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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镜(阴阳卷8)-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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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你留在妖界?”她呆了一下。

  他扁着小嘴,脸上盛满了遭到遗弃的落寂。

  “我娘说,下个月她要带我回人间把我交给我舅父教养。”听说舅父已经答应娘亲要教授他人间的术法了,还说以后要让他继承凤家。

  “什么?!”音量猛然暴增的碧落,这下子可结结实实被他吓得不轻。

  “我爹也认为,我待在人间或许会比较好。。。。。”一想到将要只身离乡背井,愈说愈想哭的黄泉,心酸地吸了吸鼻子。

  她愕然瞪大了眼,语调颤颤,“他们……决定把你丢到人间?”

  “爹娘说,身为妖界王子,我必须学习各界术法,还有我必须……必须。。。。。”他以指抠了抠脑袋,实在是记不起爹娘口中那些长长一大串的理由。“糟糕,我又背不起来了。。。。。”

  清脆一响,脑中名唤理智的细弦猛然断裂,气炸的碧落此刻简直想拆屋泄愤。

  “那对夫妻究竟在想什么!”这是哪门子的爹娘啊?居然把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扔到人间?他们以为只要有了那个姓凤的当他舅父,人间的人就不会欺负他这个妖子吗?还是他们以为人间的人不会把他绑到柱上当柴烧?

  “碧落……”满心惶恐的黄泉,怯怯地拉扯着她的裙裾,“人间的人,会不会也像妖界的妖一样讨厌我?”

  径自在腹里又气翻一回的碧落,低首瞧见他那张不安的小脸后,忙在他的面前蹲下,努力挤出令他安心的笑颜。

  “不会的,你生得那么可爱,怎么会有人讨厌你呢?”

  他的眼中写满怀疑,“是吗?”真是这样,她干嘛每回见到他总是拔腿就逃?

  “恩。”嘟嘟两记香吻当下落在他的两颊上佐证。

  黄泉小心翼翼地睨着她,“那你也不讨厌我?”

  “别说傻话,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碧落索性席地一坐,伸手将他揽进怀里让他坐在她的腿上,抬起一手宠溺地抚着他的发。

  “碧落。。。。。”两手紧抱着她手臂的黄泉,一想到要离开她,鼻尖不禁觉得酸酸的。‘你会来人间看我吗?“

  “不会,因为我会陪着你去人间。“在听到他要被扔到人间后,就已做了最坏打算的碧落,百般哀怨地叹了口气。

  希望的火苗顿时在他眼中燃起,“真的?“

  她沉痛地问:“我不去行吗?”她要是不去人间代那对眼中只有彼此没有别人、连儿子也没有的夫妻看着他,难道就真任他在人间自生自灭不成?

  “说了就要算数,不可以又骗我喔。”满心欢喜的黄泉忙不迭地对她扬起小指,要她给他保证。

  “我保证。”她举起手与他勾了勾小指,并慎重许下承诺,“到了人间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自来到人间的七年来,黄泉时常怀疑,碧落所给的承诺,可信度究竟有多少?

  他还记得,那只在他七岁时说过会好好保护他的妖镜,当年在他面前是说得如何的信誓旦旦,可是人间的这段日子来,他除了得到转过身份,时常去替那只常捅楼子的妖镜收拾残局外,他还三不五时几要出门打听一下,这回那只妖镜又是跑哪去逍遥或闯祸了。

  他早该明白,碧落跟他爹娘根本就是同一挂的,全都是说谎不眨眼的骗子,他要是想靠她在人间生存,还不如由他自立自强比较快。

  再次将整座凤宅彻底搜过一回,依然找不到那只令他舅父气跳跳的妖镜后,黄泉拖着疲惫的步伐踏入表兄东厢房的书斋。

  听舅父说,爱管闲事的碧落这回又闯祸了,喜欢打抱不平的她,听街坊邻里的三姑六婆们说,县城的县太爷再次来到镇上强抢民女纳妾,连连逼死了几家的闺女,于是满腔正义热血的她就趁着夜半跑到县太爷的府上,放走了囚在府里的小妾们,还一不做二不休地顺道阉了县太爷。

