绿威胁她的意思,便冷冷道,“找东西把她护上。”

只穿着一件中衣在冰天雪地里被拎来拎去,就算没什么危险,回来也只剩半条命了。

映着明晃晃的雪光,一众人都看清了冉颜的面容,纷纷腹诽,都说越好看的女人越毒,果不其然!

冉颜一直暗暗注意着这些人反应,他们虽然看起来训练有素,但一些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分明就是些混混。

长安人口百万,坊市林立,这些游手好闲的家伙不在少数。可若是没有人撑腰,他们绝不敢这样放肆的私闯民宅绑人。可是,是谁为他们撑腰?

冉颜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来长安才几日,又很少在坊市间露面,名声也不显,不可能得罪什么人。

想不出结果,冉颜便暂时将疑问抛开,注意周围情形。

这些人已然将侧门打开,外面停了一辆马车,朦胧之中能隐约看见二三十条人影。

一上车,就有人用黑绸把冉颜的眼睛蒙起来,手脚也都捆了起来。冉颜摸着脚上捆的绳子,心里惊讶,就这种程度也想困住人?就算她一时半会不能松绑,但低下头用手把面上蒙着的黑绸扯下来轻而易举的事情。

冉颜试探性的用手扯了扯黑绸,旁边便立刻传来一个声音,“冉十七娘,你最好别动。”

冉颜合作的放下手,仔细感觉方向,努力捕捉周围一切可以作为参考的声音。

马车刚刚走了不到百米,便忽然停住了,黑暗中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巷子中风声如吼,这些声响根本听不真切。冉颜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凭着听力来判断。她听见打斗声音越来越逼近马车,同时有个粗犷的声音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半夜闯人私宅!”

守在车里的人一直没有动,冉颜也不敢妄动。

等到兵刃相接的声音逼到了车门口,看守冉颜的人才按捺不住,倏地钻出车厢,拔剑与之对抗。

“某是萧府侍卫,识相的赶紧滚!”那粗犷的声音道。

冉颜立刻蜷起身子,伸手把面上的黑绸扯开,用伞柄中藏着的长剑隔断手上的绳子,正要割断脚上束缚的时候,只闻马匹嘶鸣一声,忽然发了疯一样的向前跑。

冉颜身子一晃,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后脑勺摔在了晚绿身上。她吁了口气,幸好没砸在榻沿,否则晕过去就麻烦了。

冉颜连忙把自己脚上的绳子切断,心里却觉得奇怪,这马一直很镇定,就连之前两方人厮杀起来,它都没有丝毫发狂的迹象,明显是受过训练的,怎么会忽然发狂呢?是兵刃不小心伤到它了?

冉颜正欲爬出车外去看看,马车却渐渐缓了下来。

车厢内不知何从何处时冒出一阵浓烟,等到冉颜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她四肢发软,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以意志挣扎了一会儿,隐隐看见有一个人影走进马车,捡起地上的黑绸蒙住她的眼睛。

冉颜也终于抵不过药力,失去意识。

不知道晕了多久,黑暗中,冉颜只觉得自己身上很冷,脖子像是在被什么东西啃噬,有些刺痛,有时候滑滑腻腻的很恶心。

她倏地睁开眼睛,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能感觉到眼睛上还蒙着黑绸,有一只火热的手掌正在她的腰腹上摩挲。

“醒了?”那人声音里带着笑意,却显得有些森冷。

一只手挑开了她眼上覆盖的黑绸,冉颜睁开眼睛,看清了那个人的脸,也看清了自己现在的状况。

她浑身的衣物都已经被褪去,只剩下一个豆绿色的袔子,衬着莹白的肌肤显得无比娇嫩,而伏在她身上的男人,上身只着了一件白色中衣,结实的胸膛裸露,墨发披散,瘦长脸盘,天庭饱满,长眉入鬓,却不似苏伏那样锐利,狭长的眼睛,英挺的鼻子有微微有一点鹰钩,薄唇勾起,面上带着凉薄的笑意。

屈辱!冉颜第一时间脑海里划过这个词,但是对上他眼眸中玩味的笑意,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失态。

黑眸沉沉,微冷的声音淡淡道,“李恪。”

哪个女子不重视自己贞洁?李恪本是打算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看见这样的冉颜,他心底有些错愕,但旋即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笑道,“你现在是本王的人了,高不高兴?”

“睡一觉就是你的人了?”冉颜轻蔑的看着他,“没想到堂堂吴王李恪竟如此天真!”

“哈!有意思。”李恪不怒反笑,松开她,从榻上走下去,到几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冉颜微微动了动身子,觉得下身并无异样,再看自己和李恪身上的衣物,更加断定他并没有对她做那种事情,只是故意戏弄她。

当下心里稍微轻松了些,便开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

偌大一间寝房,只有一张榻和两个长几,四角有燃烧的火盆,床榻周围铺着西域风格的毡子,四周月白帷幔间着轻纱帐,看起来很不吉利。

外面天色尚黑,冉颜猜测自己晕的时间还不算太长。

“你抓我来有什么目的。”冉颜旁若无人的从榻上站起来,穿上散落在床榻周围的衣物。

李恪面上略显惊讶,但旋即又恢复常态,从几下摸出那把素面油纸伞,抽出伞柄里面的剑,寒光映着他的眼眸,冷光幽幽,“这东西做的当真精巧……”

唰!李恪猛的抽出长剑,剑尖眨眼间就指到了冉颜的鼻尖。

他看冉颜丝毫不惧的样子,笑容更加灿烂,顺着刀柄眯着眼睛看,仿佛是在检查这柄剑是否比直,“是苏伏送给你的吧?嗤,他就爱这么样披麻戴孝似的颜色。”

冉颜心底一紧,忽然想起来,苏伏以前可能是效命于李恪。而苏伏取回自己母亲的遗骨之后,便脱离了他的掌控,投奔了李泰。

苏伏手里握着李恪不少秘密,他肯定不可能放任自由。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李恪在观赏长剑时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冉颜在距离李恪最远的一片毡子上坐下来,回忆遇袭前后,第一拨来截她的,好像不是李恪的人,是当萧颂派来的暗卫与他们打起来的时候,马匹才受惊发狂。

难道,李恪一直盯着她准备下手?也许惧于萧颂的暗卫,才迟迟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正巧今晚有人先行截人,把萧颂的暗卫缠住,所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么先前截她的那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冉颜拢起眉头,不再想前因后果。她方才穿衣物的时候,发现身上藏的药瓶都被取走,只有一块帕子,和她头上的帛带还在……

得想办法逃走才行!

还未等冉颜想出对策,便听见外面有人道,“主子,人来了。”

李恪笑着看向冉颜,口中却问道,“一个人?”

“是!”那人答道。

“把他身上的刀剑毒物都收了,小心些,大名鼎鼎的苏药师使毒可是杀人于无形呢!”李恪挑着眉尾道。

“是!”

脚步声远去,冉颜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垂着眼,脑中飞快的想着对策。

视线中出现了一双脚,冉颜抬起头来,发现李恪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伸手就要将她搂入怀中。

“滚开!”冉颜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

李恪脸色微变,但旋即硬是将她拽入怀里,伏在她耳边暧昧又冷厉的道,“怎么,心上人来了,就有了胆气?本王告诉你,本王既然引了他来,就有把握让他死无全尸,你不想看着他那张俊俏的脸变得惨不忍睹对吧?”他狠狠收紧搂着冉颜的手,语气陡然冷厉,“那就给本王老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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