  真是的,她也不想想,每回只要有鬼怪妖精作祟,人们总是第一个想到这座住了只妖镜的凤府,而她毫不考虑后果就在人们的眼前现形,这简直就是扛着他们凤府的招牌去作恶嘛,这下可苦了里外不是人的舅父,不但得在人前睁眼说瞎话以求让碧落全身而退,还得压下满腹的火气再次收下众人不信任的眼神,而在舅父发完怒火后,下一个倒霉的,一定又是他这个管妻不严的未婚夫。

  什么教妻不严……他们压根就还没成亲好不好?

  “又找不到人了?”手握一卷术法书的凤书鸿,在听见他沉重的脚步声后,头也不回地问。

  黄泉没好气地在他面前坐下,“是找不到妖。”

  再次遭黄泉纠正正称谓后,凤书鸿朝天翻了翻白眼,直在心里大叹他永远都搞不懂,这个自小到大把人与妖分别得那么清楚的表弟,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搁下手中的书,一手撑着下颔看着这个心思永远都在那只妖镜身上打转的表弟

  “她这回又没事先对你说她要上哪去啊?”瞧瞧这小子,才几日不见碧落,就失魂落魄成这副德行,看样子那只妖镜一完全将他给俘虏了。

  “没有。”心情烦躁的黄泉,实在

  想不出碧落这回又是上哪去玩去。

  习以为常的凤书鸿笑了笑。

  “别找了,反正她想见你时就会来找你。”妖类不都是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根本不顾忌他人的心情,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是不能适应?

  黄泉却不这么想,“她近来在躲我。”

  “那是因你愈来愈让她招架不住了。”心有戚戚焉的凤书鸿微微颔首,完全能明白,碧落为何要躲这个感情在早开窍的表弟。

  觉得问题不只出在自己身上的黄泉紧皱着两眉。

  他承认他是急切了点,但他并不曾大剌剌地对碧落表明爱意过,他也不曾面对面地逼她正视他这份她总不以为然的爱情,若说碧落的闪躲起因在他,那么身为逃兵的碧落也要负一半的责任,在他看来,那个害怕改变与不能接受他已成长的碧落,根本就是个胆小鬼。

  “书鸿。”沉思了许久后,下定决心的黄泉缓缓启口。

  “恩?”

  “十四娶妻会不会太早?”虽然他与碧落早就有口头上的婚约了,但他知道碧落根本不把它当一回事,因此他想,能早一日把碧落娶进门,就早一日行动。

  咚的一声,某人的额头直接撞向桌案。

  “是……早了点。”一手抚着额的书鸿,愣愣地看着这个巴不得能早点成家的亲戚,“你要不要再等个几年?”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吧?

  黄泉担心地摇首,“再等几年,她就被人抢走了。”碧落美到让他家娘亲当年一见到她,就直接把肚里的儿子奉送给她,更不用说在其他众生眼里,碧落又是炙手可热,这教他怎么能不着急?

  凤书鸿很想仰天长叹,“你太小看那只妖镜了……”

  想那妖镜在人间大摇大摆混了那么久,也没见过任何男人碰过她一根寒毛,倒是她常把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们玩得团团转,担心她被拐走?他该担心的是她每回一出门,就又在外头造了多少孽。

  “我还是再出门找找好了。”一刻也坐不住的黄泉,说着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等等。”凤书鸿忙拦下他。“十五了,你这个月回不回妖界?”他别老是找妖找到忘了每个月要回家的日子。

  “回。”他点点头,“我爹说他有事要我代办。”

  “何事?”真难得那个只会游山玩水、不务正业的狐王,会有心思干桩正经事。

  “他要把妖权交给我。”

  “由你这个半人半妖的来猎妖?”凤书鸿饶有兴味地扬高了两眉,“你不觉得讽刺?”该说这等于是让他去杀同类吗?

  黄泉并没有想那么多,“我不过是替我爹捉回那些罪妖,这与身份无关。”

  “你爹是在为你着想吧?”身为局外人,看得也格外清楚的凤书鸿,慢条斯理地替狐王所为下了注解。“因你坚持是人不是妖,为了让你在人间好过些,所以狐王才把猎妖之责交给你,如此一来,人间之人就会把你当自己人看待,而不会再有把你当妖类来看。”

  心中痛处再次被提起后,黄泉无语地垂下眼睫。

  他当然知道他爹办何要把猎妖权交给他,自小以来,在妖界,众妖瞧不起他,但在人间,人们把他当成妖类来看,小小年纪既站在人间与妖界两边的他,脚下的世界虽大,却是无处容身。

  处于人与妖这两者暧昧的身份多年,他曾想过干脆回到妖界,想妖界靠拢彻底当只妖,也好过待在人间饱受歧视,可妖界这座世界,又非他心之所属,可能是人间待得太久,因此妖界的种种在他眼中,皆是格格不入与飘渺不实的,在无法选择之余,他只好以寿命做为界限,以生命的长度来定位他究竟身属哪一界。

  凤书鸿懒懒地问向他的心结,“你还是很坚持你是人不是妖?”

  他挑眉反问:“我的寿命与人等长,不是人,是什么?”

  “你爹还等着日后由你来继承王位呢。”他也不想想他爹盼他回妖界接掌王权已盼了多少年,若非他年纪尚小、妖法也还学不到火候,只怕妖王早就把他给接回去登位了。

  “妖王的位子我爹可一直干下去。”以妖类不老不死的特性来看,多年过后,就算他已老死入土,他爹依然还是年轻潇洒,有什么好愁的?

  有些头疼的凤书鸿,以两指拧着眉心。

  “你真不想回妖界当只妖?”真是的,固执十年如一日,早知道他就不收下姨娘的好处来说服这小子回妖界了。

  反感的黄泉黑着脸,“我说过,我是人不是妖。”

  他啧啧有声地长叹,“可惜了,这世上许多人都很想当妖的。”明明就有着妖类的血统,又何需强迫自己硬要当个人呢?世人的眼光在他眼中为何那么重要?

  “当妖有什么好?”多年来饱受血统问题所困扰的黄泉,愈问心情愈是低劣。

  凤书鸿莞尔地眨着眼,“当人又有什么好?”

  他也答不出来。

  他只是,很羡慕这座人间里的人,羡慕这座红尘中短暂却绚烂的一切;看着人们努力地过每一天;汲汲经营所拥有的仓卒岁月;与妖界那些虽拥有永恒生命;却茫然一日过一日的妖类相比;人间之人;过得格外真实积极;但妖类;却只能在永恒与一瞬间来回徘徊。

  “我若是你们,我会好好珍惜凡人的身份。”黄泉感慨地叹了口气,“只是你们总是身处在这个世界,却又向往着另一个世界。”

  “这就是人。”合起书本的凤书鸿,回头对这个生在妖界,却向往着人间的他笑笑,“你愈来愈像人。”





  “这三年来,你上哪去了?”

  夜半未眠的黄泉,两手环着腰,瞪看着眼前这个一消失就是三年,且三年来任他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女人。

  “哪都没去。”夜半回家的碧落无辜地摊摊两掌,“我被封了。”她也不想消失这么久啊,可谁晓得她会莫名其妙地被人封在镜中,而且一封就是两年多。

  他眯细了眼,“谁做的?”

  “不知道。”摇头晃脑的她,皱眉地指着自己的脑际,“我的记忆被锁起来了。”

  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拉过的黄泉,一指抬高她的下颔审视起她的脸庞,紧接着再将两眼往下一滑,彻头彻尾地将她给看过一遍,看她似乎并无遭到半点伤害,顽皮的眼神也没增减半分,他这才稍微放下心。

  温暖的大掌抚上她的面颊,“是谁放了你?”

  不自在地想自他的眼神下闪避的碧落,忙不迭地退离他的掌心碰触,努力稳持住心绪后,她咧开了灿烂的笑意,拉着他一块来到桌边。

  “来,瞧瞧。”她朝他勾勾指,要他看向桌上那面她带回来的铜镜。

  心思细密的黄泉,多虑地将她过于热情的举动放在心头后,随她之意低下头看向那面经她指尖一抚,立即出现影像的镜子。

  “美吗?”碧落指着镜中那个身处在一片芍药花海中的女孩。

  黄泉只是未瞥她一眼,而后默不作声地将双眼移向镜中。

  她热心地在他耳边介绍,“她的名字叫无音,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个好女孩。”

  他淡淡地问:“你想把我推给一个陌生人?”

  “只是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心思遭看穿的碧落,脸上的笑意差点挂不住。

  反手盖上铜镜的黄泉,隐忍地离开她的身旁,走至书案前抽来一张纸,一手拿起笔沾了墨后,无言地看着那张任他再怎么写,恐也无法将他心衷诉于万一的纸张。

  “在写什么?”碧落好奇地凑至他的身后,“又是书鸿教你写的?”

  “我们的名字?”她边看边扬高黛眉,“咦,怎么多了三个字?”

  不想解释的黄泉,只是在写完搁笔后,侧着脸端详她脸上的表情。

  猛然看懂字义的碧落,心虚地一把将纸张抽走藏至袖里。

  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沉闷,几欲令人窒息。

  “碧落。”他低沉地唤着。

  心音轰隆隆作响的碧落,绷紧了身子,很想抵抗即将自他口中吐出的话语。

  “我喜欢你。”

  垂下眼睫的她,不愿去看此时他眼中的深情,她闭眼反复地在心中咀嚼,这份外由荆棘包裹,里头是甜美糖心的感情果实,深知黄泉性子的她,知道他在将这些话说出口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和勇气,他想,或许她这辈子,永远无法听见黄泉再这么对她说一回了。

  可他为什么要将它说开来呢?这样一来,她还能用什么借口留在他的身边?他知不知道,她一直很不愿这日的来临,她没有做好离开他的准备,也还没有,勇敢到能够把他放下。

  带着酸涩的心情,她强迫自己抬起头面对他。

  “你知不知道,为何妖界的镜妖如此稀少?”

  两目定看着她的黄泉,在听完她的话后,开始在心中揣测起她会突有此问的原因,并在推究出一个他不愿面对的答案后,目光因此而变得黯淡。

  “因为他们都被杀光了,我是妖界最后一只镜妖。”看着他表情的碧落,在半晌过后轻耸着肩,“你似乎并不意外。”

  “我曾听我爹说过,镜妖能持镜看透人心。”妖界的妖镜就因有这项妖能,故而遭到各界众生的捕捉或是猎杀,每个得到妖镜的众生,都渴望着能够看穿人们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故事,窃窥那份最不愿让人知道的秘密。

  “你想不想知道你心中最想得到的是什么?”打算留给他一个临别赠礼的碧落,朝他漾出一抹温柔的笑。

  黄泉向她摇首,“我不必看镜,也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勉强的笑意仍挂在碧落的唇边,面对着眼神清明、意志坚定的黄泉,一时之间像是失了保护壳的她,像个护甲突地被掀开的兵士,慌张的眼眸显的很不安定,急于想找个地方躲藏。

  “你想不想看?”当冷清悬于他俩之间时,无话可说的她艰涩地再次启口。

  “你把话问反了。”这一回并不想放过她的黄泉,将眸心锁定在她慌张的面容上,“就算我有勇气看,你呢?你有勇气面对我心中的答案吗?”

  他知道的,即使她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的。

  她根本就没有勇气面对他的答案,更不敢面对他的感情,这些年来,总以长辈和他的保护者的她,很怕改变,更怕这份单纯的感情变了质,而她更不愿意承认的是,他会长大。

  他之所以这般了解她,是因他总是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是因他总是用心聆听她的一言一语,她每一个小动作、脸上细微的表情。他知道这个外表看似大大咧咧,爱笑爱闹更爱自由的小妖镜,其实有颗善感童稚的心,他更知道在她掩饰的笑容背后,有一张因害怕别离而失笑的脸,她和其他妖类一样,无法去接受一段感情,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段感情在灿烂过后,如烟花般的熄灭。

  黄泉受伤地别过脸,“想离开我,不必将我推给他人,想拒绝我,也不必让我看镜,你只要说一声就成了。”

  看着他落寞的侧脸,碧落紧握着拳头,想牢牢将他此时的模样烙记在眼底心里,将他那一张男人的脸,覆盖在她心中那张孩子的容颜上,彻底取而代之。

  心弦隐隐颤抖,不知为何,在他将一切都摊开来后,她忽然觉得在他四周的世界变得好窄小,小到他再多至一词,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再也没有。。。。。以保护者自居的她可站立的地方。

  茫然转身朝门外走去的碧落,在双脚跨出门槛之时,遭没有回首看她离去的黄泉叫住。

  “碧落。”

  迟疑的脚步停在门边。

  “请你记得我喜欢你。”

  因他的话,她的心房上像加了铅块似的,沉甸甸的,就连她朝外迈开的脚步,也因此而变得沉重了。

  也许是自身在人间扮人扮久了的缘故,偶尔她会忘了,其实她根本就不是人,虽然她的外表似人,但实际上她和妖界其他的妖一样,既爱己又自私,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因此对于那些生命有限的众生,她总是下意识地保持着距离,对黄泉如此,对无音也是如此。

  与她这生命没有尽头的妖类相比较起来,人的一生,或许真的只是一声叹息的长度而已,因此,这些年来她尽量不去看、不去想,那个当年还是她怀抱中的娃娃,是如何变成了身后这个令她微微心悸的男人,而她更不愿想象的是,再经几声叹息过后,他就将老去,再也不能留在她的身边。

  从很久以前的她就知道,终有一日,他的生命会走到尽头,彻底离开人间、离开妖界,也离开她好远好远。

  记忆中小小的身影,灿烂的笑颜,仿佛像昨日还停留在面前,但低哑的嗓音,男人的眼神,却取代了昔日变成了今天。在这夜,她突然羡慕起遗失的昨天,怀念着岁月中消逝的辰光,只是记忆久了即变成回忆,回忆搁久了,则变成往事,而往事再累积成以前。

  无奈的是,她寻不回以前,所以只能放在心上,任它成了永远。

  她很想珍惜此刻的永远,将黄泉那双全然无私,单纯只是爱恋的眼眸牢牢留在心里,将他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收留在耳边,关于他的一切,她一直都很珍惜的,一直都是,可她终究敌不过岁月。

  当生离死别来临时,被留下来的人,要将眼泪流到哪儿去?而到时那份受了伤的心情,到底要经过几百年,才能彻底忘怀或熄灭?

  抚着微微刺痛的心房,扬首看着天际的她,无声问着夜空中那轮玩月。

  已经到了极限了吗?

  天边的月儿没有给她答案,它只是静静地微笑上弯,笑她,也笑岁月。

  自那夜后,碧落没再出现在黄泉的面前。

第二章  当神当了数千年,藏冬这辈子头一回在想,若是坏事做多了,日后会不会也跟当人的一样有报应?

  此时此刻,跑来天问台串门子的藏冬,一头冷汗地坐在厅里,代替那个通知他来这后,便不知跑哪去躲的燕吹笛收拾残局。

  太过信任与崇拜自家师兄的代价,就是连着三日不断拉肚子蹲茅坑,终于体认到燕吹笛炼丹技术,或许真如皇甫迟所言的那般不佳后,浑身疲软,使不出半分气力的轩辕岳,虚软地瘫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那个。。。。。。。”

  心虚的藏冬;小心翼翼地问着眼前这位胆敢以身试药的勇士;“轩辕小子;你。。。。。不要紧吧?”

  “我得去看大夫……”虚弱的低音自桌面缓缓传出。

  藏冬不断以袖拭汗,“我也觉得再这样下去会玩出人命……”都拉了三日了,燕家小子是给他吃了泻药不成?

  频喘着气的轩辕岳,自桌上偏过脸庞,两眼无神地看着他。

  “山神,我大师兄究竟让我吃了什么?”莫名其妙地拿了颗自炼的丹药说是要让他补身,可打他吃下去后,他似乎是愈补……愈虚。

  “那个……这个嘛……”眼神闪躲得厉害的藏冬,支吾了许久,却始终吐不出个答案。

  “大师兄人呢?”自他口中讨不到解答的轩辕岳,改而转首四下找寻起祸首。

  “呃,他……他不在!”谎话说得不甚流畅的藏冬,掩饰性地忙来他起身,“我看你好像快不行了,你还是去找大夫吧,哪,山下有个叫圣祺的,他的医术不错,快去快去!”

  被推出门外的轩辕岳,茫然地站在雪地中呆怔了很久很久,对于那个近来总是躲着他的燕吹笛,心中再次充满了不解,但当腹内又传出一阵耳鸣的鸣唱声时,着实再无体力去追寻答案的他,疲惫地踩着摇摇晃晃的步伐,打算先至山下解决这等人为的问题再说。

  “他走了?”刚炸毁一座新盖的丹房,炼丹再次失败的燕吹笛,在轩辕岳走远后,黑着一张脸自藏冬的身后冒出头来。

  两手合上门扉的藏冬回首睨他一眼,叹息地摇摇头,“走了。”

  双眼盛满内疚的燕吹笛,失望地在桌畔坐下。

  “那小子没事吧?”他真的已经很努力炼解药了,可这三日来他冒着被炸的危险日炼夜炼,偏偏愈急愈炼不成。

  “死不了的。”藏冬一手抚着额,语气里也充满了罪过。

  脸上写满了担心的燕吹笛,不放心地伸长颈子,两眼频眺向窗外某人离开的背影。

  藏冻没好气地撇着嘴,“你就对我家那只圣兽有点信心行吗?”山下那只的医术,他敢拍着胸膛保证绝对行,但眼前这个的炼丹技术,他也敢打包票,绝对不行!

  燕吹笛百思不解地摊着两掌喃喃自问,“我不懂,这回我明明已经把火候控制住了,也终于搞对药方了,怎么还是会……”

  “燕家小子,若真炼不成,那就别再炼了。”想起轩辕岳凄惨的下场,藏冬忍不住要进谏。“依我看,你还是放弃吧,省得轩辕岳小子日后还得因你而吃苦头,”说什么很有把握才会把丹药给轩辕岳吃?这小子要有把握的话,他又何必大老远的跑来这收捅出来的楼子?

  “我不会放弃!”说到这点,燕吹笛随即仰起脸,信誓旦旦地一手握紧了拳。

  藏冬告饶地皱起眉,“都几年了,你死了那份心行不行?”天底下哪有人会炼那中鬼玩意?从没听过也从没想过,偏偏这个执迷不悟的燕家小子硬是要炼。

  他还是坚持,“我绝对不死心。”

  “等等。”藏冬抬起两手要他缓一缓,“轩辕小子已经起疑了,就算这玩意你真炼成了,到时你要怎么说服那小子那它服下?”轩辕岳不笨,骗一回还成,但要骗第二回的话……他最好有个天衣无缝的好借口。

  燕吹笛的眉心当场打结。

  叹息连天的藏冬朝他摇摇食指,“倘若轩辕小子知道实情,本山神拿这颗项上人头同你赌,他绝对不会把那玩意给吞下去。”

  燕某人的眉心再打十圈打结。

  “不如就别让他吃这玩意吧,一切顺其自然不也很好?”从头到尾都不看好他炼丹这门学问的藏冬,实在是不想再看他们这对苦情师兄弟,一个继续苦苦炼丹,一个频频跑茅厕。

  “不行,他非吃不可。”虽然师弟的下场很令人心疼,但燕吹笛还是坚忍不拔地向他摇首。

  藏冬懒懒地挑高一眉,“理由?”

  僵着脸的燕吹笛,面颊微绯,“他若不吃的话,总有天,我定会死于失血过多……”

  轩辕岳可怜,他也是有若说不出呀!同门那么多年,他也内伤了那么多年,又有谁来可怜他一下?其实说来说去,这一切都要怪那个轩辕岳,整个人硬邦邦没一处圆融,性子像木头就算了,也不多花点心思替别人想想或是收敛一点,害得他每回在轩辕岳用那种崇拜尊敬的眼神看着他谁,他就有种想狂流鼻血的冲动……

  不行,这实在是太伤身了,他若想活到七老八十,就得强迫轩辕岳把那玩意吞下不可。

  藏冬边翻着白眼边扔给他一条手绢。

  “擦擦吧,都流出来了。”

  “叫你找的药材呢?”半张脸埋在手绢里的燕吹笛,边擦着鼻血边问。

  “在这。”

  也不确定这种药材究竟管不管用的藏冬,自袖中摸出一只绣袋,“你若要再炼的话,那就得趁快,我听晴空说,轩辕小子打算在冬日过后就起程前往西域修炼,你要再不快点把药炼成给他吃,你就没机会了。”

  燕吹笛马上将眼一横,“他又去找那个假和尚?”他才在奇怪近来轩辕岳不待在他这都跑哪去了,原来又是那个天敌在搞鬼。

  不想被凤尾扫到的藏冬,赶紧把立场撇清楚。

  “别瞪我,又不是我叫他去的。”打从自孤山回来后,轩辕岳就老去晴空那看桃树,他要去有谁拦得住?

  “叫那个假和尚给我离他远一点……”充满危机感的燕吹笛,将两掌扳按得咯咯作响。

  “放心,你家师弟不会被晴空说服去当和尚的。”藏冬还不知死活地笑咧着嘴大声嘲讽,“你也别以为晴空同你一样,那小子才不会对轩辕岳感兴趣—”

  “谁要你多管闲事!”涨红了一张脸的燕吹笛,使劲地以一拳揍向他的面颊消音后,气冲冲地踹开家门,大步踱向丹房准备再次挑战。

  被揍趴在桌面上的藏冬,一手掩着脸喃喃低语。

  “为什么每次一害羞就揍我……”



  已经习惯四海漂泊的碧落,这些年来虽在人间结识了不少友人,但因她时常为躲避黄泉而搬迁住处的缘故,故而能找着她,或是会特意登门造访的人并不多。

  因此当这日花妖叶行远带着与他一同住在妖界的无音来访时,久未见故人的她,在迎客人门后,当下即把叶行远给踢到一边,兴奋地打开话匣子,与曾让她照顾过的无音闲话家常地聊了起来。

  “狐王要我来转告你一事。”不情不愿离开妖界的叶行远,并不打算看他俩叙旧,只想把话带到就走。

  “何事?”碧落边喝着茶水边问。

  “你该准备回妖界成亲了。”被狐王派来当通知人的叶行远,慢条斯理地道出来意。

  “噗——”碧落口中的茶水全数喷出。

  闪得快的叶行远,在避开茶水攻击后,对她的反应不予置评地板着脸,而一旁的无音则是默默地掏出绣帕递给她,并淡淡地问。

  “你还是不想嫁给他?”怎么每次一提到黄泉,她的反映就这么剧烈?

  被呛到的碧落边拭着嘴边说:“谁要嫁那半人半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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